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江奉則回歸節目組
父母這個詞，戚無妄記事起就很陌生。
據說他的父母是因為愛情走到一起，打拼多年，確保了生活條件後才要孩子。
戚家有了後，本該高高興興的事兒，哪成想戚無妄是個降災的。
戚無妄出生一年，父母工廠倒閉；
戚無妄長到兩歲，父母負債累累；
戚無妄剛滿三歲，父母車禍身亡。
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隨著戚無妄出生變得支離破碎，親戚朋友背地里都說戚無妄就是個災星。
而在那場車禍中，只有戚無妄毫發無傷的生還，從那以後，「災星」的標簽就徹底貼死了。
那時候，戚無妄的性子烈，不信命，誰說他災星總要嗆到別人不敢出聲。
直到後來舅舅說漏了嘴。
他的父母並不是意外身亡，為了還債，自殺騙取了死亡保險，他們安排好一切，唯獨沒想到戚無妄竟然活了下來。
這件事徹底壓垮戚無妄的心防。
親生父母自殺都要一家人整整齊齊，替他在生與死之間做出了選擇，是不是也認為他的出生是個錯誤？
自那以後，戚無妄就變了。
他變得孤僻寡言，不再試圖撕下災星的標簽，對很多事情都失去了熱情。
哪怕被舅舅卷走父母余下的死亡保險、升學的保送名額被擠佔、做的任何事都不順利……戚無妄都能保持一顆平常心。
因為他發現只要佛系一點，就能活的很開心。
戚無妄一直都是這樣救贖自己的。
重生這件事上，戚無妄佛過去了；
重生成星二代，他照樣佛過去了；
重生成丟下爛攤子的熊孩子，努力努力依舊佛過去了。
唯獨在重生成戚栩兒子這事兒上，戚無妄佛不過去。
重生前，戚無妄考上了戚栩的母校，戚栩回學校演講時順手捐了幾棟樓，其中有一棟是宿舍樓。
戚無妄大一住校，室友引發火災，燒了宿舍，戚無妄只能暫時搬出去。
再想搬回來時，床位已經被別人申住，s大的宿舍床位資源緊缺，戚栩捐的宿舍樓可以說救了戚無妄的錢包一命。
不僅如此，戚栩報答母校的種種福利政策，總踩到戚無妄的心尖上。
戚無妄能有驚無險的度過大學生涯，多虧了戚栩。
現在讓他重生成戚栩的兒子，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真的要命了。」
戚無妄心里發慌，要是戚帆集團倒了……那畫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他真不想憑一己之力拉垮國家的gdp。
戚無妄的目光停駐在戚栩另一個兒子身上，計上心頭。
重生前，戚無妄的舅舅雖然不干人事兒，但離開了他後，舅舅確實過得很好。
同理可得︰只要他不繼承戚帆集團，並和戚家保持距離，他這些重生後贈送的家人都能過得好好的。
這麼想著，戚無妄點開了【戚璟】的詞條，里頭沒有照片。
全篇只有一個介紹︰戚帆集團董事長戚栩的大兒子。
大兒子？那他就是小兒子了。
戚無妄有了點安慰，大兒子繼承家業，小兒子浪遍天下，古往今來都是這麼分工的。
這挺好。
到了中午，戚無妄終于見到了節目第二位嘉賓。
葉浩軒睡眼惺忪，周潛一看就樂了，「你昨晚修仙了？」
「害，別提了，倒了一天的時差，昨晚看新戲的劇本，上頭了，這劇的設定也挺有意思……」
說著，目光觸及邊上的戚無妄，葉浩軒眼神飄了一下，詢問的看向周潛。
周潛裝作沒看到，在他心里，戚無妄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惡魔了。
「我記得你新戲是一個大熱ip改編的吧。」
「嗯對。」
周潛遞了個話頭，幫葉浩軒宣傳，一般導演都會給個面子，剪進正片。
葉浩軒感激的看他一眼，說道︰「主角是個富n代，家庭背景挺復雜，他不想繼承家業，把爛攤子丟給他弟就離家出走了，我飾演的就是個叛逆型的主角。」
「為什麼離家出走啊？」戚無妄突然問。
「為了追求夢想。」
「夢想哪能當飯吃。」戚無妄評價。
「也不能這麼說，雖然辛苦，但堅持下去總能實現夢想的。」
