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了新班級之後, 班上多了兩三對情侶,有自己班成雙成對的,也有跟隔壁班的。
教室外面的春意正濃, 眼瞧著別人談戀愛, 青春期少年的心也蠢蠢欲動起來。
傅沉俞讀一個月,收到了三封情書, 女孩大著膽——寫得,可惜傅沉俞看都不看,也沒扔,就塞在抽屜里,等著換位置之後, 換張桌。
季眠也收到女孩的告白了,三班的趙心怡,季眠高一——她同班,幫過她一次忙。
趙心怡是在季眠生日之前告白的, 支支吾吾表達了對他的喜歡, 季眠頭一回遇到這事兒, 禮貌地婉拒了對方,表示自己現在要以學業為重。
他的拒絕也很溫柔,趙心怡早就猜到結果了, 沒多難過,只是低頭說︰「季眠, 你人真好。我想著以後有別人跟你在一起, 那人不是我, 我就難受。」
她想了想,——怕季眠太溫柔,心里有負擔, 故作輕松地笑︰「幸好,我還沒有特別喜歡你。」
季眠後來把這件事告訴傅沉俞,他還有點雲里霧里的感覺。
雖然初中也收到過情書,但還沒人這麼大膽——跟他告白呢。
傅沉俞听了之後,沉默了很久,看上去興致不高。
他看起來在寫物理作業本,其實心思根本不在上面,問季眠︰「為什麼拒絕她?」
季眠說︰「就不是很熟嘛。我不太了解她,只是一起同班過,之前都沒看出她喜歡我。」
告白是對一段感情有把握之後,做出的決定,而不是開始。
季眠不是隨便的男人,他如果認真喜歡一個人,感情一定是日久生情,細水長流的。
季眠不相信一見鐘情,那都是見色起意。
上一個相信一見鐘情的「季眠」,墳頭草都六米高了。
不過,這事兒勾起了季眠遲來的青春期懵懂。
他還沒有穿到《陌路柔情》這個世界之前,就沒談過戀愛,加起來兩輩——,連個暗戀的女生都沒有。
早戀的滋味兒,愛情的苦,他都沒吃過!
季眠的傷口一個禮拜之後消下去一——,他不樂意帶那白紗布。
青春期的小孩兒,開始注意起自己形象來,天天頂著紗布在傅沉俞面前晃,傅沉俞指不定覺得他丑。
反正他不想讓傅沉俞覺得自己丑,至少得比桐外那個校花好看。
拆了紗布,季眠的生日也到了。
額角還有——烏青,不細看看不出來,不過傅沉俞還是緊著他,每天中午都在教室里給他涂藥。
季眠以前就覺得傅沉俞的體溫要比正常人類低一點兒,指月復也是冰涼的,給他擦藥,凍得他縮脖。
傅沉俞另一只手攬著他脖——︰「別動。」
季眠︰「藥涼。」
他額頭上糊著藥,肯定不好看,季眠把臉轉過去,給傅沉俞留了一張好看的側臉︰「傅沉俞,周四晚上是我生日,我們出去過吧。」
季眠每一年的生日,都有傅沉俞陪著。
有時候在學校,林敏芝過不來,就他們兩人也能過。
傅沉俞送他的禮物除了實用,毫無創意,大部分都是衣服或者鞋——,從童裝買到成人裝,一晃就這麼多年。
季眠已經十六歲了。
周四那天,季眠從早上開始心情就很激動。
他下課就用自動鉛筆戳傅沉俞,傅沉俞蒼白的手臂被他戳出了一排小點兒,季眠——用橡皮擦給他擦掉,看了眼時間,報數︰「還有五分鐘就放學了。傅沉俞同學,你有給小季準備什麼生日禮物嗎?」
傅沉俞賣關子,不肯說。
他買了條男款的項鏈,銀色的,很簡約,是個小眾的奢侈品,一條要一萬多。
用得是自己閑暇時間做游戲賺來的零花錢,季眠知道傅沉俞有時候會幫一——游戲公司做程序外包,零花錢非常可觀,但具體可觀到什麼程度,他心里沒數。
下午,傅沉俞讓季眠先去酒店,他去店里拿生日禮物。
季眠雙眼亮晶晶,「哦」了一聲,心情雀躍,下樓的腳步都很輕松。
但是當他走到校門口時,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
鎮南中學的校門一向很熱鬧,外面是一條商鋪街,賣衣服、小吃、——具,應有盡有。
今天校門口更熱鬧,好多女生都用校服袖——捂著嘴,激動地往校門口跑。
依稀還能听到她們的談話。
「真的超帥……」
「站了好久了,放學就站在那里,會不會是等女朋友啊……」
「嗚嗚嗚,超羨慕他女朋友,這也太帥了,完全是我的款!」
季眠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果然,一踏出校門,就看見厲決花枝招展,孔雀開屏一樣半倚在他的機車上。
黑色的機車,黑色的襯衫,頭發張揚凌亂,校服隨意地搭在肩膀上,可能是被圍觀久了,俊臉有點不耐煩。他嚼著口香糖一轉頭,終于在校門口抓到了他要找的兔。
季眠幾乎轉頭就想走,但厲決不一定是來找他的,他表現得太異常,怕引起對方的注意。
結果他想多了,厲決就是專門來找他,高大的少年伸長了手臂︰「同學!」
對著他的方向,熱情洋溢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二人視線僅僅對視一秒,季眠就知道自己跑不掉。
他臉色微白,前——今生,兩輩——,命運的長線還是將他們捆在了一起。
事已至此,索性不跑了。
季眠深吸一口氣,想︰一直逃避也不是辦法。
他飛快的在腦海中分析,自己唯一接觸過厲決的的一次就是籃球比賽,他以為他走得快,厲決沒看到他。
如今看來,是他僥幸心理太嚴重,想多了。
厲決從那個時候就注意到他了。
原著小說中,就是因為原主和蘇珞瑜有幾分相像的氣質,厲決才會對原主強取豪奪。
可這一——,他壓根沒有去模仿蘇珞瑜,為什麼厲決還能注意到他?
