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實在沒想到, 短短時日,這些齊國——俊就——上了一條他從未想過的道路……
這會兒瞧著他們在打著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拳法,瞧著他們認真的模樣, 以及整齊劃一的動作, 公子筠臉上——滿了︰
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麼?
而隨他一道來的昆景明同學卻是格外滿意。
原本對于這些齊國年輕人的計劃里並不包括軍訓,畢竟是文學院想要賺積分, 自然是讓他們盡快學習——好, 瑯雲並不用負責讓他們強——健體。
可是當發覺這些人開始痴迷蒸餾酒甚至隱隱有酗酒趨勢的時候,昆景明單機立斷。
寧可耽誤一些時候, 把課程進度暫時放下, 也要讓他們端正學習態度!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 昆景明去找到了彭朗,將軍訓的事情提上日程。
事實證明,效果拔群。
不單單是讓這些人的體質變好了, 還讓他們的學習效率大大提高。
至于酒,基本上沒人喝了。
特別是現在周國那邊的蒸餾酒——經越做越好,帶回去的「課後作業」的度數也不容——覷。
齊國這些年輕學子要是敢悶一口, 那麼第二天保證躺平,起都起不來, 進而耽誤訓練時——,最後便是遠離校刊一個月。
這個後果實在是有些嚴重, 沒有人願意輕易嘗試。
于是,齊國新生們的風氣為之一肅。
如果不——他們——上穿著的廣袖大擺, 忽略長發, 只——這個拼搏的勁頭兒還真的有點剛入學的大一——孩兒的樣子。
這讓昆景明更容易的帶入了學長角色,——著各位學弟,表情逐漸慈愛。
雖然太極打得有點像搓麻將, 可是這麼短的時——學成這樣——經很不錯了。
于是昆景明便笑著對著傅筠道︰「——起來他們的成果不錯,這段時——的學習效率也很高。」
換成平時,公子筠听聞仙人夸贊,定然是要一邊心里得意「我大齊就是強」,一邊表面客套一下。
可是現在,他有點笑不出來。
特別是當眾人整齊地使出了一招「雙風貫耳」之後,傅筠更是覺得——角一跳一跳的——
齊國公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直跟在他——後的阿四。
許多事情都是外行——熱鬧,內行——門道。
在傅筠——來有些奇奇怪怪的太極拳,在阿四——中,卻是格外精妙。
如今流行的拳法無非要求兩點,要不然是勤加練習于——體有益,要不就是用出去以後——保護自己並且對敵人造成傷害。
而這些郎君們所打的這一套,雖然動作——上去還有些生澀,可是——經——出些味道來了。
阿四的——楮越來越亮,——體都不自覺地往前探。
可他又很快的收回視線,在心里想著,尋常這樣好的拳法都是要師門傳承的,其中有一套嚴格的繼承順序。
自己並不是瑯雲的人,仙人也沒說教他,那這是他——隨便——的好東西嗎?
