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是好茶——
大宗門大弟子齊聚,抱月閣又怎會送來普通的茶。
青玉小杯就停在顧然面前,裊裊茶香清香撲鼻。
他接過茶杯, 爽朗飲盡杯——酒︰「多謝。」
顧然上前幾步,將茶杯放在裴玄——人面前的桌上。
「告辭。」他朝——人拱手,轉身又大步走了——去。
包廂的門——關上,衡鴻宇和燕瑄對視一眼, ——從彼此眼——看到一絲驚訝。
裴玄素來冷淡,從未這般對一個人。
即——是……
燕瑄看著衡鴻宇,想從這位鏡空宗大弟子眼——看——幾分端倪。
對方卻只是輕輕搖了搖。
燕瑄遲疑片刻, 問道︰「阿玄,你剛才那話, 是什麼意思?」
「你們很快就知道了。」
燕瑄和衡鴻宇又對視一眼,兩人放在茶杯上的手緩緩收回。
這次宗門比試,五靈宗在裴玄的——持——,已經有太多異乎尋常的舉動。
他這次不會……
兩人已經不需要猜——去了。
剛過正午,——就熱鬧的修者驛壁里, 仿佛被投——了千斤巨石,激起巨大的風浪。
已經因為宗門比試決賽熱烈討論了好幾天的修者們,此刻全——瘋狂了。
「臥槽臥槽臥槽!我沒看錯吧?!」
「我覺得你沒有,因為我們全——看到了。」
「呆……所——五靈宗這是要玩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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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但是,四大宗門確實更有優勢。可是五靈宗這樣一搞,那不是相當于他們——動放棄優勢?」
「我听說,一些原——不想參加的散人弟子, ——改變——意開始拉人,想要參加這次決賽了。」
「媽呀,那這次豈不是超熱鬧的?」
「會不會——為史上參與人數最多的一次宗門比試決賽啊?」
「好了問題回到始終, 五靈宗為何——此?」
「在——不才冒昧揣測,五靈宗這樣做的原因有。第一,玄武閣已經連冠多年,今年又有炙手可熱兩名——人加入,但兩位——人的修為實低,所——誰也不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畢竟,上一次讓——大宗門——痛至極的謝宇青,此次還是玄武閣大弟子。五靈宗干脆也玩一把大的,選了這已經多少年沒——現過的,多少年來著……讓我算算。」
「樓上不——算了,這就比玄卡亂戰還要古老稀少,我估計很多修者壓根——沒听說過,現在——還一——霧水,等著五靈宗——布正式規則呢。」
「好的。眾所周知,玄武閣年輕一代實力強,謝宇青指揮才能功不可沒。但他們應該完全想不到,五靈宗會選這個方式。那他們提前制——好的戰術多半要廢,加上有修為較低的——人加入,其它——大宗門贏面會更高。」
「道友分析有理,那第二呢?」
「第二,大家——知道,宗門比試其實也是各大宗門為了招收——弟子,但每一年決賽——會有散人修者棄權。就我所知,今年決——棄權的人已經改變——意,決——參加了。那麼對四大宗門來說,就是好事啊。畢竟各——單人前五十,——有可能被四大或是六星宗門招攬,實力了解越清楚越好,不然到時候搞個水貨進去,大宗門不要面子的啊。」
「至于第——嘛……」
那回復的修者故意頓了頓,又說︰「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五靈宗那位玩大了唄。今年——內比試就已經——了玄卡亂戰,決賽——,也玩——花樣不是很正常?」
「前兩點我還贊——,最後一點我就不認可了啊。這話擱在玄武閣謝宇青上,合情合理。五靈宗這位,除非他是被刺激大了,不然怎會——此?」
「你別說,他今年可不是被刺激大了!」
「樓上那位,慎言!」
「慎言!事情已經過去,何必總拿這等傷心事來戳人痛處。」
「道友慎言。」
今年能刺激裴玄的事,就那麼一件。
修者們也是在修者驛壁里,八卦了好多天的。
此時有人一提起,大家立刻就想了起來。
當時八卦得熱鬧,事情過去後,修者們倒是很少再提前。
顧然此時已經和司空鶴、翟蒼回到他們的住處。
秦——給來參與宗門比試的修者們住處,依然是在寧州郊外。
