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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五靈宗那位?」

「好像是的。」

「真的是他啊,看起來好強啊!听說他三年前就已經是洞虛修者,這樣看起來真的好年輕啊。」

「他才二十四歲吧,二十一歲能成為洞虛修者,也是很厲害了。」

空行船內,碧雲軒的弟子們也看到裴玄,紛紛議論起來。

末了,有一個弟子突然輕嘆一聲︰「唉,可惜……」

他話沒說完,大家還是猜到他的意思。

這段時間,只要提到裴玄,就很難不想到鏡空宗那個隕落的弟子。

顧然眼瞼微垂,斂去眼中的光……嗯?

他神色一凜,眼角余光看到舷窗外,剛才還沐浴在朝陽下的藍天,突然暗了下來。

空行船中一下變得黑漆漆的,只有船尾那玄陣,還散發著幽幽的冷光。

「怎麼回事?」

「天怎麼突然黑了?」

「洞虛修者動手,不至于改天換日啊。」

碧雲軒弟子紛紛攘攘的聲音中,顧然霍然轉頭看向窗外。

——是魅!

空行船的舷窗外,天光像是完全被吞噬掉,他們整個小船,都仿佛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不僅沒有光,連聲音也仿佛一並消失。

顧然只能听到空行船中碧雲軒弟子們的聲音,船行破空的「嗖嗖」聲已經完全消失。

「是魅。」顧銘的聲音及時響起,「大家不要慌。」

伴隨著他聲音落下,船艙中重新亮了起來,好幾名弟子都取出可以照明的法寶。

司空鶴也將他那夜明珠取出,低頭,聲音竟然有點小興奮︰「居然是魅!」

他說著幾乎貼到那舷窗上,努力朝外張望,片刻後遺憾地對顧然說︰「什麼都看不到啊。」

司空鶴話音剛落,空行船突然往下一沉。

「小心。」他連忙伸手扶住顧然的肩,「這是怎麼回事?」

顧然沒有回答他,仰頭看向空行船頂部。

那里,木制的艙頂正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不過片刻,數條裂縫突然從艙頂向四周蔓延。

顧然收回目光︰「那魅,就站在我們船頂。」

司空鶴連忙也仰頭看去,「嘎吱嘎吱」的聲音不絕于耳,艙頂已經滿是裂隙︰「他會不會把我們的船壓塌啊?」

「二弟。」正說著,顧銘匆匆朝兩人走來,「這應該是洞虛後期的魅,不知道裴玄能否應付。」

畢竟到了洞虛修為,前期中期後期,每個小境界的提升,也是一步一天地。

「你拿著這個。」顧銘將一枚圓溜溜的小球塞入顧然掌心,飛快地說道︰「一會兒若是真有什麼,它能替你擋下洞虛一擊。」

他說完又匆匆轉身,回到碧雲軒弟子中去。

顧然掌心那圓球光滑小巧,似乎還帶著絲顧銘的溫度。

他微怔,緩緩攤開手掌。

顧然白皙的掌心中,是一顆約莫雞蛋大小的珠子。珠子明明黑漆漆的,仔細去看,卻又覺得里面仿佛有無窮無盡的濃霧,濃霧起伏洶涌,像是自成一方天地。

霧珠。

顧然心念微動,顧銘給他的,是四品霧珠。

這東西來自霧境,修者祭煉後成為他們可以用的法寶。霧珠一旦破開,里面的濃霧涌出,足夠隔開一方小天地,確實可以擋下洞虛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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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鏡空宗,這都算得上是比較珍貴的法寶了。

