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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烈火灼燒般的右肩上有一張黃色的符紙,符紙之上,紅色的朱砂隱隱閃著火焰一般的光芒。海市臨海,夜晚風大,但那符紙卻仿佛被什麼粘住了一般,緊緊的貼在他的肩上。

疼,特別的疼,季朗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因為他知道疼痛很快便回過去。這張符紙的作用只有五秒,五秒過後灼燒感便會消失。

五秒後,朱砂的紅光淡去,符紙從季朗的肩膀月兌落,已經疼的滿頭大汗的季朗這才抬起頭,看向站在他面前叫囂的中年男人。

他不認得這個男人,甚至沒有進過和這個男人有關的夢。

「為什麼?」季朗冷冷的問道。

「為什麼?你好意思問為什麼?海市這一個月來烏煙瘴氣的,全都是拜你所賜。你知不知道,最近多少人夜不能寐,多少惡靈從黑暗中爬了出來?多少無辜的人被傷害?」中年男子惡狠狠的瞪著季朗,仿佛在看什麼十惡不赦的東西,說出的話也全是義正言辭的指責。

「你前一刻才問我,海市最近人心惶惶,是不是我搞的鬼?現在又言辭鑿鑿,說全是拜我所賜。」季朗目光灼灼的盯著那人,冷笑道,「所以,你其實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是不是和我有關,只是你覺得應該和我有關,或者說,不管和我有沒有關系,在你眼里我都是禍首,對吧?」

「是又如何?」男子被猜中心中所想卻不見一絲慌亂,眼底的厭惡卻更甚了。

這夢魘,果然擅長探人隱私,蠱惑人心。

「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證據,只是遷怒,就朝我攻擊。」季朗道。

「你是夢魘,萬惡之首,殺你是遲早的事情。」

「我記得玄學會會長同我說過,只要我還有理智,只要我沒有被夢魘的能力徹底控制,我便不算是真的夢魘。玄學界,修行正道,絕不傷無辜之人……」

「沒錯,要不是我們玄學界有規定不得傷害凡人,你以為以你的身份能活到現在?」男子吼道。

「那你剛才在做什麼?」季朗問,「為何用符紙傷我?」

「你也說了,那是符紙,我們道一門的符紙,只傷惡鬼邪物。你若是凡人,便不會被傷。」男子道。

「呵,原來如此,能被符紙所傷便不是凡人,被傷的就都是惡鬼邪物,所以哪怕我拿著這張符紙去你們玄學會,定然也討不來說法。」季朗自嘲道。

男子不置可否,但臉上有恃無恐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被玄術所傷,我就算被你傷的再狠,身上也不會落下一點傷痕,沒有證據,就也沒辦法報警。」

「你這一身邪氣,警察來了,抓的不定是誰呢。」男子冷笑,這夢魘居然還想報警抓自己。

是了,自己可是一個月要被警察查三十次身份證的人,警察就是真來了,哪里會覺得自己是好人。

「看來我是拿你沒有辦法了。」季朗直直的盯著男子,眸光暗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你身為夢魘,是想要在夢中對付我吧。但我們修煉之人的夢境可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而且就算是進去了又如何,那總歸是夢,天亮了,我便會醒來,依然毫發無傷。」男子不屑道,「我們會長仁慈,說你沒有徹底覺醒夢魘之力,便不算邪魔,不能殺你。我這次來也不過是提醒和警告你,你若是再不控制住自己,繼續影響海市的氣運,我便會用千百道和剛才一樣的烈焰符,把你燒成灰燼。真火焚燒的痛苦,你剛才可感受的清楚?」

警告?

陰氣重了你們來警告,哪里出了厲害的邪魔你們警告,鬼門要開時你們來警告。我沒有覺醒成夢魘你們來警告,我覺醒成了夢魘你們要殺我。

一個個道貌岸然的,若你們真的這般篤定,我就是萬惡之源,怎麼不在我出生時就殺了我?!

季朗心中怒到極致,眼神卻無比安靜,就像是永無止境的黑夜,照不見一絲光芒。

「詛咒女圭女圭!」這時,一聲斷喝響起,接著一個東西擦著季朗的肩膀飛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詭異的幼兒笑聲,在寂靜的夜晚突兀的出現。

季朗定楮看去,那是一只精致的布偶女圭女圭,它穿著彩珠刺繡的服飾,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的空地上,邁著兩只小短腿不停的打著轉,像是在跳舞,身上的珠串一晃一晃的,透著一股妖異。

季朗認得,那是巫渺渺白天拿給他看的詛咒女圭女圭。

「什麼東西?」男子哪里見過這種奇怪的女圭女圭,下意識的拿出符紙,戒備起來。

「你敢欺負我相公。」巫渺渺從季朗的身後走了出來,手里還提著糯米雞,一張精致的小臉此時緊繃著,眼底全是冷意。

「你是誰?」男子被巫渺渺冰冷的眼神嚇的退了一步。

「你剛才說的話我可都听見了。」

巫渺渺听到的其實並不多,她察覺到異樣趕過來的時候只來得及听到男子威脅季朗的最後一句話,但是這句話已經足于讓她發作了。

「烈火焚燒的痛苦,我先讓你感受個真切如何?」說罷,巫渺渺把手里的糯米雞塞進季朗手中,然後雙手交疊,結出一個巫族的法印,眸中有黑光暈開,「我以巫師之名,詛咒你,反噬!」

