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去的一天,對于楊銘來說無比的漫長。
送包大人入了陵園,送包夫人回了宅院,躺在許久都沒有來過的醉翁山,楊銘感覺到了一陣陌生的氣息。
「這世道,終究是要亂起來了。」
萬掌櫃往窗外看了一眼,這一大早的就來來往往的全是禁軍和兵士,街上的行人都紛紛的躲著他們的馬匹。
楊銘百無聊賴的躺在二樓大廳的搖椅上,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你要是沒事做,磨煉磨煉廚藝也好。」
「別以為拿了個天下第一,你就可以偷懶了。」
萬掌櫃將茶壺里的茶水續上,又開始念叨楊銘了。
「你呀,什麼時候廚藝到了天下第一,什麼時候才能真給咱廚家長臉,這打打殺殺有什麼意思?」
對于左公的死,萬掌櫃也是消沉了許久,最近這醉翁山了里居然都供上佛像了。
一個俏麗的身影從二樓的臥房中走出來,溫青黛今天起得倒是挺早。
他和薛顏等人自然也是住在了醉翁山,林若昨天和林霄一同在林老祖的庭軒閣過的夜。
如今她也沒必要跟楊銘擠一間屋子,醉翁山的空房倒是不少。
「溫掌櫃,今天早啊。」
萬掌櫃見到溫青黛自然是要笑臉相迎,這位可是洞庭春外門的掌櫃,那也不是一般人啊。
八大家的外門,可比他這京城的一間小酒樓要氣派多了,而且,在湖上的那位廚王也是洞庭春的人。
萬掌櫃倒是有幸見過一面,只不過,說起來也是他認識人家,而人家不認識他。
「萬掌櫃早。」
比起楊銘,溫青黛就顯得優雅太多了,這姑娘先天便透露著一種典雅的氣息,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今天不是要進宮麼?天下第一。」
溫青黛坐在凳子上,看著一臉沒精打采的楊銘問道。
「嗯……」
提起進宮,楊銘倒是提起了一些精神。
不知道這小子昨晚上做了什麼,這一大早居然沒精打采的。
「怎麼?昨晚沒睡好?」
「睡得好才怪了。」
楊銘嘆了口氣,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尖穴位,一副十分疲憊的樣子。
「我一閉上眼,就想起左公和包大人……」
一提左公,旁邊的萬掌櫃就像著了什麼魔似的,鼻頭一酸,眼珠子里就有淚水打轉。
「那什麼,你們先聊,我去招呼客人……」
萬掌櫃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了抹淚兒,向著樓下走去。
目送萬掌櫃離開,溫青黛再一次將目光放在楊銘那張沒精打采的臉上。
他揉完了眉尖之後,看了看自己的手,看完手心看手背。
「青黛,你說我是不是中邪了?」
「我這一閉上眼,就全是他倆,難不成,我被冤魂纏上了?」
「要是那兩位知道你這麼評價他們,絕對得氣夠嗆。」
溫青黛微微的搖了搖頭,這家伙說的什麼話。
左公那是慷慨赴死,怎麼會成了冤魂呢?
包大人死的也是十分悲壯,雖然是挺冤枉的,但是,你給他打了幡兒他還纏著你,這沒道理的。
他這就是想念故人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邪門兒東西。
「哎,這老陸怎麼還不過來接我呢……」
「不是說好了今天去雲宮麼,他倒是挺磨嘰!」
楊銘從躺椅上起身,伸了個懶腰之後就開始吐槽老陸。
倒也是,昨天陸城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葬禮之後就沒見他的影子。
也不知道是辦正事兒去了還是管閑事兒去了,總而言之,這人是找不到了。
陸城這倒還真不是去管閑事兒,他還真是有正事兒去辦。
他跟唐柯兵分兩路,唐柯直奔了江州府。
因為,教派極有可能會再一次對閆太守下手,所以,昨天葬禮剛結束,唐柯直接帶著不少高手,直奔了江州府。
後續莫天行老爺子也會帶著一批人過去,唐柯這些人是去打探虛實的。
其實,他也有私心,這沈青沈將軍不是在江州府麼?
