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花之魔術師
「啊、啊、哈哈哈……」
利姆露開始尬笑。
他原本以為, 自己在死亡之後居然能夠轉生到異世界成為一只史萊姆——這個世界上面，再也不會——比這個更讓他感到驚奇的事情。
然而自從這一次回應——世界意志的召喚，重新來到這個世界當中之後, 利姆露才愕然發現, 能夠將他震驚的事情，那可委實是太多。
不管是之前的聖杯戰爭當中身為女性的亞瑟王, 還是其後遇到的、並非是作為文豪的那些異能者……以及現在遇到的梅林。
這些全部都是顛覆——利姆露的認知的存在和事情。
他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盯著眼前的梅林, 半晌之後方才——些不確定的——口詢問︰「那個……請問你也是英靈嗎？」
自稱梅林的少年視線從來都不曾離——過他, 那一雙原本空洞無物的紫色眸瞳里面也倒映著利姆露的身影。
半晌之後, 他搖——搖頭︰「不, 我不是英靈。」
「英靈是死亡之後才會被升華到【座】上的靈魂, ——我十分清楚, 自己依然是[活著]的狀態。」
利姆露忍不住咂——咂舌。
這個，可是梅林哎？
從亞瑟王時期……不，是比亞瑟王更早的尤瑟王的時期——始, 就已經聞名——的賢者和大魔術師, 算算到了現在的話, ——關于他的傳說綿延了又何止千年。
否認——自己是「死亡」之後才能升華的英靈, 所以意思是……即便是距離亞瑟王傳奇的時代過去了這麼多個時代和紀年，名為「梅林」的這一個生物，也依舊是維持——「活著」的狀態嗎？
這對于生命不過只有百年的人類來說，可當真是一項了不起的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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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姆露在心底這樣的感嘆著，完全遺忘——他自己現在也已經屬于被踢出了人類行列的長生種之一。
只要魔力充足、只要沒有被誰殺害, 那麼他幾乎可以這樣一直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直到這一顆星球毀滅為止……甚至足以在那之後也依舊存活。
太宰治雖然也對「梅林」這個名字感到了驚訝，——是他畢竟是那個太宰治，這樣的一點小事還不足以動搖他的心神。
所以, 他眯著眼楮笑——起來，看著面前的梅林，用柔和的讓人甚至會覺得心頭直發毛的柔和語調詢問梅林︰「那麼，之前的那一切，全部都是你造成的——？」
在太宰治的眼底閃爍著某種詭譎的光彩，畢竟任何一個人要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復扒——自己心底最深處的傷口，讓其中的鮮血流淌出來的話，那麼都必然是會在心中產生怨懟的情緒的。
更何況，太宰治可從來都是一個睚眥必報、心黑手更黑的家伙。
他的面上實際並沒——表現出什麼，除了聲音里面多少透露出的那一點點情緒之——，余下的盡是深沉，就好像是深海那樣，即便是再大的波瀾也很難引起什麼變化來——
是梅林到底不同，他並非是人類，反而身上流淌著一半那等會以人類的情緒作為自身的餌料的夢魔的血脈，對于人類的情緒雖然並不懂得，——是卻擁有著極為敏銳的感知。
因此，哪怕太宰治的面上表現的再如何的毫無破綻，可他只要對于這件事情多少還——些情緒波動的話，那麼梅林就能夠輕而易舉的捕捉到。
虹發的半夢魔抬起頭來，毫無畏縮之色的同太宰治對視，繼而頷首，應——下來︰「的確如此。」
「我不否認……這件事情與我之間的關聯。」
「啊，原來是這樣麼。」太宰治的聲音听上去更加的輕柔——，就像是雲朵，又或者是松軟潔白的棉花糖，「這可真是……」
在太宰治的眼眸深處，——某種光華在緩緩的流轉。
「……那這可真是，危險的興趣啊。」
梅林卻並沒有再回答他的話，看上去像是已經對太宰治這個人徹底的失去——興趣，而只是執拗的朝著利姆露伸出手去，看起來是賊心不死的想要將後者抱在懷——面揉捏上那麼幾把。
太宰治並不願意讓他如願，卻是利姆露自己主動的從太宰治的懷中跳——下來。
正正好好的跳到了梅林伸展——的手臂與懷抱當中。
「你是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嗎？」
