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銘和唐二當家跟隨者莎莉走進了那條貧民區的巷子里，雖然這里和那卡帕大寺院只有一牆之隔。
但是，這仿佛是兩個世界。
一股令人厭惡的情緒從楊銘心頭升起，這貧民區的一切似乎都在諷刺著那光鮮亮麗的卡帕大寺院。
這里生存的平民，基本都是老人和殘廢的中年人。
那些家里的青年勞力都去商業街那邊打工掙錢，看著這些眼神黯淡的人們，楊銘感覺自己心里有股強烈的不適感。
雲京的民城，雖然比不上官城那般繁華，但是這民城的一切都顯得欣欣向榮。
畢竟在雲端帝國，講究的是老有所養，幼有所學。
而這里，貧民區內亂七八糟，房屋年久失修，而且潮濕的空氣中充斥著難聞的味道。
這些人的眼中沒有任何希望的光芒，仿佛一群被掏空的行尸走肉。
「這就是天竺國的人民麼？」
唐二當家搖了搖頭，實在是有些看不過眼了。
「你看到他們的第一感覺是什麼？」
「憤怒？不解？還是同情？」
莎莉問道，此時他們已經從貧民區走了出來。
站在貧民區邊緣的田壟里，楊銘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在田野里耕種的農民。
卡帕沒有城牆，只有街道和房屋，這大寺院建在了郊區的位置，走過大寺院旁邊的貧民區，就是一片田野。
「像這樣的貧民區，在卡帕有十幾個。」
「我們去的哪一個，還算是貧民窟之中不算太底層的那種。」
「在卡帕北郊的貧民窟，每年會因為瘧疾死掉上千人。」
瘧疾這種病癥，在雲端帝國已經幾十年都沒有出現過了。
雖然當初五王之亂導致了很大的國力損失，但是雲端帝國的基層醫療一直都保證的特別好。
雲端帝國的醫師，藥師數量是很龐大的，甚至許多修行者都略懂些醫術。
而且，水源和食物的安全性現在也能夠很好的保障，但是這些東西，對于天竺國的底層平民來說，簡直是奢求。
「我……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總之，我不希望雲端帝國變得跟天竺國一樣。」
楊銘現在看到天竺國的這種底層社會，莫名其妙的會將他代入到雲端帝國之中。
如果雲端帝國的平民也淪落成天竺國平民那樣的話，該是何等可怕的一個景象。
「不要露出那個表情啊，天竺國的平民並不需要你的同情。」
莎莉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楊銘的肩膀說道︰
「這只是一部分貧民的生活，你不能只看這不好的一面，你也要看到好的一面。」
「走，我帶你們去逛逛商業區，商業區的話可是大有不同了。」
說完，莎莉便帶著楊銘他們穿過田野，向著卡帕的商業街走去。
卡帕的商業街距離碼頭不遠，所以楊銘絕對是不能隨便摘下自己的面罩的。
這倆人跟在莎莉的身邊，真的就像是貴族小姐帶著兩個保鏢出門，而且，莎莉的膚色也確實是天竺國貴族的膚色。
來到商業街之後，這里的繁華程度就不是那貧民區能夠相比的了。
這天竺人似乎對于建築有著近乎執著的追求，他們的建築基本上都是那種有著強烈宗教色彩的建築，哪怕是商業街的建築也是如此。
道路兩旁的建築物有著強烈的佛教色彩，在商業街的中央位置，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這個廣場的正中心，是一個四米高的佛祖石像。
慈眉善目的佛祖，微笑的看著往來的行人，行人向著佛祖石像投出參拜的目光，雙手合十沖著石像虔誠的鞠躬。
這來往的行人無一不是穿著十分精致，雖然他們都是平民，但是一個個都洋溢著笑容。
跟貧民窟完全不一樣，這商業街上的平民居然能夠生活的如此幸福。
而且，他們手中都拿著竹筒，竹筒內裝著十分清涼的飲料。
這個季節在雲端帝國還是有些微寒，但是在天竺國已經是熱火朝天。
佛教文化在這里得到了十分廣泛的發揚，哪怕是曾經被霧月帝國入侵，他們仍然沒有放棄自己的佛教文化。
這可以說是一種天竺人自發的信仰，對于佛教，他們始終有著十分真摯的追求。
那位霧月帝國的帝皇看到這天竺人對佛教有著如此深切的信念，居然也放棄了將佛教消滅的念頭。
對于天竺人來說，想要消滅佛教，就相當于要消滅所有的天竺人。
然而，這根本就是不現實的東西。
「真沒想到，天竺居然有如此繁華的地方。」
唐二當家說完，莎莉直接回過頭沖著唐柯笑了笑。
「雖然天竺國有很多的貧民，但是也有許多的商人。」
「這個國家的商人，至少要佔國民總數的六成。」
「超過半數的人民，都從事著商業。」
這種從商的比例可是十分高的！
要知道，雲端帝國的商人可沒這麼多，除了沿東的商人格外的多以外，更多的雲端帝國人還是農民。
在雲端帝國，務農絕對是一個十分不錯的活兒，因為每年雲京會給各個地方的農民發放十分高額的補貼。
不管收成如何，只要你按照各個州府的要求進行種植，就絕對不會虧錢。
除了農業發達，剩下的就是讀書人奇多。
可是，在天竺國，讀書人的數量卻少得可憐。
似乎，除了那些寺廟的侍僧，基本上沒有什麼人會研究學問。
那些侍僧，只佔天竺國人口的一成，尋常的平民天竺人，只是簡單的學一學認字和算賬罷了。
在這里，唯有經商才能有前途。
「在天竺國，平民永遠都只能是平民，一個人再怎麼努力也只能成為有錢的平民。」
「但是，成為一個有錢的平民，就能夠在天竺國活的十分有尊嚴。」
「一些小貴族十分願意跟那些有錢平民進行聯姻，畢竟小貴族不見得會比這些大商戶平民有錢。」
「所以，雖然有些人這輩子只能是平民，但是他們如果努力的話，他們的子孫說不定就能夠成為貴族。」
