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談說得很客氣, 雖然他之前的行為跟客氣沒什麼關系,——他是真的——想跟交趾撕破臉,能夠和平演變是最好的,畢竟——仗真的花錢, 而且翻山越嶺也很麻煩——
過他客氣了, 通譯卻是懵了, 在交趾國的語言里面壓根就沒有羈縻兩個字啊。
這讓他怎麼翻譯?
通譯卡殼了半天,最後十分卑微說道︰「北境王殿下, ——然……您先跟我說一下什麼是羈縻吧。」
然後他再直接翻譯出那個意思就行了, 羈縻兩個字就用漢字原本的讀音。
劉談恍然, 他還真沒想到翻譯的問題,——過, 一個通譯可就——值得他來解釋了。
幸好他身邊跟著苗瑞, 否則就他帶來的通譯還真未必懂得什麼叫附屬國什麼叫羈縻郡。
苗瑞跟在劉談身邊對這些都很了解,只不過平日里他也——顯山——露水,輕易——開口罷了。
此時他便開口解釋了一下羈縻的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交趾國還是歸交趾王管,——是每年要上稅,同時大漢——派軍隊——駐等等等等。
劉談在面對交趾國的時候就沒有對陸懸那麼寬容了。
當然跟——情有關系卻也沒那麼大關系, 主要是因為陸懸自己就有心歸漢, 對于這樣主動投奔的人, 哪怕是劉徹都會對他寬容一些, ——然那些條件也——可能被同意。
就是為了讓陸懸成為一桿旗幟, 讓別的西域小國也都看看——
過現在看來,示範——用好像也——太需——了。
那些西域小國最大的兩個——今都歸大漢控制,剩下的國家——麼被打服——麼被牽制住,至少大漢的對外窗口是被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現在劉談就需——再——通一條對外窗口——
過西域的對外窗口是為了貿易, 而這個對外窗口是為了將別的地方的資源運送到大漢來,所以交趾國必須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他——交趾王的方案基本上就是交趾皇室榮養,政權包括軍權都交——大漢來管理。
當然也只有交趾皇室被供了起來,其他交趾官員還是能夠參與到政事之中的——
果全都把交趾人排斥出去,首先——做的大概就是先把他們打服再說,可劉談都不想動手,自然就——在別的地方動腦筋,比——說……分化他們。
交趾皇室听上去是被榮養,實際上跟當個吉祥物沒什麼區別,那麼皇室離開而空出來的權力地盤怎麼分就十分有講究了,那些交趾大臣,難道——想讓自家更進一步嗎?
像是什麼團結啊,民族榮譽——啊,忠誠啊之類的美好品質,在這個時代也就大漢有,游牧民族是用信仰和奴隸制打造出來的凝聚力,交趾國也是差——多這樣。
所以越是底層的人越是虔誠,越是高層的人越是能夠隨時翻臉,因為他們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至于這個國家……只要他們家族能更上一層樓就好了,國家跟他們有什麼關系?
劉談此時有點後悔沒帶人出來,——過想一想就算——帶也帶不出來,他走了,其他人的工作量倍增,若是再帶走幾個,霍光估計能炸毛。
交趾國王听完之後頓時面色一變,他當即十分冷硬的表示了拒絕︰「漢國的雄心壯志讓我佩服,——這個羈縻郡……交趾萬萬——會有當。」
交趾國王是用了極大的勇氣才說出這些話的,同時他已經——身邊的侍從打了手勢,讓侍從隨時準備喊護衛進來保護。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北境王殿下听了之後也沒有生氣,反而好脾氣地笑了笑說道︰「此事事關重大,大王還是再好好想想吧,本王此次來的目的已經達到,就此告辭。」
說完他就十分瀟灑的走了,交趾國王十分詫異地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之間竟然還有一點反應——過來——就這樣完了?——炸了?
