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給班奎進行投資, 鐘左便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在城內多留了些日子。
但他並沒有繼續去看那些工廠,每天——只是在街上閑逛。
聊聊天, 吃吃飯, 看上去悠閑得很。
偏偏花錢從不手軟。
短短數日,他——已經和柯利弗擬定了超過十份投資意向, 將自己帶來的錢和銀票花了個一干二淨。
這般豪氣, 讓柯利弗都有些咋舌。
當確定掏空了鐘左最後一文錢後,柯利弗收起了已經印了手印的契約, 聲音里帶著感慨︰「說真的, 我著實沒想到, 鐘郎君這般大方。」
金子銀子說拿——拿,可對于金錢的去處半點都不好奇。
要知道,——中諸如「地質構造研究」、「注水注氣系統」之類的詞兒, 連柯利弗都不甚明了。
鐘左卻問都不問,除了會數一下錢後面有幾個零,——他的都不關心——
像是手上的銀票是大風刮來的。
但顯然, 鐘左並不習慣于這種豪擲千金的花錢方式。
這會兒他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臉上終于忍不住地露出了肉疼的神情, 對著柯利弗苦笑道︰「大人——真是高看我了,我過去這二十幾年的人生里, 從來和大方掛不上邊,甚至給自己定下了信條。」
柯利弗好奇︰「什麼?」
鐘左端正臉色, 一字一頓︰「不撿錢——算丟。」
柯利弗︰……
摳——得如此——直氣壯?
換個人這般說必然會遭人鄙視。
偏偏柯利弗懷里——揣著鐘左的全部家底, 這——讓他有些不好嫌棄人家,過了好一陣才干巴巴道︰「那,你也挺厲害的。」
鐘左擺擺手︰「大人也不——安慰我, 如今瞧著,我節衣縮食許多年,大抵為的——是今朝押寶在你們這兒的。」
說起這個,柯利弗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舍得——所有的錢都扔進去?難道你能弄清楚這里面寫的東西嗎?」
鐘左——實道︰「不知道。」
柯利弗沒說話,但是眼中帶著的都是︰
你們衛國人這麼勇的嗎?
鐘左也不瞞他,伸手拿出了自己懷里小心保管的一沓子合約,一邊翻看一邊道︰「仔細看來,——中我只佔了小的一部分,真正投入巨大的是班奎王國,而且有仙人在,我也不怕你們騙我。」聲音頓了頓,「我現在放進去的錢越多,——代表著班奎放進去的更多,也——是說,如果我虧了,你們更虧。」
一句話,——讓柯利弗點頭。
然後——鐘左接著道︰「——他的我不知道,但是班奎國過去的處境我——是知曉的,你們拿不出這麼多金銀,必是有外人相助。」
柯利弗立刻抬眼看他,眸子里露出了些許冷光︰「你從哪里探——來這些的?」
鐘左卻無視了對方的威脅,笑著道︰「莫要小瞧我們衛國人,說起政治啊建設啊這些我們——實一竅不通,但是論起搞錢,整個大陸恐怕找不出第二個比我們——強的,有些——情無論明面上如——復雜,但只要——錢的來源和去處——順,——很清晰了。」
說著,他重新將合約卷起來,一邊往懷里塞一邊站起來。
柯利弗也跟著起身,眼楮一直盯著對方。
然後——鐘左道︰「在鐘家,雖然互相算計,但是有三條是人人恪守的紅線,便是不做官,不嫖|娼,不賭|博。如今我這一——豪賭卻是違背了個徹徹底底,——所有的身家都放了上去,若是不成,我定然是都回不了鐘家,可哪怕成了,我照——會——為有違組訓被分割干淨。」
「你們的規矩竟是如此嚴苛?」
「倒也不是,而是——為若是真的進了一大筆錢,必然會引來想吃肉的豺狼。」
柯利弗皺起眉頭,心中沒來由的感覺到不快。
鐘左給了個微笑︰「不怪他們,要是我,我也會想辦法撕下來一塊的。」
柯利弗︰……
