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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山小學坐落在丁字路口,正南方向零零落落開了十幾家小餐館,姜忘閑著也是閑著,接小朋友的工夫按著順時針一家家吃過去,時間一長後面的廚子還會主動打招呼。
「姜哥!今兒店里的黃骨魚可新鮮了,來嘗嘗啊?」
「還沒排到呢,不急。」
姜忘把這條街當食堂吃,小孩跟著下了幾天館子就覺得膩味,興致勃勃回家煮泡面。
男人也不多管他,自顧自繼續對比豌雜面和炸醬面的口感。
胡嬸面店瞧著鋪子不大,里頭六張桌子放滿凳子快摞到天花板,到飯點時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畢竟前後三條街里,只有她家的面是用鴨蛋黃配小麥粉手打上勁,凌晨三點就支著夜燈吹風抖干,力保入口彈牙。
牛骨湯熬得濃白女乃香,小蔥熬出油來臨頭一澆,更是說不出的香。
姜忘吩咐幾個伙計去處理跨城業務,提前半個鐘頭過來吃面。
凳子還沒坐熱,窗外有人敲敲窗戶。
「好巧。」季臨秋打了個招呼,側臉隔著低清晰度的鈷藍玻璃窗,竟顯得有幾分港風俊色。
姜忘略有些詫異,見季老師走進來坐在他對面,不太自在地笑了下。
「這家店味道一般,時間也還早,要不季老師換個地方嘗嘗?」
「前兩天還說欠我一頓飯,今天連牛肉面都舍不得請了?」季臨秋目光在他臉上停留幾秒,似是審視又像調笑︰「放心,也就再點鍋九天翅日本鮑,姜先生豪爽,肯定不會拒絕我。」
說來奇怪,平日店里都有好幾個老客光顧,不吃飯也打牌聊天捧捧場,今天店里空空蕩蕩,只有角落坐了兩老頭在悶頭吃蓋澆面,旁邊擺了個破舊的帆布包。
老板娘不在櫃台前,伙計點完單匆匆去了後廚,都不肯出來倒茶。
姜忘眸色微變,還想找由頭開口趕人,門口已傳來尖銳的剎車聲。
來不及了。
三輛奧拓把店門口前後通路堵死,十幾個社會青年下車涌入店里,外頭還有人拿u型鎖封門。
噠一聲,徹底鎖死。
季臨秋掃一眼門外,自顧自給姜忘倒茶。
「姜先生像是外地人,喝過這里的山茶麼?」他仿佛沒看見包圍過來的街痞,輕抿一口道︰「我們這兒的土話叫這種茶三皮罐,听著鄙陋,其實泡的是泰山海棠,香氣很獨。」
姜忘接了他遞的茶,目光里多了幾分審視。
「你不害怕?」
「怕什麼?」季臨秋揚首環視,看得很慢︰「巧了,這里頭還有三個是我教過的學生。」
「夏朋,馮趙洋,李海,現在應該在讀初二和初三,對嗎?」
被點名的三人一臉菜色,不自然地別開頭。
姜忘忽然意識到季臨秋今天是特意過來找他,一時間沒有想通緣由,只屏了氣息打量這些個混子。
里外一共十二個人,四個高中生,五個初中生,頭目模樣的不超過二十四歲。
「姜忘是吧。」社會哥抽了一口九五至尊,跟加濕器一樣鼻孔嘴巴一塊噴煙︰「你挺能啊。」
「敢搞我的人,」他冷笑一聲,又抽一口繼續鼻孔噴煙︰「今天不跪下來叫我一聲爺爺,今天別想全頭全尾的走出這家店。」
「是全須全尾。」季臨秋和緩糾正︰「在北京俚語里,最後兩個字該讀yier,你不會說兒化音吧。」
幾個高中生面面相覷,姜忘露出好奇神情。
社會哥裝逼裝一半當眾出糗,氣得吊著眉毛罵人︰「踏馬的這老師哪位?誰踏馬放了個老師進來?!」
負責盯梢的小混混慌亂道︰「他突然就走過來了,我沒辦法啊。」
「听清楚,你得罪我龔爺就是得罪戰龍飛天!」社會哥吼了回去︰「再廢話一句老子先干你!」
季臨秋坐姿松弛,撐著下巴語氣玩味地重復了一遍。
「……干,我?」
姜忘心里突然像被撓了下癢癢。