明州是依山而建,寧州附近大小湖泊多,這些住處是建在數個小湖泊周圍,環湖而建。
給四大宗門的,索性直接就建在湖心島上。不僅清淨,也風雅別致,和五靈宗素來仙氣飄飄的法修宗門形象十分相配。
顧然裹著被子,在修者驛壁里看了會兒熱鬧。
他收起玉簡,司空鶴已經完——今日的修行,正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專心看著書。
他此次從宗門藏書閣——借了不少書,來寧州的一路上,除了修行,——在抓緊時間看書。
雖然是午後,但他們房間外有棵大樹,樹蔭擋住了陽光,房——光線有些昏暗。
司空鶴握著竹簡,背靠著牆。只有很少的細碎陽光透過窗欞照入,落在他的臉上,投——斑斑駁駁的光點。
顧然盯著他瞧了片刻,目光怔怔。
那陽光落——的光點,大約隨著窗外樹葉晃動,還會改變位置。
有時候照在司空鶴高挺的鼻梁上。
有時候,落在他長長的睫毛。
還有的時候,會有些頑皮地滑過他的薄唇。
「小然?」大約是他瞧得有些久,目光也太過專注。
司空鶴抬眸朝他看來︰「怎麼了?」
「沒事。」顧然默默收回目光。
靜謐的午後,正適合睡覺。他裹緊被子,正準備好好睡一覺。
顧然腦海——,消失了好多天的系統聲音突然冒了——來︰「——人……」
系統語氣小心翼翼地,像是在試探什麼。
它很快松了口氣︰「嗚嗚嗚,——人,人家想死你了!你——不知道,那天把我嚇壞了!」
系統從來——不需要顧然理他,——顧——就能繼續說——去︰「那兩位前輩實在太太太……太厲害了!在他們那里我根——沒辦法和——人聯絡!大乘修者威壓,果然是……嗚嗚嗚,——果——後——沒了——人,我該怎麼辦啊?!」
大乘?
顧然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
原來劍修前輩和武修前輩,當時——已經是大乘修者了嗎?
那……
顧然微微眯起眼楮,修者界,已經太多年沒有過大乘修者了。
相傳,只有大乘修者才能悟道飛升。
他見過的典籍上,關于這位前輩的記載,也僅止于化神。難道最後兩位前輩,竟然已經——功觸到大乘境界了嗎?
那他們……
「——人!——人你有沒有听我說話?!」
「嗯?」顧然隨口應了一聲,「你說什麼?」
「嗚嗚嗚……」系統又嚶嚶嗚嗚哭了一陣,才繼續說道︰「那天我——來要給——人發布隱藏任務,但話——沒說完,——人就進了四象八卦陣。不過……」
系統說道︰「——人在進去前,——復了一次四象八卦陣,所——隱藏任務也是接——功的!」
「這樣嗎?」
「——人完——任務,破解四象八卦陣,獎勵非常非常多的。」
系統討好地說道︰「靈石,積分這些咱就不說了。」
反正顧然也不在意,他就直接發給他就行。
「這次是個大任務,獎勵一顆七品功法玉,還有……」系統頓了頓,說道︰「一件上古神兵,寒天劍哦。」
「咦?」這時,司空鶴抬眸看向顧然,一伸手,從儲物錦囊——取——一顆,看起來灰撲撲的,有些不太起眼的樹種。
顧然听到聲音,朝他看去。
他——為司空鶴——一句就會問,這是什麼。
他索性翻身坐起,擁著被子懶洋洋靠坐在床上,朝對方伸——手去︰「給……」
顧然話還沒說完,就听司空鶴說道︰「鳳凰樹種嗎?!」
他將那小小的種子舉高,借著窗外的光,仔細看了看。
顧然的心,突然一跳。
他抬眸看向司空鶴的掌心,那種子確實小小的,灰灰的,和桃核差不多大小,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
灰灰的種子身上,卻散發著一股奇異的靈氣波動。
顧然和它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那靈氣——蘊含的古怪生命力。
澎湃的生機,——火焰般灼熱,仿佛永遠不會耗盡的生機。
「好像真的是鳳凰樹種。」司空鶴還是有點不確——,「上面雕刻著鳳凰翎羽。而且我能感受到……」
他閉上眼楮,仔細感受片刻︰「種子里面,灼熱——火焰般的靈氣。」
司空鶴說著,拿著那樹種朝顧然走去︰「小然,你幫我看看。」
他一邊說,一邊就大大方方將樹種,放到顧然掌心。
顧然︰「……」
種子放在他手上,其實輕飄飄的,沒什麼——量。
司空鶴不認識就算了,他——能認——這是鳳凰樹種,還這般毫不設防就交給——己。
他真的,一點不在意嗎?
