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到劉徹手上的時候, 他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甚至找人辨認了一下是不是劉談的筆跡,等確定之後這才一臉的匪夷所思︰「真是烏師廬的孩子?」
劉據一臉懵逼︰「應該吧?阿弟……應該會好好查一下,確定之後才——信吧?」
劉徹皺眉︰「烏師廬的——下, 難道是奉了烏師廬的命令?難道烏師廬不是死于談兒之——?」
除非烏師廬回去之後就被匈奴之中那些圖謀不軌的人補了一刀, 否則他跟劉談是有生死之仇, 怎麼會把孩子托付——劉談?
劉據也覺得不對勁,想了半天突然反應——來︰「不對, 不管烏師廬是不是死在阿弟的——上, 他選擇托付遺孤的對象都不應該是阿弟吧?」
劉徹恍然︰「對, 朕就說有哪里不對,這小混蛋也不把——情說明白, 送封信就這麼一句話, 簡直是欠揍!」
可問題是劉談自己也說不明白啊。
原本他正清點著車師國的財產,打算拿這些當聘禮迎娶烏孫王走上人生巔峰呢,結果就天降了這麼一個大雷。
這個大雷還是張騫帶給他的。
烏師廬的心月復帶著他的幼子又是從上谷郡那邊潛入的, 一路到了朔方城,然後想辦法——張騫去了封信。
這個人曾經在右谷蠡王對張騫動殺心的時候力保張騫,並且一度收留張騫, 對于張騫來說算得上是救命之恩。
所以張騫對別的匈奴人都可以不假辭色, 但是這個人他必須要見。
結果見面之後, 張騫整個人都麻了, 他原本以為這個人是因為被烏師廬的敵人追殺才——來的, 結果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帶著烏師廬的孩子來投奔北境王的?
哪怕這個人是張騫的救命恩人,他也不可能就這麼放人去見劉談,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那個小孩子也不——四五歲的樣子,他也沒見——, 誰知道是不是烏師廬的孩子。
張騫是個正人君子沒錯,但這麼多年走南闖北,他比一般的君子多了幾分圓滑。
是以他直接勸道︰「且末車,北境王殿下對烏師廬恨之入骨,否則也不可能冒險去刺殺烏師廬,你把他的孩子帶過來,北境王殿下不殺了這孩子已經是心存仁慈,你既然逃了出來,不如隱姓埋名留在北境國,如今在北境國的匈奴人不少,雖然跟漢人依舊有一點隔閡,但是也有自己的圈子,北境王殿下待他們不錯,生活也——得去,甚至還——分——他們草場,不比你——這孩子托付——北境王殿下來得好?」
烏師廬心月復且末車搖頭說道︰「單于臨終之前叮囑我一定要——小王子帶到北境王身邊,並且還有一封——北境王的信,單于說若北境王不肯見,就告訴他——關重大,希望他看了信之後能改變主意。」
張騫︰……
烏師廬說事關重大,那張騫實在是不敢擅自做主,因為烏師廬死時正值壯年,不存在老糊涂的情況。
雖然這個人死的十分兒戲,但張騫可不敢小看他。
他思來想去干脆說道︰「既然如此,你且等等我,我親自去見一見北境王殿下。」
且末車微微松了口氣︰「好!」
張騫忽然問道︰「信呢?順便讓我——信帶——殿下吧。」
且末車搖頭說道︰「不,單于說了,只有見到北境王殿下才能將信拿出來。」
張騫無奈只好說道︰「那你等我。」
他轉頭就跑去求見劉談。
也幸好是他,好歹是個侯爵,若是別人恐怕還真見不到劉談——最近劉談太忙了,一邊忙著消化打敗車師國的戰果,一邊思索要不要趁機打匈奴一波。
在听聞張騫要求見之後劉談還有些詫異,無論是張騫還是蘇武,到了北境國之後都特別老實,就安安靜靜呆在驛館,偶爾出去溜達一下,從來沒有麻煩過他們。
這突然跑——來要見他就很奇怪了。
一旁的嚴興生小聲說道︰「殿下,之前有人曾見到有一匈奴人跑去求見博望侯。」
劉談耳朵動了動,轉頭看了一眼嚴興生︰「怎麼不早說?」
嚴興生說道︰「殿下最近日理萬機,我們也不知道那個匈奴人的來歷,就想先等一等,左右在王都之內他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不——,博望侯突然過來求見,說不定就跟那個匈奴人有關系。」
劉談問道︰「查不出匈奴人的身份?」
嚴興生搖了搖頭︰「沒人見——,那人身旁還帶著一個幾歲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過來投奔博望侯的。」
劉談點點頭,如果是來投奔張騫的,那麼張騫來找他可能是怕被誤會吧。
不——,身在敵營還能交到朋友,不愧是兩次出使西域之人,這社交能力真是讓社恐星人羨慕不已。
劉談一邊腦子里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一邊說道︰「讓他進來吧。」
張騫進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焦急,他開口就說道︰「殿下,下官有要——稟報。」
劉談看著他一頭一臉的汗有些莫名︰「你這是跑——來的?」
這都快入冬了啊,不對,這個快入冬是相較于中原——言,實際上北境國已經入冬了,結果這位竟然在冒汗,什麼情況?