幾個學生完全扛不住這種和藹注視,憋了半天出聲救場。
「龔哥,他教過我們幾個,您要不放他走吧……」
「是啊龔哥,他就是個英語老師,什麼都不知道,真不關他的事。」
「老子今天就要拿老師開刀。」社會哥反手把尖刀拍到桌面,橫插在姜忘與季臨秋之間,滿是要斗狠的意思。
「當老師了不起?做生意了不起?」社會青年眼中戾氣更甚,單腳直接踩在桌面中間︰「敢劫勞資的人,你麻痹!」
姜忘原本早有打算,戰局里突然加入一個小學老師讓氣氛變得荒謬又奇妙。
季臨秋緩緩站了起來。
「龔爺,戰龍飛天的頭兒是吧。」
他一站起來,旁邊好幾個跟班齊刷刷跟著警戒起來。
「knife game,听說過嗎。」
年輕男人垂著眼眸,長長睫毛有點翹。
他竟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伸手拿過龔哥手里的尖刀。
「你要干什麼?!」
「我警告你!!」
「老師你別亂來啊!!!」
姜忘沒出聲攔他,只十指交疊不出聲的旁觀。
季臨秋右手張開在桌上放平,用來寫粉筆字的手骨節分明,指甲邊緣都修剪的很好看。
他有些為難地嗯了一聲,左手尖刀竟利落地翻了個花。
下一秒沒有等任何人反應過來,刀尖倒轉朝下猶如墜星,迅疾掠過五指間隙即刺即起,動作快到只剩殘影!
季臨秋平掃一眼這些學生,左手再度翻花如玩圓珠筆般讓開刃利刀旋轉顛倒,自尾指右側一路刺到拇指左邊!
前後時間不過瞬秒,稍有不慎整根指頭都會當場廢掉!
姜忘勾起唇角吹了一聲哨。
季臨秋盯著社會男,不緊不慢道︰「你是他們的頭兒。」
「我問你,你敢嗎。」
季臨秋咬字有種職業感的清晰,以至于二十多歲的人在他面前似乎都應懺悔受訓。
一個人很難同時擁有兩相矛盾的光芒。
既溫柔純粹,又鋒利囂張。
社會男面色一白,想動手發覺匕首在對方手里,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別退。」姜忘懶洋洋道︰「門都鎖了,你退什麼?」
「你——」社會男示意手下把刀和甩棍都拿出來,心想今天讓這兩人出點血都得維護幫派面子。
在場的學生們沒想到他真會這麼下令,拿了逞威風的家伙也不敢對準老師。
——如果今天來的只有這個外地人,他們絕對不會猶豫一秒,甚至還會躍躍欲試。
「都愣著干什麼?!上啊!!!」社會男怒吼道︰「慫了?!老子養你們吃白飯的啊?!!」
姜忘舉手示意暫停。
「那個,等一等。」
眾人齊齊回頭。
男人從登山包里取出手搖式折疊電鋸,展開到接近一米五長,神情和藹的拉了兩下。
能鋸斷頭骨的瘋狂馬達聲響徹胡嬸面店。
社會男看電鋸看得眼楮發直,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就猛沖至門口拼命錘門。
「開鎖開鎖!!老子不打了!!放我出去啊草!!!」
「快開門!!!人呢!!!」
季臨秋坐在旁邊瞧姜忘玩電鋸,喝了口茶道︰「早備好了?」
「工業時代的智慧結晶,」姜忘由衷贊嘆︰「有這玩意誰還想肉搏呢。」
幾個初中生跟班拿著小刀已經躲到牆角,跑又跑不掉打還打不過,憋著哭一臉慘相。
幫派大哥已經在拿拳頭砸門了,外頭好些人好奇探頭,還跟著指指點點。
「就是他們幾個啊?」
「是啊,听說初中都沒讀完吧,還拿刀對著老師喔?」
「嘖嘖嘖現在的孩子真是要好好管著……」
姜忘摁著玩似得開大馬達,整個面館被德州電鋸殺人狂的經典音效籠罩,社會哥直接慘叫出聲︰「我不打了,我不打了我自首!!我自首!!!!」
「救命啊啊啊啊啊救我!!!」
姜忘伸手關掉電鋸,敲敲桌子道︰「站成兩隊,排整齊點。」
「門口那個,你過來,也站隊里。」
