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嗎？」邱秋吃驚。
鐘豫頓時不爽了︰「我不能要嗎。」
邱秋把叼到嘴邊的煎餅一口一口吃下去, 心里慢慢地泛上一陣開心。
昨天晚上監護人搓他搓了一夜，早上出門時臉色臭臭的，明顯不太開心。他還以為監護人搓煩了, 不想再看見他了, 沒想到不是這樣啊。
邱秋想著想著，眼楮生動地彎起來。
片刻後他反手往背後撈了一把, 手中便憑空出現一個小團子, 遞了出去。
鐘豫臉色微妙︰「你怎麼揪的？」
邱秋莫名︰「就這樣揪的啊。」
「嗯。」鐘豫默了默, 感覺自己跟他雞同鴨講實在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 以及看樣子白小旭也沒有真的上手去扯大果凍，心情便爽了一點。
他接過那只小果凍, 捏了捏，把它順手揣進兜里, 又扔了張煎餅出去。
邱秋接住, 唰唰啃起來。
「好好吃。」煎餅是那種薄得像紙一樣的東西，一張能讓邱秋啃上好一會兒。
「三零自己攤的。」鐘豫回到廚房，繼續往餅上馬榨菜、肉松、火腿腸。
邱秋想起來︰「三零叔叔啊，我喜歡他的酒。」
「……你管他叫什麼？」
「三零叔叔。」邱秋道。
鐘豫「哥哥」深呼吸, 決定忽略這個話題。
「他老家喜歡吃這種煎餅，很方便。」他道︰「本來是做給他兒子的，他兒子要去夏令營，結果人小孩兒叛逆, 誓死不帶吃的, 三零只能拿來我們分了。」
「分了還有這麼多啊！」邱秋羨慕︰「做他兒子真好。」
「……」
鐘豫決定三分鐘不再跟邱秋說話, 沉默地卷完了四個卷餅，擱在餐桌上。
然而這餅還不如不卷，邱秋啃「一張紙」要三十秒, 卷成餅感覺三秒就沒了，完了又伸手去撕摞著的餅，鐘豫沒攔著。
「你說這玩意兒當掛件？怎麼掛？」鐘豫吃了兩口就把剩下的給邱秋了，自己從兜里掏出那只小團子。
藍綠色，和邱秋本體一樣，其實仔細看還是跟果凍有區別的，尤其是對著光，里面像有粘稠液體隱隱流動，折射出奇異的光。
「戳個洞啊。」邱秋說。
鐘豫沒說話。
邱秋想了想，補充道︰「這個能戳動的。它不是我的本體，沒有很大的強度。隨便拿什麼戳都行……手可能不行。」
鐘豫看他一眼，眉眼間莫名煩躁︰「你會有感覺嗎？」
邱秋愣了愣︰「啊，不會。就算是本體，我也不會痛的。」
鐘豫沉默了一會兒，把團子扔回給邱秋，自己站起來，拿起那包煎餅。
「自己穿，穿好給我。」鐘豫說著，在邱秋可憐巴巴的目光下無情回到廚房，把煎餅塞進櫃子里。
然後上了把鎖。
邱秋︰「…………」
***
翌日，文勁大清早見隊長從身邊路過，眼楮逐漸睜大。
隊長腰帶上掛車卡的地方多了個小掛件！
「我的天！」她尖叫︰「那是什麼，好可愛！！！隊長你被什麼附體了嗎！？是的話你就眨眨眼！」
她說著就要上手去扯，被鐘豫扣住手腕一捏一擰，頓時拍著桌子嗷嗷叫起來。
鐘豫︰「手還要麼，要的話你就眨眨眼。」
文勁拼命眨眼，假睫毛扇出電扇級風力。
鐘豫滿意了，松開手︰「不關你的事，再問就滾。」
「嗷……」文勁揉著手腕可憐巴巴︰「父皇，那我不問了，我就模模可以嗎？」
鐘豫驚訝︰「剛剛你不是眨眼了嗎？」
文勁灰溜溜滾了。
她飛奔下到二樓，沖進管理辦接待中心，從後面一個飛撲，壓住一個穿制服的女孩子。
「桃桃——」
「啊！」女孩驚得心髒狂跳，反應過來是文勁，抱怨道︰「哎呀，你嚇我一跳。」
桃桃跟文勁是截然相反的風格，頭發雖短人卻甜，杏眼時時帶笑，假的也感覺很真誠。
「桃桃你看，隊長的新掛件！」文勁點開終端，把自己冒死偷拍的照片展示出來︰「你看看哪兒買的，我也想要。」
「好可愛！」桃桃立刻以超高手速點開終端，打開eden購的頁面，展示出自己收藏了七百多家店鋪的達人頁面……
倆女孩子上班時間模魚網購，連下了七八十單。
文勁忐忑了︰「怎麼買這麼多？不要的話商家真的給退嗎？」
