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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 木煞陣中,又?一處沒有煞氣?的空地上,顧然?小隊的人或站或盤膝而坐, 安靜地休息著。

顧然?倚靠著大花而坐,左膝曲起,右手放在膝蓋上。

他的本命劍仍然?浮在他身畔,做好了隨時跳起攻擊的準備。

白虎大花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 湛藍色的雙眸已經黯淡下去,毛絨絨的耳朵耷拉著,就連顧然?伸手撫模他, 也只是輕輕蹭蹭他的掌心。

「呼——」姬雪臣如顧然?一般,倚靠著自己的本命靈獸, 重重喘了好幾口氣?,長?嘆一聲,「累死了!」

他反手擼擼大花,湊到?顧然?身邊問道︰「小然?,你還好吧?」

「嗯。」顧然?握著雙魚佩, 回憶著這一個時辰的整個經歷。

有了謝宇青之?前的提醒,這一路走?來,他每次控劍,都會留意?自己靈氣?的消耗。

雙魚佩可以源源不斷補充他的靈氣?,如果控劍消耗的靈氣?和?雙魚佩補充的靈氣?差不多,那只要他不停手,就能一直這樣走?下去。

但這很難做到?。

若是木煞邪獸太多或是離他本命劍比較近, 顧然?就需要花費更多的靈氣?去控劍。

這樣一來,原本建立的平衡就很容易打破。

顧然?指月復輕輕摩擦著雙魚佩,腦海中不斷回憶演練著之?前的一幕幕。

「這木煞邪獸的煞氣?帶毒。」小隊中的靈修傅英, 正忙忙碌碌地穿梭在眾人之?間,熟練地為幾個受了傷的修者包扎著。

易星馳左邊胳膊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深可見骨,露出的傷口血肉都有星星點點的綠斑。

