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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勞煩陛下尊駕。」容與虛弱道。

血玉鐲實在忍不住︰你那叫虛弱嗎?你那是虛偽。

紅蓮業火, 裝什麼白蓮出水。

可惜容與演得很上頭,並不搭理血玉鐲的吐槽。

楚琢不由分說︰「趴好。你這樣,是想背上留疤嗎?」

容與別過頭︰「本就留了印, 多幾條疤也無區別。」

這話說得楚琢心疼不已。他不讓旁人代勞,就是不想別人看到青年背上的烙印。

「听話,這是孤的命令。」楚琢沉下聲,「孤不許你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

小可憐在齊王手上吃太多苦了, 他想讓人甜一點。他會將人身上的傷治好, 也想讓人心上的傷愈合。

話說到這份上,容與總算翻身趴好。

楚琢將被褥褪到容與腰際,大片肌膚便袒.露在空氣中。倘若沒有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這本該是具雪白無瑕的軀體, 如今卻被血痕、淤青點綴,尤其是一個大大的「奴」字,從肩膀貫穿整個上背,顯得十分猙獰丑陋。

楚琢想到燒得滾燙的烙鐵燙傷青年肌膚時的樣子, 眸中戾氣深重, 給鞭傷上藥的手都有些——抖。

他在戰場上握劍殺人時不曾眨眼,自己中箭徒手拔箭時不曾皺眉, 一雙手更是穩如泰山,血與痛都無法讓他動容。

卻在為青年上藥時眉頭深鎖, 不忍直視,心如刀割, 手抖得不成樣子。

早知如此……他——初第一個就該攻了齊國!

听聞青年是被鄭國送給齊王, 想來也知打的是什麼主意——鄭國怕他,才送姬玉到齊國結盟,否則一名貴族何至于淪落至此。

姬玉落到此般境地, 他難辭其咎。

盡管明知齊王和鄭王才是罪魁禍首,後悔自責卻已將楚琢淹沒。都不用容與賣慘,他自己就能虐死自己。

容與察覺到他的顫抖,反倒安慰他︰「陛下不必怕我疼,比起以往受的那些,上藥這點痛不算什麼。」

殺人誅心。他不說還好,一說楚琢都快心梗死了。

容與安安靜靜趴在枕頭上,烏墨長發都散在一旁,看著極為乖巧。這樣的人,齊王也狠得下心如此對待?

楚琢感到不忿,他覺得容與就該如珍寶被人捧在手心上,齊王卻將這樣的寶貝打碎了。

他後悔道︰「是孤害了你。」

「這與陛下何干?」容與鎮定道,「我原本在宮里,日日盼著陛下攻進王城,取齊王首級,好讓我月兌離這人間煉獄。是陛下救了我。」

楚琢一怔。

青年日日盼著他來,救他月兌離苦海?

口中彌漫出些許苦澀,楚琢道︰「是孤來遲了。」

「陛下來了,就不算晚。」容與語氣溫和,卻聲聲如刀,切割楚琢的心髒。

「舊日听聞陛體抱恙……」容與不動聲色地打探,「我才是真的絕望。」

身體抱恙都是委婉說法了,眾人皆知,楚王「暴斃」過一次。

在原劇情中,楚王是真的死了,後續沒再有劇情。

如今出了這樣死——復生的變數,容與心知是太陽頂替了楚王的身份。但他還不知道,太陽為何會選擇頂替土著身份。

跟那具消失的白骨有關系嗎?

楚琢道︰「都是假的,孤騙他們的。」

就這麼一句,不能挖掘出任何線索。

容與心里不信,但也知道這麼問下去也沒有結果。就算真是太陽頂替了楚王身份,現在看來太陽也沒有神的記憶,完全把自己——成真正的楚王。

「齊王還在牢里看押。」楚琢從藥瓶里倒出些藥粉,涂抹容與背上的血痕,動作有多輕,語氣就有多重,「本想取了他首級,如今卻覺得那樣太便宜了他。你想如何處置他,都照你說的去辦。」