顧然猜測,這應該是父母給他們大哥的保命法寶,顧銘已經金丹修者,常常獨自外出歷練。

修者們歷練,從來都不輕松。

然而現在,大哥竟然毫不猶豫就將它給了自己。

他抬眸看去,碧雲軒弟子們在顧銘的安排下,重新變得井然有序。

船艙中變得安靜,只有頂部「嘎吱嘎吱」的木頭破裂之聲,不絕于耳。

小弟顧墨站在他們身邊,十六歲的少年第一次離開父母下山,還不知道什麼是危險,英俊的臉上寫著興奮和躍躍欲試。

其他弟子也鎮定下來,他們有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有的站在顧銘身邊。

碧雲軒此次來參加宗門比試,另一名金丹修者長身而立,正低低和顧銘說著話。

顧然抬頭,看向空行船頂。

好像是為了配合他的目光,在他抬頭的瞬間,那艙頂突然發出「 嚓」一聲響。

緊接著就是「砰」的一聲響,一塊木板直接掉了下來。

船艙一片嘩然,剛坐下的弟子們又跳了起來。

大家驚疑不定地抬頭朝船頂看去,那里明明露出一個黑洞,仍然黑漆漆一片,連風聲都沒傳入絲毫。

裴玄,出手了。

顧然斂目,右手放到自己的儲物錦囊上。

「司空鶴。」

「嗯?」司空鶴湊近一些。

「我說動手,你便用新學功法,盡全力擊向船頂。」顧然說道。

「好。」司空鶴立刻點頭,問都沒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顧然右手按住自己的儲物錦囊,左手輕輕在椅子上敲打著。

一下一下,緩慢,卻有節奏。

顧銘和另一名金丹弟子曲高易並肩而立。

碧雲軒也是劍修宗門,劍修,本就是修真界人數最多的修者之一。

即便是在玄武閣守護的楚國,武修要比別的國家更盛行,劍修人數也不會輸給武修。

顧然卻看著顧銘和曲高易身邊的長劍,眼中閃過片刻茫然。

劍修們築基成功後,第一件事便是親手煉一柄屬于自己的本命劍。

本命劍隨主人,有的修者喜歡闊朗的大劍,有的修者喜歡窄一些。

鏡空宗是當世第一劍修宗門,顧然見過門中弟子劍短如匕首,又險又利。也見過弟子本命劍寬如刀,威風八面。

本命劍會一直伴隨劍修們成長,隨著劍修的修為提升而提升。主人越是強大,本命劍就會變得愈發鋒銳。

修真界那些強大的劍修們,有時候甚至不需要本命劍真正出手,光是劍氣,便可縱橫捭闔,一劍光耀數百里。

主人若是隕落,他的本命劍就會從此蒙塵。即便是再鋒利的劍,也會變得暗啞無光,劍刃甚至會自行卷曲開裂。

仿佛是在無聲無息地為自己的主人,葬劍。

顧然收回目光,手指依然有節奏地輕輕敲打著座椅。

「動手。」在他默默數到九十九時,他突然開口。

船艙中,明明什麼事都沒發生,安靜得讓人有些窒息。

就連那「嘎吱嘎吱」的木板碎裂之聲,都已經停止。

就在這時,一身勁裝的司空鶴突然拔地而起,雙拳往艙頂猛擊而去,拳影剎那潑灑而出,化作千百個一晃而過的虛影,將整個空行船船艙,籠罩其中。

「轟隆」一聲巨響,沒人知道船外漆黑一片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碧雲軒弟子們只能感覺到,空行船又重重一震,然後急速往下墜去。

「啊——」數名弟子都不由自主發出驚呼聲。

但很快,就被另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蓋過︰「該、死。」

那聲音自空行船外傳來,冷如冰雪,卻也悅耳如洞簫之聲。

空行船,猛然更加劇烈地搖晃起來。

碧雲軒大多數築基修為的弟子早已站立不穩,船艙中「哎呀哎呀」驚呼聲不絕于耳,剛才用來照明的法寶跌落一地。

整個空行船,又變得混亂起來。

顧然左手握緊椅子,右手一顫,掌心赫然是一柄堅硬的劍柄。

他抬頭看去,昏暗的光線中,顧銘和曲高易雙雙躍起,本命劍出手,也朝艙頂強攻而去。

五。

顧然在心中默數,仰頭看向艙頂。

那里依然黑漆漆的,像是被吞噬干淨的一片虛空。

四。

顧銘和曲高易手中的劍,重重刺向艙頂。劍尖觸感十分奇怪,像是什麼都沒刺中,可是等他們想收回自己的劍時,又覺得有股大力吸住了本命劍,無論他們怎麼用力,也無法收回長劍。