剛剛居然同情對方的自己實在是太年輕。
不過有關于更多細節,柯利弗並沒有詢問。
縱然在外面呆過數年,甚至做過拿錢買命的募兵,可終究——是個生長在與世隔絕班奎島上的單純綠眼楮,柯利弗顯然——解不了那些世家大族之間的明爭暗斗。
他只是道︰「既然你決意月兌離鐘家,那你和鐘堯的矛盾是不是也能解除了?」
鐘左一臉好奇︰「——上去,你和阿堯認識?」
柯利弗微微頷首。
之前他化名王虎的時候,接了蠻人的生意,膽大包天要去偷襲周國,若是沒有鐘堯從中斡旋,只怕現在已經被扔進周國監牢關到——死了。」
于是柯利弗問道︰「有轉圜余地嗎?」
鐘左依然是一臉誠懇,聲音都無比認真︰「沒有,——為我若是退了,大人信我,等我出島,第一個要干掉我的——是他。」
柯利弗有些不確定︰「我總覺得他不會,況且他若是真的想要你的命,為——要舉薦你接手這——龐大的商路?」
鐘左眨眨眼,突然笑起來︰「自然是為了讓我賺錢。」
「這不是很好?」
「對啊,豬養肥了才能殺,這——一來肉不全是他的了嗎?」
柯利弗︰……
連續接受三觀考驗的綠眼楮機智的決定,——後——是不要管這些衛國人的——情了。
他——握不住!
而鐘左返回村子中的住所時,已經是十日後了。
剛到那里,——瞧見了正聚在一起說著什麼的衛國商人,——及在外面石凳上晃蕩著小腿寫功課的尼爾。
瞧見鐘左進——,衛國商人立刻停了話題,紛紛看過來。
但第一個撲上來的卻是尼爾。
小家伙雖然個子不高,但是腿倒騰的倒是快。
三兩步——沖到了鐘左面前,一——抱住了他的腿,開口——是︰「你終于回來了!我讓你買的——都買了嗎?」
此話一出,鐘左——知道,這孩子是來給自己打掩護的。
多半是——他叔叔柯利弗的安排,為了這十天的消失找個借口。
只怕之前尼爾主動找到自己要當補課夫子,也是為了——近監視吧。
倒是周全。
于是,鐘左低下頭,定定的看了他一陣,然後——笑著彎腰將他抱起來,嘴里道︰「放心,買了的,不過你這麼急著來尋我是做什麼?」
尼爾抬起臉,一雙眼楮干淨透亮,說起話來也是清脆極了︰「我快考試了,等你來給我補課。」
「行啊,兩個饅頭。」
「你之前——欠我五個呢!」
「小郎君,過期不候,重新計算啊。」
「你這些天明明花了那麼多錢……」
此話一出,尼爾——頓住了聲音,臉上露出了懊惱的神情。
到底年紀小些,哪怕之前得了柯利弗的囑咐,現在話趕話一著急便不自覺地暴露了些。
可鐘左卻並不在意,反倒笑著捏了捏尼爾的肉臉蛋︰「對,我是花了不少,但可惜的是我——錢都花干淨了,現在一文錢都不剩,若是小郎君不給點報酬,只怕我今天——要餓死了。」
尼爾雖然——記掛著對方欠自己的五個饅頭,但終究心軟,哼唧了兩聲——不再提了。
這邊一大一小旁若無人的——為幾個饅頭斤斤計較,另一邊,衛國商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大家來了都是為了賺錢,這位倒好,反——道而行之,全送去了,一文不剩。
有個商人小聲談笑︰「都說鐘家——金女圭女圭鐘堯趕走,留下了草包鐘奉,結果現在那小子——在周國的牢獄里關著呢,可我瞧著,不止一個鐘奉,你看這位,之前胡說八道得罪了班奎,丟掉了做生意的機會,現在居然出——買個——錢都撒了個干淨,簡直敗家。」
這話得到了很多人的贊同,並且紛紛露出了吃瓜的興奮。
可李正並不是——中一員。
雖說最開始他也覺得這個鐘左有點不靠譜,但恰恰是海灘上的一番波折,讓李正意識到,這位能在被班奎厭惡的情況下,得——獨自外出十天,毫發無傷的返回,這本——稀罕。
起碼不會是個廢物。
想到這里,李正微皺眉尖,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一直沒開口,也沒有制止。
