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瑞和畢高兩個人慌亂的給霍光發消息的時候, 李陵正面如土色地跟在劉談身邊問道︰「殿下,殿下您這是要去哪里啊?」
劉談說道︰「關市!」
李陵沒忍住說道︰「您是要去找烏師廬嗎?」
劉談說道︰「是,所以你跟緊了,也別妄圖給國相他們送信, 到時候我不一定怎麼樣, 但你一定會倒霉。」
李陵原本的確很想給霍相他們去個消息的, 他帶著二十多個人跟著劉談,少一個人估計也不是那麼顯眼。
但他們家殿下說得對啊, 他之前已經幫著遮掩殿下行蹤, 讓殿下離開車隊了, 現在再告密也晚了。
否則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听劉談的話,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跟著他們家殿下一條路走到黑, 無論殿下做什麼他都幫忙就是了。
這樣等回去了萬一霍相要問罪, 殿下至少也能看在他勞苦功高的份上拉他一把。
更何況,李陵現在的身份就是劉談的護衛首領,本來也是應該听從北境王的, 國相管不到他。
想到這里,李陵立刻說道︰「殿下——做什麼,臣一定肝腦涂地……」
「停停停。」劉談揮了揮馬鞭說道︰「你不需——做任何——情, 你唯一需——做的——情就是保護好我。」
李陵想了想好像也不太難, 他帶的人是不夠多, 但他們在關市——有人呢啊。
劉談之前說要弄鏢局, 他就真的弄了鏢局, 那邊每天常駐一百人精銳團成員接各種生意,這人加在一起不就多了?
他們一行人一路風塵僕僕到了關市,此時烏師廬——被看押在通達城,在等到匈奴人帶著人過來。
劉談到了關市之後倒也沒閑著, 帶著李陵他們就跑到即將換人的地方踩了一下點。
結果他們過去的時候發現已經有好多人等在那里了,匈奴人有,漢人自然也有。
因為人多他就沒走過去,但也遠遠看了一眼匈奴人中屬于單于的那一頂帳篷,看完之後就說道︰「走,先回去。」
李陵已經被劉談這一系列的舉動弄暈了,但他沒說什麼,知道自己現在什麼都不需——說,只要緊閉嘴巴跟著他們家殿下就行了。
如此過了兩日,匈奴人趕著兩千多人浩浩蕩蕩地過來,那個隊伍著實壯觀。
劉談帶著李陵站在一處高地看了一眼,在看到那些匈奴人騎著馬對漢人百姓揮鞭的時候,李陵咬牙切齒說道︰「若有機會,早晚打到他們匈奴王庭去!」
劉談看都沒看他問了句︰「你知道匈奴王庭在哪兒嗎?認識路嗎?」
李陵有些茫然︰「知道的……吧?殿下的輿圖上不是都標注清楚了嗎?」
劉談看了他一眼︰「我怕你迷路。」
李陵原本想說自己不迷路,然後一瞬間他就聯想到了自己的爺爺李廣,頓時有些無奈,這個好像還真沒辦法解釋啊。
他只好低聲說道︰「有殿下的輿圖還有指南針,末將肯定不會迷路。」
劉談一想也是,他已經把裝備提升到了這種程度,如果李陵還能迷路,那他干脆現在就掐死李陵算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在人群之中被重點關押在牢車里的張騫和蘇武。
劉談沒見過他們,就算見過現在這兩個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樣子,他估模著自己也認不出來。
不過不管怎麼說,只要真的換回來就行。
他轉頭說道︰「走。」
李陵現在是真的搞不懂他們家殿下到底——做什麼了,這來來回回,就是為了看一眼這些被壓過來置換的俘虜嗎?
他沒忍住問道︰「殿下,回去嗎?」
劉談說道︰「我——做的——情——沒做完,回去做什麼?」
李陵問道︰「那……我們要做什麼?」
劉談說道︰「等換完之後,匈奴人回去之前,你派人去找烏師廬,就說我——見他。」
李陵當即倒抽一口氣,腿一軟差點直接摔下去︰「殿下?」
之前不是恨不得一眼都不看烏師廬嗎?怎麼突然又要見?
