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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和協議的簽署, 意味著部分星域正式劃分給蟲族。

皇帝尚未下令將具體條例公布出來,當然或許她永遠不會這——做,但大部分貴族已經有所耳聞。

除了那日參與皇宮晚宴的人,——有那些在議院有席位、或是在軍方有些勢力的家族。

大家听聞消息幾乎都是松了口氣。

他們實在受夠了戰爭, 也受夠了自家產業的運輸軌道被雙方你來我往的戰艦所佔據——主和派之所以在議會佔了多數, 是因為貴族們都認為與蟲族的戰爭毫無意義。

或者說, 當得利遠遠小于損失時,戰爭對他們而言就會失去意義。

蟲族佔據著那些荒涼偏僻、環境惡劣的非宜居星球, 少數出產著稀有元素, 多數只是一些彌漫著風暴和災禍的廢星。

他們想要的話, 就劃分給他們好了。

貴族們這——想著,至于那些平民如何叫囂, 與我有——關系?

「他們不滿意的話, 就自己去和蟲族戰斗吧。」

「——?他們已經交稅了,當然,否則他以為那些被蟲族炸毀的無人艦隊是哪來的?是用我女乃女乃的嫁妝買來的嗎?」

在無數的貴族家庭——, 類似的言論層出不窮。

至于網——如何唾罵帝國無能、割地求生向蟲族低頭、甚至還要向蟲族邪神獻上祭品——

這件事雖然只是捕風捉影,但那段由反抗組織黑客盜取的視頻影像,已經傳遍了整個帝國星域, 星網覆蓋範圍內, 幾乎無人不知, 再加——一些不知真假的謠言, 似乎也並非空穴來風。

與此同時, 大量的戰爭錄影被解禁公布出來。

整個帝國都為之轟動了。

某種程度上說,人們的注意力也從「蟲神的新郎/新娘」這個話題轉移了。

……

首都星。

皇家指揮學院。

高聳入雲的主教學樓——,大廳中來來往往的學生們忍不住停——腳步。

「幼幼,快看那個!」

有個少年扯住了旁邊的同學。

白幼剛剛回到學校, 此時還神情恍惚地抱著數據板,被拉住時下意識抬頭。

大廳——的巨幕——正播放著一段影像。

那是一片土地暗紅、四處遍布著隕坑的行星地表。

天空中有數十艘無人駕駛的戰艦,槍口噴出無數道火光——

方密密麻麻的傀儡如同海潮般涌動,中間夾雜著數十個黑漆漆的身影。

「好像是工蟻啊?」

軍校的學生們對蟲族十分熟悉。

他們認出了視頻——的蟲族——傀儡是整個蟲族里最弱小的存在,在它們之——,就是有著近似人類智慧的低等蟲族。

工蟻就是其中一種。

他們有兩三米的高度,有著長長的觸角,兩腿四手,有些形似站立的螞蟻、身上披著堅硬的外骨骼——據說硬度堪比合金,普通的軍用級武器都很難對其造成破壞。

「靠,好多工蟻,這特麼少說有幾百個——」

學生們低聲議論著。

他們大多數都是覺醒者,經常參與模擬訓練,在虛擬環境——與傀儡作戰。

殺死一個兩個傀儡不是特別困難,然而如果目標換成低等蟲族,就完全是另一種情況了。

巨幕影像里,那些高大的工蟻,手持著射線槍乃至火箭炮,在槍林彈雨中不知疲倦地奔跑著,躲避著來自飛船的炮火。

忽然間,一道五彩斑斕的光輝升騰而起,如同流星般飛越過密集的蟲群。

——然後,直接撞在了那些戰艦上!

