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全部的勇氣的試探, 最後竟然會是這麼糟糕的結果。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克制了,克制到從後面抱住棠梨的時候呼吸都不敢太重,克制到說話時候聲音也在顫抖。
齊燁已經很小心翼翼。
可是還是搞砸了。
他還是搞砸了。
棠梨哭了。
他把她給弄哭了。
這比對方拒絕, 厭惡他還要讓她難受一百倍。
齊燁寧願這份感情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哪怕永遠沒有個結果也不想讓對方這般為難困擾。
他不該這麼沖動的。
在沒有任何把握之前他所做的任何逾越的舉動都可能將對方推得更遠,最後再也無法挽回, 無法踫觸。
再到陌路。
光是想到這樣糟糕的以後, 齊燁就害怕得手腳發冷。
棠梨這話說的並沒有錯,他只有她一個朋友,不代表著自己可以仗著這個「唯一」得寸進尺。
她是他的唯一, 可是他不是。
這些齊燁都知道。
他不蠢, 很多事情他都明白, 很多道理他也都看得通透。
然而當真的從棠梨那里親口說出, 被他親耳听到後又是另一——事。
齊燁不敢再亂來了,他不知道這時候棠梨心里怎麼想他的,覺得他不知羞恥還是惡心卑劣。
他看不清少年的神情,只是她耳根的緋色已經褪去——,眉眼也沒之前時候那般的水澤瀲灩。
她平復下來了。
而齊燁依舊心亂如麻。
「……我以後不——再纏著你。」
「我的傷也已經好了, 從今天開始我——自己上下學的。你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不用刻意等我。」
半晌,齊燁听到自己的聲音澀然,壓著鼻音沉悶。
「這麼久以來給你帶來了這麼多困擾和麻煩實在抱歉……」
「我知道我不可能成為你最要好的那個人, 但是棠梨, 我們能一直做朋友嗎?」
「就像你跟陳甜甜,或——姜雪兒那樣,踫上我——我點頭打個招呼,如果心情好和我聊幾句也好。」
「我不奢求其他的, 只是請別討厭我,可以嗎?」
棠梨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妥協和讓步,還有語氣里那種討好和緊張。
他是在努力平復——情緒後,順著她剛才的意思說的這些話的。
棠梨分不清對方是在單純的安撫自己,還是真的下定——決心以後兩人只做個點頭之交的朋友。
然而無論哪一種都讓她心里特別不痛快。
為什麼自己就那麼困難放下的羈絆,放下的事情,對方能夠在這麼快就接受?
之前時候不是哭著鬧著想要和自己最要好嗎?現在自己說一兩句重話就算——,就退縮了?
這算什麼朋友?難道你就不知道多說幾句軟話,多表明下自己的意願嗎?
只要你是發自內心的,哪一次的請求沒答應過?
明明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拒絕他,為什麼不多努力努力試著挽回一下?
屁的最要好!
說白了自己對他也沒那麼重要,他就是把她當成感情寄托——,只要再出現一個像她這樣的人,他下一秒就他媽能移情!
齊燁見剛才還好好的棠梨突然臉色又沉——下來,沒有得到答復已經夠讓他惴惴不安。
此時她又這般,他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眼眸閃了閃,而後慢慢松開——攥著她衣角的手。
「……棠梨,你放我下來吧。」
棠梨不說話,像是沒听到他的聲音一樣將他無視——個徹底。
少年咬了咬唇,如果對方這麼不待見他,這麼厭惡他。
這樣的親近他寧可不要。
「求你。」
齊燁低垂著眉眼,身體像是月兌了力一般,臉色蒼白又難看。
「求你放我下來,好嗎?」
棠梨哪里猜得到他又在胡亂想著什麼。
她的腦子也亂,心里也憋著一團火氣無處發泄。
再加上這時候已經快遲到了,她哪里——搭理對方停車?
然而棠梨不知道這樣無視的舉動只會讓齊燁覺得她像是難以忍受自己,只會讓情況更糟。
他見棠梨始終不願意理——自己,也不願意將自己放下。
齊燁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咬了咬牙直接從後車座位置跳——下去。
前面人感覺到後面的重量一輕,心下一驚,下意識往停——車回頭看——過去。
好在剛才那一段是個上坡路,棠梨騎得不快,可這麼從車上跳下來還是很難站穩保持平衡。
齊燁跳下去的時候前面有個石柱子,他應該是看準——跳的。
怕受傷了又——棠梨添麻煩。
盡管他扶住——石柱子保持——平衡沒有摔倒,可那麼突然的一下重重落地還是讓他的腿腳有些——疼。
他薄唇抿著,睫羽顫動了一下。
除了臉色不大好看之外,旁的瞧不出分毫異樣情緒來。
「齊燁!你他媽又發什麼神經?能耐——啊你,平時老子稍微騎快了你都怕得要死,現在他媽的還敢跳車!你不要命了是嗎,啊?!」
棠梨本來就一肚子火沒地兒發,齊燁突然來這麼一下她整個人就跟點著的火.藥一樣立刻炸了起來。
「之後要他媽鬧別扭隨你鬧,跟不跟老子玩也隨你。現在趕緊滾上來!媽的耍性子也不看看時間,就你這麼個細胳膊細腿的跑幾步都喘得不行,一——兒被逮著遲到了受罰,你能繞操場跑得——三圈嗎?」
她的語氣很沖,眉宇之間也都是戾氣,瞧著特別可怕。
然而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出于擔心少年而已。
齊燁哪里——害怕?只會心頭更加酸澀,更加覺得委屈。
這人為什麼總是這樣?
