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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青沒有听出解臨這番試探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解臨問完看著池青手起刀落, ——一塊牛肉切成片狀,剛——的設想悉數作廢。

……

老——說,這個喜好他搞不定。

他總不能現在就從樓上跳下去, 然後變成一具尸體。

吃飯的——程中, 池青發覺平日里總是話多到想讓人把他嘴巴堵上的解臨難得地安靜, 安靜地吃完飯,安靜地把碗筷洗了、然後安靜地在貓毫不友善的眼神里——貓砂清理干淨。

送他出去的時候,池青忍不住問︰「是我做的東西太難吃?」

解臨決定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戰略部署︰「沒有,是我的人生遇到了一些坎坷。」

池青心說,吃個飯而已。

坎坷來得那麼突然的嗎。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解臨人——道路上那道坎。

解臨晚上回去, 洗——澡又把吳志從聲色犬馬里拉了出來。

他頭發濕漉漉地往下滴著水, 一邊擦頭發一邊問︰「問你個事,我以前教你那些招, 哪招最有用?」

吳志剛喝上頭,舉著香檳在卡座上蹦,大聲嚷嚷︰「什麼?哪些招?」

解臨︰「……給你兩分鐘, 找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

吳志的聲音再度出現的時候周遭安靜許多︰「什麼招?」

解臨抓抓頭發︰「就我之前教你那些, 追人的套路。」

吳志懷疑這酒從自己嘴里進去, 出來的時候怕不是都往解臨腦子里灌了︰「那些不都是你教我的嗎,你還用得著問我?」

解臨就是對著池青的時候什麼都想不起來才會問他。

半晌, 解臨——毛巾從頸間拽下來,他那點接近正常人的不耐語氣——只有在比較親近的人面前——會展露︰「記性不好, 忘了。你哪兒那麼多話,問你你就答。」

吳志想了想︰「投其所好?」

「……」

這題如果按照這個解——,那麼——要回到無異于自殺的起點。

解臨問︰「還有呢,我平時教你那麼多,你想半天就憋出來四個字, 我那些話都往豬腦子里灌了嗎。」

吳志︰「我……我再想想啊。」

吳志蹲在路邊,被寒風吹得清醒了一些︰「我記得你之前說……成年人靠勾引?那個還挺有用的。」

解臨——「勾引」這兩個字重復念了一遍。

幾分鐘後,池青好不容易躺上床,自解臨走後他便和那只貓進行長達半小時的會談︰「不準進房間,半夜別扒門,客廳、次臥和書房,這三個地方你愛待哪兒就待哪兒,听見沒有。」

貓︰「喵?」

池青︰「你要是不听話,我就叫對門那位——來收拾你。」

貓︰「……?」

解臨還挺好用,就像小時候那種一提到名字就能把小孩嚇哭的魔頭一樣,那只貓猶豫地蹲在池青臥室門口,用充滿向往的眼神朝門里看了好幾眼,最後還是沒有進去,甚至往門後退了好幾步。

然而池青剛上床,對門那位「魔頭」發——來一條消息-

睡了嗎。

池青回︰睡了-

你這是在夢里回的消息?

幾分鐘後,解臨——發——來兩個字-

開門。

池青拉開門︰「——干什麼。」

解臨頭發還濕著,剛——和吳志通——電話之後,他——回浴室——好不容易擦干的頭發用水淋了一遍,男人眼楮微微眯起,神情倦淡,領口精打細算地開到鎖骨下方,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很明顯,飄——來的時候帶著一絲涼意︰「我家吹風機壞了,你這有吹風機嗎?」

池青︰「——著。」

那只貓沒想到自己都乖乖听話趴在客廳睡覺了,池青還是放對門那位進來,它尾巴豎起,瞪圓了眼楮作防備姿勢,看看池青——看看解臨,後者進門之後低頭整理袖子、——衣領扯了扯,最後蹲故意逗弄它。

解臨雙手抓在貓的兩只前爪上,湊到它耳邊說︰「你不是討厭我嗎,給你個機會,撓我一下。」

貓在他手里奮力撲騰——

「喵(你有病啊)!」

解臨剛——袖子撩上去,手腕上干干淨淨,笑著和它商量︰「遇到討厭的人只知道跑是沒有用的,你這爪子長了干什麼用的,撓人會不會?撓完我就松開。」

貓在他手里撲騰地更厲害了,它就算不喜歡解臨,——不想抓他,它喵生里從來沒有抓——人,從小被貓舍教育得很好。

狗急了——會跳牆。更何況一只貓。

掙扎間,貓爪無意在解臨手腕上抓出一道血痕。

解臨看著那道連著手腕和手背的痕跡,很滿意地松開它︰「雖然淺了點……但——夠用,你早點撓不就沒事了。」

貓飛一樣地躲進沙發底下︰「喵喵喵(你真的有病)!」

于是池青從浴室找出吹風機,遞給解臨的時候,發現前後不超——兩分鐘,這個人手上就多了一道明晃晃的傷口。

池青︰「……」

解臨︰「你的貓撓的。」

池青單方面和這只貓不和,但幾天下來也了解它這個慫包性格︰「它一般不伸爪子。」

解臨——手腕伸過去,另一只手指月復輕輕擦過冒血的抓痕,將血跡抹開︰「那你就得問它了,我剛——只是想模模它。」解臨說到這,提出最終目的,「反正你說怎麼辦吧,我手疼,恐怕吹不了頭發。」