一艘艘戰艦紛紛爆炸,在絢麗的焰光中解體,殘骸向——方墜落。

彩光在高處盤旋一圈,穿透了所有的戰艦後,停滯在半空中。

牠的真容此時才被捕捉——

一個有兩對瑰麗鱗翅的類蝶生物。

牠的身體非常縴細,臉部很小,鏡頭繼續拉近時,才能看到那些六角楔狀的密密麻麻的復眼,頭頂有一對長而縴細的棒狀觸角。

「這個指揮官——是織夢者吧?」

有人驚呼出聲。

織夢者是中等蟲族的一種,中等蟲族又被稱為指揮官。

「這是西塔星圈的戰役?」

「對,第十一星系九號廢星。」

「听說織夢者可以操控幻象,只有a級以——的精神系異能者才能抵抗——」

「害,a級以——的精神系異能者,整個帝國能數出來幾個?我老家整個星系最強的也只有b+而已。」

不過大家心——也清楚,這話的意思並非是只有a級精神系異能者才能戰勝他們。

通常來說,如果能在短時間內打敗目標,也就可以避免中招。

不過——以織夢者能輕松摧毀戰艦的身體強度來看,恐怕也只有a級以——的覺醒者,才有機會對他們造成傷害了。

學生們面面相覷。

他們大多是d級和c級覺醒者,從小就自豪著這樣的身份,又經過艱苦訓練,開發出高于普通人千百倍的戰斗力。

然而在某些蟲族面前,自己似乎也只有送人頭的資格了。

指揮官們似乎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掉戰艦,那些被裹在層層護盾和超合金艙壁的飛船,在他們身邊,脆弱得像是紙糊的玩具。

——慶幸的是,被毀掉的帝國戰艦都是遠程驅動的,——面並沒有士兵。

只有那些高級異能者——覺醒者,才有會近距離接觸指揮官級別的蟲族。

盡管因為近年來帝國遣去的刺客們死的死傷的傷,以及人們對高等蟲族力量的進一步認識,逐漸沒有人再願意去做這種事了。

影像里的織夢者振動著雙翅緩緩落地——

方的傀儡蟲們紛紛向周圍避讓,瞬息間清出一大片圓形空地。

蟲群的最前列,工蟻們紛紛扔掉武器,完全跪伏在地。

那個生有蝶翅的生物,也跪倒在空地上。

仿佛一場神秘詭譎的儀式,硝煙彌漫的戰場好像都變得安靜了,只剩下飛船機骸的解離燃燒聲。

「伽馬星圈的‘黑巫’——卡帕星圈的‘先知’都曾經做出過同樣的姿勢——」

那是兩個曾經出現在帝國星域內的高等蟲族。

「我听說這是在向蟲神祈禱。」

「真的嗎?」

「嗯,蟲族里有一些神神秘秘的儀式,畢竟他們真的有個神。」

如果是數日前,類似的言論一定會被眾人嗤笑。

然而如今蟲族至高神的存在已被證——,大家听到這種話,第一反應倒是相信了。

「啊,這段視頻我早就看過,那時候——納悶為——不放出來……」

白幼發現旁邊的小伙伴自言自語。

她也沒怎麼听清對方說的話,不由問了一句︰「林?你在說——?」

「哦,沒什。」

一邊穿著工程系制服的少年回過頭。

他出身林家,是林公爵的佷——之一,父親在軍部任職,也有爵位。

林——白幼早早相識,他們同專業同班,被分到同一座公寓樓的同一樓層當鄰居。

事——,白幼之所以認識林公爵,也是因為林邀請她參與了家族舉辦的宴會。

「我之前偷偷在我爸那里看過這段視頻,那時候帝國已經開始將艦隊撤出戰區,網——就有些討論,猜測是不是要議和,——有人罵的很難听。」

白幼愣了一。

她滿心都是皇儲殿——,——有那些關于泰蘭家族血統傳承的事,這些日子風口浪尖的話題都沒怎麼引起她的注意。

林撓了撓頭發,「當時我問我爸,說為啥不把視頻放出來,讓那些愚——看看蟲族的戰斗力,他們只坐在家——當鍵盤俠,動動嘴皮子,根本不知道帝國艦隊在和——東西戰斗。」

他停了停,「現在我明白了,如今才是最好的時機,在議——完全談妥,協議都簽完,也是那些賤民罵的最厲害的時候,讓他們看一看,帝國議——也是無奈之舉,說真的,打到最後能活——來的也是覺醒者,那些平民在傀儡面前都毫無——擊和躲閃的能力。」

白幼——意識咬住了嘴唇。

類似的詞,她曾經听蘇琳說過。

記憶中的褐發少女揚起——巴,姿態傲慢,眼中寫滿了輕蔑,好像在注視水溝——的老鼠。

不久前見面時,對方倒是沒有再這——說,卻似乎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態度。

「現在他們看到這些,恐怕能嚇尿了褲子。」

林嗤笑一聲,「更別說——如今我們確定蟲族還有個神,天吶,你能想象嗎?」

白幼——沒說話,旁邊一個同學倒是贊同的點頭。

「是啊,高等蟲族就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存在了,他們幾乎是永生的,釋放能量就能炸毀星球,很難想象假如——有一個讓他們敬畏屈服的存在。」

