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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夫人沒有在客廳待太久,她處理完方作鷹的傷口,面上顯出疲態,很快被柳姐勸回了房間。

她一走,王興狐疑道︰「你問這些干嘛?難道,你又有了新發現?」

他的語氣透著一股難以忽略的酸氣。

夏至點頭︰「對,我在雜物間,發現了譚多多的日記本。」

說歸說,他並沒有要把日記本給王興看的意思,王興嗤笑一聲,陰陽怪氣︰「不就是一本日記嘛,能有多重要?我還以為你找到凶手了呢!」

雖然這麼說,可沒過多久,他就借口上廁所,一路跑到了雜物間。

他就不信,夏搖光能找到線索,他找不到?

柳姐注視著他鬼鬼祟祟的身影,神情漠然,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她靜靜起身,離開客廳。夫人離了她,可是會睡不著的。

王興在雜物間翻來翻去,找了十多分鐘,什麼都沒找到,心里窩火極了,他還真比不上夏搖光了?

怒火上頭,看什麼都不順眼,他用力踹了一腳鐵架,嘴里罵罵咧咧︰「垃圾玩意兒!」

「 當——」

聲音傳到客廳,周璐璐有些不安︰「不會出事了吧?」

她祈求地看向夏至︰「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好。」夏至也想知道,王興怎麼弄出這麼大動靜,他也去雜物間了?

雜物間里,王興看著掉在地上的相框︰「?」

相框里放著一張情侶照,照片上燕照水與段一舟一對戀人正在擁吻,背景是大片放飛的彩色氣球,唯美而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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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下角還有一行小字︰「段、燕戀愛一周年紀念」。

王興隨手把它一丟︰「什麼鬼東西!」

他還以為發現線索了呢!

「 嚓——」

相框摔在地上,立刻出現了裂紋,王興渾不在意地往外走,甚至還踩了一腳。

下一刻,他就遇見了前來的周璐璐等人︰「你們怎麼過來了,周璐璐你眼楮瞪那麼大干嘛?想嚇死我啊——」

最後一個字剛剛出口,他的胸口忽然一涼。

「怎麼……回事?」王興僵硬地低下頭,只見一只青白的手穿透他的胸腔,搗碎了他的心髒。

那只手的無名指上,一枚戒指正閃閃發亮。

「啊——」周璐璐的尖叫慢半拍地響了起來。

王興死了。

當著眾人的面,被突然出現的段一舟殺死。

這個段一舟面色青白,胸腔大開,顯然不是活人。

殺死王興後,他猶帶著怒意地踩踏尸體一腳,然後飛快地消失在了雜物間深處。

周璐璐嚇得抽噎不止︰「難、難道,一直殺人的、就是段一舟?」

「……應該不是。」段一舟的殺人手法與凶手截然不同,也沒有長發。夏至上前幾步,撿起破碎的相框,思索一番後,他說,「王興可能是觸發了死亡條件。」

動了厲鬼的心愛之物。

他摩挲著背包里的日記本,心里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揣起素描本,往樓上走去。

然後被易雲擎拉住了︰「你要去哪兒?」

夏至︰「我有東西忘在樓上了,馬上就回來,很快。」

「什麼東西這麼重要?」柳渡勸他,「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落單的好。」

王興可是剛死呢。

正是因為如此,夏至才要走一趟。

「很快回來?」柳渡求證道,他看一眼易雲擎,突然想到什麼,「我跟你一起去。」

他對著夏至使了一個眼色。

夏至︰「……好。」

易雲擎留在原地,靜靜地「凝視」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久久不動。

看到這一幕,周璐璐腦海里不禁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這個人,真的看不見嗎?

兩人上樓。

夏至率先開口︰「昨天上午,你沒說完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昨天上午?」

「你要是不喜歡錢,怎麼會……」夏至復述一遍,語氣都一模一樣,嘲諷之氣迎面而來。

柳渡想起來了,他端詳著夏至臉色,打哈哈,「沒什麼啊,當時話趕話的,我隨口一說,你別放在心上。」

夏至當然不信。

「真的是玩笑話。」柳渡連忙說道,「你的錢都給誰花了,我能不知道嗎?」

夏至︰「?」

我不知道啊!

他之前看了手機記錄,還在疑惑︰「夏搖光」做了那麼多份兼職,消費水平也不高,存款卻只有可憐的三百塊,錢都到哪兒去了?

現在看來,是給別人花了?

而且那個人還不是男朋友。「夏搖光」也沒有別的親人朋友,所以那個人是誰?

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柳渡︰「我倒想問你,你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易雲擎了吧?你可不能對不起我妹妹!」

他跟上來就是為了問這一個問題。

這幾天,「夏搖光」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里,只怪夏至演得太好,跟男朋友的互動那麼親昵自然,他越發懷疑︰這小子不會真動心了吧!

夏至︰「……」

不妙的預感成真。

從柳渡的只言片語中,夏至拼湊出了真相。

五個月前,易雲擎一家出門旅行,中途遭遇車禍,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但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癥——雙目失明。

一個月後,他離開醫院,打算尋找一個護工照顧生活起居,開出的薪水很高。柳渡剛好得知這一消息,便推薦了夏搖光。

沒想到不久後,易雲擎便向夏搖光告白,希望兩人能成為戀人。

夏搖光想要拒絕,卻被柳渡勸阻了。

柳渡心想,易雲擎可是一個富二代,夏搖光跟他在一起,還怕沒錢嗎?