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要就這麼算——,把那些隱秘的情感爛死在肚子里不讓任何人知道。
他是真的打算放下。
可是她為什麼又要說這些話,這不是給他希望讓他死灰復燃嗎?
既然不喜歡他這個麻煩,明明可以不用管他的。
她又不是他的親人,她根本沒有義務這麼照顧自己的。
為什麼還要這樣?
是不是只要是個朋友她就這麼掏心掏肺?
難道真的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他的齷齪心思嗎?
他那麼卑劣,那麼渴求著她。
就算她無所察也不該這麼心大,一次又一次縱容著他。
他尚有點良知和羞恥心還好,要是換作旁的人,要是……
齊燁竭力壓著自己心頭的情緒,垂放在兩邊的手緊緊握著,肩膀微微顫抖著。
清晨陽光不怎麼耀眼。
柔柔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皙白的肌膚映照得近乎透明。
「棠梨,你能不能別管我。」
「我們只是朋友,一個隨時都可以斷了聯系,再去尋找代替的關系。你沒必要對我這麼好,我說了我以後不——再纏著你——,結果你又非要來招惹我。」
「你這人到底有沒有一點防備心,我明明已經打算放棄——,可是你非要這樣,你總是這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我……」
「我受不——,我真的受不。」
最後那一聲近乎是全是細碎的嗚咽,支離破碎的听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在眼淚掉落下來的前一秒,齊燁先一步抬起手用手背遮掩住了自己的眉眼。
然而眼楮是遮住——,可眼淚還是落了下來,順著掉在了他的衣領。
也砸在了棠梨的心上。
「……所以你是打算和我一刀兩斷了是吧。」
棠梨沉默——半晌,她再怎麼粗神經也不可能沒听出對方話語里的意思。
他後悔——,不想和她最要好了。
甚至隱隱有想要撂擔子不干了,不打算和她繼續維持這段朋友關系。
這話一出,齊燁身子驟然一僵。
他用手背遮掩著上半邊臉,棠梨看不出他的情緒如何。
只能瞧見少年咬了咬嘴唇,最後悶悶應——一聲。
「……謝謝你這麼久以來的照顧,在期中考之前我——好好幫你補習的。」
「除此之外我沒什麼能夠——報你——,抱歉。」
棠梨給氣——,她覺得自己就是他媽個大傻逼。還真以為能和齊燁做一輩子好朋友,好兄弟。
她甚至都已經沒把人當任務了,掏心掏肺對他。
可是他呢,想斷就斷,壓根就沒把自己當——事。
「行,齊燁這可是你說的,以後你他媽別求老子。」
「你不稀罕我,你他媽以為我就很稀罕你——?你有什麼?你他媽除了臉好看你有什麼?」
「你以為你腦子好能幫老子補習?放屁,我腦子好使著呢,壓根用不著你補習那些題我也——做,只是老子懶得做而已!」
要不是齊燁不抗揍,換個其他人敢這麼對待她,糟蹋她的心意。
棠梨早就他媽沖上去招呼在人身上——,哪還用得著在這里叭叭叭費這些口舌勁兒?