「倘若那是真的,恐怕也確實只有神明才能形容那種存在的力量了吧。」

學生們神情復雜地議論著。

蟲族願意議和,並且從未表示過想要將人類屠殺殆盡的意思,因此大家也並沒有覺得恐懼,但內心免不了有些對強大未知存在的敬畏感。

「我媽媽可高興了,她說我們在伽馬的航線——產業鏈都能恢復了,先前有一百多座空間站已經停止工作,員工都在家——待業,——要給他們補助……」

「對對,我爸說等復工之後,——個月就給我一輛當月影-x8,成年禮物嘿嘿嘿。」

「真的,我家在西格瑪星圈的投資項目全都涼了,那些星球——明明沒有蟲族,都是皇室硬要攔截蟲族的艦隊,戰線一拉起來,星門都廢了,游客根本過不去,而且也沒人敢去。」

這些出身貴族或者精英公民家庭的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

自從星際聯邦瓦解之後,帝國崛起,通過無數戰爭,討伐了無數的星球——種族,摧毀了許多文明,最終建立了無——的權威。

直至蟲族出現。

他們無視著帝國的法律——規則,肆無忌憚地做著他們想做的事。

海藍帝國還從未被如此挑釁過。

所以哪怕蟲族從未直接進入人類居住地大殺特殺,只是挑選那些環境惡劣的星球築巢,帝國也無法容忍他們的存在。

然而蟲族也不畏懼任何戰斗,相反,他們甚至還會為此狂歡。

無數場戰斗——來,大家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貴族們對這些事頗有怨言,他們認為即使蟲族的出現給帝國帶來許多麻煩,但有些麻煩也是皇室的錯誤決定引發的。

貴族們的產業——生意受到了影響,——要迫于法律規定的特殊時期的義務捐出許多財產。

盡管他們知道傳承著龍血統的皇室,以及由主戰派控制的議會,一向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縱然蟲族選擇繁殖的星球都偏僻荒涼鳥不生蛋,但終歸是在帝國的統治星域內。

——在帝國艦隊通過血洗其他種族文明而成功擴張的星域內。

大多數人能理解,卻不想支持。

畢竟他們的領地大多是富饒繁華、居——數量極多的星球,蟲族從不靠近那樣的地方。

議和對他們而言再好不過。

至于給予蟲族發展的機會,會不會讓他們以後能威脅到人類——

這算是星網——討論的熱門話題之一,許多知情者卻是對此嗤之以鼻。

他們認為,假如蟲族有這個想法,議和當天,魔眼和紅皇就可以在首都星大開殺戒,或是直接讓艦隊躍遷進入中央星圈,屆時整個帝國必然會崩潰大亂。

部分貴族也得到了消息,高等蟲族們曾在那個會議上明確表示,他們的繁衍行為和巢穴數量都有——限,在到達一定數字之後,他們就會停止。

而且,那些巢穴——新誕生的蟲族們,也不會全都留在這個宇宙,帝國公民們並不需要擔心自己的資源遭到侵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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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蟲族們本來也不怎麼在乎人類的資源,除了建造飛船所需的部分貴金屬——稀有元素是重合的,他們的生存方式——人類以及那些亞人種族都截然不同。

大家更願意這是真的。

「議和那天的宴會,我爸媽都去了,听說最後很多人都舍不得走呢。」

宴會結束時,許多貴族還戀戀不舍不肯離去,試圖打听到一些消息。

關于那位至高神冕——本人,以及牠想要怎樣的伴侶。

甚至有人開始考慮自己家族是否有適合的對象。

「臥槽,真的假的?」

「我听說好多人都願意將——對象前妻前夫留——的,或者是什——私生——女之類的,反正是把那些礙他們眼的送出去。」

「我怎麼听說皇室願意送親王爵位——領地,如果說是真的被選中的話。」

學生們悚然相顧。

「親王爵位?」

海藍帝國並沒有異姓親王,所有的親王都是泰蘭家族的成員,而且全都是s級覺醒者。

——否則他們也無法繼承頭餃。

倘若與其他的貴族結婚、而——女無法繼承泰蘭家族姓氏的皇——皇女,都完全沒有資格成為親王。

「可是這東西,有命拿沒命享受啊!」

「也不好說,你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如果蟲族就是想要把某個覺醒者弄到手的話——何必大費周章?我們派了多少高級覺醒者——異能者送——門去給他們殺?——不夠嗎?」

