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心中一驚, 劉談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靜,甚至語氣都很平靜,然而那雙眼楮已經染上了血色。
他趕忙說道︰「殿下莫急,江充處置得——, 在匈奴來之前已經將人遷出, 士兵戰死者三百, 傷者六百。」
劉談正在飆升的怒氣值稍微降低了一些,壓抑問道︰「受降城在做什麼?公孫敖在做什麼?」
劉徹為什麼肯讓劉談以朔方城為都城?不就是前面還有一個受降城頂著嗎?現在除非告訴他受降城已經沒了, 被滅了, 所以匈奴打到了朔方城。
霍光搖頭︰「這是江充剛派人送來的消息, 沒有提受降城。」
劉談皺眉︰「臘月初五,現在都三月份了, 整整過去了四個月消息才傳過來?江充又在做什麼?」
匈奴南——, 朝廷一點示警都沒收到,這些人是想要造反嗎?
不過劉談多——還是了解江充的,江充膽子再大估計也不敢拖這——事情, 尤其是朔方城被毀,這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不過現在猜測再多也沒用,劉談直接起身說道︰「不等了, 你我快馬加鞭帶人先走, 剩下的讓他們別著急。」
劉談剛要起身就被滾滾給砸了回去, 他無奈的揉了揉熊貓幼崽還不算太硬的絨毛說道︰「好了, 別鬧, 你爹先離開幾天,你跟你的竹子在一起吧,啊。」
一旁的霍光嘴角一抽,他們家殿下還沒成親就先多了一個食鐵獸兒子, 這叫什麼事兒。
滾滾抱著劉談不肯撒手,劉談一狠心——它從身上扯了——去。
如——是平日里,滾滾一撒嬌,他大部分時候都會順著滾滾的意思來。
但是現在不行,他不知道朔方城那邊到底變——了什麼樣,只知道朔方城被毀了一半,但還有更重要的問題——那些礦又如何了?
其中最重要的大概就是鐵礦、銅礦和煤礦,其他都還好一些,碧璽礦……說白了被毀就毀了,不過是奢侈品,不到能夠影響民生的地步,可其他的不一樣,尤其是鐵礦,若是被匈奴人劫走鐵礦原石……
咦,匈奴人好像不會冶鐵?
劉談有些不太確定,這個是一直以來的固有印象,他想了想決定不冒險,萬一匈奴人突然得到了冶鐵的方法呢?
這一次霍光沒有攔著劉談,他們也的確該趕緊過去。
劉談臨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他的食鐵獸兒子,否則都要扣錢這才不放心的走了。
他上馬的時候,滾滾還跑——了馬車在小白馬後面亦步亦趨的跟著。
劉談讓人——它抱上了馬車,這才轉頭策馬而去。
這一路上雖然沒到換馬不換人的地步,但等劉談和霍光兩個人到了朔方城的範圍之內以後也累得夠嗆。
江充早就在驛館等著劉談,在看到劉談和霍光兩個人風塵僕僕過來之後,直接就跪地上磕頭說道︰「殿下,臣有罪,臣沒守好朔方!」
說著江充都要哭了,一方面是因為城破,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終于看到了希望。
鬼知道這段日子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劉談——馬驚道︰「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此時江充的左臉有一道疤自眼下一直蔓延到了——顎,可能是傷口尚未好全的緣故,看上去十分猙獰,——江充原本那張還算好看的臉給破壞掉了。
江充模了模眼淚說道︰「是匈奴所傷,是臣無能。」
劉談看他這個樣子感覺都要氣不起來,——際上在路上這麼多天,他已經沒有了那種火冒三丈的感覺,但是沉澱——來的恨意卻越來越濃。
尤其是在看到江充的臉之後,他對匈奴的恨就更多了一分。
進了驛館之後,劉談也來不及洗漱就問道︰「為什麼這麼晚才發消息?」
江充恨恨說道︰「臣在事發之初就要給殿下發了消息,然而派出去的信使都有去無回!」
劉談表情凝重︰「誰做的?」
這件事情可比匈奴南——還要嚴重的多,匈奴南——,坦白講劉談並不是特別意外,他生氣的根本原因則在于消息傳遞慢,還有本該起到抵御作用的受降城仿佛不存在。
滅城之仇要報,但是報仇之前劉談——算先整頓一——,後方不穩,前方也不會有什麼好戰績。
江充低聲說道︰「臣尚未查清楚,被派出來的都是死士,就算抓住活口也一個字都不肯說。」
劉談冷笑了一聲︰「可以啊,我竟然不知還有人能豢養死士!」
死士這——存在除了皇帝沒有人可以擁有,甚至連皇帝一般也不會養。
這——被洗腦到泯滅人性的人是破壞規則的存在,每個人都養死士的話,那大家的安全還能得到保障嗎?
更何況又有什麼地方需要用到死士呢?
江充一臉的欲言又止,霍光在旁邊冷不丁問道︰「是不是公孫敖所為?」
劉談猛地轉頭看向他,霍光的表情很冷靜︰「除了他我想不出還有誰有這個動機。」
江充連忙說道︰「臣也做如此想,此次是受降城方面出現了失誤,不僅沒有抵擋匈奴,甚至沒有示警,若不是殿——一再強調斥候的重要性,朔方城只怕要被打一個措手不及。」
劉談問道︰「受降城現在如何?」
「匈奴繞過了受降城,一直到匈奴在朔方劫掠而去,受降城才得知事情,過了半個月才派人過來。」
半個月……劉談扯了扯嘴角問道︰「有證據嗎?」
江充一噎搖頭︰「沒有。」
劉談說道︰「那就——這個猜測給我咽回肚子里,公孫將軍乃是功臣,不能隨意誣蔑。」
劉談說到功臣兩個字的時候,可以說得上是咬牙切齒。
公孫敖這個功臣在他看來唯一的功績就是從館陶長公主手里救——了衛青,至于戰功……他有嗎?——
年公孫敖和霍去病一同從北地郡出發,出塞後分兵前進,這是要對匈奴進行包抄的,結——他在沙漠里迷路了,霍去病只得孤軍深入,最後殲滅匈奴三萬人。
這也就是霍去病,這要是換一個不那麼厲害的,豈不是要被他坑死了?
這還真不是危言聳听,在歷史上他曾經跟李廣利一起出兵打匈奴,結——李廣利是跟匈奴僵持不——,而公孫敖直接——不過匈奴左賢王,損失士卒過多,收兵之後被判死罪。
要知道,讓劉徹都覺得心疼的那種損失,那該有多大?
結——公孫敖愣是詐死逃過了——時的死罪,逃亡民間數年,後來才陰差陽錯之——被發現,最後死于巫蠱之禍。
所以劉談一點也不懷疑江充和霍光的判斷,但現在沒有證據,就不能打草驚蛇。
江充見劉談表情不好看,知道他心里有數便重重點頭,便開口說道︰「殿下和霍相一路辛苦,還是早些休息吧。」
劉談也是有些疲憊,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麼,畢高就疾步走進來說道︰「殿下,有一軍士自稱是因杅將軍派來,要見殿下。」
劉談面無表情說道︰「公孫敖,還真是手眼通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