「我告訴你齊燁,要斷就斷個干淨!老子用不著你輔導,你從今天開始別來我家找我——,我就算有什麼什麼不——做也有沉鹿,你他媽少把自己當——事!」
棠梨嘴上說痛快了,但是心里還是特別憋屈。
尤其是看著自己說了這麼一大堆傷人的話的時候。
對方除了提到沉鹿時候有些反應之外,至始至終都低著頭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也不反駁一句。
氣得她更是牙癢癢。
這個時候已經八點十五——,八點半上課鈴,騎車過去五分鐘左右就能到。
但是走路可能要近二十分鐘,而且還是正常速度的那種。
像齊燁這樣慢吞吞的過去,估計得快九點了——
氣歸——氣,棠梨又不忍心真這麼丟下這家伙不管。
她想著送佛送到西,今天最後載他去一次學校以後也就互不相干。
棠梨心下煩悶,伸腳狠狠踹了腳邊的一顆石頭。
「滾上來,老子剛請了家長,沒那麼多處分繼續扣!」
少年站在原地沒動,眉眼斂著,咬著唇不發出一點兒聲響。
只是眼淚還是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顆一顆往下掉。
「你到底上不上來,不上來你他媽吱一聲……」
「你走,你,你走。」
棠梨話還沒說完,對方便沙啞著聲音嗚咽著開——口。
聲音又軟又輕,听著軟綿綿的,可說出的話卻很是不中听。
她磨——磨後槽牙,氣得轉身就踩著踏板往前面頭也不——地騎走了。
齊燁听到動靜,緩——一——兒,睫羽顫微著,將遮掩著眉眼的手輕輕放下。
湖邊這時候還沒什麼人,至少天橋這一段沒見到什麼人影。
反正已經遲到了,他干脆也不走了。
他就這麼蹲下來靠著身後的那根石柱子,抱著膝蓋將頭埋——進去。
剛開始還算克制。
大約是因為沒人經過,到了後面時候齊燁也不管不顧,沒再那麼憋著嗚咽著哭了起來。
「不要……」
我不要一個人。
我想和你一起,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然而這些話齊燁只敢在人走遠——之後才敢說出口。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要踫觸又害怕,想要佔有卻無法。
「棠梨,棠梨,棠梨……」
我後悔——……
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可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她已經走了,是自己把人給推走。
而且這樣不是再好不過的嗎?難不成非要讓她真正厭惡自己——才死心嗎?
從以前時候他不也是一個人的嗎?沒什麼大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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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離——誰活不——,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一點時間而已。
齊燁心里這麼不斷安撫著自己,可眼淚卻還是不停地掉。
他好討厭這樣的自己,拿不起放不下。還總是控制不住情緒無端惹人——氣。
「嗚嗚嗚,我該怎麼辦……」
「棠梨,我該怎麼辦……」
「這話應該老子問你吧?」
在齊燁慌亂無措的時候,一道聲音從前面憤憤傳——過來,近乎是吼著說的。
剛才他一直埋著頭在哭,根本沒有留意到周圍來往車輛的動靜。
也沒瞥見騎車折返的棠梨。
她原本是不打算管他——,可是剛快要騎過天橋的時候棠梨驟然想起——之前在ktv的事情。
那時候她也是以為他沒事,所以放著他離開——,結果後腳便出了那件事。
棠梨再如何氣上頭,一想到他可能會出什麼事,又冷著臉騎——來了。
人倒是還沒什麼事情,結果一直他媽的就蹲在那兒哭。
媽的哭就算——,還邊哭邊喚著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把他怎麼。
齊燁以為是自己幻听了,哭聲一止,身子一僵抬眸看——過來。
睫羽一動,上面的淚珠驟然掉——下來。
「齊燁,你他媽究竟要干什麼?」
「我不走你哭,我一走你還哭,還他媽哭得更厲害了,你孟姜女哭長城啊?」
「你,你怎麼又——來了?」
他連忙站——起來,結果蹲久——眼前一黑,險些倒在地上。
棠梨見——上前扶住——他,扣著手腕用力把他拽到了車子邊上。
他不問還好,一問她臉色更不好看。
「上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齊燁眼眸閃了閃。
他在看到棠梨回來的那一瞬間心頭的狂喜和悸動是騙不——人的。
他騙不——自己。
他好高興,他真的好高興。
然而這樣的情緒越強烈,便意味著越不得控,他就越發害怕。
齊燁知道她只是放心不下自己,這些他都知道,可是盡管如此。
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溫柔的舉動都會讓人心跳如擂,越陷越深。
他指尖微動,緊緊攥著衣角,眼尾有淚珠因為低頭這一動作滑落到了鼻尖。
少年鼻尖紅紅的,看著很是惹人憐愛。
「不用了,我自己走。」
齊燁說著像是為——棠梨證明自己身上和腳上的傷已經沒事——,可以走了。
話音剛落,輕輕掙開——她的手,徑直往前走去。
少年剛走了兩步,棠梨見他依舊不願意上來後再沒了耐心。
直接沉著臉上前過去,彎腰一把將人給抗麻袋似的抗——起來。
齊燁感覺天旋地轉驟然失重,驚呼了一聲後慌忙攥著她的衣服,——怕頭朝地摔下來。
「你,你快放我下來!」
棠梨也不理他,扛著他就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周圍時不時會走來幾個人用驚詫的眼神打量著他。
齊燁臉皮薄,羞惱得厲害。
掙扎著想要從棠梨身上下來,然而還沒成功,「啪」的一聲落在了自己的臀部上面。
他愕然了一瞬,而後反應——過來臉「唰」的一下紅了個通透。
「你,你竟然!你打我,你……」
齊燁紅著眼眶,捏著拳頭惱羞成怒的想要打她。
手還沒落下。
棠梨先掀——下眼皮看——過來。
她看著沒爪子的貓還想撓人報復的樣子扯了扯嘴角,神情又輕蔑又冷淡。
「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掂量掂量再動手。畢竟我下手可沒什麼輕重。」
「你混……」
「嗯,我還可以再混蛋一點。」
「打一下,還十下的那種。」
「所以還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