「他們想要人,肯定不是拿來殺著玩的。」

大家一時間沉默——來。

「幼幼?」

林轉頭看著自己一直沒說話的小伙伴,後者低著頭,情緒似乎不太對。

少年急忙將她拉到一邊,「你沒事吧?」

附近的同學們交換了幾個眼色。

少數人已經知道,這小姑娘——皇儲殿——有著耐人尋味的關系。

他們的父母或者親屬參與了那日的宴會,雖然沒敢拍攝皇儲殿——本人,但也听到了名字,再聯系自然人的身份,不難猜到是誰。

只是皇儲殿——態度莫測,皇帝肯定也不願意見到類似的丑聞——人們都認為艾倫殿下不可能和a級以——的覺醒者結婚。

所以大家縱然心知肚明,也不拿到明面上來說。

只是依然有些奇奇怪怪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幾米外的窗邊,白幼——沒回答,林又擔心地問了一遍。

「是我剛才說錯——話了嗎?」

少年有些懊悔地說,「對不起,我說了‘賤民’,但我不是那個意思,平民——有很多好人,我說的是那些沒什——本事、只知道在網——亂噴的社會渣滓!」

「不,不是——」

白幼臉色不太好,聲音也細若蚊蠅,「我有點事,先走了。」

說完抱著數據板跑向電梯。

同時,她手腕——的光腦震動了幾——,又跳出一條通訊請求。

教學樓有數百層之高,觀光電梯一路向——,透過玻璃牆幕能俯瞰整個風景秀麗的校園。

白幼靠在欄桿——,看著電梯——的學生們相繼出去,最終只剩她一個。

她這才接了這個來源未知的通訊。

「幼幼,不好了,他們被抓了!」

那邊傳來混亂的噪音,夾雜著一道尖銳的求救聲。

「布朗叔叔?」

白幼失聲,「你在哪里?陳阿姨呢?」

「她也被抓了!這是個陷阱!蘇琳那個臭女表子害我們——」

那個男人氣急敗壞地罵著,「我們聯系不——團長——」

「——?」

白幼——沒反應過來,「這與蘇小姐有——關系?是她做了——?」

「她和聯堡安全部的走狗們串通起來,草,這——他媽至少有十個b級異能者——覺醒者,他們真是下了血本!」

話音未落,電梯的門被人一把掰開。

金褐色卷發的俊美青年立在門外,一臉冷然地看著她。

白幼驚呼一聲,「艾倫?」

皇儲殿——一把將她拉出去,動作看似溫柔,——一秒卻毫不猶豫地捏碎了她的光腦。

「你干什——?!這是我用上學期獎學金換來的!」

少女眼中閃現出淚花,「你——」

「我賠你十個更好的!你又——那些海盜聯系?你瘋了嗎?」

青年低聲怒吼著。

「如果母親知道,說不定會直接掐死你,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弗萊那個人渣殺了我的小舅舅!他是我母親最喜歡的弟弟,要不是他死了,母親——母親甚至不會——我父親結婚!」

弗萊是紅血海盜團團長的名字。

「我沒有,我只是接了一個通訊。」

白幼愣愣地看著他,忽然抓住了男友的胳膊,「艾倫,救救他們!」

「求你了,陳阿姨——布朗叔叔對我很好,你知道我曾經被抓到紅血的戰艦上,要不是他們,我早就被那些人——」

她抿了抿唇。

「是他們保護了我!現在他們有危險,蘇琳,我不知道蘇琳做了————但是似乎和她有關系!你去找她,讓她把他們放了好嗎?」

……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許久。

飛船里安靜得針落可聞,甚至隱隱能听見引擎的震鳴聲。

舷窗之外是環星軌道,無數穿梭艦起起落落,閃耀的尾焰消失在浩瀚星河中。

蘇琳听到各種瑣碎的聲音。

她的意識仿佛被撕開,一半本能地分析辨識著其中蘊含的信息,一半又因為對話而處在緊張狀態中,仿佛在等待著死亡的宣判。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望進那雙血海般的美麗眼眸中。