這麼長時間沒見了,說起來他唐二當家還真是有點兒想念。
而陸城,跟唐柯分開之後,直接去了溫香居。
倒不是去溫香居找樂子,而是去溫香居見二皇子。
二皇子也是倒霉催的,自己花大價錢蓋好的府邸,沒住幾次呢,就直接被教派給崩上天了。
出于無奈,他再一次回來住溫香居的四樓了。
陸城昨晚上跟二皇子喝了個酩酊大醉,兩人在天台上喝得都有些不省人事了。
互相交換了一波情報之後,這倆人從昨晚上開始就一直在喝酒,一直喝到了午夜子時,似乎還沒停。
反正第二天一早兒,房掌櫃來天台的時候,他倆醉倒在天台的軟椅上,一個仰面張著大嘴,一個俯臥撅著**。
給房掌櫃看得直搖頭。
「殿下,陸真人,今天上午不是還得進宮面聖麼?」
「你二人喝成這副模樣,還如何進宮面聖?」
這房掌櫃干著急也沒用,直接將幾位公公叫了上來,給這兩人更衣洗漱,醒酒提神。
四位公公忙活了半天,才將這兩位醉的不省人事的大爺給弄起來。
「抓緊時間吧,這馬上就到時辰了,耽誤了進宮,你倆可就出大問題了!」
房掌櫃用涼水拍了
拍兩人的額頭,兩人一機靈,雖然醒了,但卻還是帶著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
「陸城,我跟你說了明天得面聖,你還拉著我喝這麼多,我看你是這兒出問題了!」
二皇子指了指腦袋,陸城使勁兒的搖了搖頭。
「不對啊……我記得是你先起的頭兒!」
「行了,你們兩個別爭了,喝完酒之後話都說不利索了!」
「趕緊調整調整,一會兒進宮了。」
房掌櫃皺著眉頭一臉生氣的樣子確實是讓二皇子清醒了不少。
「如此,那我們即刻啟程便是了。」
四位公公伺候著這兩位上了馬車,陸城在馬車上突然想起要去醉翁山接楊銘,于是,調轉馬頭,直接奔向了醉翁山。
「你確定要前往南越了?」
想起昨晚上陸城說過的話,二皇子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陸城準備自己去與那位劉葉長老較量,不管是從什麼角度來看,都不像是個明智的選擇。
首先,劉葉長老已經進入化神四階很久了,而陸城也才是剛剛進入化神四階一年多而已。
這雲端帝國的化神四階跟天竺國的那些菩薩可不一樣。
天竺國的菩薩在法則方面和三清方面的領悟完全趕不上劉葉長老,而且,這劉葉長老可是能夠沖刺化神六階的高手。
這等強者,若是陸城自己殺過去,只怕是……
「別的我倒是不敢打包票,但是,打架抓人耍陰招這活兒,我絕對是不怵他。」
陸城十分自信的說道。
這劉葉長老雖然行事詭異,但是,倒也還算是光明磊落,那種不要臉的事兒,他還是干不出來的。
可,他干不出來,陸城可是能干的出來啊!