直到天黑,鐘堯送走了尼爾,而——他衛國商人也回房休息,李正才整——了衣冠,敲響了鐘左的房。
鐘左對他的到來並不覺得意外,將他迎進來後第一句話——是︰「我確實是——所有的錢都花在了班奎,這個沒騙你。」
李正微愣,隨後表情復雜︰「你怎麼知道我想要問你什麼?」
鐘左笑道︰「大半夜的你來找我,總不會是來關心我睡覺蓋沒蓋被子的吧,咱倆的關系可沒那麼好。」
這話說得不客氣,借——瑯雲的話便是,當面戳破了塑料兄弟情。
但李正半點不見尷尬,反倒問道︰「既然如此,旁的——情我——不提了,只想問你,你所帶金銀有數萬之巨,竟是全花銷了出去?」
「對。」
「總不至于買——吧。」
「自然不會,我只是覺得班奎現在建設得不錯,所——想要加——助力罷了,也悄悄能不能賺點銀錢回來。」
李正看看他︰「那你投的是什麼?」
鐘左——直氣壯︰「不知道,盲投。」
李正︰……???
但鐘左這話並非作偽,他確實對合同上寫的那些詞兒一無所知。
若是平常,李正會覺得這人發癲,自己才不會陪他一起瘋。
可現在不同。
這班奎處處透著奇怪,不單單是限制他們的行動,——擺明了都是買入,沒有賣出。
這不符合經濟規律。
而——中往往——有商機。
李正不想放過,但他——是心有忐忑。
結果鐘左慢悠悠說道︰「我會告訴你這些,是——為我記得,在剛剛下船的時候,是你——言語維護,才讓我得——避開了去海里喂魚的命運,此番算是我對你的報償,只是到底要不要隨我一道——要看李兄自己的決定了。」
李正一直站著,沒有離開,也沒有坐下。
過了好一陣子,燭花都蹦了好幾次,他才咬牙道︰「我,跟了!」
第二天,李正投下了他這輩子最離譜的一次投資。
不知道具體的內容是什麼,也不曉得——時回款,只知道,要錢。
李正回去的時候——是暈乎乎的。
鐘左卻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賺了。」
李正搖頭苦笑︰「這——算是個坑,我也跳進去了,只盼著別太深,讓我能爬出去才好。」
鐘左笑而不語。
心里則是想著,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本,雖然有仙人參與——中,但是——有萬一。
要是真的不行,自己要怎麼跑才好呢?
不如直接留在這里,續上個大胡子,大概也能混入——中吧——
在鐘左開始謀劃退路的時候,——看到村外有人朝著海灘而去。
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已經和柯利弗了解不少班奎規矩的鐘左卻知道,這些人多半是在村子附近囤積的班奎侍衛。
此番傾巢而出,怕是出了大。
李正也發現了異——,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但很快——收回目光。
做生意,第一要務便是不要多管閑。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裝作無——發生,轉身快步朝著住所而去,並且默契地分開來,各自整——著重要物品藏在身上——備不時之需。
只不過李正藏的是銀票,鐘左囤的是饅頭。
有時候荷包空空,也能減掉不少煩惱呢。
而另一邊,也有人找到了柯利弗︰「大人,海上有異動,唐娜侍衛長已經過去了。」
柯利弗忙問︰「——?」
侍衛回道︰「發現了幾艘新船,或許來者不善。」
可是柯利弗卻微抬眉尖,提出疑問道︰「海面那麼大,你們怎麼知道的?」
侍衛一臉鎮定︰「邊上仙說的。」
仙君說的?
哦,那沒——兒了,肯定是真的。
于是柯利弗也起身,準備去幫忙,嘴里說著︰「邊上仙——說什麼了?」
「說船上有蠻人。」
嗯……嗯???
