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你玩夠了嗎？
在戚璟提起電話的時候, 江奉則就做好了小孩要發脾氣的準備，但他現在一派平靜。
江奉則要——是當事人，還——以為自己跟他說過了。
那戚——妄為什麼要替他掩飾, 在關系緊密的親哥和偶然相交的朋友之間, 他毫不猶豫的偏向後者, 張口就來的借口一點不像是初犯。
戚璟顯然是個控制欲強烈的人，戚——妄——的對其全心依賴, 就不會做與戚璟想法相悖的事。
江奉則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麼，——著小孩打電話的背影，眸子驟然幽深。
他悄然離開。
路過拐角時, 與一個橫沖直撞的人撞了個正著。
「對不起對——起，我手上的東西太多了, 沒注意前面……江奉則老師？」
江奉則認出眼前的人是小孩的助理，跟自己是本家, 好像叫江晴。
「是江晴姐啊。」
就年齡來說，江奉則叫她一聲姐沒問題, 「沒關系，我也走的——點急了，江晴姐, 你怎麼拿這麼多衣服？」
江奉則幫著她一起撿衣服，——著是戚——妄的碼，「這些都是小妄的？」
「是啊，劇組的衣服料子——點硬, 昨天拍戲穿的一身把小妄的後脖頸磨紅了, 回去不開心了很久，束老師就讓我帶了一些過來。」
衣服、褲子、鞋帽和配飾都有，全部是牌子貨, 江晴覺得自己摔的都是錢，眼楮里寫滿了心疼。
說是不開心，肯定又任性的發脾氣了。
江奉則太了解小孩了，總是喜歡揪一些小事，但要說他——多生氣吧，又——盡然。
江奉則似不經意的說︰「小妄穿的這幾身，——知道我和他在劇里誰是富二代。」
他的角色帶著男二「高富帥」的標配，但是劇組太窮了，服裝贊助的檔次還抵不上江奉則的私服。
要——是江奉則——顏任性，很多衣服都穿——出去。
江晴get到他吐槽的點，忍——住笑開了。
實際上全劇組的人都在背地里吐槽贊助商，導演也硬著頭皮裝——知道。
衣服丑沒關系，人比衣服好看就行，反正衣靠人裝嘛。
江奉則將衣服分裝進袋子里，沒有交給她，「江晴姐，我幫你——衣服拿過去吧。」
江晴連忙拒絕，「——用不用，江奉則老師，我一個人可以的。」
江奉則跟她開玩笑，「我——要你可以，我要我覺得你——可以。」
話說到這個份上，江晴也——好拒絕，朝休息室走的時候，江奉則——到她手上還提著一個袋子。
「又是那個每天限量的甜點？小妄的日子過的太精致了。」
這個專精法式甜點的店很——名，采用的原料高級，甜點每天限時限量，價格也非常人能接受的。
江奉則——止一次看到戚——妄吃外帶的小蛋糕，——時候也會上去挖一勺子。
法式甜點本就小而精致，他一勺子下去，甜點就沒了一半，以致于戚——妄現在會躲著他吃獨食。
「小妄是喝露水長大的，活該他精致。」
說這話的時候，江晴滿心滿眼的是對戚——妄的寵愛，她是則木而戚粉，樂得跟江奉則多聊點。
「說的俗氣些，成為小妄的助理後，我才知道到有錢人是怎麼養孩子的。」
江晴惋惜的嘆道︰「沒面試上助理前，我還幻想一下偷孩子回去養，但現在我——敢想了，小妄這麼可愛的孩子果然不是我這樣的普通人能養得起的。」
江奉則笑笑。
戚——妄確實活得精致又挑剔，經常不定性的要這要那，——過在江奉則——來，戚——妄——是因為喜歡才要，而是為要而要。
「小妄每天的花銷確實挺大，束老師每個月養孩子的支出一定。」
鋪墊那麼久，江奉則拋出的話題總算——人引上勾了。
提到這個，江晴有話要說，「確實挺多的，但束老師和戚栩老師只要小妄開心就好，小妄的哥哥也挺寵他的，之前……」
正順口要說到什麼，及時止住了話頭。
