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4、第4章(捉蟲)

靈鷲想起曾經自己戰戰兢兢的進了姬府,她心里恨姬桁拆散了自己和安少恩,又害的安少恩仕途坎坷,可每每瞧見姬桁時,懼意總會在頃刻間蓋過所有的恨意,姬桁既不會打她也不會罵她,甚至都不會踫她,但靈鷲就是害怕。

其實回想起來,姬珩其實是個很惡劣的男人,有些行為總是帶著靈鷲看不懂的惡趣味。

靈鷲記得姬桁非常喜歡看她哭。

所以靈鷲現在也想不通,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自己在姬桁面前哭了一場,就把自己和姬桁的緣分哭沒了?

姬桁就不要她了?

靈鷲憂慮的坐在銅鏡前,點亮了燈火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雖說病了一日略顯憔悴,但瞧著總歸還是賞心悅目。

難不成以前都是泫然欲泣的梨花帶雨,昨兒見到姬桁太激動所以哭的太沒忌諱,丑到姬桁了?

靈鷲與銅鏡中的自己相視無言了好半天,然後站了起來,將桌子上的帖子全數丟盡了火盆里。

許是還沒送來呢,靈鷲安慰自己,明兒再等一天瞧瞧。

安家這邊始終沒有準話,那各家的帖子也就不間斷的往保寧坊里送,本來冷冷清清的保寧坊這兩日比平康坊還要熱鬧。除去來來往往的媒婆嬤嬤以外,還有許許多多湊在坊門門口想要瞧瞧如今這位長安第一美人的閑雜人。

雖說靈鷲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面,但不影響大家議論。

保寧坊里邊多的是閑賦在家的長舌婦人們,她們可知道靈鷲的模樣,如今靈鷲出息了就跟整個保寧坊都沾了光一樣。

說起美人,難免有人又提起了宮小姐,這些婦人們何曾見過宮小姐,但絲毫不影響她們的說辭,一個個扯著嗓子吆喝將靈鷲夸得天上有地下無,宮小姐連跟頭發絲都比不上。

這些話傳來傳去,傳到了宮薔耳朵里,宮薔本就是嬌生慣養被捧著長大的主兒,第一美人的名頭叫了這麼多年,現在被一個之前從未听說過的民家女給搶了去,這些日子不知道氣的摔了多少東西,一時間恨不得活剮了靈鷲。

身邊的丫頭婆子們一個勁兒的哄她,「您這樣的身份和那些卑賤玩意叫什麼勁兒,就算生的再美,還不過是個給少爺老爺們當玩物的命?」

「是啊是啊」,旁邊的婆子也忙安慰她,「您是相府的小姐,慶國府上的陸世子都對您百依百順,您和她比什麼啊?正經人家誰看得上那樣的身份?以後頂了天送進哪家府上做個通房,快別讓她髒了眼楮。」

「陸雲灝是慶國公府的世子,與我相府有什麼干系」,宮薔听了這些話終于舒坦了許多,又听婆子們說到陸雲灝有些不高興。

又發了一會兒脾氣,結果就知道了自家二哥也派了人去安府的消息。

宮薔氣的狠狠踹了傳話的丫頭一腳,提著裙擺就去找宮家二少爺兩人狠狠大吵了一架。

等陸雲灝兩邊不是人的從相府出來,尋到姬桁的時候,感覺自己已經去了半條命。

姬桁剛剛從大理寺獄出來,陸雲灝本想同他念叨自己還沒成宮家的女婿就要受宮家的氣,就瞧見姬桁剛從獄中出來身上還未消散干淨陰冷戾氣。

姬桁雙腿不便,皇帝又對他格外體恤,特許他在宮中也可乘馬車走動。

陸雲灝與姬桁相識七八年,從當初不服氣相看厭惡到如今親如兄弟,往姬桁身後森森的獄中瞧了一眼,就將剛剛的瑣碎事丟到一邊,有些擔心的問他,

「那些個酸儒書生各個看著嘴硬,但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指不定連二十下杖刑都挨不住,你動刑了?」

「你可真看得起他們」,姬桁嘲諷,「一半不到,哭的老子親娘都不認,恨不得喊我叫爹了。」

坐在前邊趕馬車的衛九年紀小,想起剛剛獄里哭爹喊娘的那個書生,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陸雲灝也笑,可笑著笑著卻有些笑不出來。

那單玢帶著一眾學生在宮門口絕食跪請皇帝查辦姬桁,洋洋灑灑的寫了十條大罪,嘴里喊著「奸佞國賊」,信誓旦旦的說佞賊不除他們願以死明志。

說的倒是義憤填膺像那麼回事,可現在不過打了十板子就改了口供什麼都不顧。

陸雲灝只是覺得可悲。

他想起許多年前還不過弱冠的姬桁,一馬一槍護著還是太子的皇帝沖出了東宮,後來更是用自己一雙腿擋了余孽的刀將皇帝從生死邊緣上拉了回來。想當初東宮六率不過堪堪三千余人,姬桁那時也不過十六歲,瞞著先帝瞞著姬家韜光養晦五余年,差些被姬家從族譜除了名,這才為如今的皇帝養出了一支北衙禁軍。