修真界劍修築基後會煉——己的——命劍,法修會煉——命法器。
靈修有兩個大流派,姬雪臣那樣的,會和靈獸結血契,擁有——己的——命靈獸。
還有一些靈修學岐黃擅醫人,他們一般會有——命丹爐。
武修,一部分會也會練——命武器。
武修可——的武器五花八門,有刀,槍,斧,戟等等……
大多數武修,還是喜歡空手,所——他們煉體。
武修體格向來是各大流派最強。一些強大武修練到後來,身體就是最強盾牌,法術不侵,刀劍難傷。
金丹靈府開闢並且穩——來後,這些煉體的武修就能尋找——命樹種,種在——己靈府——
命樹會和他們的靈府,和武修一起——長。
數千年前,曾經有一位大能武修說過——命樹不死,那麼誰也無法真正殺死一名武修。
這也是為何很多武修在築基和金丹時,往往比不上同輩劍修。
但到了金丹後期,特別是進入洞虛後,會突飛猛進,很快就追上同輩劍修、法修。
謝宇青,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比顧然大好幾歲,和裴玄差不多同歲。
裴玄進入洞虛時,謝宇青還是金丹大圓滿。可是現在,他已經是洞虛——期修者,只比裴玄略差。
所——對于武修來說,——命樹就和劍修們的——命劍一樣——要。
顧然——來也打算宗門比試結束後,就和司空鶴提這事。
他修為提升太快,與其倉促之間隨——種一棵——命樹,不——慢慢尋找。
玄武閣那邊,肯——也會不遺余力地,幫著這位天賦極其——眾的——弟子留意合適的樹種。
但是!
顧然雖然是劍修,也知道。
恐怕就連玄武閣那些元嬰、洞真尊者們,——不會有比這鳳凰樹,更好的——命樹了。
顧然想到這里,突然反應過來。
他抬眸看向司空鶴,他怎麼認——是鳳凰樹種的?
這應該是系統給他的獎勵,是系統告訴他的嗎?
「小然。」司空鶴湊近一些,問道︰「這是鳳凰樹種嗎?」
「嗯。」顧然點點——,「應該是。」
他也從未見過,但上面渾然天——的鳳凰羽毛雕刻不會假。
而且——果給他的是寒天劍,那麼給司空鶴一顆鳳凰樹種也算合適。
「那太好了!」司空鶴說道。
他竟然不拿那種子,走回椅子坐——,對顧然說道︰「我看書上記載,這樣的靈樹可——種在靈府——,——長為修者的——命樹,增強修者生機和體格。」
他——然而然就說了——去︰「這鳳凰樹應該是——命樹——挺不錯的,正好小然你也開了靈府,你先種吧。」
「我先種?」顧然愣了。
「對啊。」司空鶴說道︰「我听大師兄說,你這麼瘦是因為先前受過傷。後來又在宗門比試時,——了秘術……」
他頓了頓,沒繼續說——去,而是對顧然說道︰「這——命樹是能增強修者體格的,正好你種吧。」
「司空鶴。」顧然看看那鳳凰樹種,又看看坐在窗邊的英俊青年,「鳳凰樹種,你這輩子,也許就只會踫到這麼一次。」
「對武修來說,——命樹多麼——要,不需要我多說吧?」
「我知道。」司空鶴說︰「但是我不急。」
他說︰「翟師兄說,你此次渡劫能有驚無險,多虧我們先前得到劍修前輩的修行補遺。」
司空鶴說︰「我可——慢慢再尋樹種,不急的。你先種——,這樣渡劫洞虛的時候,應該會穩妥許多吧?」
顧然又是好笑,又有些感動。
他從床上跳到地上,赤腳朝司空鶴走去︰「我是個劍修啊。」
他將鳳凰樹種塞回司空鶴手——︰「我們劍修,只煉——命劍,種什麼樹?!」
「我知道。」青年一把握住他的手,又將樹種塞回給他,「但我——能學劍修的無上劍技,我們想想辦法,劍修說不——也能種——命樹。」
「怎麼種?」顧然反手將樹種扣入司空鶴掌心,「你們種樹那個地方,我們是要溫養——命劍的。」
「不能一邊溫養——命劍,一邊種嗎?」司空鶴握住他的手,還是很堅持︰「我們多查些典籍,再問問大師兄和師尊……」
「司空鶴!」顧然打斷他,「你知不知道,這顆鳳凰樹種——果拿——去,整個修真界——會為之瘋狂的。」
他頓了頓︰「這是上古——大奇樹之一,多少修者為了這顆種子……」
顧然的眼楮看著司空鶴的眼楮,語氣森森︰「同門可殺,親人師長可殺,道侶可殺!」
他看著司空鶴眼——,——己小小的影子,說道︰「我剛不是開玩笑,你或許再不會遇到,第二顆這樣的樹種。你有鳳凰樹作為——命樹。你想變強,想報仇,想保護你想保護的人……終有一天,這些目標——會一一實現。」
顧然說著斂目,手一翻。
他這才發現,——己和司空鶴現在的姿勢,似乎格外曖昧。
他們正抓著彼此的手,掌心相對,手指交纏。
顧然能清晰感受到,兩人手——,那顆灼熱的鳳凰樹種。
還有,似乎比樹種更灼熱的,是司空鶴掌心的溫度。
「小然!」司空鶴低——,他順著他的目光,一——就看到,顧然正赤腳踩在地上,「你怎麼沒穿鞋?!」
對方白皙的雙腳,踏在黑灰色的地板上,腳踝瘦瘦的,明明是普通的修者長褲,套在顧然身上,就顯得格外寬松。
司空鶴說著,單手握住顧然的腰,輕輕松松就將他提起,讓他坐在——己身邊的桌上︰「地上冷。」
他皺了皺眉。
顧然——來是比司空鶴矮一些的,但他坐在桌上,此刻反而需要低——看著司空鶴的。
青年握在他腰上的手已經收走,他耳朵卻還有點發紅。
武修的力氣果然格外大。
顧然默默想著,雙腳忍不住輕輕搓了搓。
地上再冷,難道金丹修者赤足就會凍生病嗎?
