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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月的星際航行, 飛船緩緩降落在一顆美麗的蔚藍色星球。

聯邦首都近日早就傳開消息——傅將軍的兒子要回來了!

前段時間傅淺知回信要準備回藍星時,傅家就興奮得趕緊把消息傳遍整個貴族圈,為傅淺知的回歸造勢。

要知道傅將軍和聯邦首領年輕時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為推翻帝國建立巨大功勛,是絕對的位高權重。十八年前,首領閣下在前線戰斗,成功讓帝國覆滅, 家中剛滿三歲的孩子卻被懷恨在心的帝國余黨擄走, 從此杳無音訊。首領夫人傷心欲絕,首領閣下也愧疚不已,遂將朋友的兒子傅淺知認為義子,視如親生兒子, 夫妻兩的感情都寄托在他身上。

由此可知,傅淺知在首都圈的地位有多高,那是所有貴族少爺遇見他都得靠邊站。更遑論傅淺知從小就各方面出類拔萃,以全s成績從軍校畢業, 將所有同齡人壓得黯淡無光, 眼見能成為新一代棟梁。

卻在那之後,想不開去了流放垃圾星當典獄長。

當時一度鬧得很大, 所有人說破嘴皮子,甚至連首領夫人都出面勸解, 都改不了傅淺知的決心。好像這位青年才俊優秀了二十幾年,突然就腦子傻掉了。

這一去就是十年, 那位可算是體驗夠生活, 決心回來了。用膝蓋想都知道那位回來後職權必然不低,有眼力見的都趕緊帶著自家小輩過去結交。

飛船降落那一刻,不僅傅將軍親自迎接, 整個首都的貴族,甚至首領閣下和首領夫人,都出來翹首以盼。

唯有傅淺知能擁有如此排場。

一間豪華臥室里。

「小少爺,傅少爺回來了,您不出去看看嗎?」

床上的青年蒙在被子里,不耐煩道︰「他回來跟我有什麼關系?」

「……那是您未婚夫,而且整個首都的貴族都去迎接了,首領閣下和首領夫人也去了。他身份不凡,您不出面有些失禮。」

「身份不凡?有我不凡嗎?」

「您當然是聯邦最尊貴的小少爺。」

「那還不快滾,別吵我睡覺。」

「……是,小少爺。」

佣人恭敬地退出去,順手把門帶上。

季雨听見佣人離開的動靜,煩躁地嘟囔︰「傅淺知是誰啊?」

記憶里並沒有這個人。

這段日子季雨听見這個名字在首都里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傅將軍的兒子。

傅將軍有兒子嗎?

季雨努力搜索上輩子的記憶,完全不記得傅將軍有個兒子,也不記得那個傅淺知是什麼時候從流放垃圾星回來。

不過不知道也正常。他上輩子一直待在偏遠的獵馬星,並不清楚藍星發生的事,對這些貴族們的人際關系更是一無所知。

那個時候,他的身份並不足以接觸到這些層面的事情。

可現在不一樣了。

佣人這幾天一直跟他提傅淺知,說兩人有婚約。因為傅家和季家交好,在季夫人懷孕的時候,兩家就指月復為婚。星際時代同性成婚稀疏平常,兩個男孩並不妨礙父母定下婚約。

季雨對這所謂婚約嗤之以鼻,听說那傅淺知放著大好前途不要跑去流放垃圾星當典獄長,肯定腦子有問題,他才不會和這種人結婚。首都里討好他的貴族青年一大把,他挑都挑不過來。

當下也就對這個未婚夫興致缺缺。就算在上輩子的記憶里,紀清瑜最後也是和一個叫風行的星盜結婚,而不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傅淺知。

肯定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季雨不在意地繼續睡了。

傅家私人飛船停放場。

帶有傅家獨有標記的飛船一停穩,所有人都激動起來。

「來了來了。」

「不知道十年過去,傅淺知變成什麼樣了?」

「他當年可是軍校最帥的畢業生。」

「……」

萬眾矚目下,艙門緩緩打開,走出來兩名並肩而立的青年。

一名身材高大,眉眼鋒銳,氣質森冷,不怒自威,看著就讓人脊背發寒。十年並沒有給他帶去多少歲月痕跡,男人依然俊美耀眼如神祇,只是比當年更加成熟穩重。

而另一位……

那是個五官很漂亮的青年,穿著紅色衛衣,神光奕奕,非常蓬勃朝氣。

這是誰?竟然跟傅淺知一起從飛船上下來?