與此同時,正坐船前來的蠻人們卻沒有那麼心平氣和,而是在認認真真的準備著手上的武器——
中,有個紅色頭發的人蜷縮在角落,一臉苦悶。
他便是曾參與臥底、又被反臥底、最終準備定居草原的蠻人赤兀。
而這次前往班奎並不是他的意願。
說起來,如今蠻國與周國議和,雖然互相心里都知道對方心里在記仇,可是表面和諧——是維持住了的。
對周國來說,他們原本——沒想過要——蠻國如——,只要互不侵犯便好。
而對蠻國而言,相比較于和大周爭個高下,倒不如先整——好國內的——情。
比如講那些想要和新王爭奪王位的「逆賊」一舉殲滅!
赤兀之所——不敢回去,——是——為他曾經站錯了隊,回去——是個死。
可萬萬沒想到,那些同——站錯隊的人到底沒能隱藏住自己,被新王通緝誅殺,迫不得己逃竄出來,準備尋找新的生路——
中有赤兀的友人,甚至親人。
他不得不來。
好在已經統一草原的部落領袖塔娜並沒有強行扣留他,恰恰相反,——很積極的鼓勵他跟著一起出來。
並且給了他一個會發光的小東西。
赤兀雖然不知道這個小玩意兒是什麼工作原——,但他清楚,這是——他當成了臥底,而且是明著告訴他,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塔娜掌控。
可赤兀不得不同意——
為他親眼見識過仙人的本——,也知曉如今這片大陸上瑯雲的影響力,更明白——這麼離開,他們除了落草為寇,基本上沒有別的出路。
這個小玩意兒看上去是監視,但——嘗不是機會?
所——明知道是陽謀,但赤兀——是上路了。
結果——一路到了這片大海上……
赤兀暈船的癥狀十分嚴重,從出海的那天開始——沒爬起來過。
但他卻固執地沒有從甲板上離開。
蠻人頭領見狀,不由得暫時停下了擦刀的手,一臉擔憂,——蠻語說道︰「你要是不舒服,——是去船艙里休息,不——一直留在這里的。」
赤兀則是抬起蒼白的臉,露出了個虛弱的笑容,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放心,我沒關系的。」
與此同時,他捏了捏一直藏在袖口里的小東西,嘆了口氣。
他——嘗不想去休息?
之所——留在這里,不過是怕族人們做傻。
可世間——往往如此,越是怕什麼——越來什麼。
很快,——蠻人頭領道︰「你——是要養精蓄銳,等下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的。」
赤兀一下子——警惕起來,身子都不由得坐直了些︰「你們想做什麼?」
頭領活動了一下肩膀,認真道︰「給你們找個活路。」
「……具體操作呢?」
「去班奎,打劫。」
這話說得短促有力,卻讓赤兀心里一緊。
現在周國和蠻國和解,必然會配合他們搜捕,齊國又和周國有聯系,他們也不能去。
迫不得已只能遠渡重洋,去外面尋找生路。
一開始赤兀——為他們是想要找個沒人的小島開始荒野求生,當時——覺得這個想法太冒險,一個不小心,——得靠著吃草根喝雨水過日子了。
但現在——了這人的計劃之後,顯然,在蠻人們的眼中,班奎是個軟柿子,誰都可——去捏一捏。
可是赤兀的表情卻瞬間扭曲。
不說別的,從出海之後,他揣著的那個小東西——時不時的震顫一下。
班奎沒準兒——和瑯雲有關系。
結果現在自己這邊的人靠著幾個大刀片子——想要去重操舊業?
他突然覺得去無人島上吃草根也挺好的!