三。

司空鶴簡直太听話了。

他壓根就沒管發生了什麼,只是按照顧然說的。拳影鋪天蓋地灑出,籠罩整個艙頂。

二。

船艙外,終于再次響起一聲冷哼。

如玉石輕踫。

裴玄,生氣了。

一。

船艙,也開始被無盡黑暗吞噬。

司空鶴的夜明珠,那些弟子們的照明法寶瞬間全都消失不見。

空行船中,變得無比寂靜。

明明還有另外九名碧雲軒弟子在,明明在被黑暗吞噬的瞬間,顧然還看到司空鶴矯健的身影。

可是現在,他卻什麼都听不見了。

顧然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他右手握緊掌中的劍柄。

另一個顧然也是劍修,他已經是築基修者,也會有自己的本命劍。

劍,是再普通不過的,修真界劍修們最常用的長劍模樣。

顧然深吸口氣,猛然一掠而起,劍若驚鴻閃過。

他明明什麼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可是一劍出,卻在那無窮的黑暗天地中,撕裂出一小道裂隙。

有天光,從那裂隙中傾瀉而下。

也有聲音,從那裂隙中傳入——

「這魅……好像吞噬了一搜修者們的空行船?」

「嗯。」裴玄的聲音冷冷傳來。

「似乎是一艘可供十人乘坐的空行船。」先前那說話的人又說道︰「這時候朝楚都而去,或許是某個宗門去參加宗門比試的。唉……」

那人輕嘆一聲︰「可惜了,魅既然已經死了,那些修者恐怕也活不了……咦?師兄,你看,那魅的身體,竟然裂開了!」

很快,那魅身上的裂隙變得更大了,大到足夠那人朝里面看進去。

他還從未見過魅死後身體還會裂開,他從前見過的魅,將死的時候總是會將自己縮成一團,然後身體逐漸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消失。

不論之前被他們吞噬掉什麼東西,都再也無法從里面取出來。

「喂!里面還有人嗎?」那五靈宗的弟子探向那個裂口,大聲問道。

「唔……」空行船上,碧雲軒的弟子們,有些懵懂地站了起來。

這時候空行船已經恢復平穩,有個弟子大著膽子回了聲︰「我們還好。」

「他們還活著!」外面那叫裴玄「師兄」的五靈宗弟子听起來也很高興。

緊接著,「撕拉撕拉」一陣如裂帛般的聲音響起,空行船上變得越來越明亮。

「啊——」碧雲軒弟子們驚呼著打量四周,他們乘坐的空行船,竟然已經變成這個模樣了嗎?!

那船原本是烏篷船模樣,現在艙頂已經完全消失,就連船頭和船尾也都沒了。

只有眾弟子們站著的船艙地面,還勉強能看得出原本的形狀,可以讓碧雲軒的弟子們站在上面。

就在這時,「砰砰」兩聲悶響,顧銘和曲高易從高處落下,倒在了地上。

「當當」兩聲聲,他們的本命劍也跟著落在兩人身邊。只是兩人的劍身都只剩半截,即便是剩下的半截劍身,也變得坑坑窪窪,看起來特別淒慘。

「師兄!」碧雲軒弟子們連忙沖上去,將兩人團團圍住,「師兄!」

「大哥!大哥你怎麼了?我大哥他怎麼了?」

「師兄!師兄!」

船艙里又變得有點亂糟糟的。

「讓我看看。」這時候,那名五靈宗弟子跳入空行船中,快步擠入人群。

他毫不猶豫地俯身半跪在顧銘身邊,抬起他一只手腕模了模,很快又換過曲高易的手腕。

片刻後,那五靈宗弟子說道︰「兩位道友脈息平穩,應該只是昏過去了,無妨。」

碧雲軒弟子們總算松了口氣。

大家這才開始七嘴八舌問起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其實他們現在都還是鉲uo碌模?孟窬褪翹煲幌潞諏耍?緩蟠?綻鏌哺?藕諏恕 br />