而阿四的一連串舉動都被昆景明——在——里。
對昆同學來說,所有外來的都統稱原住民,並沒有——麼高低尊卑之分,所以他也沒多想,直接問道︰「你想學?」
阿四正在糾結,听了這話,——體先于腦袋做出了回應。
可是剛點完頭,就听到傅筠有些驚訝的問了句︰「為——?」
阿四立刻對著自家公子做出解釋道︰「這樣精妙的拳法定然是想要學習的,但屬下也清楚,自己沒有資格,」說完,他轉——昆景明行了一禮,「仙人放心,我定然將剛剛——到的盡數忘卻,以後定不同旁人提起。」
不偷學別門功夫,這是他們習武之人的常規操作。
可是昆景明顯然沒有那麼多顧忌,直接道︰「你想學就學,這又沒門檻兒,也沒人讓你去考證。」
阿四猛地愣住,然後就是雙頰通紅︰「仙人說的當真?」
昆景明點點頭,認真道︰「放心,只要你一心求學,肯定有人願意教你。」
沒——那邊體育學院的都站了一排麼,——楮都快瞪綠了。
在追求積分的道路上,任——機會都不——被放過。
阿四立刻——向了傅筠,——中是無聲地懇求。
而公子筠到現在也——不出來這個慢悠悠的拳法有——麼妙處,但他一貫相信阿四的功夫的——光。
故而這會兒便沒有阻攔︰「既然是好的便去學,我在仙境里也不會有——麼危險的。」
阿四心下感動,知道這是自家公子對他的寬仁,同時又——向了那邊——經快結束的太極拳,有些控制不住的笑起來。
可還沒等他對著傅筠再說——麼,就有幾個——經旁听好久的體育生跑過來,直接把他給拽——了。
公子筠卻沒離開,而是站在場邊——著那些齊國——子們好一會兒,——緩緩道︰「仙人的課程,著實……——眾不同。」
昆景明也很滿意自己的安排,聲音里都帶著淡淡笑意︰「考慮到他們的實際情況,強度並不大,——要目的也不是為了讓他們變的健壯,而是要規律作息,戒掉不良習慣,你瞧,這些人——上去和之前也沒——麼不同。」
公子筠想說,——體型確實沒——麼不同,但是膚色……
天天這麼站在太陽底下,想不黑都難吧!
而齊國的——子們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其實他們除了最開始的不適應之後,現在——經很習慣這樣的生活了。
按時起床,按時上課,按時用飯,按時就寢。
尤其是發覺這樣背書速度更快後,他們就徹底放棄了「飄飄欲仙」的蒸餾酒,專注當一個努力上進的瑯雲新生。
唯一的困擾就是膚色。
這個世界的國家不少,各有各的審美,就拿齊國來說,他們的男子就以簪花為貴,以膚白為美。
這不單單關乎著旁人對自己的評價,也和科舉息息相關。
可以說,想要在齊國當官,長得歪瓜裂棗連考場都進不去,因為這樣的人若是當官,在百姓面前會有損朝廷形象,但若是品貌端正,——考官都會高——一。
換言之,便是全員——臉。
如今前往瑯雲求學的學子們無論出——如——,未來都是想要科舉入仕的,那他們自然不想曬成黑炭。
當有人發現自己——經黑了一個色號的時候,就急忙忙的去找仙人求助。
正巧問到了當天負責訓練他們的張苗苗。
其實最開始,齊國人對于女教官的指導並不太情願。
結果張苗苗——出了這點,卻懶得說教,只管借著切磋的名——,單手便撂倒了十個人,就讓所有齊國學子心悅誠服。
不服不行,挨打真疼。
故而這會兒他們對著張苗苗格外尊重,說起話來也很是恭敬︰「敢問仙子是否有美白之法?」
張苗苗扭頭——他,端詳了一陣︰「我瞧著你挺白淨的啊。」
這人沒說——麼,只管默默地拽了拽袖口。
張苗苗低頭——去,嗯,分界挺明顯的。
于是——便笑著道︰「不是——麼大事兒,回頭我去給你弄點防曬霜來,你勤涂著點吧。」
雖然從未听說過防曬霜,但是光听名字就——知道功效。
他趕忙行了一禮︰「多謝仙人……」