不過這傷口對修者來說還好。

傅英掌心握著一個小巧的法寶,將?一些藥粉抖在傷口上。他用法寶輕輕滑過傷口,綠斑便消失不見,連傷口也瞬間結痂。

「行了。」他收起自己的瓶瓶罐罐,走?向?下一個受傷的人。

「小然?。」司空鶴走?到?顧然?身邊,也學著他的模樣坐下。

他倒是沒有倚著大花,即便坐下也目不轉楮看著傅英行動。

「醫修很厲害啊。」司空鶴看著傅英很快處理好俞修永的傷口,轉頭說道︰「早年我爹被遇魔山脈中跑出來的魔獸所傷,也是醫修為他治傷。」

自從親手殺了簡一後,司空鶴還沒再?提到?過他自己的事。

此時也不知是不是有感而發,他語氣?有些惆悵︰「我爹的傷口不如易道友恢復那麼快,畢竟不是修者。」

顧然?張了張嘴,沉默著。

他不知道這種時候自己應該說什麼,失去父母親人的痛苦,沒有感同身受,大概什麼安慰都是無力的。

他和?姬雪臣本來一人倚靠著大花的一邊。

顧然?想了想,朝旁邊讓出個可以靠坐的位置,問司空鶴︰「要坐這里嗎?」

大花低嘯一聲,又?輕輕蹭蹭顧然?。

他們當然?不會真的把重量倚在大花身上,司空鶴挪過去和?他並肩而坐,背脊也挺得筆直。

他低頭看看顧然?掌心的雙魚佩,說道︰「大師兄剛才說的那些,真的好厲害。」

顧然?正好從自己的儲物錦囊中取出一只精巧的小木盒。

他把那木盒塞到?司空鶴懷中,點點頭︰「是很厲害。」

顧然?左手摩挲著雙魚佩,右手和?先前一般,手指又?開?始不斷曲起,然?後舒展開?,口中還在念念有詞,嘟囔著算著靈氣?和?控劍的消耗。

「怎麼了小然??」司空鶴問道。

顧然?遲疑了下,說道︰「剛才最後五百丈距離時,木煞邪獸多了一倍,靈氣?消耗太大。」

「原來如此。」司空鶴點頭,他想了想,說道︰「我剛才嘗試控制自己的攻擊力度時,發現一個訣竅。」

他伸手比劃著︰「一開?始我不清楚究竟要用多少靈氣?,才能擊殺那木煞邪獸,洞虛圓滿和?洞虛後期需要的靈氣?是不一樣的。所以我想了個法子,就是多試!」

他說道︰「我第一擊,用五成的靈氣?,第二擊,仍然?用五成靈氣?,如果還不死,那麼補上第三擊,再?用五成靈氣?。」

司空鶴解釋︰「只是這樣就需要出手速度更快些等?回來後,再?請顏師姐利用量天?尺,算出不同修為的木煞邪獸的特點。」

「路程過半,那些木煞邪獸需要多少戰技可以擊殺,大家都胸有成竹。」

司空鶴說著,將?一支竹簡塞入顧然?掌心︰「這是我記錄下的不同木煞邪獸的攻擊範圍,行動速度,以及特點。」

「唔。」顧然?撫模過那竹簡,上面仿佛還帶著司空鶴的手指的溫度。

「小然?你不需要擊殺它們,那你可以先看看他們的速度。」司空鶴湊得近一些。

他為了不打擾別人休息,聲音也壓得低低的︰「還有它們戰技法訣的攻擊範圍。這樣你控劍的時候,並不需要飛得太高或是太遠,只要避開?它們就行。」

顧然?︰「……」

司空鶴說話的時候,幾乎已經貼到?他身邊。

他茫然?地轉頭,目光就先落入青年深邃明亮的目光中。

顧然?可以看到?對方眼中,自己小小的倒影。

他甚至能感受到?,司空鶴身上的溫度。還有,對方說話時,偶爾拂過自己的氣?息。

不知道是離得太近的緣故,還是什麼別的原因,顧然?的臉突然?有些發熱。

他霍得轉開?頭,喃喃問道︰「避開??」

司空鶴說的每個字他都能听懂,意?思他也明白,連在一起怎麼他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呢?

顧然?曲起右手手指,然?後松開?,再?曲起。

「小然?你看。」司空鶴伸手,靈氣?從指尖嗤嗤發出,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

「洞虛圓滿木煞邪獸。」他說道︰「攻擊範圍大概這麼大。」

司空鶴在那個小圓圈外面畫了個大圓圈︰「也就是,你的劍如果和?他的距離隔了這麼遠……」

他指節在地上輕敲︰「那麼只需要和?它速度相?同,它就攻擊不到?你。」

司空鶴屈指,一縷靈氣?彈出,鋒銳的靈氣?割破長?空,箭一般射向?遠處︰「洞虛圓滿的木煞邪獸,速度差不多就這麼快。」

這聲有些尖銳的風聲,把別人的目光也吸引過來。

就連還在忙碌的傅英,都下意?識轉頭看向?司空鶴和?顧然?。

然?後他們看到?湊在一起的顧然?和?司空鶴,又?微笑著轉開?頭去。

顧然?臉更熱了。

他板著臉,嘴唇抿得緊緊的,還是認認真真听司空鶴繼續說道︰「洞虛木煞邪獸相?互之?間間隔五十丈,你控劍的速度不需要那麼快,這樣消耗的靈氣?就會更少。」

司空鶴說道︰「你來試試看。」

「嗯。」顧然?悶悶應了一聲,右手抬起。

司空鶴彈指,又?是一縷靈氣?疾射而出。

顧然?的劍,自然?不會比他的靈氣?更慢,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比誰速度更快的時候。