江奉則側頭——著她，眼中只有單純的好奇，「小妄他哥是挺好的，江晴姐，你說之前什麼？」
江晴猶豫了下，那件事沒什麼——好說的，何況江奉則好像也認識戚璟。
「也沒什麼，我面試上助理後，小妄的哥哥偷偷給我塞了張卡，我那段時間豪門題材的小說看多了，腦補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但那其實是讓我照顧小妄的開銷。」
江奉則︰「所以江晴姐，你以為小妄的哥哥想收買你做眼線？」
江晴臉紅︰「小妄的哥哥當時肯定也知道我在想什麼，——的太丟人了！」
江奉則笑著應下，幫她——衣服送到房間，離開後慢慢放下唇角。
果然，戚璟——會放任由小妄月兌離自己的控制，因為江晴是戚栩聘用的人，嘗試收買是正常的。
但江晴顯然一顆心想著戚——妄，誤打誤撞腦補出了——相，戚璟可能才臨時將這場收買改為關心弟弟的一出戲。
問題又來了，戚璟既然另有所圖，那他必然會做好周全的準備。
戚——妄的身邊都想安插眼線，那束一雯和戚栩呢？
細思極恐。
江奉則跟公司打拉鋸戰都沒覺得這麼棘手，這種處境下，小孩超月兌年齡的成熟似乎可以理解了。
他一直把戚——妄當成沒心沒肺的孩子，現在看來，以前戚——妄作精的性子可能也是演出來的。
江奉則越想越覺得是，忍——住「嘖」了一聲。
戚——妄總說他戲精，最戲精的分明是戚——妄他自己。
***
當天晚上，戚——妄听說了劇本可能要改的消息，當即只有一個念頭︰導演是江奉則派來的救兵嗎？那樣的鏡頭也敢用？
「其實這對小江老師來說是好事，每天給新人帶戲也——容易，要演完全劇想想就折磨，誒你們看，這個胸針搭在小外套上面是不是絕了？」
造型師邊說邊給自己鼓掌，江晴自帶的衣飾比贊助的好多了。
「——好看。」江晴把造型師捧開心了，又問︰「你的意思是改過的劇本會減少江奉則老師的戲份嗎？」
「對啊，本來就是個流量劇，沒什麼邏輯和營養，听說編劇只用一天就寫完了整部戲的大綱，拍到現在的笑點都在小妄的和小江老師身上。」
造型師安排好戚——妄明天的戲服，最後說道︰「大概斷掉小江老師和女主的感情線是整部劇最讓觀眾滿意的劇情了。」
弄完所——的東西，戚——妄的瞌睡已經打了好幾輪了。
小孩子的精力來的快也去的快，現在戚——妄的精神比成年人時更好，但困起來的時候連半分鐘都撐——住。
「小妄，醒醒。」江晴喊了幾聲。
戚——妄勉力睜開眼皮子，「……晴姐，結束了嗎？」
他的聲音含含糊糊，像糯米糕糖一樣甜，听得江晴心髒瞬間軟了，「已經結束了，今天我們不回家了，就在劇組里睡覺好不好？」
客串之前，束一雯就跟導演說好——給戚——妄安排夜戲，所以戚——妄每天都能早早回家。
但明天他就殺青了，總有點舍——得走的感覺，索性最後一晚在劇組里過了。
「小妄，我們回房間睡覺吧。」
戚——妄的意識模糊，嗚咽幾聲，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是不想動。
江晴嘆氣，那孩子沒辦法，手臂環過他的腰，想要將孩子抱起……完了，她好像抱不動。
明明江奉則老師抱小妄那麼輕松。
江晴保持發力的姿勢，剛——戚——妄提溜起來一點就——起不能。
怕——戚——妄弄醒，她自願放棄抱孩子的福利，又——知道怎麼——孩子搬回去。
「江晴姐，我來吧，正好我也要回去了。」江奉則走過來。
江晴知道則木而戚感情好，也——替戚——妄客氣，「那江奉則老師，麻煩你了。」
十歲的孩子已經開始快速生長，分量不輕，別看江奉則常常讓戚——妄原地起飛，但抱他的時間並——長。
劇組離住的地方有段路程，江奉則——小孩搬到房間時，胳膊都要抬不起來。
「江晴姐，別給他吃小蛋糕了，進組後好像又重了幾斤。」
江晴忍俊——禁，沒接話。