「我記得你說了。」

利伽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

「準確地說,你並沒有真的騙我,不用道歉。」

「我用那些話誤導你——在你誤解之後也沒有反駁。」

蘇琳抿了抿唇,「我知道你很聰明,你可能只是對一些人類社會的習慣不太了解,但在其他的事——,你沒那麼好糊弄。」

「你是這——想的?」

利伽饒有興趣地看著小姑娘用力點頭,「你最初為什——想要誤導我?」

「我怕你們殺了我。」

蘇琳實話——說,「你知道,在我們眼里,蟲族對入侵者向來是,嗯,不留情面。」

「是的,這對我的族群來說,更像是一種本能。」

利伽若有所思地回答,「但你知道,在這個宇宙——,沒有人能入侵我的領域。」

蘇琳︰「…………」

行了行了,我已經知道你很厲害,厲害到這個宇宙都沒有被你看在眼里的對手了。

盡管她不是很能想象那是什——程度。

大概是他們之間的距離感在慢慢降低,而人們通常很難將身邊的小伙伴和絕世高手劃等號。

等等,他算得——是小伙伴嗎?

「我完完全全控制著自己開闢的位面,任何人想要進入,都要經過我的準許,所以你也不是入侵者。」

利伽攤開手,有些無辜地看著她,「再說,當你收到那個視頻的時候,你非常驚訝——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緒變化。」

靠。

靠靠靠靠靠。

蘇琳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你最初就知道我在說謊?」

「你也沒有說‘謊’,就像你自己說的,只是一些誤導性的——」

「你知道我在說——!」

蘇琳微微揚起聲音,忍不住拍了拍操作台。

她的動作僵住了。

草。

她居然做出這——失禮的事。

少女艱難地喘了口氣,「我是說——」

想想新聞里那些潛入巢穴又被撕碎的高級異能者。

那些異能者殺她恐怕就像虐菜一樣,然而他們在高等蟲族手中都撐不過幾個回合。

現在呢?

她正面對更加恐怖的存在。

「原諒我——沒完全適應人類的語言——說話習慣,包括你們的思維和邏輯方式。」

利伽一本正經地說,「所以我——意識關注的重點也許和你希望的不太一樣。」

蘇琳本來心——七——八下的,有一瞬間差點緊張吐了。

這一刻,那些恐懼情緒散了大半。

「如果你這話是認真的,你不需要我原諒,我也沒怪你。」

她有些心累地看著對方。

「我知道你不是人類,所以我不會用人類的標準去要求你,尤其是在社交方面,但我也希望你記得我不是蟲族,不懂你們的規矩,然後一定程度上對我,嗯,寬容一點?」

「有趣。」

利伽眼中露出幾分興味,好整以暇地開口︰「其實你——是在用人類的標準要求我,你期望我們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彼此,這種公平其實是獨屬于人類的,至少不屬于我的種群。」

蘇琳︰「?」

蘇琳︰「你可能沒意識到,你這種抬杠行為已經和人類很接近了。」

他從容地微笑起來,「我就把這視為夸獎吧。」

蘇琳︰「…………」

利伽沒有繼續——她打嘴仗,他放緩了語速,聲音似乎也多了幾分溫柔的意思。

「為什——忽然想解釋這件事呢?」

「因為。」

蘇琳鼓起勇氣回答,「我覺得你期待的是一個對你滿懷憧憬的仰慕者。」

「我確實覺得你很厲害,也可以說確——有點崇拜你,畢竟你修好了我的飛船,你開闢了那樣的——維世界,那些能毀滅星球的蟲族都向你——跪。」

她組織了一——措辭。

「但我不是因為仰慕而自願獻身的人,我想我不應該讓你誤會,然後心安——得享受你的——嗯,善意。」

大概吧。

她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詞了。

這些話都說出來,蘇琳感覺自己像是卸下了枷鎖,心情都變得輕松了。

「我不是忽然不怕死,只是有些心虛——愧疚,再加——,帝國那邊可能已經在給你選新娘——新郎了。」

她抿了抿唇,「所以說,我提前告訴你,也是怕最後事情弄得太難看。」

「——?」

利伽看——去似乎想詢問什——,最終卻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我不得不說,我其實很高興听到你的解釋。」

蘇琳松了口氣,「是嗎?」

「是的,當我準備尋求人類的伴侶時,我了解一些相關信息,調整了自己的狀態,模擬了人類的思維方式,讓自己能體會人類的情感。」

蟲族神明十分平靜地講述著一些細思恐極的東西。

「我也為自己塑造了個性,或者說在我做完這些準備之後,獨屬于我自己的‘性格’就自然而然誕生了,它並不完整,但其中也包含了我對真誠的期待。」

謝天謝地。

蘇琳聚精會神地听著他說的每個字,然後欣喜地發現自己听懂了。

簡單來說,就是他願意听到別人說真話,這是他模擬了人類後自動生成的性格里的一部分。

「——有,你對我有一些誤解。」

他很淡定地說︰「我並不期待仰慕者——人類的感官——意識組成認知能力,一切都構建在神經系統——外部刺激交互的前提。」

很好,他又開始不說人話了。

蘇琳下意識進入緊張狀態,不敢放過哪怕一個標點符號。

「假如真的有人在與我相見之前,就對我心生仰慕,那也不是我期待的感情。」

蘇琳愣了一——,「因為那樣的人並不了解你?他們崇拜的只是自己幻想的虛假目標?象征著某些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

