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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如果換個人, 梁以璇也許會覺得連狗糧都不會喂是無稽之談。

但邊敘這人還真可能就這麼荒唐。

梁以璇記得之——有一回在島上,她閑得無聊在給peach縫制小衣服,邊敘從錄音室出來, 看了眼她手里那件男孩——的棒球服, 隨口評價︰「興致不錯, 還玩情|趣當公狗養?」

她愣了半天, 差點以為自己弄錯了,翻過peach的肚皮一看,遲疑地說︰「peach不就是公的嗎……」

邊敘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滯, 一瞬過後又揚起眉來,好像就算他錯了, 那也是這個世界先錯的, 挑刺道︰「公狗叫什麼peach?」

她當時哪里會反駁他, 只勉強說了句︰「那取這名字是挺容易讓人誤會的……」

後來她才知道,peach是邊爺爺看邊敘一個人死磕在島上,怕他活得沒人——了,送來給他作伴的,名字當然也是老爺子取的。

邊敘會收下狗也算給了老爺子面子。真不能指望他——上。

梁以璇不想跟邊敘多費口舌糾纏,有這打嘴仗的功夫, 狗糧早就喂完了。

她抱著狗上樓去,朝身後拋下一句︰「我就喂一次, 你自己看會了。」

邊敘的房間在三樓南面, 套間一室一廳一衛,還帶一個小陽台。

可以說特殊待遇到了極點。

梁以璇——去之——先往門框上沿望了眼。

邊敘倒是難得看懂了她的意圖,隨意一抬手︰「沒攝像,——去吧。」

但這話一說,梁以璇反倒不想進了。

好像沒攝像, 她就願意對他破什麼例似的。

「你拿出來。」梁以璇朝門里努了努下巴。

邊敘人倚上牆,費解地打量著她︰「——去我能吃了你?」

或許是哪個字眼觸到了縴細的神經,話音落定,兩人眼神都微微閃爍了下。

過去這幾天,兩人一踫上面,周圍不是有鏡頭就是有旁人,即使剛剛在車里也有司機和車載音樂。

雜七雜八的背景削弱了彼此的感官,誰都沒真正靜下——來,現在到了僻靜的地方單獨面對面,才發現連一個無意出口的字都可以成為舊情人的敏感點。

注視著梁以璇減淡的神色,邊敘點點頭,像是自顧自妥協了,——去拿了袋未拆封的狗糧和一個嶄新的狗盆,擺到了三樓會客廳的茶幾邊上,研究起包裝怎麼拆。

梁以璇搖搖頭上——去︰「你抱著狗。」

邊敘從她懷中接過狗掂量了下,輕嘶一聲︰「這麼重你抱那麼久也不說?」

梁以璇作為芭蕾舞演員,腰月復核心力量和肢體力量都比一般女孩強。不過peach——近長了個頭,她抱著也有些費勁了。

只不過看它想跟她親近,才——堅持了會兒。

梁以璇懶得接邊敘的話,拆開狗糧蹲下去,在狗盆里倒好合適的分量,朝peach招了招手。

peach倏地從邊敘懷里躥下來,埋頭進了狗盆。

邊敘屈膝蹲下,輕輕敲了它一個板栗︰「少吃點,抱不動了。」

peach動作一頓,抬起頭來,圓溜溜的眼直直望著梁以璇。

好像它也明白邊敘的主語是梁以璇,因為邊敘本人根本不愛抱它。

「我抱得動。」梁以璇剜了邊敘一眼,對peach指指狗盆,「放心吃。」

peach——安——埋下頭去。

邊敘還沉浸在梁以璇的眼刀子里沒回過神,一動不動看著她。

真是他以前瞎了,還是她——近表情變豐富了。

他從沒見過她這種眼神。

察覺到落在自己側臉的目光,梁以璇疑問地看向邊敘。

邊敘若無其事移開眼,沒地方看就看狗。

等peach 嗒 嗒嚼干淨所有狗糧,舌忝起狗盆來,他倒難得萌生出一絲「小東西還挺有趣」的想法,伸手去揉peach的頭。

剛好梁以璇也想到了一塊,比他更快揉上了peach的腦袋。

幾乎是同一時刻,一只寬大的手掌落下來,正好覆住她的手背。

梁以璇從指尖到身體齊齊僵住。

下一秒,一個往外抽手,一個一滯過後下意識攏手。

攏手的攏了個空。

梁以璇站了起來,語氣機械地說︰「這餐量給的——,之後每餐放二分之一,一日三餐。」說完轉身離開會客廳。

邊敘撐膝起來︰「遛狗什麼時候?」

梁以璇沒應聲。

他跟上幾步︰「狗是無辜的。」

梁以璇回頭嫌惡地看著他︰「我去遛可以,但有它沒你。」

沈霽和潘鈺兩個職場忙人還沒下班,飯也沒開,眼看peach悶了一天,吃過狗糧又剛好需要消食,梁以璇還是決定去遛趟狗。

但邊敘算是看出來了,她現在是真能耐,說到做到,不許他跟就不許。

他說天黑了,荒郊野外不安全吧,梁以璇就用那種「難道還有比你身邊更不安全的地方嗎」的質疑眼神看著他。

他說邊牧皮得很,她一個人拉不了牽引繩吧,程諾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跳了出來,主動請纓說願意陪梁以璇去。

他說你們倆小姑娘認得附近的路?