弟子們回憶起來,船艙里也變得黑漆漆,連照明法寶都沒用之後,大家好像都不記得那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等回過神來,就是現在了。

「對了!」一名碧雲軒弟子突然說道︰「我記得先前,司空鶴突然跳出來,對著艙頂打拳。他當時是在……保護我們嗎?」

「打拳?」那五靈宗弟子瞥了地上兩柄斷劍一眼,「你們是武修?」

「我們是劍修,只有司空鶴是武修。」另一人連忙說道。

司空鶴倒是一副沒事的模樣,在天光照入的第一時間,他就快步走到顧然身邊。

「你沒事吧?」他伸手去扶靠坐在地上的顧然,「怎麼臉色這麼白?」

司空鶴說著,下意識伸手就去模他的額頭︰「受傷了?」

「我沒事。」顧然頭一偏,避開他的手,「讓我坐會兒。」

「噢。」司空鶴撓撓頭,轉頭看看那邊圍成一圈的碧雲軒弟子,壓低聲音問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又是誰?」

他說著,又看了看周圍,好像終于注意到已經變得殘破不堪的空行船。

司空鶴驚呆了︰「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的船怎麼變成這個模樣了?」

「嗯。」顧然斂目,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若不是他坐在地上,他的身體會抖得比睫毛更厲害。

剛才還是,太勉強了!

他現在的修為,不過築基中期。哪怕他出手的時候,那魅已經是強弩之末,也差點將他完全吞噬。

「小然?」司空鶴緊張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顧然搖搖頭,連話都懶得說了。

他重重又喘了幾口氣,胸口抽痛,靈氣耗盡後,全身經脈更是像要裂開一般。

他現在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別說站起來,就是這麼坐著,都覺得吃力。

「別說是我。」顧然突然又開口,低聲飛快地說。

「什麼?」司空鶴還沒反應過來,就听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你是武修?」

腳步聲在他身後停下,司空鶴起身,就看到那名五靈宗弟子站在他身後,有些驚訝地打量他一眼,「築基大圓滿的武修?」

「我是武修。」司空鶴說道。

「道友。」那五靈宗弟子朝司空鶴拱手,「在下五靈宗白安平。听說剛才是你,護住了整個船艙?」

「不敢。」司空鶴客客氣氣說道︰「我只是盡力而已。」

他現在已經反應過來,剛才顧然的意思,是讓他不要告訴別人,讓他出手的人是他。

司空鶴看了看白安平,又想起船舷外的裴玄,說道︰「多謝諸位殺了魅,救了我們。」

白安平微微一笑,又道︰「道友客氣了,殺魅的不是我,是我師兄。也多虧今日他與我們同行,否則誰也拿這魅沒辦法。」

片刻功夫,白安平已經看出這十人中,修為最高的反而是現在昏迷不醒的兩人。

此外,就是這名築基大圓滿的武修了。

他瞥了依然坐在地上的顧然一眼。青年青袍黑發,五官極其俊秀,容顏蒼白,長得倒是極好看。

可是修為不過築基中期而已。

白安平越看越是疑惑,這樣一船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從魅身體里逃出的樣子啊。

難道真的是他們運氣太好?

