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談在听說找到烏師廬之後的第一反應︰「——我弄死他！」
彼時霍光正松了口氣正在喝水, 听到劉談這句話差——噴出來，連忙說道︰「等等！」
劉談有些不滿說道︰「等什麼等，弄死烏師廬天下太平啊。」
霍光深吸口氣說道︰「烏師廬是主動出現，他敢這麼做必然有——倚仗。」
劉談挑眉︰「管他什麼倚仗, 人死了什麼倚仗都不是。他的兒子如今尚且年幼, 之前那些掌權的人都被他砍——差不多了, 剩下這些都是他新提拔上來的，烏師廬一死群龍無首, 爭單于之位他們都——先亂一陣子, 這不是正好嗎？」
霍光想了想——是這個意思, 他轉頭看向衛不疑︰「烏師廬如今身在何處？」
衛不疑小聲說道︰「末——把他安排到驛館去了。」
劉談頓時瞪大眼楮︰「他把我們耍的團團轉，你——讓他去住驛館, ——要不要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啊？」
霍光終于忍不住起身走到劉談身邊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生怕他們家殿下一個沖動直接提劍沖出去砍了烏師廬。
他沉聲說道︰「殿下，冷靜，都尉這麼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且先問問再說。」
說完之後他抬頭看向衛不疑說道︰「——不趕緊說？非要等殿下三催四請嗎？」
衛不疑猶豫說道︰「烏師廬說，他用大漢百姓的性命換他——歸匈奴。」
劉談︰……
霍光看著劉談說不出話的樣子——知道烏師廬拿捏到了他家殿下的軟肋。
如果是用金銀財寶或者土地來換，劉談肯定不會換, 他又不缺這些東西。
但如果用人命的話, 那劉談——會考慮一下。
劉談深吸口氣︰「有多少人？都是什麼身份？」
衛不疑說道︰「有之前劫掠走的小娘子, ——有戰敗被俘的俘虜, 他說可以用千人的性命來換。」
霍光收——手, 慢慢坐——自己的位置，一時之——偏殿之內——有任何人說話。
江充看著劉談低頭沉思的樣子忍不住想要勸他，一旁的霍光卻攔住了他。
江充忍不住低聲對霍光說道︰「不能換！」
霍光堅定說道︰「讓殿下自己選！」
這種事情有一次可能——有第——次，他們有無數的理——可以勸服劉談不管烏師廬的提議直接殺了他, 但——知道這個道理必須劉談自己想清楚，別人說的頭頭是道，他覺——有道理，做出了這個決定，但那個決定是違背他的本心的。
等到以後他會越想越後悔，這種後悔一直伴隨著他可能——會讓他變——優柔寡斷，——有人喜歡品嘗後悔的滋味。
只有當他自己的思想轉變過來才行。
劉談手里死死捏著白玉鎮紙，轉頭看著窗外，此時的北境國——經逐步開始入冬，風一吹——是滿目枯葉飄散，哪怕陽光再怎麼熱烈——讓人心情有些不好。
過了半晌劉談才咬牙說道︰「不換！」
說出這兩個字，他——好像泄了氣一樣，靠在後——的憑幾上不再說話。
他知道自己做的決定——錯，如果用烏師廬換那一千多個人，的確會有人稱贊他人仁義，可那有什麼用？如果把烏師廬放——去，未來大漢可能會死比上萬人，不說別的，——說這次烏師廬南下劫掠殺死的人——不止一千，燕國那邊防守薄弱，匈奴如今發現了機會，有第一次——有第——次！
死一個烏師廬，再趁著匈奴內亂的時候打擊一番，滅掉匈奴是不太現實的，但至少能夠保大漢五年之內邊境太平。
更何況——算烏師廬死了，那些匈奴人——未必會真的——那些人都殺了，到時候大家都著急爭權奪利，怎麼會有心思去殺那些人？
衛不疑听後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劉談，劉談抬頭沉聲說道︰「——听見我的話？現在立刻帶人去驛館捉拿烏師廬，把此人押入天牢，哦，先別跟他說要取他性命，問問他有——匈奴的事情，跟他說若是他知無不言，倒——不是不能留他一命。」
衛不疑愣了一下︰「啊？」
霍光有些看不下去說道︰「殿下是在騙他！無論如何烏師廬都要死，看能不能從他身上榨出——什麼吧？」
衛不疑這才明白了劉談的意思立刻去捉拿烏師廬。
其他人此時對視一眼——決定先離開，這種時候可能需要讓他們家殿下冷靜一下才好。
劉談忽然開口說道︰「國相留一下。」
霍光坐的穩穩當當地看了劉談一眼︰「——打算走。」
其他人離開之後，劉談才跟——骨頭一樣趴在了書案上說道︰「感覺，這樣的決定好像——不是很難做。」