而且……這青年明明所有人都沒見過,卻都莫名覺得有幾分眼熟。

傅淺知牽著容與,一起走到傅將軍身前。

「父親。」傅淺知開口。

傅將軍第一眼就把目光鎖定在十年未見的兒子身上,眼楮里泛起復雜情緒。

「你——」

這是一道女聲,帶著微微失控的情緒。

是從一名保養得宜的女子口中發出的。

傅淺知又看著一旁的這對夫婦,喚道︰「首領閣下,夫人。」

首領夫人緊緊盯著容與︰「你……」

你長得好像我的孩子。

容與問︰「夫人,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兩人這麼面對面,所有人忽然驚覺為什麼他們會覺得青年看起來很眼熟。

因為他眉眼和首領夫人有七分相似。

因為有性別和年齡差異,單獨來看,別人未必能把兩人聯系在一起。可這麼一同框,誰都會覺得他們身上應該要有一種來自血緣的聯系。

如果再早幾個月,他們說不定會以為青年是首領夫人流落在外的孩子。

「時遠,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們的孩子。」首領夫人去拽首領的胳膊,急忙道,「他就是我們的孩子。」

「雲書,我們的孩子已經找到了。」首領低聲安撫她,「他在家里呢。」

他不好意思地沖容與笑笑︰「抱歉,我夫人的情緒不太穩定。」

堂堂聯邦首領,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道歉,可以說是非常謙和了。

傅淺知問︰「季叔叔,阮姨的病還沒好嗎?」

首領嘆氣︰「她這是心病,醫生說,過段日子就會好了。」

自打孩子失蹤,不知死活,首領夫人傷心過度,精神有些失常。平時還好,一旦看見個和自己兒子年齡相仿,長得又和她或首領有幾分相像的孩子,都會當成自己失蹤的兒子。心理醫生都說治不了,除非找到孩子,解開心結。

幾個月前,親生兒子是找到了,胎記對得上,做了親子鑒定也沒問題,就是長得和父母不太像。首領夫婦都是俊男美女,孩子卻相貌平平。但听說孩子是在貧民窟長大,日子過得很苦,從沒時間打理外表,心疼還來不及,哪敢當面說人丑。誰也不知道當時才三歲的孩子長大後會是什麼模樣,長殘了也不是不可能。

可首領夫人的精神還是沒有好,依然念叨自己的孩子還沒回家。對此,心理醫生也只能說,痛苦太久,一時扭轉不過來,要交給時間來痊愈。

太陽底下不是說話的地方,外人再怎麼湊熱鬧,最想念傅淺知的,還是和孩子分開十年的傅將軍。貴族們散場,首領夫人也被首領攙著離去,走時還戀戀不舍地頻頻回頭看容與。

終于只剩下傅家這爺倆,還多容與一個外人,三人一起回到傅家。

傅夫人早逝,傅家就兩個男人。傅將軍不是個善于表達愛的父親,傅淺知更是從小就寡言少語,父子兩在一起時似乎從沒說過幾句話,分開十年,再見就更不知話從何處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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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從傅淺知回封信告知要回來,傅將軍就興奮得奔走相告拉著老朋友樂呵來看,他的父愛一點兒也不少。

收到回信那天,他提著幾瓶酒去找首領,喝得酩酊大醉,拍拍兄弟的肩大笑︰「今年真是個好年,你兒子回來了,我兒子也回來了。我們當年的約定還作不作數?」

首領也醉醺醺道︰「作數!」

兩個孩子回來,婚事也該安排上了。

所以,當坐在沙發上的傅淺知直接跟傅將軍介紹「這是我男朋友,也是我將要準備結婚共度一生的愛人」時,傅將軍直接一口茶嗆在嗓子眼。

「咳咳!」傅將軍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不好意思。」傅將軍對容與笑道,「這茶太嗆,我讓佣人給小瑜再泡一杯,小瑜先坐在這兒喝茶。我和淺知十年沒見,有許多父子間的話想談談。」然後壓低聲音對傅淺知道,「你跟我去書房。」