桃桃淡定說︰「當然給退，要是他們找借口不退，你就點那個‘我要投訴’……」
「我要投訴！」一道咆哮聲猛地從頭頂砸下來，接待台被重重拍了一下，拍得桃桃一個短暫浮空。
她麻利地收起終端，扶穩玻璃花瓶，擺出營業笑容，動作之流暢仿佛練過八百遍。
「先生您好，歡迎來到管理辦。請您先填一下投訴單，我們將有專人為您服務。」
來者正是馬源。
他昨天離開惡魔食府，越想越生氣，簡直如鯁在喉。
管理員一直沒來聯系他，也不知道有沒有查封那家破店。
今天他登上eden，翻了九百多頁才找到危燕區這家「惡魔食府」，一看營業記錄，發現這店昨天一直好好兒開到下午六點！
馬源差點沒氣爆了，心里罵了無數次危燕區鄉下地方無法無天，和師父請了個假就來了管理辦，打算跟他們耗上。
他憤憤填好投訴單，字體龍飛鳳舞，充滿憤怒。
然後他就等在了接待大廳的小沙發上，那位短發美女一會兒端茶，一會兒倒水，就是等不來所謂的「專人」。
「還要多久！？」馬源快要忍不住了。
「不好意思，我幫您催一催。」桃桃裝模作樣亮出終端，還沒點開，樓上匆匆下來了人。
她漏出一絲驚訝，很快又藏好，笑盈盈道︰「這就來了，您跟他上去吧。」
馬源就這麼被帶去了茶室。
他面前擺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就被難喝到，呸呸兩聲。
「你們危燕區是怎麼做工作的！」馬源滔滔不絕︰「我昨天發的聯絡，到今天也沒有個答復，那家店簡直是在拿消費者的生命開玩笑，你們不知道，他……」
巴拉巴拉一通說。
十分鐘後，馬源終于說累了，喝了一口變溫了的茶，又呸呸兩聲。
他這才注意到，對面那位記錄員一直沒說話。
「馬先生，您是夢鯉鄉的在職廚師，對嗎？」阿虎看了看手上的記錄。
「對。」馬源有些愣神︰「我是副廚師長。」
「嗯，您的工作時間一般是？」
「呃……」
馬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被阿虎不容置疑的態度搞得莫名其妙，也就順著答了。什麼夢鯉鄉的輪班制度，薪資待遇，部門和職能劃分，員工招聘派遣和崗位調換情況等等等等。
「好的，那麼關于職位考評，你們是采取內部投票制嗎？」阿虎問。
「……等等，」馬源終于大怒︰「你們搞什麼！？」
他重重拍桌︰「我是來投訴的！你們怎麼審起我來了！我的工作和我投訴有關系嗎！？我是作為消費者！作為食客！在投訴！危燕區就是這樣管理的！？你們的大管理員是……」
「阿虎。」鐘豫忽然推門進來，訓斥道︰「你怎麼辦事的。」
阿虎從善如流地站起來︰「隊長。」
馬源愣住，見來者有那麼一點點眼熟。
身量挺高的，長得也很好，而且是那種明顯和他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的氣質。
馬源忽然想起來了，危燕區的管理員，不是那位嗎。
那位鐘豫。
「坐。」鐘豫一抬手，沖馬源笑了一下，自己也舒舒服服靠在了椅背上︰「不好意思啊，手底下人不太會辦事，把您氣著了。馬……馬……」
馬源忽然有些惶恐。
這是鐘豫啊！鐘豫在和他說話……
「馬源。」馬源自我介紹。
「哦，馬先生。」鐘豫笑道。
馬源︰「……」你問了也沒叫我名字啊！！！
「馬先生，」鐘豫說道︰「我剛剛听了你的訴求，也覺得那家店十分可惡。這樣，俗話說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也做一盤超辣炒菜給那個店主吃吧。」
「？？？」馬源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bug。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們危燕區就是這麼處理事情的！？」
