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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雍州府中 第四十章︰小試牛刀

包間內的裝扮也及其的華貴,但是卻又不僅僅是華貴而已。

這包廂之中,隱隱有股令人十分放松的清香,似乎是某種清淡的花香味,但是卻叫不上名字。

「這是清神香燻,是西域傳來的燻香方法,與傳統的燻香不同,這種方式有味而無煙。」

林若的見識比楊銘和胡月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畢竟是林家的大小姐,飽讀詩書見識自然豐富。

胡月蹦蹦跳跳的坐在特別柔軟的椅子上,兩位侍者伺候著幫胡月的椅子向前推了推。

在這包廂中吃飯,那是有講究的,主家坐的位置,一定是正朝著門口的主座,今天做東的是林若,所以她自然是坐在主座。

雍州府有門規矩,凡是來三樓消費的貴客,都得自帶兩份茶酒。

一份,是供本次宴席所用,畢竟在三層吃飯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自帶酒水才能凸顯他們的地位。

另一份,就是支付這次宴會的服務費。

第一份酒水在打開為在座的諸位倒上之時,第二份酒水已經被侍者拿去估了價。

待本次宴席結束,若酒水價值高于宴席消費,則以顧客所需要的方式由松鶴樓補上差價。

如果酒水價值低于消費的話,那就得顧客來補這個差價了。

因為左公權本人自然是愛酒之人,所以松鶴樓的三樓時常有不少達官貴人不差錢的貢獻出珍貴的酒水。

所以,這條不成文的規定就這麼一直流傳下來。

林若今天所帶的茶葉是南越鳳鳴茶中的極品茶磚——溧陽鳳芸。

就這麼小小的不足手掌心這麼大的一小塊,市面上就能買到上千兩銀子。

什麼叫底蘊,這就叫底蘊。

來自雍州府第一家族的底蘊,那絕對是一針一線都是臻品。

「四菜一湯。」

林若翻開了菜單,點了一個四菜一湯,這四菜一湯的名字及其文雅,並且都是炒王的特色菜。

「金粉琉璃龍鳳盞。月落烏啼雲雨散。恰似濃情蜜意時。落紅情思郎情妾意。」

胡月念了一遍這四道菜的名字,字兒倒是認識,但是這菜還很是看不出是什麼菜。

「師姐,這都是些什麼菜啊。」

早就做過功課的楊銘直接大咧咧的說道︰

「其實就是蝦仁滑雞肉,清湯芽白,蜜掛炸里脊,紅燒茄子。」

「哎呀,這名字起的這麼文雅,我還以為是什麼呢!」

听了楊銘的解釋,胡月恍然大悟。

「那這金玉滿堂結良緣是什麼湯?」

楊銘笑了笑,這個名字起的倒是很有意思。

「這個呀,是南瓜粉絲羹。金是南瓜,玉是粉絲。」

「還真唬人啊!」

胡月這丫頭還真是直言不諱,如此直言讓侍者都有些微微的尷尬。

這平時豪華間兒里伺候的食客,那都是滿月復詩書才氣的大咖,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鄉下窮親戚上城里過年了?

雖然菜名倒是挺唬人的,但是這菜倒真是實打實的好。

蝦仁滑雞肉選的是上等的東海甜蝦,單是這蝦仁就能賣到十幾兩銀子一斤。

這雞肉的女敕滑程度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十分的彈軟卻吸足了調味料的香氣。

絕對的高端食材!絕對高超的炒菜技巧!

「這道菜里,居然有陰陽調和之理!」

楊銘吃完之後,居然感受到了一種陰陽調和的感覺。

蝦肉為水之陰,雞肉為土之陽,水土之間,相生相容,迸發生機盎然!