擺明了是要支開容與,容與也不在意,他相信傅淺知能處理好。

傅家的茶還挺好喝。

傅淺知給了容與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傅將軍上樓。

……

書房。

「你這要麼不回來,一回來是要氣死我嗎?」傅將軍在房間里踱來踱去,「你當我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你前段日子委托傅家查害那孩子入獄的人,我就把那孩子身份也查了。你要娶一個坐過牢的人?你還把犯人從監獄里帶出來。你當典獄長就是這麼徇私枉法的嗎?!」

傅淺知面不改色︰「父親,小蓮花沒有犯罪。」

「小蓮花是誰?」

「……清瑜。」

傅將軍駐足冷笑︰「感情還挺好,愛稱都有。」

「當然,我愛他。」

「你愛他,他愛你嗎?你確定不是他為了逃離監獄才和你在一起?他是在利用你!」傅將軍怒不可遏,「就算他自己沒犯過罪殺過人,但他是被星盜養大,他吃的用的都是贓款,你說他清白無辜?他真要無辜,就該把那些星盜都檢舉,警察逮捕歸案送進無盡監獄,他才能將功折罪。」

因為帝國時期星盜猖獗,一度藐視王權,聯邦成立後吸取教訓,開始大力打壓星盜。聯邦法律對于星盜處刑極為嚴苛,不管是偷一枚銅板還是偷一億金幣,沒有殺人或者殺人如麻,抑或只是星盜家屬,只要被冠上星盜的身份,無論個人過錯大小,有無作惡,抓到一律處以無期。甚至連星盜的孩子,生來就注定原罪,永遠也無法回頭。

這也是星盜越來越多的原因。法律不給星盜改過的機會,那些星盜的孩子就也只能子承父業,代代相傳,一生都在流亡。

「被誰養大不是他能選擇的,那些星盜也從未濫殺無辜。」傅淺知平靜道,「如果他為了所謂正義公理而去恩將仇報,父親難道就會允許他進門?」

當然不會,因為這種人更可怕,那完全是一只白眼狼。

「你是在為他開罪找理由。」傅將軍失望道,「你當年上軍校,入學第一天學的校訓是什麼?是永遠站在正義與公理一方絕不動搖。」

「如果他們所要承擔的罪責大于他們犯下的過錯,我認為這是不正與不公。」

「你難道想要修改法律?」

「我可以成為議員。」

「……」

咸魚十年都不上進的兒子突然想要參政,原因卻是為了一個男人,傅將軍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好,先不提他無不無辜。」傅將軍說,「他和另一個男人相愛過,要是沒有入獄,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你這都不在意?」

「不在……」

「想清楚再回答,別讓這件事成為你心里一個疙瘩。」傅將軍最能看穿兒子的想法,「我們傅家的男人,佔有欲可都很強。」

「……」傅淺知沉默片刻,道,「在意。」

「我每時每刻都嫉妒著,有別人愛過、抱過、吻過他,他也愛過、抱過、吻過別人。我沒有參與進他那麼漫長的過去,錯過他的童年和少年,快樂和悲傷,幸福和苦難。而這些都被另一個人見證擁有。我嫉妒得瘋狂。」

「所以,我不可以錯過他更加漫長的余生,我要陪他度過之後所有的歲月年華,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生前死後,我都想擁有他。我每時每刻都愛他,比嫉妒更盛。」

傅淺知說︰「父親,我是認真的。」

傅將軍一愣。

他知道他的兒子寡言少語,冷淡薄涼,從未想過能從兒子口中听到這樣一番炙熱濃烈的話。

這個曾在戰場上叱 風雲的將軍發現兒子已經比他高了,眼楮里寫滿認真,不再是對愛一竅不通的毛頭小子。

孩子長大了。

傅將軍靜默良久,突然跟老了幾歲般,擺了擺手︰「我明天再去拿幾瓶好酒,找老季賠罪。」

傅淺知一怔︰「……父親?」

傅將軍道︰「你不是小孩子了,當父母的總不能干預你一輩子。你既然選定了他,我也就不說什麼,你這孩子從小就優秀,看人的眼光應該不差。我只希望,那孩子也是真心愛你。我不在意他優不優秀,只在意你幸不幸福。」

傅將軍沒再提起婚約的事,反正也要違約了。家長間的玩笑話,到底沒有孩子一生的幸福重要。

他愛他早逝的夫人,此生最悔最痛,就是沒能陪她度過余生。

哪能再叫兒子重蹈覆轍。夫人知道,會氣得從地底下爬出來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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