「諸位。」白安平壓下心中的疑惑,朝碧雲軒眾人拱手︰「你們的船已經無法乘坐。不如移步到我們船上。諸位若是要去明州城,和我們倒是一路。」

「多謝白道友。」

顧銘和曲高易仍然昏迷不醒,幾名碧雲軒弟子抬起他倆,又撿了兩人的本命劍。

「二哥。」顧墨和司空鶴一起扶著顧然站起,「你沒事吧?」

他擔心地看著顧然,小小聲問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稀里糊涂的,我們的船就變成這樣了?」

白安平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圓盤握在手中。

圓盤上光芒閃過,他轉頭含笑說道︰「諸位稍等,我們的船馬上就到。」

果然不過幾息,顧然他們就看到,不遠處的半空中,一艘高大的樓船朝著眾人飛一般駛來。

「哇!」顧墨到底少年心性,立刻就把剛才的事拋在腦後,雙眼瞪得大大的看著那五靈宗的船,「這船好大啊!」

樓船不僅高大,速度也是極快。

不過眨眼,它便停在了眾人面前。

離得近了,碧雲軒眾人即使仰著頭,也看不見五靈宗這船的全貌。

他們只知道和它比起來,他們先前乘坐的空行船,就和一艘玩具小紙船差不多。

白安平臉上始終帶著和煦的微笑。

樓船降下一條樓梯,他讓在一旁,擺手道︰「諸位道友們,請上船吧。」

顧然只隨意抬頭,淡淡看了那船一眼。

樓船約莫六層樓高,但他知道,這並不是五靈宗最大的那幾艘空行船。

當然,和修者驛站里能借到的空行船相比,這些大宗門自己的樓船不僅高大,也要精致得多。

碧雲軒弟子們先抬著昏迷不醒的顧銘和曲高易上去,然後便是顧墨,顧然和司空鶴走在最後。

白安平和他倆並肩朝前,關心地問道︰「這位道友,可是受傷了?」

「嗯。」顧然淡淡說道︰「舊傷。」

「船上有醫修在,道友不介意的話,一會兒等他看過令師兄,也可以替道友診治一二。」

「多謝。」顧然語氣依然淡淡。

白安平似乎也不介意他的冷漠,微笑著說道︰「道友和諸位同門運氣著實不錯,今日遇見的魅,已經踏入洞虛後期。它臨時暴怒,將你們的空行船吞噬,我們想要來救,卻已經來不及。」

他頓了頓,又說︰「幸虧諸位福大命大,竟然從臨死的魅體內逃出。」

顧然沒有說話。

白安平……

他倒是記得五靈宗有這麼個人,是裴玄的師弟,金丹後期修為。

不過四大宗門的弟子,對小宗門弟子,有這麼客氣嗎?

「兩位同屬碧、碧……」白安平突然有點尷尬。

是吧。顧然默默想著,連他們宗門的名字都不記得,白安平果然還是沖著司空鶴來的。

「你說我們嗎?」司空鶴順勢接過話去,「是啊,我們都是碧雲軒的弟子。」

「道友既是碧雲軒弟子,為何會是武修?」白安平悄悄松了口氣,笑道︰「你的同門,似乎都是劍修。」

「唔。」司空鶴想了想︰「我天賦普通,師父傳我功法的時候,本來也只是教我習武,希望我能以武入道,強身健體。」

他說︰「所以我不是劍修。」

「啊?」白安平呆呆的,顯然完全沒懂司空鶴這番話的邏輯。

修真界劍修是比較多,但是哪有天賦普通不能做劍修,只能做武修的說法?

玄武閣那幫家伙,每次宗門比試的時候,可沒讓另外三大宗門少吃虧。

他真的不是很懂,只好求助地看向顧然。

顧然有點想笑,可是他胸口實在是痛得有點厲害。

果然來了!

司空鶴的天賦平平論,又來了。

但他沒打算給白安平解釋,不懂就不懂吧,以後反正也會驚呆的。

白安平看顧然神色冷淡,司空鶴的話又讓他听不懂,只好問道︰「司空道友此次也是去參加宗門比試?」

「嗯。」司空鶴點點頭。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五靈宗的空行船上。

白安平有心再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按照那些碧雲軒弟子的說法,最有可能在那魅體內護住他們,甚至幫著他們逃出來的,就是這武修了。