「松鶴樓的蝦仁滑雞肉,可是讓縱家都稱贊不已的名菜。」

見楊銘吃的這麼起勁,一旁的侍者為他說出了這道菜的地位。

下面的清湯芽白,蜜掛炸里脊,紅燒茄子,每一道菜都十分驚艷。

雖然用的都是日常可見的食材,除了那雞肉和蝦肉是十分名貴之外,別的都是十分樸素的材料。

但是,這些菜之中無一不透露著左公權的奇思妙想。

陰陽調和,五行相生!以相生創造來給予這些菜極致的享受。開啟味覺的新世界。

「我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嘗嘗那羹了。」

這四道菜那里夠楊銘吃的,雖然他每一口都品味的十分細致,但是,他吃的速度也是也別迅速的。

當那碗羹湯上來的時候,楊銘愣住了。

這是一碗十分樸素的羹湯。

金色的南瓜,潔白的粉絲,明汁亮芡,通透無比。

楊銘用湯匙輕輕地將一勺羹湯放進嘴里。

南瓜的清甜,粉絲的柔和,羹湯的鮮美。

味道仍然是上乘,並且同之前的菜一樣,擁有一種創造新世界的感受。

但是……楊銘總覺得有那里不對。

因為他在這羹湯之中,品到了一種惑的感覺。

一種疑惑,一種自我發問,一種迷茫。

五行輪回,生生創造,可偏偏缺了一環,似乎是故意而為之。

「這羹,有問題。」

「啊?什麼問題?」

林若問道,看著楊銘狐疑的眼神,她又嘗了一口。

「沒什麼問題啊,很好喝。」

「不是羹的問題,是廚師的問題。」

楊銘拿手帕擦了擦嘴。

「左老先生在這碗羹里留了一個問題!」

胡月呲溜呲溜的把一碗羹都喝完了,用手捂著嘴打了個嗝之後說道︰

「沒問題呀,我覺得太好喝了,哎,這輩子值了!」

楊敏思索再三,向伺候的侍者問道︰

「我能見見左老先生麼?」

「您還是這些年第一個看出左公問題的食客呢。」

侍者笑了笑,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左公在四樓的私人廚房里,您去那里找他便是。」

說罷,楊銘便離坐走出豪華間去,林若拉著胡月跟在楊銘身後,想看看楊銘說的到底是什麼。

當三人走上四樓,才發現四樓的布置完全與三樓不同。

三樓的布置,雍容華貴,而四樓,極度的簡單。

一張八仙桌,八座小木椅,裝飾僅有青蔥的小植物和一些左公收藏的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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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南的一面牆上,是左公的各種紀念品,一些有紀念意義的碗筷盤子。

上樓向東面走,便是左公的私人廚房。

一個年紀將近七十的老人在認認真真的雕著一塊拇指粗細的蘿卜,想必這位老人便是左公了。

「一般人,可沒資格來我廚房。」

「那左老爺子應該知道,能來您廚房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楊銘說道,左公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轉過身,看了一眼楊銘。

左公的頭發已經白了一片,眼角的皺紋說明他已經年歲已高,但是雙眼之中閃爍著的熱情和光芒卻並未退卻。

這是一位及其敬業的老爺子。

「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打哪里來?」

「天恆山小輩,楊銘,拜見左老爺子。」

在楊銘面前的可是廚王,天下廚師見到廚王必然要行大禮,楊銘單膝跪下,向著左老拱了拱手。

「若不是我廚家中人,沒人會行這麼大的禮,我听說天恆山出了個小廚神,難不成?」

左老爺子找了個馬扎兒坐下,看著楊銘的眼楮。

「正是晚輩。」

「行了行了,來這兒也不是看你行禮的,快點兒說事兒,我這兒還忙著呢。」

「晚輩在喝羹的時候,悟出了前輩的疑慮。」

楊銘說完,方才神色輕松的左老爺子表情頓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不是很相信的目光。

