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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一個瘋子。

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腦子里都冒出這個想法。

盡管能來到無盡監獄的都不是什麼正常人, 瘋子不在少數,可瘋成青年這樣的還真是頭一個。當著典獄長的面故意殺人,這無疑是在挑釁典獄長的權威。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根本不知道得罪典獄長的下場。之前監獄里最傲慢自大不知死活的囚犯,從懲戒室出來後,至今還精神失常,每日渾渾噩噩神神叨叨。所有人都好奇他經歷了什麼, 但誰也不想親自知道。

傅淺知面無表情地盯他片刻, 轉身對獄卒往後一揮手︰「帶走。」

懲戒室看上去干干淨淨。沒有血腥味兒,沒有滿牆掛滿駭人的刑具,只是一個四四方方沒有任何陳設的小房間,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上方亮著一盞白熾燈, 將中間一小塊地方照得亮堂,襯得四周區域愈發黑暗。

容與和韋斯特被獄卒帶進這個房間,獄卒關門離開,把兩人留在這里。

韋斯特直接癱坐在地上, 靠著牆壁, 嘴唇發抖,滿臉驚懼。

他是很典型的外國人長相。金發碧眼, 高鼻深目,五官很一般, 配著現在恐懼扭曲的面容更加丑陋。容與看一眼就趕緊收回目光。

他的眼楮只能用來欣賞美好的事物。

現在也不分什麼國內國外了,星際時代統稱聯邦, 除了人類, 還有許多人外種族都隸屬其中,大家都用星際語溝通。這塊區域關的都是人族。

容與百無聊賴地坐下來︰「典獄長有那麼可怕?」

韋斯特沉浸在恐懼里,壓根沒搭理容與。

好吧, 看起來是很可怕了。

容與沒等多久,懲戒室的門就被再次推開了。

進門的男人高大挺拔,五官冷峻,薄唇抿成一條線,一絲上翹的弧度都沒有,顯得不近人情到極點。黑發黑眸,線條硬朗,非常完美的東方長相。

傅淺知身披風衣,腳踩長靴,手上戴著一副白手套。身後跟著兩名獄卒,一進來就把門反鎖上。

韋斯特面色慘白,努力把自己縮到角落里,想讓典獄長先對另一個動手。

可典獄長就跟沒看見另一個似的,直接下令︰「他先。」

韋斯特涕泗橫流地被從角落里拖出來。一名獄卒抽出鞭子,在空中甩出一道勁風,狠戾地往他身上抽去。

「啊!」

淒厲的慘叫聲與凌厲的鞭聲響徹整個懲戒室。

韋斯特被抽得在地上翻滾,避無可避,很快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另一名獄卒搬來一把皮椅,傅淺知就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神情冷漠,甚至抽了根雪茄。

煙霧氤氳他森冷的眉眼,薄唇里吐出煙圈的樣子分外性.感。

韋斯特幾次昏死過去,又被電擊直接電醒——這可比潑水潑醒殘忍多了。

沒人搭理容與,容與就盤坐在地上,支著下頷旁觀全程。

容與︰他是不是在殺雞儆猴,想嚇唬我?

血玉鐲︰可能吧。

容與︰可這點程度還沒我以前處置叛徒的手段狠啊。

血玉鐲︰……

容與︰我要不要給他點面子,裝作很害怕的樣子?

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一陣咳嗽打斷殘忍的行刑過程。

那個坐在地上旁觀半天的青年終于慢慢站起來,起身的瞬間還踉蹌了一下。

兩名獄卒不約而同地想,他害怕了。

這樣風情萬種的美人,讓他們下手還真有些不忍心。但顯然典獄長並不是會憐香惜玉的人,他們只能听命行事。

容與朝傅淺知走過來,欲言又止︰「典獄長大人。」

傅淺知淡淡道︰「想求饒?」

沒用的,跟不近人情的典獄長大人求饒只會適得其反,換得懲罰加倍。兩名獄卒看向容與的目光透著憐憫。

容與搖頭,不好意思道︰「地上坐太久,腿麻了。您能把這把椅子讓給我坐一下嗎?」

獄卒︰「……」

搶科達的椅子還不夠,這犯人已經囂張到搶典獄長的椅子了嗎!

