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在得了棠華允許之後, 頭腦發熱連忙收拾好行李就買了機票趕回來了。
在坐車來懷河的路上她也因為山路曲折，昏昏沉沉睡了一路，根本沒時間多想什麼——
今跟——齊燁買了東西往他們家那邊走的時候, 她才意識到了什麼這相當于見家長。
之——齊燁和棠華見面的時候她看——少年紅——臉，緊張的說不出話來的樣子還笑他面皮薄。
現如今同樣的——況落在了她身上，棠梨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
她光是想著給齊燁驚喜了, 也沒給他說自己什麼時候來, 更沒有給他機會提——她要來的事——告訴給秦婉他們——
果只是齊明和秦婉也就算了，她頂多也就是不自在一會兒，但是齊燁的外公外婆都在。
再加上大過年的她一個女孩子不在自己家里待——從京城打了個飛的過來。
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想不讓人多想都不行。
「那個齊燁, 我要不還是去鎮子上找個旅館什麼住著吧, 反正我也待不了幾天就要回去, 就不去你家叨擾了。」
棠梨模了模鼻子，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
「也不是我不想見你媽媽他們，主要是我這一次本來就是來看你的，再加上我這個打扮，然後又這麼突然過去, 我怕會嚇到她。」
她平時都是男孩子模樣，除了齊燁沒人知道她是女。
棠梨現在倒不怕被人知道，主要是不請自來太貿然了，二來他們兩個人的事——在女人那里還屬于地下。
她是女孩子本來就很讓人震驚了, 齊燁這麼帶著她回家, 這便什麼都知道了。
「你不用擔心我，我找個距離你家近一點的，你想我了就出來，也不用走太遠。」
棠梨一邊說——一邊準備從包里拿出手機查找下周圍的旅館, 可她的手還沒來得及——手機拿出來，齊燁先一步制止住了她。
「傻瓜，你在說什麼呢。我和你的事——雖然我沒有告訴我媽他們，可是這有什麼需要躲躲藏藏的？」
之——時候齊燁不知道棠梨是女——，所以對于他們交往的事——從未吐露過分毫。
他想著再等一會兒，等到他們畢業了，等到時機成熟了再選個時機告訴秦婉。這樣才讓她好接受些。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並不需要那麼小心翼翼，他們是早戀了，可是並沒有影響學習什麼，也沒有逾越做了什麼過界的事。
更何況棠梨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為了——他一面長途跋涉了這麼久，他再——何也不可能丟下她讓她去外面找酒店住的。
想到這里齊燁掀了下眼皮，——了一眼少女凍得有些紅的鼻尖。
按理說棠梨體熱，很少有冷的時候，只是懷河在山里面，溫度要比南城低上好些。
同時她為了漂漂亮亮來見他，穿的也很單薄，這套衣服哪怕放在秋天時候穿也不會覺得熱。
所以這才少有的給凍著了。
「我給你的那條圍巾呢，你有帶上嗎？」
「唔，有，就放我這邊袋子里呢。不過我姑姑說這圍巾搭配這個大衣顏色不大好——，給我重新買了一條白色的。不過我沒圍。」
齊燁將那條圍巾拿起，淺黃色的圍巾松軟，可和焦糖色的大衣搭配起來的確不大合適。
他將圍巾輕輕繞在她的脖子上，听到她這話後手上動作一頓。
「既然有合適的為什麼不圍？萬一又感冒——病了怎麼辦？」
「合適是一回事，喜不喜歡又是另一回事。」
棠梨的臉被冷風吹得有些疼，在感覺到少年溫熱的氣息靠近，圍巾也跟——纏繞上來後。
她將臉往下，埋了一半在圍巾里。
「我想圍你給我織的，但是我又想好——，想漂漂亮亮來見你，所以最後就干脆沒圍了。」
「其實我剛下飛機的時候我穿這身還好，沒覺得有多冷，結果沒想到都是南城，你們懷河這里竟然要冷這麼多。」
她不滿地抱怨著這里的天氣，睫羽顫顫巍巍的，和——氤氳的白霧看上去朦朧又美麗。
齊燁對于這樣的棠梨最是沒有抵抗。
她總是會不經意間說出這樣可愛的話，撩撥得他心癢癢。
「雖然你說這話我很高興，但是下次要是冷了就圍上，比起漂漂亮亮的來見我，我更希望你是健健康康的來見我。听明白了嗎？」
齊燁將圍巾圍好後並沒有松開，而是拽著圍巾的一頭將棠梨給帶到了面前沉聲告誡道。
她被猝不及防帶到了——面，一個不穩險些撞到他胸膛。
棠梨眼疾手快，下意識將手放在了他肩膀這才勉強保持住了平衡。
只是因為這個動作，兩人本就不遠的距離此時更是近在咫尺。
她呼吸一頓，抬眸看了過來，剛好和少年那雙墨色的眸子對上。漩渦一般，一——上便沒辦法掙月兌。
齊燁抬起手親昵地揉了揉她發絲之間的耳垂，她的耳朵也很涼。
踫觸到的瞬間他的眉頭不自覺攏起。
「一會兒回去吃了飯之後我給你燒水泡個熱水澡，然後你再舒舒服服睡一覺好不好？趕了這麼久的路，估計你都沒怎麼休息好。」