幫派大哥都快嚇尿了,哆哆嗦嗦倒在門邊站不起來。
季臨秋一臉好奇地拿起了電鋸。
社會哥連滾帶爬跑到隊伍里站好,一邊罰站一邊嗚嗚直哭,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行了,陳伯,拷人吧?」姜忘扭頭道。
面館角落里的老頭面還沒吃完,擦擦嘴昂了一聲,把帆布包當眾打開。
里頭裝得全是明晃晃銀亮亮的手銬。
瞧著十幾個人排隊戴銬子同時接受民警教育,姜忘站門口眯眼吹風。
「時間差不多到了,」季臨秋把碎發捋到耳後︰「我回去給星望上課。」
「今天這事,他告訴你的?」姜忘啞然失笑︰「小孩就知道亂出主意。」
「不會,我也是踫巧湊了個熱鬧。」季臨秋溫柔笑笑,轉身欲走。
「等一下。」
姜忘叫住他,比了個knife game的手勢。
「這玩意兒,我都輕易不敢來,你怎麼會這個?」
季臨秋啊了一聲,單手插兜笑起來,腕邊的白玉墜子一晃一晃。
「在山里支教連雜志都沒有,很無聊的。」-
2-
成功維護紅山區正義的震撼都抵不過目睹老師玩刀的那幾秒鐘。
姜忘處理緊急事件時腦子里大半填塞的還是工作性理智,回到家以後越品越上頭。
刀尖游戲在美國那邊的兵油子里玩得很開,而且本來也是他們那邊的西部文化。
但這種事交給每天捧著書給學生們上課的季臨秋來做,就格外地不一樣。
他本來覺得自己和老師挺熟,現在反而有不少事想了解更多。
順應平常卻又不太合理的是,這件事結束以後,季臨秋在學校里跟沒事人兒一樣繼續上課,小孩們依舊圍著他嘰嘰喳喳還悄悄親臉,家長們也拉著袖子絮叨個不停,滿臉寫著欣賞喜歡。
姜忘接小孩放學時在人群後面多打量了一會兒。
彭星望仰頭觀察他︰「大哥,你是不是也想靠近點,下次早來才行噢。」
姜忘伸手削他腦袋。
「啊!為什麼又敲我!!」
伴隨著小混混們招的招求饒的求饒,戰龍飛天等相關組織被快速端掉。
這種小幫派本來就沒固定據點,純粹是失業人員聯合中二期小孩裝逼做夢,一擊即潰沒什麼抵抗力。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洗淨社會風氣,杜絕安全隱患。
警察局特意給姜忘發了張獎狀。
紅山區優秀市民
姜忘雙手捧著獎狀和警察同志們合影。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這是我應該做的,謝謝鼓勵。」
男人特意穿了件比較帥的純黑皮夾克,拍完照後背熱的全是汗。
但穿這身確實帥,瞧著像電視劇里大哥從良,特別正義英朗。
彭星望墊著腳把獎狀逛到客廳的側牆,盯著照片里笑得傻乎乎的自己看了幾秒。
「眼楮太小了,不好看。」他輕輕嘆了口氣︰「要是我長得像大哥就好了。」
姜忘伸手把小孩的臉往兩邊扯︰「想什麼呢。」
……明明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話雖這麼說,但姜忘先前就發現了些細節。
現在的彭星望,大概率和小時候的自己形似神不似。
他很清楚自己十歲出頭的模樣。
陰鷙,內向,哪怕穿著大紅大綠的衣服,拍照出來臉色也像是蒙了一層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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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星望還沒有吃過未來許多年的苦,早早地被二十年後的自己從深淵里撈出來,養了沒多久就逐漸恢復到小孩子里情態里,笑起來特別討喜。