張騫微微一愣明白了劉談的意思之後不由得苦笑道︰「殿下,下官這是急出來的。」
劉談調笑道︰「遇到什麼——情這麼急?我跟你說,急不得,遇到著急的——情就先問問自己能不能解決,如果能解決那還急什麼?如果不能解決……你急也沒用啊。」
被灌了一碗毒雞湯的張騫︰??????你說得好特麼有道理啊!
張騫整個人都有點不好,瞬間情緒都不太連貫,甚至有點忘了自己在路上組織的語言了。
劉談開——玩笑便正色問道︰「能讓博望侯如此焦急的——情必然不輕,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情?」
張騫簡直要被他弄的有點反應不——來,好在他也算是經歷——大風大浪的,瞬間整理好了心緒,開口說道︰「殿下,剛剛烏師廬的心月復帶著烏師廬的幼子來尋下官。」
劉談本來正在批文書,——一抖差點沒把——里的毛筆——扔出去,他豁然抬頭看向張騫問道︰「怎麼回——?」
張騫說道︰「烏師廬的心月復說要——烏師廬的幼子托付——殿下。」
劉談︰????
劉談狐疑地看著張騫︰「你莫不是來消遣我的?」
張騫苦笑︰「——下官八百個膽子也不敢跟殿下開這種玩笑啊。」
劉談干脆——毛筆放下說道︰「等等,你把——情從頭到尾都跟我說一遍,包括你是如何認識那個人的。」
張騫微微松了口氣,他不怕劉談詢問,就怕劉談二話不說一揮手就讓人把自己拉出去砍了。
如果是別人,張騫肯定不會擔心,但若是換成北境王殿下,他就覺得……這——兒北境王殿下是真的干得出來啊!
也幸好,北境王殿下大部分時間都是正常人。
張騫連忙——情的前因後果解釋清楚了。
他自認為這件事情做的也不算錯,反正他什麼都沒應承,對方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找上門來了他見一面也不是什麼大錯——,就算真的讓北境王不高興了,也就是上書陛下參他一本,別的還能有什麼?
劉談听了之後坐在那里想了半天,抬頭說道︰「去將霍相和江廷尉請來。」
這件事情以劉談自己的智商他是想不明白了,所以他需要詢問一下霍光和江充要不要見那個人一面。
霍光和江充兩個人在王宮門口遇到的時候就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情,要不然不可能突然把他們兩個都喊——來。
要知道北境王殿下的智囊團少得可憐,也就他們兩個能夠稍微靠得住一些,別人雖然在各方面都有才華,但很多方面卻還是不行。
霍光和江充兩個人到了之後見到張騫不由得有些奇怪。
劉談轉頭看著嚴興生說道︰「你再說一遍吧。」
劉談不想浪費自己的口水了,主要是他腦子有點亂——
張騫堂堂博望侯,比霍光和江充兩個人的爵位都高,也不好讓他為了這兩個人再重復一遍,那就只好讓嚴興生來了。
嚴興生別的不說,口齒倒是挺伶俐的,簡單幾句話就將——情說了一遍。
霍光和江充兩個人對視一眼,一時之間也有些拿不準。
江充一臉困惑︰「烏師廬就不怕他兒子到了殿下——里被弄死嗎?」
正在疑惑的劉談猝不及防听到了這句話,忍不住瞪著江充︰「怎麼說話呢?我是那麼喪心病狂的人嗎?」
眾人的目光匯集在劉談身上,劉談思來想去,最後不得不說道︰「好吧,我是。」
想一想多少故——的開端都是仇家殺了主角全家卻偏偏放過了主角,最後主角歷經磨難滅了仇人一家。
這種——情劉談是不會做的。
霍光無奈地搖了搖頭︰「烏師廬……不管他怎麼想,反正他那個心月復也就一個人,他的幼子年紀也不大,殿下若是真得想知道,就干脆見見好了。」
劉談忽然說道︰「你們說會不會那個孩子才是重點?」
霍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那個孩子當然是重點。」
劉談擺——說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們的目的會不會就是讓我見到這個孩子?沒準這個孩子才是他們培養的殺—— ,為了——烏師廬報仇……」
眾人︰?????
張騫︰北境王殿下的想象力這麼豐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