結果話音未落,便——到張苗苗拿出手機,對著他道︰「你再把你的要求說一遍。」
這人微愣,可還是乖乖重復︰「望仙人——賜予防曬之物。」
「叮。」
張苗苗的手機一震,——迅速地接下了系統新發布的任務,然後就笑著去給這些人找東西了。
沒多久就拿了好幾盒回來。
另一位教官彭朗見了,張張嘴,卻沒說——麼,一直默默——著張苗苗將防曬霜交給齊人,並且教會他們使用——法。
直到齊國學子們歡天喜地的離開後,彭朗——到張苗苗——邊站定,低聲道︰「你從哪兒搞來這麼多瓶瓶罐罐的?」
張苗苗笑眯眯道︰「找系統換的,」說著,——晃了晃手機,「收益大于成本,這筆不虧。」
彭朗則是有些不解的問道︰「他們為——麼要用防曬霜?」
張苗苗立刻端正了表情,拍了拍這人的肩膀,認真道︰「為——麼不——用?男孩子也要好好保護自己,過得精致點挺好。」
彭朗︰直男迷惑.jpg。
張苗苗︰「而且,積分不香嗎?」
彭朗︰……好吧。
而對齊國眾人來說,防曬霜的到來讓他們如獲至寶。
甚至自己內部選派出來了一個人,就負責每天早上站在門口,拿著瓶子,一個一個的給經過的人擠上一些,確保每個人的用量都是一致的。
但這其中並不包括裴季尚。
雖然他很煩被人夸他的臉,可是作為——把簪花佩扇也做的無比優雅動人的都城顏值巔峰,裴四郎君確實得天獨厚。
光是曬不黑這點就足以讓人羨慕嫉妒恨了。
但裴季尚並沒有把這個當成炫耀的資本,他只覺得省了這個環節,自己——有更多的時——去創作,去作文,去爭取登上仙刊。
一心——事業線的裴四郎依然在努力——文章,但是卻沒有任——一次被選中過。
又一次落選後,他的情緒明顯低落。
連太極里面「野馬分鬃」這個動作都做不到位了,瞧著就軟趴趴的,像是野馬吃撐了似的。
這引起了彭朗的關注。
雖然他是在讀的國防生,嚴格來說也只是瑯雲的學生之一,但是作為曾經負責軍訓的教官,他很清楚自己需要關心這些新生的心理狀態,這是當教官的分內之事。
于是在又一次做操之後,彭朗就坐到了裴季尚——邊,開口便問道︰「出了——麼事?」
裴季尚抬頭——了彭朗一——,聲音有些悶悶的︰「又沒選上仙刊……」
彭朗懵了,顯然他還沒適應原住民的起名——式。
還是張苗苗戳了戳他,朝著遠處指了指他——明白。
于是彭朗便安慰道︰「我听人說,每期投稿的人都不少,選中的是少數,不要太著急。」
裴季尚卻有些泄氣︰「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仙刊選擇文章的時候到底是——麼用——麼作為標準呢?如果說辭藻典故,我並不比那些被選中的差啊。」
而這道題彭朗會答︰「需要言之有物的。」
裴四郎︰「……——麼意思?」
彭朗認真道︰「校刊,就是你說的仙刊,最——要的功——是給人——的,既然是給人——的刊物,那——要功——就是讓人從上面獲取到信息或者知識,選擇的時候也會以此為優先。」
這話猶如陽光,瞬——照亮迷霧。
裴季尚這——想起來,那些選中刊登的齊人文章,大多是憂國憂民,或者是探討民生的。
雖然文筆不及他,但就像彭朗所說,言之有物。
可想清楚這點之後,裴四郎卻越發消極,臉都快埋到手心里去了,悶聲道︰「我從未接觸過這些,只怕這輩子都上不了仙刊了吧。」
聲音委屈極了,引得張苗苗也——過來,略想了想,便道︰「如果你對這些沒——麼好建議,那幫著翻譯一下古籍也好啊,听說好多地——都缺人手呢。對了,你家是做——麼的?」
裴四郎的耳朵尖動了動,昂頭道︰「有當官的,有經商的。」
張苗苗一愣︰「齊國官員可以經商?」
裴季尚乖巧回道︰「我爹當官,官拜從一品,我娘的家里經商,是齊國南——第二大富戶。」
張苗苗︰……
合著這位是古代版本的官二代加富二代啊。
這是不是就叫二代plus?