莎莉說完，心里居然有些無奈。
真想不到，一個擁有如此體量市場的國家，一個擁有如此輝煌佛教文化的國家。
個人的命運，永遠都無法改變，能夠改變的，只是自己後代的未來。
而且，那些跟小貴族聯姻的人，相當于是付出了自己這一生的努力，他們的孩子才能夠有機會跟貴族站在一塊。
那些孩子，如果沒有實力，或者沒有學識的話，在貴族圈子也會被人看不起。
所以，天竺國的有錢平民，基本上佔據了天竺國教育資源的七成！
他們肯花大價錢來聯姻，然後花更大的價錢培育自己的孩子，請那些德高望重的侍僧來傳授學問。
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能夠成為人上人。
「雖然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是，這樣的社會，絕對不是個好的社會。」
楊銘皺著眉頭看著這繁華的一切。
雖然這里有著洋溢著笑容的面龐，有著自由度極高的市場。
這是一個能夠靠著努力和機智換來錢財的好地方。
這里也是一個發展極度畸形的地方。
窮人，就連基本的生活都難以保障。
平民，硬著頭皮賺更多的錢，想方設法的想要巴結貴族進行聯姻。
而貴族，生來就有著優厚的資源和受人敬仰的身份。
如此明顯的階級分化，讓
楊銘覺得這天竺國就像是一坐高聳入雲的佛塔。
佛塔的高層，是光芒萬丈的貴族。
佛塔的底層，是悲痛絕望的平民和奴隸。
「不管怎麼說，天竺國的確是有著影響力極大的佛教文化。」
唐柯思索了一會說道︰
「天竺國的佛教文化，不僅傳入了雲端帝國，而且還受到南方大陸和西方大陸一些人的追捧。」
「甚至，佛教已經在瑪鉑大陸扎根，成為了一個特殊的宗派。」
「但是，雲端帝國的文化，就沒有如此大的影響力了。」
唐二當家似乎是對這些事情很了解，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游走在雲端帝國四海九州的一大名人。
他的見識絕對不會少，他接觸的人也絕對不會少。
他這麼說的話，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沒錯，佛教文化很燦爛，甚至，比西方大陸那些神棍的神創論更加有說服力！」
「可是，雲端帝國在這方面，就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了。」
莎莉搖了搖頭，說起佛教文化的時候，她兩眼放光，但是提到雲端帝國的文化時，她卻有些惋惜。
並不是說雲端帝國的文化不夠龐大，也不是說雲端帝國的文化不如佛教文化。
而是，雲端帝國這麼多年一直保持一個自給自足的情況，外界對于雲端帝國的了解少之又少。
甚至，在西方，他們還以為神秘的雲端帝國還是一群身披亞麻布衣服，吹火起舞的蠻族。
除了赤鷹聯邦那群野蠻的游牧民，跟雲端帝國真正有接觸的也就是天竺國。
天竺國對雲端帝國的了解僅僅停留在南越行省……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正式進入過其他的行省，甚至江州府那種大港口，也只有很少的商人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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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這個世界對于雲端帝國的了解少之又少。
楊銘似乎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老陸要振興雲端帝國。
這個龐大的帝國，已經獨自在東方大陸蟄伏太久了。
除了與游牧民的戰爭，就是內亂騷動。
而且，基本上本國的修行者根本不會出國去看一看。
當初在天恆山的時候，如果不是老陸告訴他這世界有多麼龐大的話，楊銘在天恆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麼多東西。
所以，雲端帝國，沉默了太久。
陸城的理想，是讓這條巨龍直接騰空而起。
讓巨龍，翱翔于蒼穹，振興于九天雲霄之上。
這不僅是陸城的想法，似乎，那位縱家也是抱著如此的想法。
楊銘懂了，陸城的這個理想，的確是十分遠大。
不過，他似乎還沒有想要將老陸的理想變成自己的。
因為，他跟老陸的經歷不同，老陸絕對是在外面經歷了什麼之後才產生這樣的想法。
所以，他楊銘還是得尋找自己的理想，不過，他倒也能夠借鑒一下。
在思考理想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人。
左公……
「小子，你在想些什麼？」
「我似乎知道我該追求什麼了。」
楊銘看著唐二當家，但是他並沒有跟唐二當家明說。
此時的身邊，一個天竺少女從楊銘身邊路過，她的手中拿著一個荷葉包著的飯團。
「左公當初希望我，學眾家之所長，獨成一派。」
「我現在希望的，也是這個。」
「雖然還很模糊，但是，我已經知道我的方向了。」
「莎莉，天竺國有什麼出名的餐館麼？」
似乎被楊銘的問題給提起了興趣，莎莉略有興致的用手指向了一家餐廳。
浮錫蘭天竺菜品，也許會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