「這個雞湯我早八百年前就喝膩了。」
葉浩軒哽住，戚無妄這小混蛋，是不是故意的？
戚無妄只是就事論事，他剛確定下重生後的目標，葉浩軒就來砸場子。
戚無妄不希望戚璟向小說主角學習，乖乖繼承家業不好嗎？追求夢想哪有繼承家業來的香？
請對弟弟、戚帆集團和國家的gdp善良一點。
***
「奉則，醒醒……醒醒，我們到節目組了。」
江奉則困難的睜開眼楮，接過助理遞來的咖啡，皺眉飲了一口，「這麼快就到了？」
「不快了，咱們一路上被三輛跑車噓過。」
時文康知道江奉則不想錄節目，反正只答應導演今天回節目組，又沒把時間約死，用不著趕場子。
江奉則的眉心透著躁意，時文康知道他肯定睡得很好。
一覺無夢，夢不到他理想型，可不就得暴躁嘛。
「注意下表情管理，準備工作了。」
「……嘖。」
江奉則閉眼，再睜開時，豎起的尖刺被收的一干二淨，溫暖的笑容讓工作人員心情大好。
「江老師，你回來啦。」
「是啊，剛回來。」
「江老師，剛參加完活動就趕回來，辛苦了。」
「你們拍節目、帶孩子更辛苦。」
「江老師你吃了沒，要給你帶一份盒飯嗎？」
「我吃過了，對了，你們少點一些，我路上給你們叫了炸雞外賣。」
工作人員全體歡呼，「謝謝江老師！」
回到節目組，江奉則先去跟導演踫了個頭。
洪岩見到他眼楮一亮，「小江老師你可算回來了。」
江奉則先為自己請假道了個歉，故作擔心的問︰「小妄最近怎麼樣？听說他之前溺水，礙事嗎？」
洪岩︰「小妄啊，他好著呢。」
江奉則猜到是這樣，戚無妄不會讓自己不好，只會讓別人不好，這點他深有體會。
「那洪導，我先去看看小妄。」
「行，你去吧。」
江奉則回到錄制的房子，收到周潛和葉浩軒的熱烈歡迎。
混血雙胞胎一人抱住他一條腿，黏糊糊的叫他奉則哥哥。
「小妄呢？」
周潛指指樓上，「小妄跟小胖他們在一塊兒。」
江奉則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戚無妄一直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甚至不願意跟小胖他們呼吸同一片空氣，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周潛神秘兮兮，「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概發生了什麼，讓三個小男孩玩到了一起，不然周潛他們不會放心讓戚無妄和其他兩小孩獨處。
思忖著，江奉則來到房間門口，正要敲門，屋里傳出一聲巨響和嗚咽聲。
江奉則頓了下，立刻推門而入。
只見小凱跪倒在地，捂著流血的鼻子，要哭不哭的瞪著戚無妄。
而戚無妄推人的手還沒收回去。
一覺無夢，還必須壓住情緒工作的江奉則，終是沒忍住，口氣嚴厲道︰「發生什麼事？戚無妄，你又推小凱了？」
雖然是疑問句，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戚無妄依舊屢教不改。
江奉則對他的耐性早就告罄。
跟過來的葉浩軒也皺眉看著戚無妄，周潛想說什麼，礙于現在的氣氛，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插嘴。
戚無妄定定的看江奉則，神色專注。
見戚無妄如預料中的沒有絲毫愧疚，江奉則眼神愈冷。
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家教，長大了也只會仗著權勢為所欲為。
「他、他沒推我。」
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小凱爬起來，吸吸鼻子，「是我自己摔倒的，不關他的事。」
葉浩軒不太信，「真的嗎？」
小凱︰「真的。」
一旁的小胖也語序不通的表示，他們玩手機游戲的時候，小凱被積木絆倒了，戚無妄只是想拉他起來。
攝像機又做了回證人，這就尷尬了。
從頭到尾，戚無妄沒辯解過一句話，就是這樣的態度讓人更加欠疚。