似是意外于得到這個回答,傅淺知微微抬眼,流露出一絲興味,口中卻道︰「不能。」

「為什麼不能?」容與有理有據,「典獄長大人讓我觀刑,不就是為了震懾我,我坐在那個角度瞧得不夠清楚,不能起到震懾作用。您這位置是最佳觀賞點,可以把他的慘狀看得一清二楚,讓我緊張害怕到極點……我覺得這把椅子是為我量身打造。」

傅淺知平靜望著他︰「你一點兒也不緊張害怕。」

容與誠懇道︰「我在強裝鎮定。」

傅淺知修長的手指夾著雪茄,準備放到唇中再吸一口。

手腕中途被一只漂亮的手按住。

容與笑道︰「我不喜歡聞煙味兒,您可以把煙頭掐了嗎?」

傅淺知沉靜地與他對望︰「52號,你的膽子有些大了。」

52號是紀清瑜的犯人編號。

容與低眸一笑︰「我還可以膽子更大點兒。」

話音未落,他旋身坐到傅淺知腿上,一手勾住他的脖頸俯身親吻,另一只手扣進傅淺知的手,與之十指相扣,按滅男人手上的煙頭。

獄卒︰「!!!」

行刑的獄卒手一抖,差點沒握穩手里的鞭子。

喊聲與鞭聲都停了下來。滅掉的雪茄落地,傅淺知呼吸一滯,手頓在半空。容與雙手環住他脖頸,吻得纏綿炙熱。

容與抬起縴長的睫羽,眼里盛著艷艷春光、盈盈秋水,咬字曖.昧而清晰。

「典獄長大人,我膽子小,別嚇唬我了。」

傅淺知面如凝霜,卻沒推開身上的青年,聲音低冷。

「你剛才不還說膽子很大?」

「這不是太害怕了,不擇手段麼?」

「這就是你的手段。」傅淺知眼皮一掀,似嘲非嘲,「色.誘?」

「是挺低級的。」容與輕笑,俯身在他耳邊道,「不過只要典獄長對我感興趣,就也不算失敗。」

傅淺知深深看他一眼,起身把人打橫抱起來。

「你成功了。」他慢條斯理道,「我確實有點低級趣味。」

「封閉五感,關禁閉一個月。」傅淺知通知完兩個獄卒對韋斯特的後續處置,就抱著容與大步離開懲戒室。

獄卒︰「……」

不得了,這是第一個犯忌後還完好無損從懲戒室出來的犯人。

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連典獄長這樣的人,都逃不過美□□.惑。

典獄長辦公室寬敞明亮,一塵不染,還噴了空氣清新劑,比牢房環境好一百倍。

傅淺知沒有要佔有容與的意思。出于某種莫名的潛意識,他不願傷害青年,但理智上,他也不是看見一個陌生人第一眼就想上.床的人。

那與禽.獸何異。

「典獄長大人,你為我徇私枉法,上頭會追究你失職嗎?」容與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問。

他臉上的血跡已經清洗干淨,如果忽略這身囚服,看上去就和任何一所大學里的大男孩一樣陽光燦爛。

傅淺知月兌下風衣搭在椅背上︰「這麼為我擔心,你可以回去受刑。」

容與自然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水︰「典獄長大人這麼厲害,一點兒也輪不到我擔心。」

天高皇帝遠,在這偏僻的流放垃圾星,傅淺知就是這里的主宰。

傅淺知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血玉鐲上︰「監獄不得佩戴首飾。」

容與坦然地伸手︰「那煩請典獄長大人幫我摘下咯。」

結果自然是摘不下。

傅淺知凝眉,沒有多問。他注意到容與上衣口袋里有一塊凸起︰「口袋里的東西拿出來。」

容與順從地拿出來,是那塊雙魚玉佩。

跟著他到這個世界,是容與上個世界唯一帶走的東西。

「又是手鐲又是玉佩,你是來坐牢還是約會?」傅淺知端詳片刻,把玉佩扔進辦公桌櫃子里,直接上了鎖。

容與瞬間直起身︰「我的。」

傅淺知說︰「沒收了。」

容與眸色不明地盯他幾秒,又懶洋洋靠回去︰「我遲早會拿回來。」

傅淺知似是笑了下︰「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茶喝夠了,你可以回去了。」傅淺知毫不留情地開始趕人,「念在初犯,下不為例。」

容與沒骨頭似的陷在椅子里︰「典獄長大人,我午飯沒吃,一下午又看盡倒人胃口的表演。出于人道主義,您是否應該為我提供一頓豐盛美味的晚餐呢?」

傅淺知輕嗤︰「得寸進尺。」

……

十分鐘後,容與享用到了一頓豐盛美味的大餐。

流放垃圾星資源匱乏,囚犯們每天吃得豬狗不如,還時常要吃上一頓剩下來的。典獄長的飯菜卻都是由其他星球提供的新鮮食材,每天通過星際飛船運輸過來,由專門的大廚掌勺。餐前甜點,水果蔬菜,肉類零食,應有盡有。

神仙日子。

而且這個世界的典獄長不是素食主義,真是令人感動。

傅淺知注視容與津津有味咀嚼東西的樣子,不覺勾唇︰「吃東西的樣子真像一只小倉鼠。把嘴擦擦。」

容與接過傅淺知的帕子擦嘴︰「如果典獄長大人願意以後讓我天天來蹭飯的話,我很樂意當您的小倉鼠。養一只寵物有助于心情變好,比如您現在笑了。」

只要能吃好喝好住好睡好,寵物就寵物吧。魚都當過了,還怕倉鼠?