彭朗則是想了想後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可以——一——齊國的商貿活動,或者是把有關于商貿的書分析分析,——篇論文出來也行啊。」
裴季尚的——楮眨了眨︰「這就夠了?」
彭朗斬釘截鐵︰「肯定夠了,而且你放心,商學院那邊的……仙人,肯定很歡迎你。」
而現實也正如彭教官所言,當得知裴季尚——幫他們翻譯齊國書籍,還會和他們一起——論文的時候,商學院的學生們對著系統蹦出來的新任務都快感動哭了。
他們考大學的時候,這可是熱門專業的聚集地,誰——想到穿越之後,居然連個正經任務都沒接到過?
雖然知道未來肯定會有用武之地,但是誰不想早點吃肉呢。
于是,裴季尚在商學院受到了空前的歡迎!
要不是文學院堅持認為這是個大好的人——,——活不放人,而裴四郎也堅持想要學詩文的話,恐怕商學院都——直接沖過去把這人給捆。
而文學院想要確保的是裴季尚按時上課,不要落下進度,至于下課之後他去哪里並不會約束。
于是他就開始了商學院文學院兩邊跑的日子。
過了數日,第一篇論文面世。
內容挺簡單的,無非就是把齊國人帶來的有關于商貿的書籍稍微解釋了一下,並且將其中生澀的名詞加以注釋,篇幅也不長,用詞也格外簡單。
偏就是這樣的一篇文章,居然發表了!
而且擺在了校刊的顯著位置,裴季尚的名字正正好好在最中。
裴四郎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是震驚的,同樣被驚到的還有其他的齊國學子。
眾人立刻開始打探各種奧秘,而裴季尚雖然喜歡爭勝,但卻不藏私,將——仙境交流的事情盡數告知。
于是乎,齊國學子們紛紛找到了仙人們,開始說自己——幫忙的地。
這個家中世代供職官窯,那個——漕運有所關聯,就算是寒門子弟,家里也牽扯農桑。
很快系統任務又開始瘋狂彈跳,相關的各個專業開啟了狂歡模式!
而這些和裴季尚——經沒——麼關系了。
因為通過這些天的論文——作,他突然醒悟了一點。
那便是,整天風花雪月是不會得到仙人青——的。
讀書並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將學到的東西轉——為實事,往大了說利國利民,往——了說光耀門楣。
而這些話,他的哥哥裴仲文曾經不止一次的講過,只是當時的裴四郎從來都听不進去。
現在便覺得兄長不愧是兄長,說的就是對。
這讓裴四郎重新端正了對裴仲文的敬重,而他也記下了彭朗的幫助。
而年輕人一旦對某個人開始推崇,便會不自覺地模仿,力求讓自己變得更好。
這讓裴季尚越發積極的開始和商學院交流,文章——了一篇又一篇,就差在校刊上開專欄了。
他在齊國學子中的風頭一時無兩,平常也有人到他這里來拜訪取經。
這天,一名齊國學子到宿舍找他的時候,便瞧見裴季尚正端坐在桌前,只是並沒有提筆,而是盯著胳膊唉聲嘆氣。
見他如此,這名齊國學子顧不上將手上的防曬霜涂勻,急忙忙——上前去問道︰「發生了——事?可是哪里不舒坦了?」
裴季尚的臉頰鼓了鼓,而後就輕聲嘟囔︰「我全——都好好的,就是有一點想不明白。」
「——麼?」
「為——麼我就是曬不黑呢?彭教官的氣質我也想擁有啊。」
正在涂防曬的學子默默低頭,——了——自己胳膊上雖然淺了但依然黑白分明的分界……
謝謝,別說了,他一點都不酸!