而夏搖光的錢,不就是他妹妹的錢,他怎麼也能分一杯羹吧?

再說夏搖光也不用真和他在一起,假裝一下不就行了?

在他的極力勸說下,夏搖光答應了易雲擎的告白。

可他沒想到,易雲擎精明得過分,從來沒有給出過金錢禮物,柳渡一急,就想出了一個「餿主意」。

他偽造了一份遺囑,如果易雲擎出事,夏搖光可以繼承他的全部遺產。然後,他再想辦法把對方帶到山上。

他倒不至于親自動手,可是,易雲擎要是一個不小心,自己失足掉落山崖,那就跟他沒關系了吧?

夏至︰「……」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能把謀財害命說得這麼無恥自然的,恐怕只有你一個吧?

柳渡還在說著︰「不過我想,要是我們真能拿到燕夫人的家產,倒是可以放他一馬。對了,搖光,你到底要找什麼東西?」

夏至對他一笑︰「譚多多啊。」

柳渡︰「——?!」

你說什麼?風太大我沒有听清!

「譚、多、多。」夏至一字一頓,保證他听得清清楚楚。

「你瘋了?!」柳渡雖然想要家產,可他只想靠方作鷹那些人努力,自己坐享其成。夏搖光竟然想帶他去找據說已經化身鬼怪,殺了好幾個人的譚多多?

「要找死你自己去,我不去!」他用力搖頭,一臉抗拒。

「你不是做夢都想變成有錢人?」夏至說,「找到譚多多,你的夢想不就可以實現了?」

柳渡怒道︰「找到譚多多我命就要沒了,還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

他扭頭就走,只听見夏至在他身後輕聲說道︰「晚了。」

晚了?什麼晚了?

「吱呀」一聲,衣櫃門打開,一個身穿白裙,長發散亂的女孩兒出現,女孩胸腔上破了一個大洞,傷口翻卷,她雙眼猩紅,正用可怖的眼神盯著他們。

——厲鬼現身。

柳渡︰「……」

他想要尖叫,想要逃跑,想要呼救,可他的喉嚨猶如被割斷了聲帶,他的雙腿軟得像一攤爛泥。

這時他才知道,原來人在極端恐懼之中,是頭腦一片空白,什麼都做不了的。

在他驚恐、無措、動彈不得,以為就要喪生于此時,青年平靜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跟我想的一樣。」

柳渡︰什麼?

夏至拿出那本泛黃破舊的日記本,譚多多果然死死地盯住了它。

——厲鬼仍有在意之物。

段一舟因為王興破壞了珍藏的照片而現身殺人,那麼日記本能不能將譚多多引出來?

他成功了。

柳渡不敢置信︰他、他竟然是故意把譚多多引來的?

找死也不要連累我啊!他在心里瘋狂吶喊。

譚多多的視線落在兩人胸前,尖銳的指甲探出,猛地向兩人撲來。

但夏至同樣也很迅速——他迅速地將日記本扔了出去,扔的方位恰好是房間的角落。

譚多多硬生生扭轉方向,飛快地接住了日記本,使它免于撞在牆上,被撞散架的危機。

她顯然生氣了,徑直撲向夏至。

「看這里——」

夏至卻並不躲閃,而是啪地打開素描本,將畫好的一頁正對向她。

此時女鬼的利爪離他的胸口不過一掌之距。

夏搖光完了——

柳渡緊緊閉上眼楮,不敢看接下來血肉橫飛的一幕。

片刻,沒有血肉撕裂聲,也沒有血腥氣,四周安靜得過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好奇戰勝了恐懼,柳渡睜開眼楮,譚多多沒有攻擊夏搖光,而是怔怔地看著那副素描。

他也看向素描︰這,畫的是一片星空?

「這是新西蘭小鎮特卡波的星空。」夏至輕聲說道。

靜謐的夜空中,繁星璀璨,銀河與大團星座清晰可見,南十字星閃閃發光。一棟小木屋佇立在星空之下,兩個人影坐在木屋前,依偎著看向夜空中飛逝而過的流星。

她們的五官清晰而靈動,正是燕照水與譚多多。

譚多多︰「……」

她直愣愣地伸手,想要拿走這副素描,夏至一縮手,啪地把素描本合上,讓她拿了個空。

譚多多︰「——!」

她的目光陡然變得凶狠,看得柳渡額頭冒汗︰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眼看她又要發狂,夏至又把素描打開,譚多多看到畫,再一次平靜下來。

柳渡看得一愣一愣的︰這場景,怎麼那麼像訓狗呢!

她仍是想要殺人,可又怕毀壞了這片「星空」,因此投鼠忌器,一時間一人一鬼僵持起來。

這正是夏至想要的局面。

他說︰「你想要這副畫嗎?」

譚多多僵硬著點頭。

夏至︰「那麼,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譚多多猩紅的雙眼緊緊盯著他,柳渡緊張得要死,你還敢跟厲鬼談條件?

就在他以為譚多多要暴起殺人的時候,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夏至明白了︰「你沒辦法說話?」

譚多多點頭。

「沒關系。這個問題很簡單,你只要點頭搖頭就行。」

譚多多點頭,同意了這筆交易。

夏至緊緊盯著她的臉,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你的真實身份是燕照水,還是譚多多?前者點頭,後者搖頭。」

柳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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