容與閑適地趴著,楚琢的力道舒適得像在按摩,他聲音都不由帶上一絲懶意︰「陛下知道他是怎麼對我的。」

楚琢動作一頓。

容與說︰「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

……

最後上完藥,楚琢道︰「你好好休息,孤明日再來看你。」

他其實更想直接留宿————然他什麼也不會做,容與還一身傷呢。

可兩人是第一次見面,他這麼唐突實在很像見色起意。青年之前遭遇過齊王那種人渣,他再表現得急迫,被當成齊王之流,對青年無異于二次傷害。

楚琢只得忍了。

容與道︰「陛下慢走。」

楚琢一走,容與神情就淡了。

容與將被子裹好︰「小鐲子,你主人這次怎麼會用楚王的身份?」

血玉鐲︰……我不知道,我和主神大人早就切斷聯系了。

容與繼續問︰「5497世界的楚王和4444世界的鬼王長得一樣,留在4444世界棺材里的雙魚玉佩,從4082出土。你對此有什麼解釋?」

血玉鐲︰這個我可以解釋的!你還記得7012世界,那個季雨為什麼可以重生嗎?

容與——然記得︰「時空漏洞。」

血玉鐲︰對啊!每個世界或多或少都有時空漏洞,be世界漏洞就更多了,簡直就是天塌下來到處都是窟窿……就算被修復好了,大窟窿被堵上,短時間內時空漏洞還是會比正常世界多的。像陵墓玉佩這些,通過時空漏洞出現在異世很正常。

容與沒有被說服︰「東西出現在異世正常,但還有一個問題。我先在4082世界拿到玉佩,才能在4444世界丟下玉佩。但從目前看來,我——是得先在4444世界丟下玉佩,才能在4082世界拿到玉佩。那麼問題來了。」

容與望著血玉鐲︰「我先經歷的是4082世界,還是4444世界?」

從容與視角,他是先經歷4082世界,成為鯉魚精,顧明淮為他拍賣下那塊玉佩。但那時他並未經歷4444世界,從未把那塊玉佩扔到棺材里,玉佩又怎麼會在4082世界出土。

血玉鐲︰我一直跟在你身邊,先傳送的——然是4082世界!

容與反應很快︰「大千世界的編號是按什麼劃分的?每個編號都具有唯一性麼?」

血玉鐲︰大千世界每時每刻都有世界誕生,也有世界崩塌,崩塌的編號也會永遠保留,每個世界編號都不會重復。這些世界編號無法用任何分類排序。每個世界時間流速不同,有的世界甚至沒有時間概念,是不能比較時間前後的。按照誕生時間劃分也不現實,那麼多世界,主神大人才懶得排列誰先誕生誰後誕生……

容與︰「說重點。」

血玉鐲︰大千世界一開始沒有編號,是主神大人一鍵隨機分配編號的。除了999世界是主神大人特定。

容與問︰「999世界很特別嗎?」

血玉鐲︰也不是很特別啦。就是那兒的一位守護神邪神閣下是主神大人的老朋友,本來也是可以和——年還是太陽神的主神大人競爭主神之位的,但那位邪神閣下為了那個世界的雪神閣下放棄競爭。主神大人就成了萬神之主,擁有給大千世界編號的權力,他特意給邪神閣下和雪神閣下的世界編號999,就是祝福他們長長久久……

容與不是很理解︰「談個戀愛,需要放棄神位嗎?」

血玉鐲︰一般是不需要,但是……算了,看在主神大人喜歡你的份上,告訴你也沒事。主神全稱萬神之主,但還有另一層意思,是一種極為強大的境界,到達主神境,才有資格競爭萬神之主。邪神閣下和主神大人——時都到達了主神境,可是雪神閣下神格毀滅,即將隕落,邪神閣下就逆轉時光,挖了半枚主神格救他,失去競爭資格……說起來真的好浪漫,後來重生的雪神閣下和邪神閣下忘記過去,還是彼此一見鐘情。以為是初遇,其實是重逢……

容與輕喃︰「以為是初遇,其實是重逢。以為是初遇,其實……是重逢。」

血玉鐲︰是啊,多麼感天動地的神仙愛情!哪像你和主神大人的神魔愛情,簡直毀天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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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與出奇地沒有回懟︰「小鐲子,你是不是說過,你從主神誕生就是他的本命神器,但你從未見他來過6666世界?」

話題跳轉得猝不及防,血玉鐲愣愣道︰是啊,我騙你這個干嘛?

容與——了會兒呆︰「我明白了。」

血玉鐲︰你明白什麼了?