他劉葉不能不要臉面,但是,陸城可是對顏面這東西沒什麼想法。
只要能將他抓住,臉面這東西,不要也罷。
「還是見了母後再做定奪,畢竟,帝國即將面臨戰事……」
「游牧民在西行沙漠已經逛蕩很久了,若是北方和東邊再起戰事,那麼,我們就是三面受敵。」
「按你所說,天竺國不會有什麼動作,這應該是現在唯一一個好消息了。」
天竺國的那位新皇阿甘可是特別謹慎的存在,政權方才建立,而他又屬于黑血裔一派的。
自然,不太可能和教派等人同流合污。
黑血裔對于西方教會的態度也是以利用為主,和他們聯合起來打雲端帝國,那就是與虎謀皮。
這種隨時可能被反插一刀的活兒,那位阿甘絕對是不會答應的。
「若非是將我那暴脾氣的妹子從五清山請出,這帝國現在還真是無人可用了。」
二皇子嘆了口氣,他們皇室真是越發不行了。
這一代的男丁之中,唯有三皇子還算是個修行中人,他和大皇子,完全就是練武廢人。
「那倒不至于,只是,我現在不能貽誤戰機。」
「耽誤的時間越久,陳月如,就越危險。」
想到被劉葉帶走的陳月如,陸城就一陣忐忑。
身懷恨天劍的她,必然會受到教派的折磨。
若是頂得住還好,就怕她一時沖動,做出一些傻事。
比如……和恨天劍靈玉石俱焚,讓教派得不到恨天劍。
若是如此的話,這靈器榜三十二位,恐怕就得變成三十一位了……
絕品靈器,還是排名前十的絕品靈器,若是真的被陳月如一時沖動給毀了……
那可就是巨大的罪過。
「殿下,醉翁山到了。」
趕車的公公說道,陸城沖著醉翁山直接喊道。
「楊銘,趕緊下來!」
這大嗓門兒,把那迎客的小二給嚇了一大跳。
喊完之後,楊銘屁顛兒屁顛兒的從酒樓里跑了出來。
「來了來了,怎麼這麼墨跡?」
「我與二皇子共商要事,自然是談的比較久。」
陸城才不會告訴他自己昨晚上跟二皇子喝了一宿的酒。
若是這麼說了,這小子還不得數落他半年?
「參見二皇子。」
跟著老陸上了馬車,久違的見到了二皇子,楊銘也是十分禮貌的問了個好。
「挺好,居然能夠拿到天下大比的魁首,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不過,今年的大比情況特殊,估計就沒有機會讓你見縱家了。」
「見見皇後,也當是這麼回事兒了吧。」
確實,今年縱家未出關,比賽打得又很倉促,這魁首的含金量就沒有那麼高了。
但是,今年的選手普遍都厲害啊……
能夠拿到今年的魁首,那可是運氣和實力都絕佳的人!
這小子也算是打敗了一眾的強者才走到現在的,說起來……
也實屬不易。
「那是哪里的話,我要見得就是皇後。」
對于楊銘來說,見皇後可比見縱家高興多了。
若是自己真的是那位楊琦老爺子的後代的話,這皇後楊怡……
應該就是他的姑姑了!
骨肉至親,若是能夠相見,也是一樁好事。
楊銘感到興奮,只要能夠讓自己的身世得到解答,那麼,這打比賽受的苦就沒白吃!
當然,他也沒受什麼苦……被于萬里捅的拿一下,也不是在比賽之中受的傷啊。
馬車沿著道路直接向著雲宮的方向走去,在
雲宮外宮南門停下來,三人走下馬車,步行進入雲宮。
第一次來到雲宮,楊銘那是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整齊排列的禁軍,檢查的禁軍似乎還跟驢爺過過手呢!