果然還是那個傻……
「我沒關系的小然。」司空鶴突然又開口,顯然是準備繼續剛才的話題,「就算——次的樹種差一些也沒關系,而且我現在不急,可——慢慢找,倒是你……」
「閉嘴!」
司空鶴不說話還好,他一開口,青年低沉好听的話傳入顧然耳——,他耳尖熱得更厲害。
他一抽手,連同那鳳凰樹種一並拿走。
司空鶴剛松了口氣,顧然卻微微傾身,抬手就將那鳳凰樹種按在他額前。
一道微涼的靈氣,從他掌心投入司空鶴額。
那棵灰撲撲的,看起來不甚起眼的鳳凰樹種突然消失,然後——現在司空鶴靈府上空。
「小然!」司空鶴伸手去握住顧然的手腕。
青袍少年收回——己的手,揚起唇角,朝他笑笑︰「晚了。」
「嗯?唔——」司空鶴還想說話,突然只覺得,額前傳來一陣劇痛。
他猛然捂住腦袋彎——腰去。
他的耳邊,響起一聲又一聲,清晰的,宏大無比的聲音。
那像是有什麼東西正生根發芽,破土而——時發——的聲音。
又像是從生命的源——傳來。
一道勃勃生機,仿佛正伴隨著那聲音,在司空鶴靈府——停駐,然後生根發芽。
那聲音——該微不足道,此時卻佔據了司空鶴所有的感知。
他听不到別的聲音,也看不到別的東西。
就連他的靈府,也似乎消失不見。
他的眼前,只剩——一片巨大的藍色蒼穹,籠罩在廣袤的原野之上。
然後原野上的土,幾不可察地輕輕動了動。
有兩片柔女敕的綠葉,從土里鑽了——來。
那小小的,看起來微不足道的綠芽,還晃晃悠悠地,輕輕搖晃了一——女敕綠的葉片。
一滴清澈的露珠,緩緩跌落在了那女敕芽之上。
司空鶴看得分明,那露珠正是他靈氣凝聚而。
露珠很快被女敕芽吸收完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就在這麼一瞬間,女敕芽又長大了一些。
顧然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司空鶴,單手撐著——頜。
看來應該很順利,畢竟,他們在前輩留——的山河大殿——,是曾經……
「咳咳咳。」就在這時,他們門外傳來幾聲輕咳,然後是謝宇青的聲音響起︰「小師弟啊……」
他在門上敲了幾——,然後小心翼翼推開門,探入個腦袋︰「你在幫司空師弟種——命樹呢?」
顧然靜靜看著他。
幫?謝宇青也看到了嗎?
「我剛才從窗外過,不小心感受到了——命樹——生的氣息。」
謝宇青舉起雙手,然後輕嘆一聲,羨慕地說道︰「唉,當初——果我種——命樹的時候,也已經有道侶了。我的——命樹就也可——道侶,親手為我種——……那我肯——熱血沸騰,干勁滿滿!現在說不——已經洞虛後期,吊打裴玄不是夢!」
「大師兄。」顧然斂目,遮住眼——的光。
他耳朵還是很紅。
顧然深吸口氣,再對謝宇青說話時,聲音卻很平穩︰「五靈宗已經——布決賽規則了,你不去和翟蒼師兄他們,好好討論嗎?」
他說︰「畢竟,亂星棋局,可是比玄卡亂戰還要古老,也更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