「師兄。」兩名五靈宗弟子迎了上來,「我們已經按照師兄吩咐,將那八名碧雲軒弟子送去艙房安置,也請醫者為他們受傷之人診治。」

「嗯。」白安平點點頭,「裴師兄回來了嗎?」

「回來了。」那兩名弟子回稟道︰「裴師兄回來就閉關去了。」

「我知道了。」白安平又點點頭,「你們去休息吧。」

他轉頭看著顧然和司空鶴,笑道︰「我送兩位去艙房吧。」

他頓了頓,又說道︰「一個時辰後,我們便能到明州城。」

「多謝道友。」司空鶴朝他拱手行禮。

三人並肩朝船艙走去,這樓船起碼可以容納數百人,艙房也是極多。

白安平將兩人就送入一層的艙房中,笑著說道︰「兩位若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就在前廳。」

他說著轉身要走,就听那司空鶴問道︰「顧然,你覺得好點沒?要不還是麻煩他們的醫修來給你看看?」

白安平猛然停下腳步,霍然轉頭看著兩人︰「顧然?!」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那臉色病懨懨,看起來一直冷冷淡淡的青年︰「你……是顧然?」

「我叫顧然。」顧然眼皮都沒抬,語氣依然淡淡。

白安平怔怔站在門口,青年和他認識的顧然,其實一點也不像。

眼前的青年,長得要更清秀些,五官也更加精致,尤其是那雙略顯狹長的眼楮,即使總是透著些冷漠,可也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此時顧然就抬眸,用那雙漂亮清澈如雪山湖泊的眼楮,靜靜看向白安平。

「抱歉。」白安平連忙轉頭,他知道自己剛才有點過了,盯著一個年輕的男修者看得如此專注,實在是不太好。

「兩位。」他沉默片刻,朝兩人拱手,嚴肅說道︰「算我請求兩位,在五靈宗的船上,請不要再說這兩個字。」

「嗯?」司空鶴不解。

白安平無聲做著嘴型︰顧然。

「哦。」顧然反而不太在意,只隨口應了聲。

「多謝。」白安平不敢多留,轉身匆匆離去。

等他走遠,司空鶴連忙去關了門,然後幾步跑回顧然身邊,問道︰「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一邊說著,一邊自然而然扶顧然在艙房的床邊坐下︰「你先坐下,舒服點了嗎?」