新帝登基那時,位子坐的不穩,姬桁自己完全唱了黑臉,一手.雷霆鐵血才堪堪把控住動蕩的朝綱,這些年來拖著這樣一幅身體夙夜辛苦,與他年齡相當的世家子弟膝下兒女都開始上學讀書,他依舊冷冷清清一個人,不說妻妾連個暖床的通房都沒有。

外邊卻還傳那些莫須有的難听話。

陸雲灝瞧著難受,知道這事兒他心里有數于是也不再問,于是說起自己剛剛在宮家勸和的事,權當給姬桁逗趣。

姬桁覺得這個逗趣兒實在無聊的緊,他與陸雲灝相識多年,雖說這人話多了些又婆媽了些,但總歸還算不瞎又頭腦清楚,只有一件事上瞎的過分,就是宮薔。

陸雲灝大了宮薔九歲,這些年老大不小不成親就是在等宮薔及笄,不說對宮家或者宮薔薇的看法,姬桁只要一想陸雲灝十五六的時候,宮薔還是個掉牙的半大孩童,就覺得陸雲灝這個人可能有些見不得人的毛病。

但陸雲灝半點不覺得無趣,同姬桁講了半天,講宮家兄妹兩因為最近那位聲名鵲起的長安第一美人「安小姐」吵得不可開交,他這個未來的小舅子兩邊都不討好,累的灰頭土臉。

「這個安家小姐到底從哪兒蹦出來?」

陸雲灝終于把矛頭對準了靈鷲,他舍不得得罪宮薔又不敢得罪宮二,只能拿著無辜的靈鷲撒氣,

「我現在恨不得把她送出京去,要不是她韻然也不會生這麼大氣。」

姬桁閉著眼楮沒說話,倒是坐在前邊趕車的衛九听完不同意了,小聲嘀咕一句道,「這心偏的,人家姑娘長得漂亮都是罪過」

「你小聲嘀咕什麼呢別以為我沒听見」,陸雲灝在馬車門上敲了一下,衛九立馬閉嘴。

他也就是這麼一說,自然明白完全不關人家安小姐的事,只是想來還是有些不信,絮絮叨叨同姬桁念叨,

「听說那日去了杏林的人都見著了?真的比韻然還生的漂亮?」

陸雲灝這話完全是自己問自己,因為姬桁向來不會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搭理他,正想說一句我有可不信,一直閉目養神的姬桁冷不丁的「嗯」了一聲。

「確實。」

陸雲灝︰?

愣了半晌,陸雲灝這才猛地轉頭看向姬桁。

什麼確實?

確實比宮薔漂亮?

不是,你怎麼知道?

「你見過了?」陸雲灝震驚。

姬桁睜開眼楮,慢悠悠吐出兩個字,

「不止。」

不止是什麼意思?

姬桁手指輕輕的在馬車窗沿上敲了一記,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開口,

「還模過了。」

陸雲灝整個人像是被雷劈過一樣的傻了許久,終于回過神來一下子支稜起來,

「怎麼回事!」

姬桁與那些所謂的權貴子弟不同,如今大多數世家子弟依舊依靠門蔭作威作福,姬桁卻不是,就算姬家本身也是名門望族,但哪里比得上姬桁手中實打實的權力。

只不過讓衛七稍微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里邊到底是什麼隱情,這麼一查,不但查到了靈鷲和安少恩的關系,更是將當初安少恩在平康坊說自己與靈鷲是兄妹這話都查了出來。

等陸雲灝喋喋不休的終于問明白後,覺察出了不對勁。

「所以說安饒並非是那安少恩的親妹妹,兩人以後本該成婚,而安少恩本是單玢門下的弟子,前些日子攀上了楚家的小姐,又因著最近單玢得罪了你,所以將以後要娶進門的未婚妻送到了你跟前?」

陸雲灝眉頭擰成一團,

「那安饒在其中是什麼身份?她知道安少恩的計劃?還是被安少恩瞞在鼓里當了鋪路的棋子?」

說到這事上,陸雲灝倒是不犯糊涂。

姬桁想起那日伏在自己膝前的少女。

若是真的不知道,誤闖了行宮又見了陌生男子,慌不迭路的跑了才是正經路子,可她不跑不躲,還敢走到他跟前來,分明從未見過他,卻做出如此伏低眷戀的做派,顯然明知他在紫雲樓是沖著他來的。

不過其中還是有些蹊蹺。

既然靈鷲是真的心甘情願的過來,又為什麼會委屈害怕成那樣。

想來是那張臉確實生的好,姬桁倒是還記得她滿臉的淚水,還有發顫的肩膀。

「那按照你的說法,這個安饒確實是沖著你來,但明顯她並不願意」,陸雲灝又整理了一下這個思路,重新定義,「所以她是被逼著去見你?」

「不」,姬桁眼中浮出一絲興味,「她是為了安少恩,不得不來見我。」

陸雲灝終于听懂了。

與其說安家小姐被安少恩逼迫,不如說是她為了安少恩的前途,甘願來見姬桁。

安少恩此人心思極深,明顯是個狠辣人物,就算是自小對他有恩的未婚妻,為了前程就能轉手送人給自己換取好處,但為了不落人口舌,又營造出一副不得不如此的委屈局面,最後讓安饒心甘情願的為他做事。

所以,為了安少恩,安饒願意把自己獻出去,這才在姬桁面前故作親密?但心里到底只有一個安少恩,實在抵不住心里的難過害怕,這才哭成那樣?