「詛咒,詛咒,詛咒!」

一直大笑的詛咒女圭女圭,在巫渺渺話音落下的瞬間,忽然開始不斷的重復著「詛咒」二字,那畫面在黑夜中詭異極了。

季朗只覺得有什麼風從他的肩膀處吹過,接著剛才還趾高氣揚的男子忽然大叫一聲,捂著肩膀哀嚎起來。

「啊,啊!!燙,燙死了。」那呼喊聲,穿透雲霄,驚的周圍的居民紛紛打開窗戶探出頭來查看究竟。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誰家在殺豬嗎?」

「叫的好慘啊。」

「要不要報警?」

「……」

五秒後,灼燒停止,男子灰白著一張臉,癱倒在地,恐懼的望著巫渺渺︰「你這是什麼邪術?」

「反噬!」回答他的是巫渺渺冷冷吐出的兩個字。

「詛咒,詛咒,詛咒!」地上的詛咒女圭女圭重又跳起舞來。

「啊!!!!」烈焰燃燒的疼痛再次襲來,男子本能的用自己的右肩去撞擊地面,仿佛這樣就能撲滅火焰一般。但可惜,他的符咒燃燒季朗的時候,是沒有火焰也無法撲滅的。所以同理,無論他做什麼,都不能打斷燃燒的過程。

五秒過後,巫渺渺再次詛咒。

「我錯了,住手,助手。」男子已經徹底崩潰,不斷的求饒。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在用符咒擊殺邪物時,邪物會是怎樣的難受。

就在巫渺渺第四次結印的時候,一只手伸了過來按住了她。

「相公?」巫渺渺疑惑的望向阻止自己的季朗。

「停手吧。」季朗道。

「為什麼?這人剛才說要千百倍,我必然要千百倍的實現他的願望!」這才三遍,哪里夠。

「有人來了。」季朗提醒道。

男子實在叫的太慘,周圍的住戶報了警,這時候保安已經先趕了過來。

兩分鐘後,警察也過來了。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了?」警察打著手電筒,先是照了一下躺在地上哀嚎的男子,又去照季朗和巫渺渺,「季朗,又是你。」

這警察是個熟人,正是昨天晚上處理季朗案件的那個警察。

「你又打人了?」季朗在他們派出所也算是老熟人了,隔三差五的路上逮著人就一頓狠揍,揍完了吧,那些受害者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個個都說是誤會,每一個敢告他的。這真是讓他恨得牙癢癢,只恨季朗這樣一顆社會毒瘤,怎麼就沒辦法收拾了呢。

「沒有。」季朗回道。

「還想狡辯,受害人就在這呢。」警察指著男子道。

「王警官,是我打的,我哪次否認過。」季朗微笑著望向警察,同時不著痕跡的把要說話的巫渺渺往身後帶了帶。

王警官怔了怔,似乎以往每次季朗被帶去派出所,雖然沒能定罪吧,但是打人倒是一次沒否認過。

「那你們這是怎麼回事?」王警官問。

「我也不清楚。」季朗淡淡道,「我們剛好路過這里,這位不知姓名的先生就忽然倒地大吼了起來,我剛才還想著是不是生病了,正要打120呢。」

王警官狐疑的望了一眼季朗,目光掃過巫渺渺︰「小妹妹,是他說的這樣嗎?」

「嗯。」巫渺渺雖然不懂季朗為什麼這麼說,但在外人面前自然不能拆季朗的台。在外要給相公面子,是有助于家庭內部團結的。

「這位先生,是他說的那樣嗎?」王警官轉頭又去問被保安攙扶著的另外一位當事人。

男子被烈焰符焚燒了三次,雖然只有短短十五秒,但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幾乎讓他崩潰。

「是,是這樣的。」玄學界的事情不能帶去警察局,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何況,他襲擊季朗的事情在玄學會本來就是不合規矩的,他之所以敢來,是因為季朗是夢魘,被發現了協會審查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他因為這事被別人打了回去,協會也不會幫他出頭。

「真是忽然發病了?」王警官問。

「是。」

「什麼病?要我們送你去醫院嗎?」

「不,不用了,我這是老毛病了,發作完了就好了。」

「那你這病還挺嚇人,確定沒事?」

「沒事。」

「王警官,既然沒事的話,我們可以走了嗎?」季朗適時的詢問道。

王警官點點頭︰「既然不關你的事情,那你就回去吧。」

「好。」季朗笑了笑,彎下腰,不著痕跡的從王警官的腳邊撿起了,從他按住巫渺渺後就變的安靜下來的詛咒女圭女圭。

「那個……」

「怎麼了?」季朗拿著詛咒女圭女圭的手一僵,鎮定的望向王警官。

「咳……那什麼,剛才誤會你了,對不起啊。」王警官有些尷尬的道歉。

季朗一怔,而後自嘲道︰「沒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說完,他把手中的女圭女圭塞進巫渺渺的懷中,而後拉著女孩離開了。

「嘿,這人……」王警官皺了皺眉,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好像確實不是第一次誤會季朗了。

「這也不怪我啊,誰讓你經常打架斗毆的。」半響,王警官小聲的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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