他一邊這樣問著，一邊打量了一下梅林的模樣，目光著重在那一張還帶了不少稚氣的臉上巡游——片刻，確定——這一只半夢魔眼下的狀況，或許還是處于幼年期。
呃，更進一步，應該說是幼年期當中的幼年期。
如願以償的將史萊姆抱了個滿懷的梅林先是將自己的臉頰貼了上去，埋在了利姆露柔軟q彈的身體上，片刻之後，才回答——利姆露的問題。
「是，我是在等你。」
他的聲音因為臉還埋著的緣故，所以有些發悶。
「根源。」
太宰治眸光閃爍。
不曾涉足魔道世界的他無從去理解所謂的「根源」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又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是利姆露卻是清楚的，因此糾正了梅林的話。
「不，我不是根源。」
不如說……
「如果真的要去追溯，我與根源之間的聯系的話，大概只是……曾經——那麼一次，我因為因緣際會，所以沾染上——一些根源的氣息吧。」
那是從「孔」當中流瀉出來的此世之惡，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將利姆露徹底的淹沒和吞噬。因為同樣是世界構成本質的一部分、又是從連通——世界之——的「孔」當中流出來的，便也多少帶了些根源的氣息。
而這一絲氣息，因為利姆露將此世之惡全部吞噬、用自己作為封印惡的容器的這一個行為，所以便也一並的附著在他身上。
如果梅林非要執著于所謂的「根源」的話……那麼，這或許便是利姆露所能夠想到的，自己同根源之間唯一可能產生的聯系了。
梅林聞言，縴長的、同樣是虹色的睫毛眨了眨，微垂下去，——沒有表露出什麼其他更多的情緒。
偏生這樣的他看上去失落又乖覺，再加上為了誘惑人類主動送上門來，踏入陷阱成為餌食，夢魔擁有著足夠好的——貌——這些種種加在一起，讓利姆露這種原本就心腸軟的不行的家伙直接倒戈。
他和梅林貼貼，然後問︰「你找根源干什麼呀？能和我說說麼？或許我可以多少幫上你一些忙？」
梅林用那一雙紫水晶一樣的眸子注視著利姆露，半晌，露出來一個笑容。
「真的麼？」他感嘆，「你人可真好。」
利姆露︰「哈、哈、哈……就，就還行？」
在尬笑的同時，利姆露不免在心頭暗惱。
糟糕！感覺自己好像被坑——！
而與之對應的，則是梅林臉上帶出來的那一點點狡黠的笑。
「我是梅林，來自星之內海的樂園，自尤瑟王時期已經跨越千年的花之魔術師。」
「會以現在的模樣和姿態出現，是因為一些逼不得已的原因……想而只有根源才能夠解決我現在所遇到的問題。」
是。
這一個梅林，如今是處于一種十分矛盾的狀態之下的。
如果當真按照時間線來推斷的話，他實際上當然並非是現在展現在出來的這個模樣，而應該是史詩當中所記載的那一個陪伴——數位王者並且輔佐他們的賢者。
然而這個世界上面，凡事都會擁有例。
眼下，站在利姆露面前的這一個梅林，是足以被稱之為「限定」的那一類存在。在陪伴著迦勒底的最後一位御主藤丸立香前往亞種特異點進行鎮壓的過程當中，受到了未知的干擾，所以成為了這一副模樣。
更準確一些來說的話，可以將其稱之為梅林.幼年版。而就像是每一個幼年版的英靈與成年版本的自己之間存在差異一樣，幼年版的梅林能夠擁有長大之後的自己的記憶 ，——是卻不能理解其中的那些情感，甚至無法理解成年後的自己的某些做法。
……雖然說他梅林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三歲的寶寶。
而這一個幼態的梅林，顯然比起日後那個成為了聲名遠揚的大魔法師的梅林來說，要更為的貼近「非人」的概念，無論是行為舉止，還是待人接物上，全部都能夠體現出來這一點，清晰的將他與人類這一族群劃分割裂——來。
可他總歸還是那個梅林，所以清楚的知道應該如何解決自己目前的窘境。
——只要能夠觸踫到根源就夠。
不穩定的存在形式和力量，還——本能的對能夠解決這一景況的追求——這些交織在一起，構成——牽引著利姆露出現于此地的引線。
呃，至于被卷進來的太宰治？
他的夢境——面有著濃郁的絕望和自毀的情緒，對于夢魔來說是上好的食物。
小孩子會嘴饞，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所以……
「請把根源的力量借給我吧。」
梅林吻了吻懷中史萊姆冰涼的身體。
「當然，是不一定歸還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