劉談出去之後想了想說道︰「走,去找太子。」
苗瑞等人當然不會反對,通譯則是被他們趕了——去,而這個通譯離開劉談身邊之後轉頭就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劉弗陵所在的寢殿。
他到了那里的時候劉弗陵正在跟齊王太後說著什麼,听說通譯過來連忙讓他——來問道︰「怎麼樣?劉談到底都做了什麼?」
通譯將事情敘述了一遍之後,就連劉弗陵都有些詫異︰「——對吧?他……他沒做別的?」
通譯搖了搖頭︰「沒有,交趾國王拒絕了他,他就走了,現在應該是去找太子殿下了。」
劉弗陵一臉的詫異,他跟齊王太後對視一眼,都覺得這跟劉談的個性不太一樣啊。
他忍——住說道︰「難道劉談是覺得自己搞——定所以去求助太子了?」
說完這句話他自己都笑了。
正所謂敵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劉弗陵對于劉談也的確挺了解的,至少他知道對方不可能這麼輕易退去。
齊王太後趁機說道︰「無論如何,他跟交趾國王交涉一會也沒有得到好處,——你再去求一求陛下,將這差事——來。」
劉弗陵緩緩搖頭︰「——,他一定還有手段沒用出來,我現在去也沒用,當初父皇也——是一下子就讓他負責這件事情的。」
劉弗陵是談了好幾天沒有——展,劉徹才將事情交給了劉談。
他在想明白一些事情之後就知道很多事情——是以他自己的意志為轉移的,劉談——是六年前的劉談了,劉徹也——是六年前的劉徹,同樣他也是如此。
他現在最需——做的——是動,而是靜,老老實實度過這一關比什麼都強。
齊王太後有些著急,又跟劉弗陵說了很多話,劉弗陵只好開始應付他的母親。
跳出之前的圈子,他才意識到他的母親在後宮的爭斗上或許真的有一套,——是這一套是不能拿到前朝的,用那一套去做諸侯王,去鞏固自己的地位只會被人嘲笑。
他忽然就明白了之前劉談曾說過他長于婦人之手——是好事是什麼意思了——
過還好,他還有機會,若真等到年過半百才明白過來,怕是什麼都晚了。
只是他明白了齊王太後卻似乎還是不明白,最後劉弗陵只好敷衍了一下,讓齊王太後相信他會去找劉談麻煩,而自己則死活沒出頭。
而劉談壓根就——在乎劉弗陵到底怎麼想,他現在心心念念的就是搞定交趾王趕緊——長安。
他找到劉據之後第一句話就是︰「阿兄,你手下的人借我幾個,——能言善道的那種。」
劉據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交趾國王還是不肯松口?」
劉談坐下來說道︰「正在思考,——是我覺得他想的有點慢,所以要幫他一把。」
劉據頓時來了興趣︰「你想怎麼做?」
劉談也湊過來說道︰「交趾國王好像有——少兒子,年紀也——小了,據我所知背後也有各大家族的支持對吧?」
劉據听後嘲諷說道︰「一群烏合之眾也配稱為大家族?」
劉談手一揮︰「這個不重——,只要當地人覺得是大家族就行。」
劉據點點頭︰「沒錯,交趾王的兒子二十歲以上的有六個,十五歲以上的有十個,尚且沒有立王太子,你是想……」
劉談說道︰「幫他們一把,反正誰跟我們合——我們就扶持誰。」
劉據問道︰「怎麼幫?」
劉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說道︰「怎麼幫都行啊,錢、人甚至是武器,我們都可以提供。」
劉據輕笑︰「你這是要讓交趾國不得安寧啊。」
劉談說道︰「交趾國王老了,暮氣十足,沒意思,換個新人上來吧。」
劉據說道︰「這件事情你別管,你就負責到時候跟他們談羈縻郡的條款好了,別的交給我。」
劉談抬頭看了劉據一眼,知道劉據這是在護著他,他——為諸侯王插手別國內政手也太長了一些,哪怕有劉徹的首肯,——劉徹是讓他跟交趾國談判,——是讓他——交趾國換個國王啊。
他已經學會了——跟劉據客氣,十分干脆地說道︰「好。」
劉據既然要管這件事,劉談也——問他——怎麼做,轉頭就走。
只不過他剛——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畢高迎上來說道︰「殿下,剛才有一奴隸過來傳信,言有人想要拜見殿下。」
劉談問道︰「是誰?」
畢高有些艱難地說了一個詞,是當地的土語,劉談頓時了然,那是一個交趾國的官員,那個官——翻譯成漢語就相當于是大漢丞相一類的。
劉談沒著急讓人回話,只是進去坐下翻開了之前劉徹派人送過來的文書,上面寫著交趾國一些重——官員的情報。
其中交趾國丞相的信息還算比較詳細,他是現任交趾國王的表弟,同時也是廢後和現任王後的哥哥,大王子和九王子的舅舅,這個家族就如同遼國的蕭家一樣,是世代的後族,交趾王後只能出自這個家族,就算廢掉一個也還——從這個家族再娶一個女子封後。
可以說這個家族跟交趾王室基本上是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只是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麼事情?
劉談思索再三還是抬頭說道︰「去給他還一貼,約他今晚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