「冤有頭債有主,」池青指指那只貓,不接受這種踫瓷借口,「你叫它幫你吹。」

解臨︰「?」

池青︰「反正我——看這只貓不順眼很久了,要殺要剮,隨你。」

那只貓如果能听懂人話的話,它會發現自己在這兩個人手底下活得十分艱難,它只是一只貓而已,怎麼會踫上兩個神經病。

不——介于解臨有一種你不給我吹我就不走的架勢,最後池青還是只能給那只貓背鍋,他跟任琴確認了一遍這只貓打——疫苗之後冷著臉把解臨摁在沙發上幫他吹頭發。

解臨頭發濕著,暖風從吹風機里吹出來,池青手指撫上解臨的發絲之前猶豫了一下,他沒辦——帶著手套幫他吹,不然到時候手套——會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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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那陣風卷著幾縷黑發擦過池青頓在半空的指尖。

發絲是涼的,但是風卻是熱的。

池青愣了愣,然後才轉動手腕,變換風向。

解臨的頭發有點長,大部分時間梳成中分,有時候額前的劉海會悉數往後梳,五官的沖擊性更強、像個少爺,他很適合穿西裝,這人不笑的時候時常會讓解臨想起紅酒。

黯淡——鮮明的紅色,無——靠近的危險。

池青站著,從他這個視線角度看——去,解臨領口開的正正好好,半遮半掩,鎖骨往下的部分——能隱約窺見些許輪廓,再往下、身形線條淹沒在層疊的襯衫布料里,這角度挑得活像是在拍雜志。

池青別開眼︰「你不冷嗎。」

解臨︰「剛洗完澡,有點熱,怎麼了?」

池青想說「——衣服拉上」,但是這樣顯得他很在意這件事似的,不動聲色將風力加大,盤算著趕緊吹完。

那只貓在沙發底下趴得有點無聊,小心翼翼探出半個小腦袋、下巴蹭在地上看著他們倆。

吹頭發這件事其實很私人。

風是軟的,頭發也是軟的,帶著很隱秘的親昵。

這種親昵向來離池青的——界很遙遠,像是把池青逼到了某個角落,不得不直視自己最近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心跳和夢都想找一個出路。

解臨抬手想模模自己頭發干透沒有,手——剛抬起來,往後模的時候剛好踫到池青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

男人聲音很低,感慨道︰【吹個頭發,速度那麼快嗎?】

池青只想趕緊把吹風機放下,他思緒被攪得一團亂,順口回答︰「七分鐘,不算快。你要是沒吹夠,自己拿著繼續吹,我要睡了。」

池青說要睡了之後果真沒再管他,——解臨一個人留在客廳收拾排插和電線,他雖然抱著目的——來故意讓池青幫他吹頭發,但是池青真給他吹的時候他腦子——開始短路。

滿腦子都是池青的手隱約踫在他頭發上的觸覺——

解臨——電線整整齊齊纏繞完,這——回——神來。

他後知後覺捕捉到一個很奇怪的細節。

他剛——是嫌時間過得太快,但他並沒有說出口,所以池青是怎麼精準無誤地回答上他心底那句話的?

退一萬步說,池青不是沒有猜中的可能性,但是他的語氣未免太過篤定。

篤定地就好像……他們兩個人只是像平時一樣在聊天,解臨說一句話,池青回答了一句而已。

但是他明明一個字——沒有說。

嫌吹頭發的時間過去太快這類繾綣的念頭暫時只能暗自藏在心底。

客廳里只開著一盞感應燈,解臨垂下眼,靜默地站在黑暗中,——前種種細節接踵而至,像很多碎片被拼湊在一起,最終構成了一幅解謎圖案。

——「他有潔癖,不喜歡別人踫他。」

——「他到哪兒都戴黑色手套。」

浴場門口。

池青拎著塑料袋對季鳴銳說︰

——「站著看我干什麼,不進去抓人?」

——「任琴很有可能是下一位受害者。」

——「沒有任何線索指向任琴,你是怎麼知道的?」

……

瑣碎的片段逐漸聚攏。

最後停留在剛——那段話上——

吹個頭發,速度那麼快嗎?

七分鐘,不算快。

「喵……」

一聲微弱的貓叫從沙發底下傳出來。

那只貓直勾勾看著解臨,似乎在問「你怎麼還不走」。

解臨彎腰把吹風機放好︰「行了,馬上就走。」

「你跟你主人一個樣,不待見人這方面簡直如出一轍,」解臨無奈地看著它露在外面的爪子,低聲自言自語說,「……要藏就藏嚴實點,露個爪子在外面,——怕別人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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