而隨著齊國學生們——瑯雲交流的加深,時——也在匆匆過去。
很快就到了該收紅薯的日子。
因為德昌郡每隔十天都會派人來送上「紅薯觀察日志」,所以農學院對于長勢的把握還是挺精準的。
算著日子到了,農學院便專門找了一趟在努力學數學的岳允,將收成之事告知。
岳——郎君作為德昌郡岳郡守的幼子,自然全力配合。
很快就派遣自己的親衛前往德昌郡送信。
待他抵達郡守府的時候,踫巧遇到了曹——簿。
而曹——簿原本是要留在村子里,實地監督指導村民們進行耕種的。
但是因著曹——簿這麼多年來過于勞累,禁不起太多折騰,沒過多久便病倒了。
好在官釀酒聶瑞也在瑯雲中學習過,故而他迅速接過了曹——簿的差事,前往村子里幫忙,從而將曹——簿換回來休養。
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曹——簿時至今日——得以起——來拜見郡守。
然後就听聞仙薯要收成了!
原本還有些倦怠之色的曹——簿立刻來了精神,迫不及待的請求道︰「大人,——否讓屬下一同前往村子?」
岳郡守面露擔憂︰「你的——子……」
曹——簿趕忙道︰「屬下——經大好了,而且按著之前仙人所說,這收獲仙薯的——式也——眾不同,尤其是上面的秧苗更要好好保存,單靠著聶大人怕是顧不過來,屬下去了也——幫扶一二。」
岳郡守略想了想,便點點頭,只管讓人護送曹——簿前去,並叮囑著一定要好好照顧。
待曹——簿離開,岳郡守——松懈了一直挺直的背脊,低聲呢喃︰「希望一切順利。」
然後他便——向了那親衛,發覺這人並未離開。
于是岳郡守便問道︰「還有——事?」
親衛——上前去,雙手捧上了封書信,恭聲道︰「這是——郎君讓屬下轉交給大人的。」
岳郡守聞言,立刻接了過來,一邊——心地劃開信封一邊問道︰「允兒最近如——?」
親衛回道︰「——郎君一切均安,學業大有長進,在之前的仙人測試當中拿了個滿分,——郎君這次便是把試卷拿回來給大人瞧,讓大人題字,這也是仙人的意思。」
其實數學系那邊的原話是︰
「考試卷子拿回去讓家長簽個字。」
只是親衛並不太明白為——麼要簽字,就只——按著自己的揣測來。
岳允則是格外高興。
為人父母的,誰不想讓兒女出息些?
旁人家的孩子頂多是去學堂私塾,可瞧瞧自家孩子,那是在仙境里讀書,還——考了個滿分!
就算岳郡守不懂得滿分是啥意思,但從親衛報喜的語氣听來,定然是好事。
于是他興沖沖的拿出了卷子,展開來,並且在心里想著要題——麼字。
然後就瞧見了一堆自己——不懂的彎彎繞繞字兒……
因著岳允是從頭學起,所以他考得也多是加減乘除,滿篇沒幾個——塊字,盡數是數字和符號。
這就難壞了岳郡守。
瞧了半天,就只剩下滿臉「這啥」?
親衛卻是恭順的低著頭,沒有去——自家大人的臉色,只管接著報喜道︰「因著——郎君的成績出色,還被廣播表揚了呢。」
岳郡守︰……
廣播又是個啥?
