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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午飯誰都沒吃完, 季鳴銳第一個反應過來,他一秒時間狠命往嘴里扒拉一大口飯,然後拿起桌邊的手機和鑰匙串就往食堂外面跑︰「!#¥%……!¥!」

他嘴里飯裝得太滿, 誰也沒听清他在說——麼。

姜宇——蘇曉蘭緊隨其後︰「你能不能把飯咽下去再說話?」

「*……%!」

解臨不緊不慢跟在隊伍最後, 問池青︰「他在說——麼?」

池青為難地說︰「就算我有讀心術, 也很難讀一些非人類的語言。」

季鳴銳跑出去兩百多米才把話說得清楚一些,用人話說︰「我說我想起來了——喻揚資料上顯示他還有個姐姐!」

「……他姐姐跟他同姓,而且是個啞巴!」

討論室里,牆邊豎——一塊大白板,白板上貼著所有涉案人員的頭像。

最上面是三名死者的學生證復印件。

從三名死者——始, 往下用樹狀圖分類和他們有關系的人員, 喻揚就在這些人里。

喻揚的學生證件照上,少年模樣端正, 清爽利落,笑的時候還有一點淺淺的梨渦。

老實說,喻揚在整起案子里並不顯眼。

他——三名死者從高一下學期——始就沒有了交集。

成績好, 性格好。

前高一一班所有同學提到他都說他在班里人氣很高, 連老師也都對他贊不絕口。

如果這是一起仇殺, 他完全不符合被害特征。

不多時,一名刑警拿著一疊文件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檢驗結果出來了, 死者確實是你們說的人。」

「喻嵐,就是她, dna檢測結果對上了。」

誰也沒想到,一起移交給其他小區調查的、看似獨立的火災案,會以這種方式——他們手頭上這起弘海的案子扯上關系。

「看來火災和這起案子有關,」解臨接過那疊文件,文件第一頁, 照片那雙熟悉又澄澈的大眼楮對著他,「……只不過,為什麼出事的不是喻揚,而會是她?」

關系人員表上,錯綜復雜的樹狀圖又叉出去一條分支,喻揚邊上有一條線連——喻嵐的照片。

邊上標注上「火災」二字。

喻嵐的照片拍得很好看,——真人相差無幾,照片上的女孩子淺笑。

池青把照片上的臉和那天拉——門,在門口溫柔地伸手模貓的女生對上,兩張臉穿越時空重疊在一起,但是他很難將這張臉和事故照片上焦黑的人臉對應起來。

他清楚記得,那天他模那只貓的時候,喻嵐看他時笑——彎起眉眼。

仔細想想,喻嵐——喻揚長得其實挺像的,喻揚也長了一雙大眼楮,只不過兩個人給人的——覺不一樣,喻嵐溫柔,喻揚陽光。

池青的念頭也落在這個問題上︰「為什麼會是她?」

季鳴銳沉——臉說︰「這個問題可能得問問喻揚。」

喻揚回到家沒看到喻嵐,正準備給喻嵐——打幾通電話試試,然而剛劃——手機就接到了一通電話,連向老師請假都沒顧上,叫了車就往警局趕。

一路上他滿腦子都在想「不可能的」,「不會的」。

我姐在上班,她今天應該在上班啊。

一定是誤會。

肯定是誤會,他們認錯人了,我姐姐應該只是手機沒電才聯系不上人,她一定是去朋友家了。

喻揚下車的時候——了兩次車門,第三次才抖——手將車門推。

他渾渾噩噩地推——停尸房的門,隱約听到很多紛亂且嘈雜的聲音,耳邊有人告訴他說︰「你做好心理準備……」

白色的布被掀。

盡管他不想承認,盡管這具尸體已經燒得——麼都看不出了,但是血緣有時候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在白布被掀——的一瞬間,他——受到心髒狠狠地跳了一下,然後胸口開始——悶,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邊上冰涼的鐵盤上放著一堆用塑料膜封存——的物件,有一片燒焦了的衣服布料,還有燒得只剩下半了個的手機殼,已經不能再用的手機,包,以及口紅……

喻揚呆愣在原地。

忽然有人從他身後拍了他一下,男人眼尾上挑,身上並沒有穿警服︰「這些東西,認得出嗎?」

原來人到了這種時候,反而會出乎意料地冷靜下來︰「這是我姐最喜歡的一條裙子,她攢了兩個多月工資買的。」

盡管喻揚的手仍在不停顫抖。

「手機殼,也是她的,她自己做的,這個熊還是我幫她從烤箱里拿出來的……」

……

喻揚說到這里,才終于避無可避地面對這個殘酷的現實。

他哽咽了一下,問︰「她是……被火燒死的嗎?」

沒有人能在這種時候,把火災具體情況轉告他,停尸間里幾度陷入沉默,最後還是池青不帶任何——情地開了口︰「電線導致的火災,被發現的時候門被反鎖了,火勢很大,消防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具體情況還在調查中。」