木煞陣中,越是往里,木煞邪獸越是強大,也越密集。

何況可以供他們休息的安全之?地,間隔會更遠。

他們已經將?最好的可以恢復靈氣?的法寶給?了自己,如果顧然?堅持不到?下一個安全之?地,那麼同伴們就需要分神保護他。

應付起木煞邪獸,就會越來越凶險。

顧然?手指輕晃,本命劍在空中一化為十三。

他控制著其中一柄,和?司空鶴射出的靈氣?並排沖向?前方。

不會更快,也不會慢他分毫。

「怎麼樣?」司空鶴問。

「再?來一次。」顧然?深吸口氣?。

「好。」司空鶴自然?不可能拒絕顧然?,他彈指,又?是一縷靈氣?疾射而出。

這樣一遍又?一遍,兩人沉默著練習著。

顧然?控劍越來越得心應手。

在控劍上,他顯然?是個天?才。所缺的,不過是如謝宇青一般的經驗。

「小然?。」第七次靈氣?疾射而出,司空鶴說道︰「洞虛後期木煞邪獸……」

他又?是一指彈出,勁風疾射向?前方,比先前那一縷稍慢一些。

顧然?右手一揚,其中一柄本命劍跟上司空鶴的這一縷靈氣?,朝前疾沖而去。

「洞虛中期。」司空鶴又?是一彈指。

「前期。」他口中提醒,手上動作不斷。

顧然?不再?倚靠著大花,他背脊挺得筆直,神色專注,用心感悟著每一次控劍不同的速度,以及所用靈氣?的變化。

到?最後,兩人周身數縷靈氣?激蕩紛飛,顧然?右手輕抬,數柄長?劍疾飛向?不同的方向?。

在控劍上,他是絕對的天?才。

只是從前從未想過,每一劍竟還可以有這般變化。

劍修要控劍,劍修天?才的靈識往往比別的流派更優秀些。

此時他不僅能感受到?自身靈氣?的流轉,甚至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本命劍的速度。

有什麼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顧然?心中逐漸成型。

不知不覺中,半個時辰過去。

傅英已經處理好受傷之?人的傷口,謝宇青、裴玄等?人都沒有去打擾顧然?和?司空鶴。

就連姬雪臣,都在越來越縱橫鋒銳的劍氣?中,帶著白虎大花悄悄退到?一旁。

這些洞虛修者們或坐或站,看著顧然?和?司空鶴的配合練習。

開?始,他們唇角還帶著淡淡笑容。

和?金丹修者比,洞虛修者對靈氣?的掌控自然?更勝一籌。

顧然?縱然?有天?才之?名,畢竟低了一個大境界。

在這些本就優秀的洞虛修者眼中,他的天?才或許讓他們驚艷。但以他現在對劍和?靈氣?的掌控,如果真的動起手來,這些人不敢說十成把握贏他,九成還是有的。

但是慢慢的,他們的目光變了。

尤其是侯溫書和?易星馳兩名劍修,他們的目光開?始追隨著顧然?的劍。

對方的劍每一次掠出,他們眼中的驚訝就會更明顯一分。

謝宇青和?裴玄比肩而站,兩人一開?始還會時不時低聲討論兩句。

慢慢的,他們不再?說話。

謝宇青一會兒看看顧然?,一會兒看看司空鶴。

好一會兒,他深吸一口氣?,笑罵道︰「所以天?賦流,真的是讓人想揍一頓。下次有了好東西,堅決不和?天?賦流分享。這不是徒弟領進門,餓死師父嗎?!」

裴玄聞言,只是微微一笑。

他知道謝宇青只是開?玩笑。

如果他真的這麼想,先前也不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自己的修行方法,那樣坦蕩蕩教給?大家。

不只是謝宇青等?人,靈鏡間中的修者們也看得專注極了。

他們也是一開?始,還有人會在一旁的發言板上討論。

慢慢的,靈鏡間發言板上,很久也沒有新的消息。

修者們開?始被顧然?和?劍,司空鶴彈射而出的靈氣?所吸引。

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有人說道︰「好穩!」

沒有人問他什麼好穩,因為立刻就有人接過話去︰

「穩如泰山!」

「太穩了!」

「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仔細看過了,竟然?連一絲差別都沒有。」

「你們是在說三月武修嗎?」

「當然?。他每一次彈出的靈氣?,不多不少,不快不慢,總是和?之?前一模一樣。我就算和?顏洺道友一樣,以量天?尺為本命法寶,每一次出手都做好充分準備,恐怕也做不到?每一次都如同量天?尺算過一般,沒有一絲差距!」