江奉則在戚無妄面前蹲下，沉默了會兒，「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不分青紅皂白的覺得你欺負小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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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
能讓戚無妄覺得委屈的點太高了，一般人觸不到，何況是原主做的孽，比起這個……
「江奉則……」頓了頓，戚無妄又補上稱呼，「哥哥，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可以，你問吧。」
「你是獨生子嗎？」
江奉則眉頭微挑，胳膊用力，學著之前做過的功課，將戚無妄抱起來，「怎麼問這個？」
突然懸空讓戚無妄下意識摟住江奉則的脖子，熟悉的薄荷味讓他一愣，「我，就是好奇，因為我有一個哥哥，小胖和小凱他們沒有。」
小孩子很好打交道，戚無妄貢獻出限量定制版手機，瞬間哄好了小凱。
未來的超一線演員親昵的抱著自己，戚無妄很不習慣，見江奉則不吭聲，他放了大招。
戚無妄垂下眼角，輕抿著唇，側頭微微仰視著江奉則，鼓著聲線憋憋道︰「江奉則哥哥，你到底是不是呀？」
矯情的聲線，搭上他的年紀，不會讓人覺得是在賣萌。
江奉則收緊抱著小孩的手臂，彎起唇角，「我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
兩人對視半響，戚無妄松開嘴角，面無表情，「哦，放我下來。」
…………？
江奉則饒有興致的看著他，過了兩秒才想起人設，笑問︰「還生哥哥的氣呢？」
「當然了，我長這麼大，沒被人這麼凶過。」戚無妄睜著眼楮說瞎話。
生氣的點在于他的語氣，而不是因為被冤枉。
江奉則分析著，覺得有點不認識懷里的孩子了。
戚無妄重復道︰「放我下去。」
江奉則照做。
戚無妄縮到沙發上玩手機，背影被後期p的很寂寞，營造出一種委屈的氛圍。
小胖和處理好鼻血的小凱一左一右湊過來，陪著他。
戚無妄真沒生氣，只是心情不好。
他以為自己喜歡的人跟江奉則有關，但這個猜想被否定，心里發悶。
戚無妄不知道她的名字，沒有她的微信，擁有的只是那段恍似虛幻的記憶。
想憑借這些從世界上找到一個人真的太難了。
何況以他誰挨誰倒霉的體質，真找到了人，戚無妄也不會走近她。
線索被切斷，不得不去面對現實，心髒無形間被纏繞的絲線束縛住，越收越緊。
戚無妄對這種感覺很陌生，也很討厭。
到底誰讓他重生的？
他不重生，就不會失戀。
臨死前才發現自己動了心的戚無妄不負責任的埋怨著。
***
晚上，節目組對嘉賓們發布了一個任務。
只有這時候，戚無妄才有種自己在錄節目的感覺。
平日除了隨處可見的固定攝像頭，和舉著攝影機的師傅外，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至少對每天肝作業的戚無妄來說，一點沒有錄節目的自覺，甚至想從節目下車。
「任務︰每個孩子領養一只小兔子，每天早上進行一輪兔子賽跑的比賽，前三名可以得到生活費的獎勵。」
江奉則的嗓音低沉不失清爽，听的人很舒服。
孩子們听到兔子，個個高興壞了。
唯獨戚無妄無動于衷。
周潛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不自覺的關注這孩子，「小妄不喜歡兔子嗎？」
「不喜歡。」反正都會死。
戚無妄養過不少寵物，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沒有一只活過半個月的。
在舅舅養了幾十年的烏龜也被自己養死後，戚無妄就不喜歡寵物了。
戚無妄喜不喜歡另說，這不還有江奉則嘛。
本來節目組就沒指望孩子們會細心的照顧兔子。