喻揚感覺腳下踩著的瓷磚地面像是在旋轉一樣。

這個時間,他應該和往常一樣,坐在教室里上課。

他姐姐也該像平時那樣,在店里上班,會給他——消息問他今天過得怎麼樣,讓他好好听課。

眼前的畫面像一場噩夢,讓他如墜冰窖。

讓他從冰窖里回過神來的,是映入眼簾的一雙黑色手套,手套主人手里拎著一包紙巾,看起來他有隨身攜帶紙巾的習慣︰「給。」

喻揚這才——現,自己原來哭了。

眼前的畫面也早已變得模糊不清。

池青原來不會做這種在他自己看來很多余的舉動。

別人哭不哭,不會引起他任何情緒波動。

但是現在他卻會把自己口袋里無比「珍貴」的紙巾遞給對方。

或許是那天貓毛過于柔軟。

或許是喻嵐的那天眼神太溫柔。

……

池青沒有多想,他問出一句想問了很久的問題︰「你姐姐應該有男朋友吧?」

喻揚抹了一把眼淚︰「——麼?」

「沒有,」喻揚搖搖頭,不懂池青為什麼會這樣問,「我姐姐因為說不了話,一直都不太敢和人打交道,大專沒念完就出來工作了,爸媽走得早,都是姐姐帶著我……她覺得自己這個情況不適合戀愛,一直沒有談過對象。」

池青細長的眉一點點擰了起來。

「連喜歡的人都沒有嗎?」

「沒有,從來沒有听我姐姐提起過。」

喻嵐是一個很簡單的姑娘,一直以來都和外界有交流上的困難,所以潛意識里會自卑,甚至膽怯,即使她表現得——如何溫和,也改變不了平時走到哪兒都是一個邊緣人物的宿命。

她其實比喻揚大不了幾歲,今年才剛23歲,已經工作了幾年。

喻家家庭過得並不富裕,在喻父意外走了之後,家里就只剩下一套房和留下的少許存款,喻嵐便提前出來工作。

喻嵐長得好看,一雙大眼楮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不是沒有人追求過,只是當她害羞微笑——作手語的時候,那些人都猶豫了,原本想加微信的手又縮了回去,最後只說︰「……結賬吧。」

喻嵐並不在意,她和喻揚說過,自己暫時不想戀愛,就希望他能好好的,到時候考上理想的大學。

喻揚說︰「我姐要是有男朋友,我不會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她特意穿著最喜歡的一條裙子,也沒有從尸體身上找到外套的痕跡,說明她只穿了一條裙子就出了門。」

池青不動聲色地掃過在場幾人的衣著︰「現在這個天氣,還沒有暖到穿裙子的程度。」

「而且事——大廈離電影院很近。」

現場幾人。

有怕冷穿厚大衣的,蘇曉蘭甚至還在穿加絨褲。姜宇撩起自己身上那件制服外套,看了眼自己衣服里的大紅色保暖內衣。

季鳴銳︰「你這內衣顏色夠奔放的。」

姜宇解釋︰「今年是我的本命年。」

「……」

總之不論男女,他們穿得都挺厚實的。

氣溫雖然回暖,畢竟沒有真正進入春季,單穿一條裙子出門,肯定會凍死。

池青——解臨是在場所有人里最不怕冷的兩個了,還在熱戀期的兩個人每天出門之前還是會挑一挑衣服,甚至不動聲色打探對方會穿什麼顏色。

今天兩人就穿得跟黑白雙煞似的,池青難得穿了一件白色毛衣,但是沒能將他整個人襯得暖起來,反倒冷得像一捧雪。

這件衣服還是新買的。

因為解臨某次無意提了一句︰「你衣服都這麼黑的嗎?沒有別的式樣?」

當天晚上池青鬼使神差點開網購軟件,看了半天其他顏色的毛衣和外套。

季鳴銳除了——慨姜宇的奔放內衣以外,還——慨于池青敏銳的觀察力︰「我認識你那麼久……你總算有一次透過證據,觀察到了本質。」

池青是那種,能找出所有線索之間的關聯,但仍然對兩人之間的關系一無所知的類型。

這要是隔在以前,池青最多能注意到「天那麼冷穿那麼少」這個細節,但是絕對不會有後半句,就算有,很可能也是一句︰哦,她可能不怕冷吧。

而喻揚愣在邊上消化池青的話消化了很久。

最後他說︰「我姐真的沒有男朋友,她身邊壓根就沒有——麼男生,但是……那天上映的電影,她確實期待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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