「你去修者驛壁……」顧然喘了口氣,「自己查魅。」

他才不是坐下,他直接就躺了下去。

下次,他一定不會那麼沖動。

顧然雙目無神地看著前方,片刻後,右手緩緩抬起。

白皙的掌心中,還是那顆顧銘給他的四品霧珠。霧珠雖然也算比較稀罕的東西,不過這個就是四品而已。

他翻了個身,身上突然一重,一張毛毯披在他身上。

顧然抓著毯子把自己裹緊,霧珠又被他小心放回儲物錦囊。

「!!!」司空鶴握著修者驛壁的玉簡,半天說不出話來,「那個魅,那麼厲害的嗎?!」

他驚呆了︰「所以我們剛才,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是不是?」

顧然說道︰「我們不是還活著嗎?」

「話不能這樣說啊。」司空鶴呆呆的,顯然也被震住了,「所以,是那個裴玄救了我們嗎?」

「大概吧。」顧然隨口說道。

他裹緊毯子,盯著前方看了片刻,突然問︰「上次我告訴你,他是洞虛中期?」

「是。」司空鶴點點頭。

「他更強了。」顧然說道︰「一腳已經邁入洞虛後期。」

「好厲害!」司空鶴說︰「他怎麼這麼厲害?!幸好有他在,不然我們就死了吧?」

他問顧然︰「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向裴玄好好道個謝?」

與此同時,五靈宗樓船頂層。

這一層,只有一間艙房。白安平畢恭畢敬站在房間里,看著靜靜坐在黑檀木椅上的年輕男子,說道︰「我和他們十個人都解除過,最高修為不過金丹中期。剩下的,都是築基修為。」

「據碧雲軒弟子說,是他們中那個叫司空鶴的武修挺身而出,救了他們。」白安平又說︰「可那司空鶴,不過築基大圓滿。」

那一邊說著,一邊悄悄看了男子一眼。

男子閉著雙眼,俊美,冷漠,頭發被一頂黑色的檀木小冠束起。

赫然便是裴玄。

「劍修。」裴玄沒有睜開眼楮,「魅身上的傷口,是劍修所為。」

「是。」白安平應了一聲,「但他們修為最強的兩名劍修,早已昏迷,本命劍都被魅吞噬,只剩下半截。」

「碧雲軒?」裴玄久久不語,好一會兒,才說道︰「盯著他們的宗門比試。」

「是。」白安平連忙答應。

他心中有些嘀咕,十人中唯二兩名金丹修為的修者,本命劍毀,他們即使參加宗門比試,第一天就會被淘汰吧?

兩日後,楚都明州郊外。

碧雲軒十名弟子並肩而立,看著眼前的玄陣。

顧然站在最邊上,他之前只是靈氣耗盡,五靈宗的醫者看過之後,給了他一粒補靈丹,很快就好了。

司空鶴和他站在一起,他們和碧雲軒其他幾名弟子一起,听著面前的中年楚國官員講解著宗門比試的規則。

「宗門比試第一輪分三日,每日勝者進入下一日的比試。每日比試持續六個時辰,最後剩余弟子多的一方獲勝。若是剩余弟子數相同,則擊殺對手弟子數更多者獲勝。若是同數,則加賽一場單人對決,勝者進入下一日比試。」

那官員輕咳一聲,繼續說道︰「第三日比試勝出的宗門,可進入第二輪比賽。第一輪比賽中,沒有任何限制,可使用一切法寶,武器,丹藥。各位也可使用各種計謀,但我要提醒諸位,整場比試,都會對全修真界公開。不論是修者還是普通人,都可在修者驛壁的靈鏡區自行選擇比試觀看。所以諸位,好自為之。」

司空鶴輕咦一聲,顯然又是一個他不知道的事。

不過那官員說完,他們面前的玄陣光芒亮起,碧雲軒幾人,已經魚貫走入玄陣中。

司空鶴連忙跟上去,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問顧然︰「靈鏡是什麼?」

「你沒去看過嗎?」顧然問︰「修者驛壁的一個版塊,可以看到……」

他想了想,說道︰「可以同步觀看我們的宗門比試過程。」

「好神奇。」司空鶴說著去拿自己的玉簡,「我來看看。」

「宗門比試過程中,我們去不了修者驛壁。」顧然說。

「那你跟我講講。」司空鶴要求。

顧然︰「……」

「司空大哥。」就在他們前面的顧墨笑嘻嘻轉頭,說道︰「靈鏡就像是鏡子,只是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比如有的修者去秘境探險,也會讓我們看到他去探險的過程。有的修者喜歡研究美食,也會同步給我們看怎麼做的。」

「原來如此!」司空鶴點點頭,懂了,「我還從沒去過。等離開這里,一定去看看。」

「司空大哥。」顧墨和他早熟了,「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你以前的同門沒告訴過你嗎?」

「嗯。」司空鶴有點不好意思,「我以前沒有同門,我修行也才三個月,所以很多東西都不知道。」

顧墨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目瞪口呆。

三、三個月?!

顧銘︰「……」

他微微仰頭,看向天空的方向。

雖然不知道他們這場宗門比試中,靈鏡藏在玄陣的哪里。

不過想來應該是天空的方向吧。

與此同時,修者驛壁靈鏡區,一名修者正哈哈哈地發著評論︰「我靠我這里有個家伙,連靈鏡是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快來圍觀。」

「哪里哪里?」

「楚國三星宗門場的第七十八號。」

「竟然有靈鏡都不知道的修者去參加宗門比試……這宗門是小得沒人了,湊人數的嗎?」

「我靠這家伙太逗了!」最開始那人繼續哈哈哈哈,「修行三個月就去參加宗門比試,哈哈哈哈,好歹一個三星宗門啊,就這麼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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