倆小姑娘同仇敵愾,異口同聲︰「邊老師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高德地圖?」

結果狗倒是順利跟著梁以璇出去了,他被留在了家里,跟廚房的林笑生大眼瞪小眼,被這乳臭未干的小子用「你也不過如此」的眼神掃來又掃去。

梁以璇想著不久就開飯了,別讓大家餓肚子等,也沒和程諾走太遠,就在附近繞圈圈。

繞了一會兒,遠遠有白色車燈打了過來,兩人定楮一看,見是沈霽那輛卡宴。

沈霽停下車,透過車窗笑著問路燈下的兩人︰「哪來這麼可愛的小狗?」

「邊老師的,」怕梁以璇在沈霽面前提——男友會尷尬,程諾主動答,「是比邊老師可愛吧?」

沈霽失笑︰「那你們好好玩。」

程諾剛要點頭,忽然靈機一動︰「哎呀,我突然想上廁所,要不你陪以璇遛吧。」

沈霽還沒道出顧慮,程諾就爽快地擺了擺手︰「放心,我駕齡兩年,車我給你安全開回去。」

沈霽看了眼梁以璇,見她沒表示反感,點頭下了車。

程諾一溜煙——車開了個沒影。

路邊只剩了沈霽和梁以璇。

當然,還有後邊一位跟拍攝像師。

導演組好不容易逮到梁以璇回來,連她和程諾的同性互動都不願意放過,——況雖然邊敘不在,但邊敘的狗在,也算是種間接對手戲,所以剛才堅持要跟來錄制。

沈霽對攝像師頷首打了個招呼,指指梁以璇手里的牽引繩︰「遛邊牧挺累的吧,要不要我來?」

「沒成年的還行。」雖然這麼說,但見沈霽已經攤開了手,梁以璇也——繩子交了出去。

沈霽拉著牽引繩往——走,側頭看她︰「——近很忙嗎?」

梁以璇為了避開邊敘,——近除了短信錄制環節,幾乎都沒出現在鏡頭里,跟沈霽也算好幾天沒說上什麼話。

雖然這幾天兩人依然互發了短信,不過都只說了「工作辛苦,早點休息」之類的客套話。

兩人本性都溫和,這種彬彬有禮的交往方式本來就不容易——關系打熱,這麼一來似乎又有點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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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璇點了點頭︰「不好意思,這禮拜都沒參與到大家的集體生活。」

沈霽搖搖頭︰「情有可原,理解。」

梁以璇從這一句「情有可原」隱約听出來,沈霽似乎猜到了她邊緣化的真正原因。

見她接不上話,沈霽換了個無足輕重的話題︰「今晚誰在做飯?」

「笑生。」

沈霽笑著感慨︰「現在二十出頭的男孩子,這麼能干勤快的真少見。」

梁以璇點點頭,不知聯想到哪個同樣二十沒出多少頭的人︰「——的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別說做飯,連稻米是長地上還是樹上的都不知道。」

沈霽被她逗笑︰「看你——近雖然忙,好像開朗了些。」

梁以璇愣了愣︰「是嗎?」

沈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看人應該還算準。」

兩人說著說著,別墅已經近在眼前。

梁以璇無意間一抬頭,一眼看到庭院那拱形木橋的——高點筆挺挺站了個人,正抱臂望著這邊,兩道冰涼的目光若有實質地沉沉落在她身上。

梁以璇身邊的攝像師如獲至寶,扛高攝像機對準那頭拍了過去。

「……」

沈霽一手牽著狗,一手推開庭院木門,對橋上人點了點頭︰「邊老師。」

「剛下班就忙著見縫插針,沈先生也是辛苦。」邊敘上——接過狗繩,將喘著小粗——的peach一——抱起,搔起它的肚皮,「誰都給牽?嗯?」

peach在他懷里汪嗚汪嗚掙扎起來。

梁以璇皺著眉匆匆上去,輕拍了他一下︰「你別亂來。」

邊敘驀地頓住,垂眼看向自己的小臂,梁以璇的手剛剛一觸即離的位置,半晌沒回過神。

攝像師拿鏡頭懟著他的臉,想要拍下這精彩一刻。

邊敘冷冷掀起眼皮。

攝像師立馬道歉後退。

梁以璇也意識到這一舉動在鏡頭前的不妥,煩悶地沉出一口氣,低下頭從邊敘和攝像師中間穿了過去。

邊敘站在原地哼笑了聲。

他這被「打」的還沒生——,她倒生了他該生的——,讓他——無可氣了。

別墅里人已經聚齊,難得湊齊七人局,節目組群發了消息,讓大家做個餐——游戲,用道具玩真——話大冒險。

梁以璇甩開邊敘出了趟門,得了一陣清淨,回來卻發現餐桌格局已定,邊敘的座位選在剩下兩個空座中間,不管她坐哪邊,邊敘一定橫亙著她和沈霽。

而願意跟她換座位的程諾在邊敘正對面,也沒好到哪去。

梁以璇也就不矯情地大動干戈了,在邊敘旁邊坐下,權當他是空。

桌上擺了八道中式菜和幾罐啤酒。

段野像餓死鬼似的拿起筷子來,程諾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別急著吃啊,難得今晚大家都在,餐——開個胃,玩幾輪真——話大冒險。」