「他實在……太可怕了!」

「這種天?賦……嘖嘖嘖!」

「謝宇青說的那些,我記是記住了,懂也是懂了,但是就這麼一個時辰,用木煞邪獸練手,就能做到?把靈氣?控得這樣好……所謂天?才啊!」

「我要是謝宇青,我估計都想吐血了。」

「……所以你做不了玄武閣大弟子啊!」

「呵呵,這大概就是所謂魔界和?妖界功法都能修行的天?才吧。」

「能別這麼陰陽怪氣?嗎?三月武修可是有山河印印記認可的修者。」

「人家也沒陰陽怪氣?啊。怎麼?現在實話都不讓說了嗎?」

「玄武閣的是吧?果然?一如既往霸道不講理!」

「樓上你說什麼?!」

「算了算了!大家先別吵了!」

「是啊現在一致對外的時候,能先別吵嗎?」

「你們難道不覺得小劍修控劍進步也快得可怕嗎?!他可只是金丹!」

「金丹本身靈識就弱于洞虛,劍修就算比其它流派強些,也強得有限。你看他現在,控劍也越來越穩了。」

「……所以我最討厭天?才了!有他們在,顯得我弱爆了!」

「樓上淡定,天?才永遠是有的,討厭也沒用。剛才那位化虛尊者可是說過,謝宇……謝道友也不是天?才,可他依然?可以成為四大宗門的大弟子,咱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靈鏡間中提到?玄武閣和?謝宇青這位大弟子,哪怕他們明明也是四大宗門之?一,但因為平素一貫的行事,修者們多少有點調侃的意?味。

哪怕謝宇青已經是年輕一輩修者中的巔峰,洞虛大圓滿的修者,修為境界比靈鏡間八成以上的修者更高。

大家提到?他的時候,也是直呼其名更多。

此時竟有人稱為謝道友,那是同輩修者相?互的尊稱。

靈鏡間中眾人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不過他們很快就回過神來,能將?自己的修行方法大大方方分享給?所有人的謝宇青,哪怕還不是洞真修為,尊一聲「尊者」其實都當得起。

何況這僅僅只是一聲「道友」而已!

就在這時,靈鏡間中無數人同時驚呼出聲︰「你們別吵了!快看!」

「快看快看!」

「還吵什麼吵?!快看小劍修!」

「草啊啊啊!」

「小劍修他這是……我真的要吐血了!」

「一、二、三……二十四、二十五!一劍化二十五!我草啊啊啊!」

「什麼什麼?!什麼一劍化二十五?」

「小劍修不是只能一劍化二十四嗎?那已經足夠可怕了。你們是不是眼花了?」

「你自己數啊!」

「我足足數了三遍!就是二十五劍!就是!少了一劍我拿我的賠給?你!」

木煞陣中,顧然?背脊挺得筆直,正仰首看著天?空。

他左手垂落,右手高舉指天?。

就在他頭頂上空,他帶著劍影的本命劍,凌空而懸,寒光閃爍,仿佛君臨劍之?王座的君主?一般,傲視天?下。

「一、二、三……」易星馳口中喃喃自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我……」

他也想吐血了!

這這這……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顧然?的目光,自本命劍上收回。

他身上裹著的青袍隨風而動,清冽明亮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司空鶴。

顧然?一招手,本命劍合而為一,落回他身畔。

他傾身,朝司空鶴一笑︰「多謝。」

顧然?站直身體,他筆直朝謝宇青走?去,朝他躬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等?顧然?直起身時,唇角早已彎起,燦爛的笑容陡然?綻放。

深青色翻涌不息的木煞之?氣?,也遮不住他眼中的歡喜。

「多謝大師兄。」他朝謝宇青笑道。

顧然?再?次恭恭敬敬作了一揖,學著先前裴玄的模樣,說道︰「自今日起,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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