劉談擺手︰「你不——管這麼多,按照我說的做就行。」
李陵不是霍光他們,不敢跟劉談硬頂,只好苦逼兮兮說道︰「這……就算末將去了,對方萬一不信呢?」
劉談說道︰「烏師廬應該認識你,不過……這樣,你拿著我的玉冠去,他會相信的。」
李陵小聲問道︰「殿下您到底……要做什麼啊?」
劉談說道︰「你最好別知道,回頭若是國相問起,你就說听從我的命令,我不告訴你就是,若是你知道——順著我,只怕霍相要把你丟回長安了。」
李陵果斷閉嘴,他家殿下說的沒錯,他——是什麼都別知道吧,能活得長一些。
雖然嘴上說交換說得輕巧,但實際上也並不容易,因為烏師廬只有一個人,之前那些被俘虜的匈奴他似乎也不在乎,但換過來的人卻不少。
北境國這邊派出了大量的人手清點人數,其中最容易處理的反而是張騫和蘇武,只要確認這兩人的身份之後,把人接過來好好安置就行了。
這邊張騫和蘇武兩個人剛被安置好,洗漱完畢吃了一餐飽飯之後就听到營地一陣嘈雜之聲。
原本這兩位這幾天都提心吊膽,生怕回歸大漢的希望就是一場鏡花水月,到最後發現自己——是回不去,如今終于回到自己人的地盤,听到風吹草動就忍不住有些擔心是不是匈奴打了過來。
蘇武和張騫兩個人沒忍住都從自己的帳篷是走了出來,結果就看到一隊人馬風塵僕僕到了營地。
蘇武不太認識那些人,但是張騫在看到為首之人以後不由得詫異說道︰「霍相?」
正從馬上下來的霍光听到聲音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在看到張騫之後便將馬鞭交給別人,走過來對著張騫和蘇武拱手說道︰「見過博望侯,見過中郎將。」
蘇武連忙回禮︰「不敢,該是末將給您見禮才是。」
他雖然在匈奴十年,對于大漢的情況了解的不多,但霍光這一身行頭他認識啊。
張騫回禮說道︰「見過霍相,怎麼勞動霍相親自前來?」
霍光微微一愣︰「兩位……未曾見過我家殿下嗎?」
張騫詫異︰「北境王殿下?殿下在哪兒?老臣可要好好謝謝他才是。」
霍光當即倒抽一口氣︰「殿下沒來?那……他去哪里了?」
原本霍光在接到消息之後就判斷劉談可能親自來了這邊,雖然不知道劉談的目的,但也只有這一個可能性了。
于是霍光將——情安排一番之後就急匆匆過來打算勸劉談回去,結果萬萬沒想到劉談壓根就沒來?!
到了這時候,霍光也搞不懂劉談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對著張騫和蘇武兩人勉強笑了笑說道︰「之前殿下說要散心,順便——來迎接兩位的,我們覺得不安全便讓殿下在城內等候,如此殿下如今應該在通達城。」
蘇武不疑有他連忙說道︰「匈奴人奸猾狡詐,時常出爾反爾,這里的確不夠安全,殿下不該來這里。」
張騫好歹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人精,如今大漢能比他見識多的人大概也就是一個劉談了。
雖然霍光掩飾得很好,但他看得出對方眼中深藏的焦急,不由得說道︰「這里不安全,霍相也不該來的。」
霍光笑了笑︰「殿下之前就要親身前來,——說不讓他來就是怠慢兩位功臣,我不放心殿下安危,又覺得殿下所言極是,便自告奮勇過來迎接兩位,兩位,歡迎回到大漢。」
雖然還沒見到劉談,但是並不妨礙霍光為劉談拉好感。
張騫——好一些他被扣押的時間不長,蘇武听了之後直接淚流滿面,他原本以為自己——老死在匈奴,一輩子與羊為伍,結果沒想到竟然還能有回來的一天。
霍光又安慰了這兩位幾句之後,這才月兌身去自己的帳篷。
一進去他就面色凝重對著衛不疑說道︰「不好,殿下沒來,他會去哪里?」
衛不疑說道︰「李陵跟在殿邊,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可是……殿下這又是怎麼了?」
霍光有些頭痛︰「我——是知道就能找到他了!」
就在霍光發愁的時候,劉談派出去的人得到了烏師廬的回信,約定三天之後的晚上見面,當然見面地點則是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
劉談得到回信之後轉頭看向李陵說道︰「三天之後,我們一動身就派人去給霍相送信。」
「啊?」李陵遲疑說道︰「這……若是讓霍相安排救兵的話,也太晚了吧?」
劉談說道︰「霍光此時一定在營地之內,派人去那里送信就是。」
他都失蹤了,霍光——能坐得住才怪。
李陵不知道劉談為什麼這麼篤定,不過劉談這麼說,他就這麼做好了。
三日之後,大漢這邊人數清點差不多,大部分人都已經回到了關內,只剩下霍光帶著人還留守,連帶著張騫跟蘇武竟然也不肯走。
當天晚上,劉談站在草原之上看著天上的月亮,正覺得隱隱能夠看到月亮表面的坑洞的時候就听到有人笑著說道︰「不知阿談約我夜會于此又是為——?」
劉談一轉頭就看到烏師廬帶著人走了過來。
他平靜地看著烏師廬說道︰「沒什麼,只是有一個問題想不通,想來也只有單于能給我一個答案了。」
烏師廬意外問道︰「什麼問題?」
劉談負手緩慢往烏師廬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問道︰「單于不辭辛苦饒了這麼大一圈,又跑到朔方城主動露面,是為什麼?」
烏師廬有些詫異︰「你來就是為了問這麼一個問題?」
劉談在距離他兩臂左右的距離站住挑眉說道︰「不然呢?」
烏師廬見他不再往前走,反而上前一步低笑一聲︰「我——以為你是舍不得我。」
劉談心里估算著他們之間的距離,負在身後的手微微一動,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沒能把你的命留在朔方城,也是有些舍不得。」
烏師廬臉上笑容擴大,剛——說什麼就突然看到劉談往前跨了一步,他瞬間心生警惕,急速往後退,然而就算是如此也已經晚了。
劉談右手刺出,一柄白刃瞬間沒入烏師廬的右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