段野擺了下手︰「我不用開了,你們玩。」

程諾低聲罵︰「你以為我不餓?沒看節目組消息?」

段野「哦」了聲,擱下筷子。

沈霽笑著捧場︰「來吧,很久沒玩這些年輕人的游戲了。」

「好 。」程諾熟門熟路地拿起一個玻璃酒瓶,擺到了正中央。

所有人都沒有異議,似乎都很清楚這個游戲該怎麼玩。

邊敘等了很久,看始終沒人打算說規則,偏過頭壓低聲問梁以璇︰「真什麼——冒什麼險?」

「……」

梁以璇不太想搭理他,可看程諾已經轉起酒瓶,只能用氣聲放慢語速解釋︰「真,——,話,大,冒,險,就是——」

梁以璇還在窸窸窣窣說規則,冷不防酒瓶子第一個就指向了邊敘。

眾人朝這邊望來,神情各異地看著竊竊私語的兩人。

場面驟然安靜下來,梁以璇停止了解說,對邊敘指指酒瓶子︰「輪到你了。」

「邊老師開門紅,運——不錯哦。」程諾笑眯眯地說。

「哦。」邊敘抬手就要去轉瓶子。

「?」

梁以璇攔下了他,露出孺子不可教的無奈眼色︰「是輪到你接受懲罰,不是讓你轉……」

邊敘不太理解地看了眼程諾︰「那你管這叫運——不錯?」

程諾一噎︰「我也就是說句套話……」

潘鈺搭話——來,笑著說︰「邊老師應該是沒玩過這類游戲,大家都耐——點好好說嘛。邊老師現在選一種懲罰,要麼說一句真——話,要麼完成一樣大冒險,具體內容從卡牌抽。」

邊敘從真——話那疊卡牌里隨意翻了一張。

程諾低頭一聲「臥槽」。

潘鈺湊過去看,眉梢微微一揚,饒有興致地看向邊敘︰「邊老師,問你初戀在什麼時候呢?」

邊敘眉頭一皺︰「非得答?」

「不答就罰酒咯。」潘鈺笑盈盈地說。

邊敘沉默下來。

意思意思喝點啤酒也算不了什麼罰,就在所有人,包括梁以璇也以為邊敘不可能透露這種隱私的時候,卻听邊敘開了口︰「去年十——月。」

梁以璇眼睫一顫。

程諾低低「嘩」了聲,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長了這麼副神顏——十三歲才初戀,你不會在草什麼純情人設吧」。

但轉念一想,邊敘需要草人設嗎?

而且這種人設對一個男人來說也不是特別光榮吧。

邊敘像沒看見周圍瞄來的眼神,只瞟了眼梁以璇︰「能過了?」

「過吧過吧,」程諾收起那張卡牌,重新洗了洗牌,一指酒瓶子,「接下來邊老師轉。」

邊敘抬手一撥。

酒瓶子重新轉動起來,七八圈過後減慢了速度,慢悠悠晃啊晃,晃向了邊敘旁邊的梁以璇。

梁以璇︰「……」

「看來你們那個角落風水不好。」程諾遺憾地聳聳肩,「以璇選牌吧。」

考慮到萬一大冒險要跟異性有親密互動,實在尷尬,梁以璇也從真——話卡牌里抽了一張。

翻牌出來那剎,周圍一圈人神色都是一定。

梁以璇看著卡牌上,跟剛才邊敘抽到一模一樣的問題,攥緊了掩在桌下的手。

邊敘往桌布底下看了眼。

「這麼巧……」程諾干笑著,十萬個後悔剛才——這張牌塞了回去。

梁以璇輕吁出一口氣︰「我能罰酒嗎?」

邊敘側目朝她看去。

潘鈺笑了一聲︰「挺簡單的問題啊,邊老師作為公眾人物都大大方方答了,你這是怎麼?」

梁以璇抿抿唇,笑了笑︰「因為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事。」

說著拿起眼前的啤酒罐,干脆地拉開了拉環。

呲一聲響,邊敘的耳朵像扎進了一根尖銳的刺。

梁以璇握著啤酒罐,剛仰起頭來,手——忽然一空。

啤酒罐被身邊的人一——拿了過去。

邊敘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滾動著喉結灌下了一整瓶啤酒。

酒喝空,他捏癟易拉罐,指關節輕輕擦過下唇,偏頭看向梁以璇︰「既然這樣,我替你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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