鐘豫笑了︰「啊，我們危燕區就是這麼處理的，所以特別和諧。心理學上說呢，人和人不在相同的處境，是很難相互理解的，所以我們管理團隊一直致力于為大家的相互理解創造環境。」
對面馬源都听傻了。
「像我們區的小偷，被抓到了，除了治安拘留和罰款外，還要會給他配備一位專屬體驗官。」
「？」馬源身體前傾。
「讓他們體驗被偷樂趣，一天三頓，錢到手就被偷。」鐘豫道︰「還有打架的，根據雙方受傷情況，由我們的專業人員予以同步打擊，體會對方受到的痛苦。效果顯著啊，很多人當場冰釋前嫌，出了茶室就抱上了，說好兄弟一輩子……」
鐘豫感慨︰「我們危燕區，犯罪率比別的區都低呢。」
馬源︰「……」
「你剛剛也說了，不要對方信用點賠償，因為用錢買不來你的精神損失。那不正好麼，你做一盤難吃的，我們幫你看著那店主吃下去。他就能理解你的痛苦了。」
馬源︰「……」
他！不！能！理！解！
「哎。」鐘豫站起來︰「你要走了嗎？」
馬源滿臉抽搐︰「我突然想起來，我工作上還有點事，現在必須回去了。」
鐘豫一臉好遺憾，朝一旁說︰「阿虎，送送他，馬什麼先生可是夢鯉鄉的廚師長，一定要讓他體驗賓至如歸的感覺。」
馬源半點都不想歸，最後也沒叫阿虎送，氣沖沖地走了。
阿虎上樓後，找到鐘豫，一番匯報。
「夢鯉鄉雖然是首都過來的連鎖品牌，但這家分店里，大多數員工都是在我們危燕本地招的。」阿虎道︰「日常流程透明，看起來沒什麼疑點，普通人更沒有機會接觸違禁武器。」
鐘豫點頭。
「嫌疑鎖定在核心員工群中。比如大廚，領班，從首都調來的管理人員等。」阿虎說︰「當然，還有一種最大的可能性——涉嫌謀殺者另有其人。」
「當然另有其人。」鐘豫淡淡道︰「或者說另有其刀。小王得罪的人，或者不小心看到的事，一定和這些高層有關。」
阿虎慚愧道︰「但現在我們還沒盯出什麼來。」
「慢慢來。」鐘豫捏了捏藍綠色的小團子，慢道︰「最近不是搞美食節麼，他們全力搞這個，各方面都會亂。亂就有機會。」
他想了想，又說︰「他說還有個比賽？」
阿虎如此這般介紹了一下。
夏日美食節大體分三個部分。
一是「美食匯」，在慶典場地分出許多攤位，所有餐館聚在一起，各自秀出招牌小吃。
來慶典的游客每人手里有三張票，吃到覺得好吃的，可以給攤主投一票，全部結束以後評個「危燕最受歡迎餐館top10」之類的獎，比較平民化。
二是廚藝大賽，報名餐館各出一名廚師，按命題做菜，由評委點評打分，最終決出個一二三名。這個還會有現場直播，屬于逼格高一點的餐廳要爭奪的獎項。
三是明星餐廳展示，其實就是夢鯉鄉的宣傳。
夢鯉鄉給美食節投了一筆巨大的贊助費，擁有一個與眾不同的臨時展區。廚藝大賽結束後，會專門給他一波鏡頭，就像個小型的博物館，有專人講解美食科普，升華主題。
「廚藝大賽和賣小吃是同時的嗎？」鐘豫問。
「是啊。」阿虎說著，視線老是想往鐘豫手上飄︰「游客們肯定是一邊吃，一邊逛，一邊看大光屏上的比賽，這樣才比較有體驗嘛……」
鐘豫挑挑眉，想起邱秋說要參賽，抬腕發了條消息-
[你那小破店有員工嗎？]
過了一會兒，邱秋帶著新學會的表情符號出現了-
[剛剛有了\-o-//，有兩個了！\-o-//]
「……」鐘豫沉默片刻，面無表情地打字-
[哇，好厲害]-
[女乃女乃來幫忙\-o-//！閻小雨說他做女乃女乃的舌頭\-o-//！所以我有兩個員工了\-o-//！]
鐘豫︰「……」
鐘豫微笑回復︰[雇佣童工犯法。你最好只有一個員工。]
邱秋不知道在那頭糾結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復-
[可是閻小雨也勞動了啊\-o-//我不用付酬勞嗎\-o-//]
鐘豫︰[你的舌頭也天天勞動，它有酬勞嗎]
邱秋立刻︰[好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