可赤兀暈船的癥狀太嚴重了,加上這會兒突然熱血上頭,只覺得眼前發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倒。
頭領急忙一——扶住他,朝著旁邊大聲喊道︰「來人,快點——他送去休息!」
赤兀卻緊緊地抓著他的胳膊,想說他不需要休息,想說他們現在最好掉頭——跑,放棄——卵擊石的妄想。
但是在毒辣的日頭下,在晃悠的甲板上,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急得眼楮瞪大,但喉嚨深處涌上來的一陣陣酸澀卻堵住了所有的聲音——
在赤兀琢磨著是不是要給自己的腿上來一刀,借此提神醒腦的時候,突然——看到了遠處又來了幾艘船。
隔得遠遠的,並不靠近。
看旗幟……
立刻有人驚呼起來︰「海盜,是海盜!」
蠻人們的精神迅速緊繃起來,紛紛拿起東西來準備自衛。
赤兀也是心里一抖,下意識的攥緊了依然時不時震一下的小玩意兒,卻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做什麼。
可是讓他們意外的是,數艘海盜船並沒有靠近。
有人爬上了桅桿,手搭涼棚往遠處看,有些不確定道︰「他們好像沒有湊過來的意。」
頭領皺眉︰「那他們想要做什麼?」
那人又觀察了一陣︰「好像和咱們一——,是朝著班奎去的。」
此話一出,頭領立刻站起身來,快步走到甲板前面往遠處看。
結果——看到那些海盜船數量十分可觀,也確實是在前往班奎島。
這倒是稀罕。
海盜海盜,便是在海上作威作福,倒是鮮少見到水陸兩棲的。
蠻人頭領先是松了口氣,但很快——低聲道︰「雖然不知道他們戰斗力如——,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或許應該轉換目標。」——
他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如——抉擇。
倒是迷迷糊糊的赤兀——了這話,努力的想要點頭表示支持。
結果——是更暈了。
但現實並沒有給蠻人太多猶豫的機會。
很快,他們——看到了班奎的籠廓。
同時,——看到了超過二十艘船在附近游弋。
這讓蠻人頭領大驚失色。
即使他們一直待在內陸,但是為了這次出逃也算是做足了準備。
這種船隊數量,怎麼看都不是預想中的軟柿子!
同——感覺到這點的——有海盜船。
他們幾乎是掉頭——跑,半點沒有剛剛的那種殺氣騰騰。
可是——在此時,突然有一道亮光從白日晴空中驟然劃過。
「咻——啪!」
漂亮的煙花驟然綻放,即使有著陽光照耀,也無損它的美麗光彩。
蠻人看呆了,愣愣地昂著頭,一臉驚愕。
他們的頭領算是見多識廣的,卻依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班奎的巫術?——
是,仙法?
結果很快,——看到另外數道光亮閃過。
隨之而來的——有破空的咻咻聲。
盡數朝著那些海盜船而去!
「砰!」
「砰!!」
「砰!!!」
一陣陣悶響,一道道白煙,幾乎是頃刻間——包圍了海盜船。
從蠻人的角度並不能看清楚那些船上發生了什麼,但正——為看不清,也——不到慘叫,才更覺得滲人。
不少蠻人目瞪口呆,只覺得渾身無力,指尖顫抖,刀劍直接掉在了甲板上,發出了清脆聲響。
蠻人頭領也一時無言,表情一片呆愣。
直到看見有班奎船只朝著他們駛來,才悚然回神。
旁人趕忙問道︰「頭兒,我們,我們要不要逃跑?」
但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應——
為剛剛他們親眼見過逃跑的下場,即使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所有人心里的念頭都是一——的——
逃,——是個死,——實些可能——有活路。
而此時在班奎的船只上,紀良正站在谷樂心身邊,小心翼翼問道︰「那個,學姐啊,那些海盜怎麼——了?」
谷樂心放下了手上的望遠鏡,微笑道︰「放心吧,都活著呢。」
紀良︰「學姐真善良……」
谷樂心︰「這都是可——換取通緝賞金的,——是省著點——比較好。」
紀良︰……哦。
他重新朝著遠處看去,——看到已經有班奎人駕船去海盜船上「撿錢」了。
這讓紀良有些感慨︰「之前都是隨機遇到,這次倒是稀罕,怎麼送上——了?」
谷樂心沒說話,而是看了看唐娜——
侍衛長便適時開口道︰「——著王上宣布開放商路,所——未來一段時間,會有不少商船在這片海域來往。目前班奎做不到次次都保駕護航,便想著一次——清繳掉為好。」
紀良好奇︰「那他們為什麼來?莫非,是你們講之前的——情說出去了,他們為了同伴報仇?」
唐娜︰「那些人每天都是刀頭舌忝血,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更不會去記著被人的。」
紀良︰「那你們這個自助餐是怎麼來的?」
唐娜︰「這是邊上仙的主意,說島上有寶藏,這些海盜自然不會放過好機會,便紛紛前來了。」
紀良︰……
這個主意莫名耳熟。
之前周國草原的塔娜為了清繳那邊的匪盜,——是同款謊話吧?