愣了好一會兒,岳郡守——拿起筆,在卷子的角落——了句勉勵的話。
心里則是嘆氣,唉,當個天——兒子的爹,也是很不容易的。
而另一邊,曹——簿——經帶著人前往了村子。
但此時村中的氣氛卻不大好。
牛村正站在田邊,依然拄著拐棍兒,眉頭皺得——緊,臉上的皺紋都像是要飛出去似的︰「就這麼點?你確定沒算錯?」
他的兒子牛大沉重的點點頭,壓低聲音道︰「爹,咱們村本來就是遭了災的,就算排水清污,土地沒有受到太多破壞,可是補種的時——太晚,錯過了最佳的時候,苗苗長不壯,打下來的糧食自然就少了。」
牛二補充道︰「我听族老們說,不進咱們村是這樣的,其他村子的收成也不好。」
牛村正自然知道這點。
今年是災年,大水沖了房屋,也沖——了剛剛栽下去的秧苗。
遭災的村子就算補種,也沒有辦法得到往年那樣的收成量。
但他們村的也太少了。
牛村正瞧著手上的冊子,除了仙薯以外,其他的田地收成都在這里了——
著至多畝產百斤的記錄,他只覺得氣都喘不上來了,過了好一會兒——沉聲道︰「我去打听過,咱們比其他村子少了太多。」
牛二一听這話就氣哼哼的︰「他們就知道——咱笑話,還說風涼話呢,之前曹——簿叮囑著不——把仙薯的事情傳出去,咱都听話沒說,結果隔壁村兒的卻惦記上了,他們不知道咱們種的是啥,就背後笑話咱們病急亂投醫,不種糧食改種草,哼。」
牛大安撫的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後背︰「管他們說——麼呢,只要仙薯收成好就行了。」
但是牛村正卻沒有這麼樂觀。
他在心里粗略計算,今年和鄰村起碼有六百斤的差距。
雖說今年因為遭災,所以郡內應該不會強求他們繳糧,但人爭一口氣,離得越近越較勁,加上隔壁天天笑話他們種草玩兒,牛村正怎麼——不氣?
正想著,就——到有人正朝著這邊而來。
便是曹——簿和聶瑞。
兩人——到牛村正以後便問道︰「仙薯可挖了?」
牛村正趕忙拄著拐棍兒迎上去︰「還沒呢,不是還沒到收成的日子麼。」
曹——簿則是一邊——一邊道︰「仙人說了,現在便是開挖的好時候。」
一句話,就讓牛村正的——楮亮了起來。
他完全忘了剛剛收成慘淡的焦急,只管連聲招呼村人去幫忙,自己則是直接把拐棍拎起來,健步如飛的跟上。
牛家兄弟瞧了一——,再次確定,自家爹爹腿腳利落得很,根本不用拐棍兒幫忙。
這東西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拿來敲打他們的吧……
而牛村正沒去管這倆傻——子,只管在仙薯田旁邊站定,高聲道︰「之前學過挖薯法子的人呢?」
很快就有二十多個村人站出來。
牛村正——著他們,並沒有說太多,因為之前曹——簿和聶瑞——經把所有注意事項都和他們說過了。
推薦下,【 \\ 】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這會兒牛村正就只揮了揮手道︰「開挖吧。」
一句話,就引起了一片歡呼。
這會兒幾乎是全村都在旁邊圍觀。
因著瑯雲驅除疫病,對全村有恩,而這仙薯又是仙境出品,故而所有人都寄予厚望。
哪怕沒有參——到培訓耕種當中的村民,也會時常過來瞧瞧。
現下得知仙薯即將出世,別管正在做——麼,全村人盡數涌到了田地周圍,——巴巴的盯著瞧,嘴里——聲討論著——麼。
但做事的村民卻動作干脆利落,很快就拿著農具下了地。
在這之前,他們——經進行過一些演練了。
而且為了觀察紅薯的發展情況,最近這些日子便要時常把薯挖出來瞧瞧。
故而這會兒他們的動作格外利落,三兩下就□□一個,並且還——確保地面上的枝葉完整。
拍了拍土,將紅薯——心翼翼的放到一旁,他們又去模下一個。
大部分村人都沒見過紅薯,此刻見了,雖然不認識,但也攔不住的驚嘆。
在這幾個月以來,作為最早散播瑯雲傳說的人,他們早就練就了吹彩虹屁的獨特技巧。
可是在一片贊嘆之中,曹——簿和聶瑞的臉色卻不大好。
他們對視一——,都——出了彼此——中的擔憂。
因為這塊薯的個頭實在是有些——……——
著也挺飽滿,但是相比較于之前在瑯雲食堂之中見到的,著實——了一圈兒。
雖然之前仙人就說過,土質、天氣、肥料等等原因都會影響產量,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刻,難免會覺得緊張。
若是達不到之前說的五百斤——怎麼辦……
若是連一百斤都沒有,又怎麼辦?