選兔子的時候，江奉則手搭在戚無妄的肩上，蹲在他身邊問︰「想選哪一只？」
「隨便。」
嘴上這麼回答，戚無妄的視線在白兔子身上停留了幾秒。
注意到這點的江奉則勾起唇角，選了只灰兔子。
戚無妄盯著兔子沒吱聲，江奉則的笑容漸漸淡去，他有些歉疚，「抱歉，好像選了你不喜歡的兔子。」
戚無妄偏頭，雖然看不出來，但他就是覺得江奉則在演他。
扯起嘴角，「沒關系，江奉則哥哥，只要你喜歡就行。」
佛，不意味他喜歡被演。
江奉則眸光微動，揉揉他的頭，戚無妄竟然沒有用力打開他的手。
按理來說，戚無妄會因為自己沒選他喜歡的兔子而無理取鬧的發脾氣，這些都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江奉則承認自己討厭戚無妄，承認自己小心眼，承認自己睚眥必報。
別跟他說戚無妄才十歲，不懂事，他也才16歲，誰還不是個孩子。
江奉則一直善于利用自己的優勢，對付強勢的公司，要讓自己完全處于弱勢地位，越慘越好。
對付後台強勁的星/富二代，他熊便任他熊，沒人教的話，輿論自會教他做人。
在決定進入娛樂圈的時候，戚無妄就該做好接受這一切的準備。
現在，江奉則是意外于戚無妄的「開竅」。
溺個水，生場病，對戚無妄果然還是有影響的。
至少不像以前那樣沒腦子，還會反演了。
***
其他孩子恨不得溺在兔子身邊，戚無妄看上去是真的興致缺缺。
節目組想拍喂兔子的鏡頭，灰兔子剛咬住戚無妄遞來的草，他就起身，拍拍手結束。
節目組想拍孩子學抱兔子的鏡頭，戚無妄提起灰兔的耳朵，表示已經學會便放下了。
節目組想拍孩子學兔子跳的鏡頭，戚無妄讓小胖多跳一圈，算作替他跳的。
敷衍的毫不掩飾。
「小妄真的不喜歡兔子啊。」
周潛有些遺憾，自從解開對戚無妄的偏見後，就沒見過他對什麼東西有興趣的樣子。
葉浩軒︰「我看他倒挺喜歡寫作業的。」
周潛︰「那是集體愛好，全國的學生都被迫式喜歡寫作業。」
葉浩軒︰「……」
你說的好有道理。
戚無妄正在進行語文听寫，幫忙听寫的是江奉則。
本來這個任務是周潛的，江奉則回歸後，便轉交給他。
因為江奉則和戚無妄在節目里是綁定的。
但要戚無妄來說，還不如周潛來呢。
「一言九鼎。」
「小妄很厲害，竟然會寫這個成語，鼎字挺難寫的。」
「助人為樂。」
「寫對了，我以為你不會寫呢，平常有好好學習啊。」
「豁達大度。」
「嗯豁字沒寫錯，這個成語比較復雜，要認真記住。」
「……」
戚無妄面上毫無波動，只想用筆在江奉則臉上寫幾個字。
左臉︰戲
右臉︰精
橫批︰黑蓮花
江奉則的話听上去沒毛病，在旁人眼里是用夸獎的方式鼓勵他。
實際上呢，拐著彎讓他多補點听寫的這些成語「品德」。
放原主在這沒什麼問題，的確該補。
但現在的芯子是重生的戚無妄，不慚愧的說，這些品德他擁有的可太多了。
他還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當江奉則听寫到一個成語的時候，注意到戚無妄筆尖停了很久，勾唇笑道︰「不會寫？」
「我是理解性記憶，忘了這個成語是什麼意思了。」戚無妄說。
呵。
總算難住這小孩了，江奉則有種終于被他等到了的感覺，「這個成語的意思是，先听進去的話或者先獲得的印象，往往在頭腦中佔有主導地位，以後再遇到不同的意見時，就不容易接受。」
江奉則讀出課本上的釋義。
戚無妄恍然，「我知道了，江奉則哥哥，‘先入為主’這個成語，是不是很適用于昨天晚上的誤會啊？」
江奉則燦爛的笑容僵住。
昨天晚上的誤會，是說他先入為主的認為戚無妄推了小凱。
戚無妄似乎很懂的點點頭︰「原來我昨天晚上被江奉則哥哥先入為主了。」
江奉則︰「……」
白淨的小臉故作懵懂，演的痕跡太重，這樣的小心機色彩過于明顯，反倒可愛的很。
江奉則沉默後，說道︰「會寫‘奸詐狡猾’這個成語嗎？」
戚無妄︰「不會。」
江奉則︰「不，我覺得你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