「我之前一直受自身視角所限,以為我在經歷的世界是正常時間順序。在發現晏昭和玉佩的異常後,——以為真實的時間順序是倒流的。」容與慢慢道,「可實際上,根本沒有所謂的正序倒序。大千世界隨機編號,無法用任何分類排序。每個世界時間不同,有的世界沒有時間概念,不能比較時間前後。」

血玉鐲︰……你為什麼要復述我剛才的話?

容與嗤笑︰「你能說出這番話,可你卻沒有真正理解。小鐲子,你也跟著你主人在萬神界待過,以法則視角客觀俯瞰大千世界運轉那麼多年。怎麼進了小世界,反——跳不出主觀的第一視角了?」

血玉鐲︰……觀察大千世界運轉是主神大人的工作,我——沒干過。你,你再說明白點?

容與干脆掰碎了給它講︰「你這——個世界一直跟著我,我的世界經歷順序是不是4082池漁、7012季清瑜、4444溫意初、5497姬玉?」

血玉鐲︰對啊對啊。

「但根據這個世界的——現,我懷疑真實的事件發生順序是5497、4444、4082。7012目前沒有線索能夠串聯,但假如以上推斷成立,我在經歷一條倒流的時間線,那事件正確發生順序5497,4444,7012,4082。」

血玉鐲︰也能理解。

容與微微一笑,——推翻了上述結論︰「但這也不是事實。」

血玉鐲︰???

容與道︰「如果是在同一個世界,那時間是一條線。可大千世界里有無數小世界,它們時間不同,無法比較,穿梭在大千世界里的穿越者,他們記得他們先後經歷過的每個世界,這些事件在他們腦海里也是一條完整的線。就像我記憶里,我先後經歷了4082、7012、4444、5497。」

「可在大千世界中,那些事件發生順序卻不是他們的記憶順序。他們的時間不是一條線,——是不分先後的混亂。」

大千世界的時間是混亂的。

大千世界這個整體沒有時間概念。他和晏昭同時從一個世界傳送走,晏昭卻每次都比他提前幾十年到達下一個世界。每個世界的時間不同,——傳送過程更是不能用時間這個概念來闡述。

在每一個獨立的世界里,時間是一條線。無數獨立的小世界,共同組成大千世界,它們各不相干地運轉著,沒有任何時空上的交集。外來者則是打破世界法則的例外。異世界的時空若是產生交集,穿越者的經歷在大千世界里就不是一條直線,——是一團混亂的毛線。

普通人類不需要考慮這種問題,因為他們不會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穿越者是例外。他們不僅能穿越在不同世界中,還不一定穿到這個世界的現在進行時。例如時空管理局的神使工——,時常會讓時間倒流到某個可以轉圜的節點。

可大多數穿越者也不會思考這種問題。他們都跳不出自己的主視角。就像容與之前那樣,他覺得是太陽負了他,然後才有這麼多個世界的追逐,他的記憶確實是如此。

他錯了。

所謂世界傳送,可以傳送到任意世界的任意時間點。既可以是一個世界的過去,也可以是一個世界的未來——然這未來是既定未來,假如這個世界還沒有被法則書寫好未來,便無法穿越。未來也是可以改變的,容與就改變了自己和天族公主相親相愛的未來,他這兒沒有上天注定。

雙魚玉佩給了容與提示,不然常人很難跳出自身視角,冷靜地縱觀整個大千世界運轉,站在法則角度看待事物。

他月兌離6666世界後,見到久別重逢的太陽。那是他——待972個滄海桑田後,終于等到的結果。

他——到了主神的追殺。

主神——時看他的眼神毫無感情,極其陌生。

容與一度恨之入骨。

可如果……

如果他以為的重逢,于太陽卻是初遇呢?

那對999世界的邪神和雪神倒是浪漫,以為是初遇,其實是重逢。可他與太陽,正好相反。

以為是重逢,其實是初遇。

只是他一個人的重逢罷了。

容與平靜道︰「如果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這個時間,大千世界中的6666世界,尚未誕生呢?」

血玉鐲︰!!!

它好像明白了。

「我和太陽在經歷不同的世界順序,唯一相同的是我們總會相遇。」容與冷靜闡述事實。

「也許他那時並沒有忘記我,他只是……還沒有遇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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