陸雲灝終于搞清楚了所有的關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該感嘆安少恩此人太過涼薄,還是心疼這位安小姐用情至深,為了情郎居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陸雲灝無語了好一陣子,這才與姬桁道,

「那既然安少恩只不過是想尋個靠山,如今京城里瞧上她的人多得是,你既然知道他們有備而來,便不往里邊跳了,免得惹上一身腥。」

所有人以為姬桁深得聖意,做事隨心所欲毫無顧忌,實則舉步維艱,君臣之間都是互相試探。

陸雲灝確實是為了姬桁好,但姬桁明顯更熟悉如今這位皇帝的忌憚。

「那怎麼對得起美人哭的梨花帶雨。」

姬桁還能開玩笑,像是半點沒把陸雲灝的擔憂放在眼里,臉上多了一絲不大正經的笑意,懶洋洋道,「美人哭成那樣我都無動于衷,這若是讓美人知道了,還真要以為我如同坊間說的那樣不行了。」

陸雲灝:……

外邊趕車的衛九差點被自家主子一句話嗆死,陸雲灝也差點一口氣被提上來。

給你說正事你又開這些玩笑!

眼看陸雲灝要發飆,姬桁斂了臉上的玩笑,這才重新道,

「你欲與宮家結親,你我又向來親厚,陛下並不想看我與宮茂時相處無事風雨同舟,宮二既然要那安家小姐,我理當搶上一搶」,姬桁神色淡淡道,就像說著再平常不過的話,

「至于那安饒,既然不願意,想來堅持不過幾日,介時稍微嚇她一嚇,若是能做出什麼以下犯上的蠢事,正好借此將單玢等人全數處理了;若是不敢,過幾日尋個由子打發回去便是,想來她也樂的與情郎團聚。」

陸雲灝瞬間閉嘴,欲言又止的看著姬桁,到底沒有說什麼。

宮家,始終是他最為難的存在。

罷了,陸雲灝不再勸他,等姬桁回到姬府,處理完所有公務後,這才讓管事嬤嬤來了一趟,

「明天你親自去保寧坊一趟。」

管事嬤嬤差異的看了姬桁一眼,沒敢多問,趕忙應了默默地退下去了。

于是又是一天後,本就賓客不絕的安府門口,出現了一位穿著華貴的嬤嬤。

實則這些日子來安府的婆子嬤嬤都穿的華貴,但這位來後,來來往往認識她的人極多,有人與她打招呼,

「許久不見徐嬤嬤,難不成二公子也對里邊的美人動了心?」

徐嬤嬤客套的笑了笑,「今兒個是替世子走這一趟。」

世子……

世子?

姬府的世子?

那不就是…姬…那誰嗎!!

姬桁跑來湊什麼熱鬧?他動了念頭,誰還敢打安小姐的主意!

所有人跟見了鬼一樣的看著徐嬤嬤笑盈盈的走進了安家的大門。

半晌後,整個保寧坊炸了鍋,然後緊接著,姬家派人來的消息迅速傳遍了長安城。

安小姐居然被姬珩給看上了!

姬桁這麼多年不近美色,結果一近就搶了最好的。

可他搶了美人做什麼?誰不知道他以前……

所有人都心寒了,這好端端的美人兒,還沒來得及開花呢,就要被糟蹋了!

脆桃听著外邊熱鬧,剛跑到門口,就听到外邊的議論聲,听了半晌終于听明白怎麼回事。一瞬間整個人都懵了,半晌後只覺得眼前一黑,兩腿一軟差點暈過去。

等回過神後,眼淚吧嗒一聲砸在地上,扯開嗓子哇的哭喊一聲,整個人絕望極了,一邊哭一邊往靈鷲的院子里跑,

「我苦命的小姐啊!造了什麼孽啊!」

靈鷲听見哭聲忙放下手中的書往外走,

「怎麼了怎麼了哭成這樣?」

脆桃撲進靈鷲的懷里哭成了一個淚人,哭的太狠話都說不清楚,吭吭哧哧的說的艱難,

「姬姬府送帖子過來了,說要給他們家世子爺說親,姬家世子爺,就就那個成親沒幾天就掐死了自家娘子的姬…姬桁,啊…我苦命的小姐啊…這可怎麼辦啊」

脆桃整個人都快崩潰過去,卻見抱著她的自家小姐,一改之前的頹敗,突然整個人像是活了過來,萬分驚喜的抓著她的胳膊,

「真的?」

脆桃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小姐,半晌後,哭的越發撕心裂肺了。

完了,她家小姐已經嚇瘋了。

這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