「那你說說,我有什麼疑慮。」

「您的羹中,南瓜為金絲,現五行之金態,粉絲為白玉,成五行之土態,白玉金絲相互糾纏,為金土之相生。」

「在兩味相生之中,土蘊金而金破土,您以酸甜咸三味來中和,佐以麻椒,感悟人生之五味混雜。」

「羹湯之中,人生五味皆有,可有了五味,兼具相生之態,但缺少了不息輪回。」

「前面的四道菜,都有輪回之意,然而在這羹湯之中,確實金成破土之後而戛然而止。」

楊銘越說,左公的眼眶就越發濕潤,似乎被楊銘說到了心坎上。

「莫非是,左老爺子,後來無人?」

楊銘問完,左公隔著手帕揉了揉眼楮

,清了清嗓子,問道︰

「你,叫楊銘是吧。」

楊銘點頭。

「今年多大歲數了?」

「剛過了十五歲生日,過年剛好十六虛歲。」

「真好,若是我家那老不爭氣的活著,我孫子也該這麼大了。」

楊銘的猜測全都是對的,左老爺子的確是後來無人。

三十年前,左老爺子名震雍州府,獲得炒王之名,本來想著把這名頭傳給他的孩子。

可惜左公的孩子一腔熱血,硬是不要當廚子,獨自奔了前線,去邊疆保家衛國去了。

十年如一日,左公盼來的不是邊疆的大捷,而是自己這兒子的喪報。

前面那四道菜,皆是左公年輕之時意氣風發之作。

而這羹湯,確實背著喪子之痛,所成的最後一道菜。

南瓜粉絲羹後,左公封起爐灶,再也不推新菜。

「左老爺子,讓晚輩給您做一道菜如何?」

楊銘建議道,左公有些好奇,眼前的這小輩居然敢在他面前做飯?

且不說這小輩,哪怕其余的七位享有盛名的廚王,也不敢說在他左公權面前搬弄炒菜的伎倆。

且不說做的好不好,這小子這份勇氣,就超過了九成九的廚師了。

楊銘抄起掛在牆邊的圍裙,快速的將食材切片,大火快炒之後,一盤菜便呈上了左公面前的餐桌上。

這道菜說來也簡單,就是一道普普通通的尖椒土豆絲。

「您賞光,嘗嘗。」

看到這道菜的時候,左公難免是有些失望的。

這尖椒土豆絲,完完全全是一道民間菜,而且是一道家常菜。

這菜的味道且不提,他過于簡單了,幾乎不能體現出烹飪者的廚藝。

左公勉為其難的下筷子吃了一口,可是,吃完第一口,他突然間發現了些什麼。

于是,左公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

「你小子,嘿,有點意思!」

「楊銘!這不就是普通的尖椒土豆絲麼?難不成有什麼玄機?」

楊銘從調料盒中拿出了一味調味料。

八角。

「普通的土豆絲,用八角熗鍋炸油來炒,也會有不同的味道。」

「當然,這並不是我的主要目的,土豆,是戍邊將士最常吃的食材。」

「在寒冷的北疆,土豆為這些將士們提供了溫飽和能量,而且,味道很好,飽受喜愛。」

「土豆是植物的根部,扎根于土壤,茁壯生長,雖然破土,但心留于土壤之中。」

「並非是相生相克的組合中才能創造新的世界,單一的事物,也能開創全新的領域。」

「八角能健胃,祛風,陣痛,祛寒濕的功效,是調味料中頗有藥用價值的一個。」

「左公,土蘊金不假,可是,土可不僅僅是蘊金而已啊。」

「土,能蘊萬物。」

楊銘的一席話,居然讓左公頗有些動容,如此看來,確實是他老頭子狹隘了。

因為喪子之痛,便渾渾噩噩,便封爐不出新,這麼多年來,還一直沉浸在這種痛苦之中。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邊疆都已經大捷了,終究來說,自己那痴兒子沒有白死。

扎根于土壤,瘋狂生長。

極簡如土豆,卻養活了一邊疆的將士們。

果然,大道至簡。

「雖然有那麼點意思,但是啊,我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啊,嘿,小家伙,你想著開導我,但是呢?」

「我這個糟老頭子,終究不還是絕了後?這事兒你可幫不了我。」

楊銘想了想,的確,他的確是讀懂了左公的心結,也確實是用自己的方式解讀了心結的解法。

可歸根結底,心結仍是心結,若無後來之人,怎麼能完全消解?

「這麼的吧,打個商量,你認我做干爺爺,我傳你衣缽!」

「啊?」

「啊!」

北乾炒王要傳楊銘衣缽?

這可是個天大的新聞,林若心里居然還有點羨慕這個好運的楊銘。

但是,反觀楊銘,他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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