曹——簿緊緊地攥了攥拳頭,指尖扣著掌心,都扣得有些疼了,這——穩定了心神。
聶瑞也沒有開口,生怕影響了那些挖薯的村民。
可是他們的表情變——經被一直關注這邊的牛村正——了個滿。
牛村正心里「咯 」一下,然後就是砰砰的跳,額頭都有了冷汗。
但他同樣沒說——麼,只是攥著拐棍兒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
因為他們的沉默,所以沒有任——人注意到異樣。
只有一旁的牛家兄弟被牛村正攥拐棍兒的動作嚇到,不自覺地捂住了屁|股。
而這時候,隨著挖薯的人越來越熟練,紅薯出土的也越來越多。
一個,兩個。
八個,十個。
最開始的時候,曹——簿還在一個個的數。
可到了後來,他就不數了。
因為數不清……
地上長著的枝葉並不起——,可怎麼底下埋得仙薯就那樣多呢?
鋪了滿地,居然還——找到新的!
剛剛還覺得仙薯個頭——,怕是到不了產量。
現在他卻半點懷疑的心思都沒有,只有滿心的興奮歡喜。
但曹——簿依然沒有過于顯露,終究這會兒只是目測,當不得準。
等所有紅薯都刨出來,他——對著牛村正道︰「快快去取稱來。」
因著這幾天本就是收糧食的時候,故而稱是現成的。
而在旁邊做記錄的就是之前——過瑯雲仙境話本的老童生。
其實這年頭,讀書人往往高人一等,基本上不會讓他們去做農活兒,老童生也根本不沾這些。
可今天他卻顧不得——上穿著的新袍子了,直接坐在了泥土地上,拿著紙筆和算盤,一筆筆的記錄匯總。
而搬薯的,稱重的,報數的,一時——亂成一團。
圍觀的村民卻沒再說話,只管期待的——著他們。
等所有數字都報上去,眾人就停了下來,場面無比安靜。
只有老童生拿著算盤 啪啪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他就算出了結果。
但是並沒有立刻落筆,而是舉著毛筆一動不動,連墨滴在了紙上都不知道。
他這副模樣……實在是急——個人!
牛村正是個急性子,他甚至來不及——曹——簿和聶瑞的臉色,就先拿著拐棍兒往地上敲,嘴里道︰「算出來了嗎?有多少斤?你別愣著,倒是說話啊!」
還有村民起哄︰「是不是算不過來了?」
老童生這——回神。
他先是撂了筆,揉了揉——經有些混的——楮,彎腰湊近了算盤,又重新確定了一下數字,然後便是猛地晃悠了一下。
好不容易被旁邊人扶著起了——,卻片刻不敢耽擱,急忙忙——到了牛村正面前,想要行禮。
牛村正瞪——︰「你先說。」
聶瑞——出這人的激動緊張,便放緩了聲音,溫聲道︰「那些虛禮都免了,你只管說,這畝地里,到底出了多少斤的仙薯?」
老童生立刻站直了,深吸一口氣,然後——顫著聲音道︰
「攏共,八百……八百一十六斤。」
因著原本就安靜,故而他的這句話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他們先是點頭,人家並不是算不出來,這不是算得挺清楚?
一畝地,產了八百多斤仙薯……
不對,等會兒,你說多少??!
牛村正難以置信,有些茫然︰「你是不是算錯了?」
老童生也怕自己弄錯,又跑回去重新拿著算盤打了一遍,然後篤定道︰「八百一十六斤,板上釘釘。」
此話一出,滿場皆靜,落針可聞。
下一秒,歡呼聲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