悄悄打量江奉則臨時住的房間，東西不多，干淨整齊，可以——出屋主有很好的生活習慣。
戚——妄是臨時決定在劇組住，房間已滿，只能在江奉則這里將就一晚。
「那我明天早上來接小妄，今天晚上就麻煩江奉則老師了。」江晴打完招呼便離開了。
江奉則——門關上。
還是那個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是床上多出了一個人。
確定江晴沒——回頭，江奉則趕忙轉身，拿起桌上的黑水筆，他跪趴到床邊，興味的想著要在戚——妄臉上哪個部位畫什麼圖案。
從讓戚——妄跟自己同間房他就想做這事兒了。
江奉則打算先在戚——妄的臉頰上畫幾條胡須，筆尖卻在落筆前停住了。
睡著的小孩安安靜靜，——出跟他杠上的精神頭兒。
難怪說睡著的孩子是人間天使，一旦睡著了，——吵鬧、——作妖、——惹事，對大人來說可不就是天使嗎。
江奉則又——了會兒，放下筆。
他坐到沙發上，拿起反扣在茶幾上的畫本，白紙上依舊是沒——人臉的畫像。
定定——了會兒，江奉則——畫翻到空白的一頁，準備——涂一張夢中人的畫。
床上突然傳來細微的聲音，江奉則抬頭——到戚——妄翻了個身，整個身子轉了九十度，由豎躺變作橫躺——
些好笑孩子的奇葩的睡姿，江奉則搖搖頭，重又將注意力集中在畫本上。
「噗。」
江奉則腦子里仍然回放著小孩的睡姿，想想就忍——住要笑——
知不覺的，他在紙上打出的線稿——是繪了——知多——幅的青年，而是睡著了的小孩。
意識到自己在畫什麼，江奉則怔了半餉，還是繼續畫了下去。
這還是第一次。
只會記錄夢中青年的畫本上第一次畫上了其他人。
***
戚——妄睡飽醒來，情緒不是很高，因為這個枕頭有點硬，枕的他腦袋——舒服。
「……大早上的耍流氓啊？」
低啞中帶著濃濃的倦音，戚——妄的耳膜好像在顫動，一時間竟然听不出這是誰的聲音，他抬頭一。
「江奉則？」過了三秒，才慢半拍的加上稱呼，「——哥哥。」
江奉則半斂著眼皮，皮笑肉——笑，「小妄，你的小腦瓜里到底裝了幾噸的水？被你枕著，差點把我的月復肌給壓平了。」
這麼容易被壓平，那你的月復肌也太脆弱了，戚——妄心想著，後知後覺他枕著——點硬的是江奉則的肚子。
收回想將「枕頭」摁軟一點的手，戚——妄——明白自己怎麼睡到江奉則身上了。
「嘖，睡完就不記得了？」
江奉則撐著床半坐起來，臉上笑著，周身卻是顯而易見的低氣壓，「你的睡姿——多糟糕你自己知道嗎？嗯……看來是不知道了。」
戚——妄的表情是並非裝出來的——辜。
江奉則頭大，從來不知道人類的睡姿能那麼絕，在床上360°轉一圈，早上起來還能轉回原位。
「江奉則哥哥，你別唬我，我——可能睡的那麼狂放不羈。」戚——妄——相信。
江奉則指指床鋪，「你——這床單，這是被你睡出來的形狀。」
哪怕是夏天，旅宿的床鋪的也——是涼席，白色的床單好像經歷了一場混戰，一片狼藉。
這熟悉的凌亂程度戚——妄——是一般的眼熟，他每天早上起床都會——到這樣的景象。
戚——妄一直以為是床單的問題，活了二十四年，今天才意識到原來是他睡姿的問題？
但他在節目組和戚家睡了這麼久，床單也……哦，對了，現在是夏天，戚家鋪的是涼席。
而在節目組睡的是單人床，還——護欄，沒有給他發揮睡姿的空間。
江奉則——時間，起的早了點，——過可以做做其他事。
「我去沖個澡，你可以——睡兒。」
揉揉戚——妄凌亂的頭發，江奉則下床進了洗手間。
戚——妄干坐了會兒，筆挺的倒回床上，感覺——點奇妙，他這輩子是第二次跟別人睡一張床。
听著洗手間的水聲，戚——妄沒有了睡意。
瞄見手機在床頭充電，他翻身要去拿，——到旁邊有個本子，白紙上那個睡的香甜的孩子他太熟了。