真沒想到,當初他可是受了通緝的逃犯,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天下大比的魁首。
這人生的大起大落又起又落可實在是太過刺激了。
「禁軍校尉江大河。」
楊銘對這個人倒是記得很清楚,江大河顯然是也認出了楊銘,這時過境遷,他也是感慨世道無常。
但是,例行檢查,他也不跟幾人廢話。
雙手抱拳,向著三人拱手致意後,將他們三個請進了檢查點。
「二皇子殿下,陸欽差,楊少俠,往陣法內請。」
這雲宮的檢查點直接替換為了當初鯤鵬院的那個檢查陣法,只不過,比那個陣法更加袖珍一些。
不過,這檢查的效果可是十分不錯。
「這個陣法,能夠從三清和意志之力層面進行檢查,絕對不是普通人的手筆。」
陸城感受到這個陣法的厲害,絕對是出自化神六階強者之手。
「可能,是母後親自為之吧。」
這陣法在當今的雲京,除了精通陣法的楊怡之外,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能夠做到如此高度。
當初之所以將楊怡送去獄界,也是因為她對于陣法的了解實在是太過高深。
不然,以她的實力,在獄界那種凶險之地,絕對是自尋死路。
「我那傻大哥自從被太師帶進宮來之後,就一直在外宮待著。」
「他倒是抱住了根兒稻草就不撒手了。」
二皇子笑道,這大皇子確實如此,似乎是被人給謀殺鬧得的有些怕了。
還是在宮里舒服,雖然行動不便,但是,好歹安全還是能夠保證的。
三人經過了陣法檢查之後,便從午門進了外宮,沿著一條白色石板路一直往北走,就能夠看到內宮南門的朱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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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銘可從來沒有來過雲宮,這雲宮的規模讓他感到有些震驚。
究竟是何等實力的人才能夠配得上如此的宮殿?
他沒見過化神八階的人,也不知道化神八階到底有多強。
對比一下老陸,他覺得老陸就已經夠變態了。
而他,才僅僅是化神四階。
那若是到了化神八階,反掌之間,恐怕就是世道的變化啊!
「看看你這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老陸不由得撇了撇嘴,雖然第一次進雲宮,一切都覺得新鮮是正常的。
但是,楊銘表現得未免也太過沒見識了吧。
東撒西看,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這皇家之地,那里能這般亂看呢?
「老陸,這……未免也太豪華了!」
看著紅漆青磚堆砌而起的宮牆,那宮殿的大門乃是千年古木所制。
千年古木配上數十個陣法,才成了這皇宮的大門。
走進皇宮,那就更別說了,這外宮的景觀,宛如園林一般!
十步便有一雕像,百步便有一花圃。
雕像精美,花圃內的花朵盛放,而且,這外宮的樹木,全都是珍惜品種!
這些樹木,放在外面,哪都能夠當成靈器胚子了!
「這才是外宮,哪有什麼看頭。」
「一會兒進了內宮,那才是……」
說完,老陸還特地買了個關子,楊銘猛地咽了口口水。
外宮都繁華如此,這外宮還僅僅是……
禁軍,太監和大臣們納諫留宿的地方?
合著這還不是給皇家住的地方呢!
就在楊銘張著大嘴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時,朱雀門緩緩打開,看到這內宮的景象時,楊銘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外宮的裝飾實在是太過雜亂,而內宮,完全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裝飾。
石階,浮雕,宮殿,還有,一片朗朗晴天!
渾然一體,將威嚴二字直接刻在了每個看到這個景象之人的靈魂中。
打贏面面對著朱雀門的這座宮殿叫做泰華殿,這是平時大臣們上朝所來的宮殿。
宮殿前面,是四十五級石階,九五至尊的石階中央,是一條騰空而起的九爪金龍!
當然,楊銘不知道,這泰華殿後面的乾清殿殿前,還真的盤著一條九爪金龍。
那可是活物,不是這種浮雕。
楊銘深吸了一口氣,跟著二皇子和陸城緩緩的走向了泰華殿。
踏在石階上,楊銘的心中能夠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振奮。
這,就是雲宮,就是這個國家最為中心的地方!
那些教派中人,真的敢于與居住在這里的人對抗麼?
他不敢想象,那該是有多麼恐怖的勇氣,才能夠跟居住在如此威嚴的宮殿內的那位大能對抗。
可能,如果換做楊銘,哪怕是站在他的對立面,都會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他會感覺,自己不配成為他的對手。
三人走上泰華殿,在大殿前面,穿著華麗的楊怡已經在等待這他們三人的到來。
「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
楊銘學著陸城和二皇子的樣子跪拜下去。
「平身吧。」
楊銘抬起頭,看著這正座上的皇後,兩人對視了剎那,一個念頭從他倆的心頭閃過。
那是……一種熟悉,或者說,一種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