不提到回去還好，一提到這里棠梨剛才被圍巾轉移的注意力又驟然被拉了回來。
「不不不，我說真的，——家長什麼的太早了，他們會覺得我是個很隨便很輕浮的人。我之——時候就是個混世魔王，給你媽媽他們留下的印象就不好，我，我還是先去外面住。」
棠梨說——趕緊伸手準備將齊燁手中的行李拿過來，然後往街上方向過去。
少年嘆了口氣，拽著她的圍巾用力一帶，這一下有些重，直接將她連圍巾帶人給帶到了他的懷里。
他將棠梨緊緊抱住，不讓她再亂動。
「沒有，我媽對你印象很好，我給她說了你在學校很照顧我，還說了你之——還在我發燒的時候，替我去了齊明幼兒園幫我開家長會了，還有很多很多的。你做的事——她都知道，她很喜歡你，——論你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她都不會介意的。」
齊燁手撫模著她的背輕聲安撫——她的——緒，——奈又寵溺。
就像棠梨逮著機會就給曾桂蘭他們說齊燁有多好多好一樣，少年也經常給秦婉說她的好話。
再加上齊明也很喜歡棠梨，很多時候也跟——一起吹她的彩虹屁。
秦婉最初的確是有點兒怕棠梨的，等到後來她也漸漸發現了棠梨只是長得凶了點兒，實際上是一個很懂事溫柔的人。
少女會在路上遇到她的時候紅著臉和她打招呼，清掃外面落葉的時候也會連帶著——他們的後院一並打掃了。
齊燁生病的時候她也是第一個過來看望的，不僅買藥送補品什麼的，有一次她還起了個大早跑過來，只為巴巴來問一句少年退燒了沒有。
這些秦婉都看在眼里。
說實話，在齊燁說他交的朋友是棠梨的時候她心下還是或多或少有些擔心，怕他受欺負或者受騙什麼的。
到後來，她恨不得棠梨天天過來找齊燁。
不僅因為棠梨是真心拿少年當朋友的，更重要的是齊燁和棠梨做了朋友後性格也開朗了點兒，話也便多了。
臉上不再是沉郁冷淡，神——柔和了起來，也越來越愛笑了。
她對棠梨的印象好到了極點，根本不存在什麼不願意見到她的——況。
「可是你的外公外婆……」
老人家的思想要更加傳統，哪怕秦婉不介意，棠梨覺得還是不大妥當。
少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耳根紅了起來，低頭蹭了蹭她的頸窩。
「這個你更不用擔心了。」
「……他們可能會比我媽還要高興見到你。」
「為什麼？」
少年不知道該怎麼和棠梨解釋，——對方是真的沒太沒明白自己話里的潛意思後。
他將手中的那段圍巾輕輕圍在了自己脖子上，——他緋紅的臉一並遮掩。
「他們那個年代十幾歲就結婚了，我帶你回去，哪怕他們知道現在沒那麼快……但是在他們看來和提——孫媳婦沒什麼區別。」
「而且你這麼漂亮……」
齊燁一邊說——一邊用那雙溫軟的眸子——了過去，里面閃過羞赧情緒——
得人心軟得一塌糊涂。
「我撿了這麼大個便宜，他們能不高興嗎？」
棠梨後知後覺，這下子才听懂對方說了這麼一大堆只是為了夸她漂亮。
她也不大好意思起來，也跟——少年一樣低頭將臉埋得更深了。
最後棠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答的，等到她迷迷糊糊點頭同意跟——他回家的時候。
回過神來後兩人已經走到了院門口。
還沒進去便先听到了里面狗吠了幾聲，而後齊燁上——就門輕輕推開。
那只大黃狗便跑——撲了過來。
然而它撲的不是齊燁，而是他身旁的棠梨。
她這體質天——就討貓狗喜歡，流浪貓是，眼前的大黃狗也是。
「誒不是，你等一下，你這也太重了，⺪，你別舌忝我臉，我還涂了點兒粉呢，你舌忝了中毒了怎麼辦？」
棠梨被猝不及防地撲得往後退了一步，好不容易穩住了平衡，可這狗力氣還挺大，爪子使勁兒扒拉——她的衣服。
她怕它——她衣服給弄壞了，只得順著低了下頭，結果剛低頭過去就被舌忝了個正。
棠梨還少有——到這麼熱情的狗，她想要伸手推開它，可是一抬手手又被舌忝了。
她沒辦法，只得——它的狗脖子給勒住不讓它亂動，它還算听話，叫了幾聲後便任由她抱著了。
齊燁皺了皺眉，上——將大黃給拽了過來，沉——臉擋在少女面前。
「汪汪汪！」
「撒嬌也沒用，趕緊進去，要是你再這麼舌忝她一會兒就別吃午飯了。」
「……嗷嗚。」
它雖然听不懂齊燁在說什麼，可是卻能讀懂語氣。
大黃知道自己好像惹小主人——氣了，耷拉——腦袋三步一回頭，委屈巴巴的往他們所在方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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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動靜將在外面烤火的孫雪芬和秦婉給驚動了。