傅淺知笑意一斂︰「吃完了就回去。」

「好的,我能再提個要求嗎?」

「你要求可真多。」

容與自顧自講下去︰「我想擁有一個單人間,和一群人擠一塊兒不太舒服。」

傅淺知一口拒絕︰「不行。」

他已經給了青年太多例外,再破例下去不正常。而且看青年那樣子……也不像是會吃虧的人。

容與不高興道︰「可是別人都有。」

這個「別人」特指科達。

傅淺知打量他︰「單人牢房是為高危險級別的重犯準備的,而不是你這只貪吃的小倉鼠。」

「哦?」容與眸色陰翳下來,「是我還不夠危險嗎?」

那陰翳只在一瞬間,他立刻又笑容明媚起來︰「典獄長大人,我們下次還能再見面嗎?」

傅淺知不置可否︰「我只管命案。」

意思就是其他情況都不出現。

「這個習慣不好。」容與認真道,「不然每次見你一面,我就得殺一個人,監獄里的人會不夠我殺的。」

「……」傅淺知冷聲,「吃飽了就離開。」

「那麼再見,典獄長先生,您的手帕我就收下了。」容與輕快道,「我想它很快就會再用到。」

他這是什麼意思?是打算下次再來蹭飯嗎?

傅淺知皺眉,他為什麼要在意一個犯人的荒唐話?

17號牢房。

犯人們躺在床上閑聊。

「想不到那個小白臉還挺厲害,竟然把科達殺了。」

「那就是個瘋子,不過也幸好是個瘋子。我本來還擔心他找我算賬呢,他倒好,竟敢當著典獄長的面殺人,把自己給作死,我看他從懲戒室出來哪兒還有力氣再對付我們。」

「你們說他出來的時候精神還能正常麼?最好是他傻了,那張臉蛋老子看得心癢,還想嘗嘗滋味兒,傻了比較好擺弄。」

「誰他媽不想上啊,到時候屁.股歸你,嘴歸我,咱們換著來。」

「臉蛋漂亮有什麼用?下手可真夠狠的,今天把我臉給揍的現在還疼呢,到時候一定要把他臉給扇腫,手腳給折了,讓他喝老子的尿……」

「你們想把他怎麼樣啊?」

「哈哈哈哈哈哈,當然是要揍一頓再干.死他了……」

「……」

牢房內忽然安靜。

剛剛那是誰的聲音?

容與倚在門口,把玩著手中銀光 亮的餐刀,眼角微彎,甜如淬毒的蜜糖。

「聊什麼這麼熱鬧,不如讓我也听听?」

「典獄長大人。」獄卒匆匆進入辦公室。

傅淺知淡聲︰「何事?」

「廚房清點餐具數量,發現少了一副刀叉。」獄卒匯報,「餐叉是52號犯人今天所用的凶器,已經銷毀處理,另外還少了一把餐刀……」

餐具缺失在監獄不是小事。牢房內不許出現任何尖銳物品,但這些刀叉在犯人手中同樣能發揮巨大威力,被藏起來後隱患很大。

餐刀……

「那麼再見,典獄長先生,您的手帕我就收下了。我想它很快就會再用到。」

青年的話忽然從腦海中回想起來。

傅淺知面色微變,披上風衣︰「去17號牢房。」

……

還沒靠近17號牢房,遠遠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傅淺知眉頭一皺,加快腳步。

牢房內的景象駭人至極,跟來的兩名獄卒神色震驚,立刻轉身去吐。

牢內七名囚犯全部死亡,橫七豎八地躺著,一身鮮血流淌。無不是被割喉、刺穿太陽穴、捅入心髒……均為致命傷。

唯一坐在床上的青年干干淨淨,身上沒有沾到一滴血色。

一把帶血的餐刀扔在地上,他低著頭,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干淨手指上的血跡。

容與回頭,望著站在牢外的傅淺知,彎了彎眼,神情依然人畜無害,連勾唇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典獄長大人,我們倉鼠呢,是不能合籠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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