合著玩兒套路——將——二次利——嗎……——
在此時,他們的船只已經靠近了蠻人。
保持了一個恰好的距離,船停了下來,紀良和谷樂心默契的站到了陰影處,沒有露面。
唐娜則是邁步上前,抽出佩劍,厲聲道︰「我是班奎侍衛長,來者——人,報上名來!」
然後,便是一片寂靜。
蠻人們有的站著,有的坐著,總之——是一動不動,嘴巴也是緊緊閉著。
唐娜皺緊眉頭,再次開口︰「我倒數三個數,你們不說的話——永遠不要說了,三,二——」
不得不說,這種威脅方式適——于全年齡段。
特別是被嚇破膽的蠻人們。
剛剛——暢想著去班奎搞——的頭領現下卻一點邪念都沒有,只求自己現在能活下來——是謝天謝地了。
于是,趕在唐娜倒數完之前,他率先站出來,行了個大禮,隨後——有些生澀的通——語道︰「我們從蠻國而來,前往班奎……前往班奎……」
說到這里他有些磕巴。
來做什麼呢?
當然不能說實話,不然無異于上趕著找死。
那說做生意?他們沒帶貨也沒帶錢。
說來出訪?可他們沒有蠻國的文——,而且要是挑破了,被送回去,那基本也是個死。
好在他們船上——有個赤兀。
相比較于——他那些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蠻人,赤兀是在草原待過的,同——也見過不少仙人。
雖然紀良和谷樂心站得偏,可稍微掃一眼,他——分辨出了對方身份。
于是他立刻掙扎著撐著甲板,強撐著站起來,有氣無力道︰「我們是來交流的。」
唐娜沒料到這個回答,不由得一愣︰「交流什麼?」
蠻人頭領也有些莫名地回頭看他。
赤兀深呼吸了幾口氣,才——顫抖的聲音回答︰「文化交流,我們想要來拜見班奎王,進獻歌舞,——表敬意。」
說完,他——力地扯了一下自家頭領的袖子。
頭領迅速心領神會,急忙點頭︰「對對對,文化交流,文化交流。」
唐娜盯著他,臉上寫滿了不信任。
而蠻人頭領也顧不上太多,直接松了松胳膊腿,——開始舞蹈表演。
一旁的蠻人們也沒閑著,他們像是找到了活下去的機會,急忙忙的給自家頭領打拍子,——有人唱起了蠻國民歌。
原本靜謐的氣氛瞬間變得歡快了起來。
站在暗處的紀良見狀,不由得感慨道︰「萬萬沒想到,蠻人跳起舞來這麼厲害。」
谷樂心卻一臉平靜,聲音溫柔如常︰「那是——為他們剛剛被嚇到了,嚇怕了,所——這才選擇了文娛路線,這也是我們專業穿越之後接到的最大的任務。」
紀良——了這話微愣,隨後——是止不住的好奇心。
眼前人的專業毫無疑問是學校里最具有神秘色彩的,他們為了保護學校安全做出了巨大貢獻,但是沒幾個人知道他們的學院任務到底是什麼。
現下見這人主動提起,紀同學便順著問道︰「你們的任務是什麼呀?」
谷樂心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笑道︰「當你積貧積弱時,所有國家都想要給你帶來滅頂之災,但只要掌握武力巔峰,你——會發現,原來這些國家都是如此的多才多藝,格外的平易近人。」
說著,她看向了已經熱鬧起來的蠻人。
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絕美舞技的照片後,谷樂心才接著道︰「我們的專業任務——是,造最狠的武|器,維護最好的和平。」
紀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