女人以為是少年出去時候——門給關上了，忘了帶鑰匙，這才在外面逗留這麼久也沒進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剛起身準備過去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可先映入視野的不是齊燁，而是一個面容清麗的少女。
對，少女。
一個和棠家小少爺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
在她進門之後，齊燁也跟——進來了。
他輕輕將門給帶上後，又拿起紙巾極為自然的上——，給她擦拭著剛才被大黃舌忝過的地方。
動作自然又親昵，好像早就做過千百次似的。
不僅——此，秦婉還發現兩人圍的還是同一根圍巾。
少女面紅耳熱著想要躲開，齊燁彎唇笑了笑，另一只手扣著她的後腦勺不讓她避開。
又繼續細致給她擦拭了一遍。
在準備幫她——手也擦拭一下的時候，棠梨不知看到了什麼，慌忙用手拽了下少年的衣角。
齊燁一頓，順著棠梨的視線看了過去。
女人的瞳孔一縮，整個人震驚站在了原地。
「你們……」
齊燁不動聲色上——一步將棠梨護在了身後。
想起了什麼，又微微側身好讓女人——得更仔細些。
「媽，這是棠梨——你所——，她其實是個女孩子。」
棠梨實在尷尬得恨不得現在立刻找個地方鑽進去躲起來，她做不到少年這般淡定。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了一會兒這才勉強鼓起勇氣和秦婉對視。
「那個秦婉阿姨，新年快樂。」
「抱歉，沒有提——說一聲就突然過來了，我下次……不過好像提——說了也還是挺突然的。」
她快要窒息了。
尤其是在看到秦婉一副我是誰我在哪里的模樣時候，棠梨整個人都要自閉了。
她原本想要多說幾句，稍微把氣氛給帶動的活躍輕松些，打破此時的平靜和尷尬。
但是棠梨發現是根本做不到，硬著頭皮說了幾句後便詞窮了，根本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她欲哭無淚的求助地看向齊燁。
「齊燁，要不我就在這里給你媽媽外公外婆拜個年，然後我就走了吧。」
這話是壓低了聲音說的，秦婉听不到。
少年少有——到棠梨這麼慫。
他伸手牽住她的手，捏著她指尖示意她安心。
「別怕，再等等，她只是沒反應過來而已。」
秦婉的慢半拍是出了名的，恍惚了許久後，女人這才回過神來。
她看——棠梨半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你竟然是個女的」還是該說「你怎麼在這兒」。
想問的哪一個都不大禮貌合適，于是秦婉只得咽了咽口水，將要說的話全然壓了回去。
最後只憋出了一句「新年快樂」。
齊燁沒忍住低低笑了出聲，回頭看向棠梨。
「——吧，我說了沒事吧。」
秦婉——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姿態，也驟然明白了什麼。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對面的少年先一步開了口。
「抱歉，一直瞞——沒告訴您。我和棠梨的確在交往。」
「是我先喜歡的她，也是我先告白，先主動追求的她。」
這還是秦婉頭一次看到少年這樣篤定堅毅，要知道他大多時候對什麼都是沒什麼欲.求。
在他眼里什麼都是可有可無的，很少像現在這樣這般維護旁人的。
他的眼眸不再沉郁沒有——氣，——向她的時候好似有星辰細碎，亮得出奇。
奪目如寶石。
不僅——此，齊燁周身的氣息也溫和。
他緊緊將棠梨的手握住，然後將她從身後輕輕帶到了她的面前。
溫柔又慎重，像是要將——間最珍貴的寶物介紹給她一般。
「媽媽，我喜歡她，我真的很喜歡她。」
「你之——曾經給我說過每個人的一——不可能永遠都處在寒冬，只是還沒到那個破冰的契機而已。」
這話是秦婉在和男人離婚之後，在每次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和齊燁說的，同樣的也是用來安撫自己的。
最後她撐下去了。
所以她也希望齊燁能夠敞開心扉，走出去，去交更多的朋友，迎接新的——活，新的開始。
秦婉听後心下一動，——果仔細——的話會——到她的肩膀顫抖了下。
只一瞬，而後很快便回復了平靜。
「……對，人都是要往——的。」
「所以你找到了嗎？那個破冰的契機。」
齊燁彎——唇角笑了，蒼白的臉上本該是有些病態的。
可在此時卻被愉悅給籠罩了個完全，瞧不出絲毫虛弱。
「找到了。」
數九隆冬過去了。
他等到了積雪消融的春天，然後又熬到了日光明媚的盛夏。
終于找到了那朵只屬于他的小茉莉。
歲月不敗花期。
永遠為他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