戚——妄隨手拿起來，畫上的果然是他。
戚——妄都不知道江奉則會畫畫，按理說江奉則——這項技能，他早就知道了。
戚——妄重生的時候江奉則剛滿三十，或許是年輕時被——良公司逼壓狠了，每年除了定量接幾部戲，他就不工作了。
但只要——關江奉則的消息，哪怕是芝麻大小的事都能上熱搜。
畫板不止有這一張成稿，戚——妄想知道江奉則還畫了自己什麼丑畫。
剛翻了一頁，還沒看到前夜的內容，畫板就被奪走了。
「誰讓你隨便動人東西的？」
江奉則的語氣並不嚴厲，但是帶著從未對戚——妄展露過的冷意，他的頭發微濕，臉上第一次連假笑都沒——了。
戚——妄——些——措，想解釋又——知道說什麼。
小孩慣常面無表情，眸中卻藏著——易察覺的緊張，江奉則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神色緩和下來。
想道歉又想起小孩不喜歡別人對他道歉，相對——言了很久，他說道︰「牙膏已經幫你擠好了，去刷牙洗臉吧。」
「……嗯。」
小孩難得乖巧，江奉則——些懊惱。
他一出門就——到小孩要反到前頁，他最近畫的都是青年倒在血泊中的場景，太過血腥，一時情急態度稍稍嚴厲了點。
江奉則都說——準是擔心嚇到小孩，還是不想讓他人觸踫自己的秘密。
或許兩者都有吧。
江奉則——畫本收好，房門突然被敲響，外頭是江晴。
「江奉則老師，小妄醒了嗎？」
「醒了，在刷牙洗臉呢。」
「刷牙？是這里的牙刷和牙膏嗎？」
得到確定答案，江晴不是一般的意外。
戚——妄生活上的要求很多，牙刷和牙膏也揀貴的用。
昨天晚上太晚了，江晴不方便——去打擾江奉則，想著早上早點起來給戚——妄送洗漱用品，誰知戚——妄竟然願意將就了。
江奉則——到她手里的電動牙刷和牙膏，明白了什麼，表情——太自然。
大概小孩是被他嚇到了，都忘記挑剔了。
江晴也沒愣怔多久，她把袋子遞過去，戚——妄今天的衣服鞋子全在里頭。
江奉則關上門後，——袋子里的東西拿出來鋪在床上，等小孩出來時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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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些，心緒仍舊無法平靜，他又站到洗手間的門邊，試圖听清里面的動靜。
戚——妄一言難盡的——著磨砂玻璃上的影子，這哥的智商今天離家出走了吧。
但同時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他確實——該動別人的東西，還以為江奉則——生氣了。
戚——妄關上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停止，磨砂玻璃上的人影一下子消失。
戚——妄頓了頓，又——水龍頭打開，沒過多久，影子又印上玻璃——
手龍頭關上，影子——度噌的消失了。
戚——妄︰「……」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把水龍頭開開，江奉則終于忍——住了。
他——奈道︰「小妄，你玩夠了嗎？」
沒有，戚——妄在心里回道。
以前總以為江奉則是節目里唯一一個還會哄孩子的，大概是被周潛和葉浩軒同化了，哄孩子的手段也越來越幼稚了。
戚——妄——著鏡子里的自己，然後用兩只食指摁住揚起的嘴角，將它往下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