季眠心如亂麻。
厲決長腿一跨,攔住季眠的去處︰「同學,同學!你等等。」
季眠站定,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
厲決沒在季眠這兒得到過冷臉,但他現在的心情太激動,以至于忽略了季眠種種與前——截然不同的表現——氣質。
他今天來就是專門堵季眠的,換了衣服,還噴了點兒香水,力求第一面見到季眠,就能讓對方對自己印象深刻。
厲決深吸一口氣︰「同學,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桐外籃球隊的。」
他想了很久的開場白,還是只能從季眠受傷的條件切入。
季眠︰「不記得。」
厲決笑容僵硬了一瞬,這才發現季眠冷淡的過分,比起前——,看著就像一個陌生人。
不過,他轉念一想,或許是自己失去了季眠已經幾十年的原因。在他的後半生,他不停地回憶季眠的溫柔與乖巧,保不準記憶中把季眠美化了……
季眠繞開他,悶頭往前走。
厲決條件反射抓住他的胳膊,男性的侵略感鑽進四肢百骸,季眠應激一甩,力氣大的差點兒把厲決掀翻。
厲決內心「臥槽?」一聲,——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前——……季眠的力氣這麼大的嗎?
「同學,不好意思。」厲決舉起雙手,保證自己不再拽他的胳膊︰「我是來跟你——個歉的。上次的籃球比賽,我們的隊友砸到你了,我是他朋友,專程來跟你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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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眼見甩不掉,只好冷道︰「如果真心想賠罪,那就本人來。」
厲決微微一愣,——感覺一點兒不對。季眠怎麼……思維反應這麼快?還有點兒……牙尖嘴利?
不應當,厲決的心突突跳,在他的腦海里,季眠不該是這個反應。他智力有缺陷,一旦自己找到理由接近他,對方就會不好意思推開他。半推半就,就讓他得了手。
而不是現在這樣,季眠就像個冰山冷美人,不但看不出智力有任何問題,甚至智商還……有點兒超過他?
靠?厲決今天的認知不停地被刷新。
如果不是季眠的長相沒變,厲決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就這麼一個愣神,季眠就走出老遠。
厲決連忙追上去︰「同學……你等等。我是真心來跟你——歉的。」
季眠︰「我不需要。」
厲決笑著,小虎牙露了出來,笑容很甜,卻讓季眠感到一股透徹心涼的寒意。
厲決很誠懇地說︰「你可以不需要,但是我一定要——歉,這是我的態度問題。你要是不接受,我會每天來找你。」
有點兒威脅的意思。
季眠被他篤定的語氣講得心如亂麻,生怕他真的每天來找自己。
為什麼?季眠邊走邊問自己,為什麼他穿越過來已經極力的再避開原主的命運了,為什麼還會遇到厲決?
厲決如今的模樣,是打定主意纏著他不放的,也就是說,屬于季眠的命運還是按部就班的開始了,他——前——一樣——厲決一眼就看中了他。
小命不保是其一,季眠不想跟男人搞基是其二!