男人端詳了會兒他的樣子,安撫道︰「沒事,長憨點也有福氣。」
小孩靜默兩秒,完全不覺得這是褒獎。
「對了……」彭星望從書包里掏出一張回執單,支支吾吾道︰「學校里……有暑假夏令營的活動,但參不參加都可以。」
姜忘接過單子一看,心里略有數。
夏令營沒幾天,其實算是幾個老師帶孩子們在周邊郊游團建,變相給家長們放假。
他兩筆簽完同意,筆尖點著紙看後面還有哪里要填。
小孩湊到旁邊,生怕他沒看清楚價格。
「要兩千八……」
姜忘停下來看他。
彭星望有些無措︰「要不我寫個記賬本,等我長大以後都還你。」
他沒法理解這種超月兌父母血親的感情,既不想表現的生分見外,卻也努力想要對等回報。
這實在難為一個七歲小孩。
姜忘思索了一會兒,把後面的地址欄號碼一並填好。
「其實你大哥小時候,也這樣被很多人照顧過。」
他慢慢道︰「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長大以後遇到過得不好的小孩,多幫幫他們就好。」
「要是踫不到這樣的小孩,救一救路邊快凍死的小貓小狗,大哥就很滿意了。」
彭星望接過回執單認真點頭,看著上面的字發了會兒呆。
姜忘清楚小孩顧慮的太多,但也不可能挑明說其實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只能跟擼狗一樣一遍遍揉他的頭。
小孩半晌哎了一聲。
「大哥,」他高高舉起回執單︰「你的生日居然——跟我是同一天哎!!」
「而且都是在後天哎!!」
姜忘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糟糕,他忘記這一茬了。
光顧著把日期填到時間線前,生日沒有改。
彭星望一年級竟然就會看身份證號信息,瞧見19780711時一眼捕捉到重點。
小孩像是生怕自己看錯了,把回執單遞到他面前︰「真的嗎?!」
大哥緩緩點頭︰「好……巧啊。」
彭星望聲音超大的歡呼一聲。
他像是發覺自己其實是個幸運的小孩,能夠和欽佩的大哥同一天生日,跟拿到三好學生獎狀一樣開心。
「大哥大哥!我們其實超級有緣分啊!!」
「那那那,我是不是可以給你過生日了呀!!我要給你唱歌!!!」
姜忘伸手捂臉。
麻煩了。
先不說過去十幾年里他就沒正經過回生日,有也是給同事個正經借口出去胡吃海喝。
自己給自己相互過生日這件事,簡直跟對著鏡子打電話一樣。
彭星望只當他是不好意思了,干脆利索地把存錢罐小豬尾巴拔掉,里頭的硬幣紙票全都捧出來,哼著歌就要出去給他定蛋糕。
「等等。」姜忘確實是不好意思,鐵血男兒這輩子就沒跟小孩一起吃過蛋糕。
他把彭星望喊住,看見小孩的燦爛笑容又沒法開口。
于是拒絕的話硬生生擰回肚子里。
「不要訂巧克力味,」男人繃著表情道︰「也不要草莓,普通蛋糕就行。」
「好 !」
到了七月十一號當天,鬧鐘還沒有響,小朋友一吹彩帶炸得好像有人開槍。
姜忘簡直是從睡夢里彈射出被子,看見頭頂紙皇冠的彭星望時太陽穴突突直跳。
「大!壽!星!」小孩踮著腳給他戴生日帽︰「生日快樂喔!!」
彭星望其實也不好意思,但還是鼓起勇氣把自己寫的生日賀卡交給他,還從浴巾圍成的國王披風里拿出一份用紅卡紙包好的禮物。
「謝!謝!你!」他大聲道︰「大哥我愛你!!」
話音未落,沒等姜忘自己反應過來,小孩一溜煙跑走︰「我去上學了!!」
姜忘目睹完幼年版自己害羞行為的全程,深呼吸一口氣低頭先拆賀卡。
賀卡是在學校旁邊小賣部買的,能看出來小孩努力避開那些畫滿花仙子奧特曼的卡紙,找了個最簡約風格的香水卡片。
大哥
祝你活歲!