一千人的性命听上去的確很貴重，但劉談卻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剛剛做的決定並——有影響自己什麼，反正他不認識那一千人，那一千人被擄走——跟他——系。
霍光說道︰「慈不掌兵，殿下雖然不用帶兵，但北境國以後少不——戰事，這樣——好。」
劉談沉默了半晌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這樣吧。」
霍光——說話，雖然劉談自覺對他——什麼影響，但實際上影響——是有的。
至少這天晚上劉談難——有些失眠。
他——覺——後悔——覺——難過，——是睡不著，腦子里亂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偶爾會冒出一個念頭︰不知道能不能用烏師廬的尸體把那些人換——來。
不過這個念頭出來之後他自己都笑了，這明顯是不可能的嘛。
匈奴人又不跟漢人一樣講究事死如事生，那些人可能連烏師廬的生死都不在意，更不要說在意烏師廬的尸體了。
他翻了個身，嘆了口氣，要是阿懸在這里——好了。
因為失眠，第——天劉談難——頂著兩個黑眼圈出席了小朝會，——好是小朝會，要不然他這個狀態恐怕——真不行。
北境國——算是事務繁忙，一大早晨處理了一堆事情之後，劉談剛想——去補覺，——听到衛不疑說道︰「殿下，烏師廬……」
劉談剛要揮手讓大家下班，听到這三個字不——腦殼一痛︰「他又怎麼了？」
衛不疑說道︰「他招了。」
劉談愣了一下︰「他竟然信了？」
衛不疑苦笑︰「不過招都不是有——匈奴的事情，而是有——西域三百六十國的事情。」
劉談听後一懵︰「三百六十國？他騙誰呢？」
西域國家眾多星羅密布，這個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三百六十國——夸張了啊！
衛不疑說道︰「他交代出來的事情——有那麼多，他說那些小國對殿下不能形成威脅，——以撿主要的說了。」
衛不疑一邊說著一邊獻上了一沓供紙，上——都是烏師廬的口供。
劉談看著這些供紙有些不耐煩︰「殺了吧，看來他對匈奴——是挺有感情的，不說——不說吧，別留著了，對了，直接腰斬棄市，順便告訴大家這是匈奴單于，想必大家應該會很開心。」
衛不疑應了一聲，劉談看了一下那些口供想了想說道︰「這個一式兩份，一份——李息送去，另外一份——烏孫王送去。」
李息應該是比較需要這份情報的，畢竟他現在——在——外守城呢，需要時不時和那些西域國家打交道。
至于陸懸，劉談——不知道這里——是不是有他——不清楚的事情，反正先——他好了。
霍光說道︰「最好——長安送去一份，留檔。」
大漢對于西域各國的了解不是特別多，——以資料——很少，雖然是別國的情況，但整理史籍的時候——是需要用到的。
劉談——頭同意了霍光的意見，然後——揮揮手直接讓大家下班，然後他在王宮之內等著消息，順便糾結一下是去偷襲匈奴——是按照原定計劃打車師國。
思來想去他覺——是去打匈奴的好，把匈奴逼遠一——，——頭再打車師國——行啊。
反正之前一直打不下來車師國並不是因為車師國多麼強盛，而是因為匈奴從中作梗，只要把匈奴打退了，那怎麼折騰車師國——不是他說了算嗎？
唯一需要做的——是要跟劉徹解釋一下為什麼他嘴上說著打車師國轉頭把匈奴——打了。
順便——要把霍光喊來重新制定一下計劃，匈奴——算——有了烏師廬實力——擺在那里，原本設定要去打車師國的兵力——可能不夠了，那麼相應的軍備——要增加。
霍光對這個倒是——有意義，顯然打匈奴是更加劃算一些。
他算了一下說道︰「可以打，打——起！」
劉談看著他笑道︰「國相如今可是底氣十足。」
想當初霍光最擔心的——是他一言不合跟匈奴或者是西域那邊打起來，因為人不夠，——資——不夠，但如今霍光——顯——平淡了許多。
霍光微微一笑︰「收成好自然——有底氣，不過，——這一次，短期內可不能再打了。」
劉談剛想說打——有合適的敵人——听到衛不疑求見的通報，他沉默了一瞬說道︰「我有個預感……可能要出問題。」
霍光——沉默了一息說道︰「——是听听吧。」
衛不疑進來之後——對劉談拱手說道︰「殿下，烏師廬說如果一千人不夠，他——再加兩個人。」
劉談冷笑說道︰「他當菜市場講價呢？——有零有整？不換不換！說不換——不換！」
衛不疑說道︰「可是，他說加的那兩個人一個是博望侯張騫，一個是十年前出使匈奴的中郎——蘇武。」
劉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