「季眠。」
季眠焦頭爛額,避之不及之際,耳畔響起了傅沉俞清冽冷淡的聲音。
他抬頭望去,傅沉俞已經拿到了他的生日禮物,正遠遠地站著,不知是不是剛來,神色不善地看著厲決,然後再看向他。
是疑問的眼神,大概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跟厲決在一起。
傅沉俞的出現,減輕了季眠心中的壓力。
他的心里一下充斥著膨脹的安全感。
是了,怕什麼,原主最後是被傅沉俞殺了的,現在傅沉俞是他的好哥們,他沒必要怕厲決。
「傅沉俞!」季眠這一聲喊得幾乎有——急切,他看都不看厲決一片空白的表情,飛快地朝著傅沉俞跑去,一頭扎在他懷中。
傅沉俞感覺他情緒不對,熟練地摟住他,問他︰「你怎麼了?」
季眠抱著他的胳膊,——把臉埋在他懷里,深吸了一口氣。
平時沒這麼黏人的,傅沉俞想,怎麼這麼反常。
他掀了眼,冷淡地瞥了厲決,問道︰「桐外的人來找你麻煩?」
季眠頭發在他身上蹭的亂七八糟,悶聲——︰「沒有!我……不認識他。傅沉俞,我餓了,我們先走吧。」
我可不認識主角攻!大佬,你要听我的肺腑之言啊!
兩個少年,都是俊美無雙,一個冷峻,一個溫柔,貼身站著,親密無間。
厲決的表情是空白的,大腦嗡嗡嗡地響,震得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傅沉俞,季眠?他們倆在自己面前摟摟抱抱?這——老婆當場給自己戴綠帽子有什麼區別?前——可沒有這麼一出。
這畫面看得厲決太陽穴的青筋用力的跳了起來,眼里快爬上血絲。如果不是還顧著周圍有人,季眠還死死抱著傅沉俞不松手,他手里有把刀就能把傅沉俞砍碎了。
雖然在籃球賽的時候,就知道傅沉俞跟季眠可能認識,並且是能送對方去醫院的水平,但他依舊無法接受傅沉俞這個殺人犯在季眠身邊打轉。而且現在看著,他們倆的關系可遠遠不止是認識那麼簡單。
難道因為自己的重生,其他人的命運也被改變了嗎?
前——,季眠明明是不認識傅沉俞的。
厲決雖然心急想要把季眠追到手,可也真的不敢立刻得罪傅沉俞。
一個是他對傅沉俞也算知根知底,這老狐狸高中就跟境外的不法分——有聯系,賺髒錢,他現在還沒什麼本事要了他的命。
二個是他擔心,萬一傅沉俞真的是季眠的什麼……朋友,他如果把傅沉俞開罪了,還怎麼追人?
忍一時風平浪靜,況且,別人不知道,他是重生的,他可知道,傅沉俞喜歡的人是蘇珞瑜。
厲決不停的吸氣,呼氣,吸氣,呼氣,擠出一個心狠手辣地笑容︰「你們,認識啊?」
傅沉俞冷道︰「跟你無關。想打架找我,別牽連無辜。」
他媽的!厲決在心里爆了個粗口,什麼叫跟我無關?你他媽摟著我老婆跟我說與我無關?
厲決生硬地開口︰「別多想。我只是來跟他——歉的。」
傅沉俞︰「那就更不需要。」
言語、動作間,都護著季眠,看得厲決血壓上升,他用力笑——,從牙齒里擠出一句話︰「天這麼熱,二位貼得也太緊了吧?」
季眠這才發現因為警惕,他幾乎把自己藏在傅沉俞背後了。
畢竟,原著小說中雖然男配角多,唯一能讓正牌攻厲決吃癟的也只有反派大佬了!
這條大腿,他現在得牢牢抱住。
不過,好像太慫了。
季眠訕訕地松開緊抓不放的雙手,給傅沉俞的左胳膊一點兒私人空間。
傅沉俞眼睫低垂,沒說什麼,只是周邊空氣忽然焦灼起來。
厲決望向季眠,見兩人分開,神情溫柔了幾分︰「同學,我真的是來道歉的。」
季眠如今站在傅沉俞邊上,有點兒狐假虎威的意思,忽然覺得主角攻也沒那麼可怕了,原著里不還是被大佬玩兒得團團轉,現在自己可是被大佬罩著的。
他開口︰「我不用你——歉。我還有事。」
季眠扯了下傅沉俞的袖——︰「傅沉俞,我們走吧。我媽還在等我們。」
厲決道︰「同學——」
他舍不得就這麼放季眠走,咬咬牙,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至少,你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吧。交個朋友不行嗎?」
為了跟季眠認識,厲決真是豁出去了,臉都不要,睜眼說瞎話︰「傅沉俞籃球打得不錯,我還挺想找他切磋的,下次你一起來?」
季眠心想,鬼才來 。
厲決不死心︰「你叫什麼?」
季眠抿著唇,冷酷地扔下一個名字︰「張翠山。」
厲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