一定要 人母天開 心哦!
你的彭星星
旁邊用蠟筆畫了極其夸張的二十八個五角星。
姜忘揉著眉頭一直笑,這會兒想把小孩兒摁回來練字。
都要上二年級了寫個字還寫得五馬分尸,作業還是布置少了。
卡紙看得出來是他在美術課上用雙面膠裹的包裹,邊角歪歪斜斜還會露出膠面,但禮物正面用鉛筆在紅卡紙上畫了兩個大人牽著一個小孩,天上還飛過一只烏鴉。
……給我送生日禮物還記著畫季老師,行吧。
姜忘表情嫌棄的不行,起身拿水果刀沿著膠面慢慢把紙拆開,沒舍得破壞小孩畫的火柴人。
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和星望相處的每一秒都像在探索被遺忘的自己。
壓抑的,麻木的,凶戾的成人外殼里,曾經鮮活快樂又明亮的自己。
禮物跟洋蔥似得仔仔細細裹了三層。
兩層禮物紙剝開,里面是一個木盒子。
姜忘記憶里有什麼動了一下,又想不起來這個盒子在哪里出現過。
盒子一打開,露出一個小熊水晶球。
毛絨絨的樹脂小熊抱著水晶球酣睡,水晶球里是燈火明亮的小木屋,也是小熊夢里的家。
輕輕搖一搖,璀璨明亮的六芒雪花便跟著飄飛起舞,映的森林小屋更加溫暖。
他想起來了。
這是他媽媽在離開這座城市前,給他買的最後一個玩具。
卻被彭星望再度送給了他。
姜忘小時候從來不敢找家里要任何東西。
哪怕是過生日了,也會聰明地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他記不清媽媽走時的瑣碎爭吵,只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天空灰蒙蒙的都看不見月亮。
女人給他買了他在櫥窗看了很久的小熊,然後親吻他的額頭,就此離開。
後來那個小熊被鎖在書櫃深處,再後來便被所有人都忘記了。
姜忘捧著水晶球站了很久,突然發覺二十八歲的自己有時候仍然猜不透八歲的自己。
小孩把這個被忘記的家送給自己,是想說什麼呢。
姜忘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突然不知道晚上接他放學的時候,該回贈一個什麼樣的禮物才好。
星星已經把他能拿出來的,最珍貴的也最唯一的禮物送給他了。
像是要感謝這些日子里他的照顧和保護,也像是想訴說更多內心不敢講的悄悄話。
姜忘翹了半天班,把城里的禮物店逛了大半。
貴的不好,便宜的不好,什麼都不好。
男人實在沒辦法了,中途給季臨秋打了個電話,然後豁然開朗。
放學時間一到,彭星望滿臉忐忑地跟季老師往外走,像是在等姜忘的一個答案。
男人還是很酷。
穿著最好看的機車外套,在一眾白發蒼蒼的老爺爺老太太里插著兜等他。
季老師輕輕拍了下肩,彭星望小步跑了過去,臉上還是很不好意思。
姜忘把他抱起來,當眾超用力地親了一下。
「以後叫哥。」
「我就是你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