利伽不置可否地看著她。

蘇琳有些想笑,「假如他們只是因為你很強而仰慕你呢?哪怕沒有與你接觸,這一部分總是真的吧。」

蟲族神明微微搖頭,「那就像你說的,只是某種象征,並非不可替代,並非獨一無二。」

「你——你希望有人被你的人格吸引?」

蘇琳不太確定地問︰「是這樣嗎?」

利伽微不可察地點頭。

他倚靠著操作台,低頭時額前的黑發垂落,輕飄飄掃過縴長睫簾。

那雙深邃艷麗的紅眸里涌動著暗潮,又似乎有些委屈的郁色。

「是不是很難呢?」

蟲族低沉的嗓音飄散在駕駛室。

蘇琳深深吸了口氣,「——論上說,並不是很難,許多人類都遇到了這樣的戀人。」

她猶豫了一——,「但——」

「但我不是人類?」

「不,」蘇琳也開始搖頭,「我是說——」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內心的糾結情緒,干脆打開連著星網的光腦,隨手將一些熱門話題——面的評論投影在牆壁——的數據屏。

屏幕——密密麻麻寫滿了各種蟲族狂熱者——各路專家的分析,從蟲神的存在到牠為什——需要伴侶。

如果不認識正主的話,乍一看似乎——都挺有道。

蘇琳將其中一條放大了。

#人會愛上螞蟻嗎?#

蘇琳︰「最初我看到這句話覺得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他們在貶低自己——是在抬高蟲族——後來我意識到雖然這比喻不對,但是在某些方面,不同的種族之間確——有很大的差異。」

「沒錯。」

利伽微微頷首,「那是差異,並非優劣。」

「人類不是螞蟻。」

「事——,螞蟻也能做到人類做不到的事,人類對于我們而言也是一樣的。」

他微微歪頭,似乎在組織語言,「你——記得嗎,我說過所謂的神,只是在你們的語言——,最貼合我的一種描述,但我——人類文——的神祇是有區別的。」

「某種程度上說,我覺得你可能還要更厲害一點。」

蘇琳毫不吝嗇夸獎。

「所以,在你熟悉的故事——,」利伽似乎很感興趣地問︰「那些神,或者近似神明的生物,為什——會想要尋求人類當伴侶?」

蘇琳眨了眨眼楮,「這就太多了。」

她如數家珍地掰著手指,「有時候是一些設定,譬如某些種族需要一個靈魂伴侶,這個伴侶可能是任何種族任何人,但本身是不可替代的。」

「所以這種需求是必須要滿足的?否則會影響——?他們的生命形態?精神狀態?基因編碼?」

「基本上是這方面,比如有些人找到伴侶就會變強,有些人想要逃離孤獨,有些人需要特定對象才能繁衍。」

蘇琳一邊說一邊瞅著對方微妙的眼神,「你顯然不是這些情況對吧。」

利伽微微搖頭︰「我們並沒有類似靈魂伴侶這種概念,繁衍也不是我需要完成——我感興趣的事,除非你希望——」

蘇琳驚悚地看著他,「我希望——?」

「啊,我不知道這話說出來會不會冒犯你,因為在人類社會——,類似的話題好像不能隨意提起?」

後者沉吟一聲,「我的意思是,從能力——來說,我可以自體繁殖,也可以——人類或者任何碳基種族共同傳遞基因。」

蘇琳︰「……」

這家伙的話沒說完。

不過腦補一——,大概是說假如她有這個想法,他可以配合的意思???

利伽沒再糾結這個話題,「不過有一點是近似的,我需要的伴侶並不是復數的,我不明白為——你說帝國同時挑選了男性和女性。」

「哦,其實這是網——一些揣測,——沒有證據,但顯然即使帝國真的這——做,他們也不知道你偏好男性還是女性,也不知道你想要——血統的覺醒者——」

「這些都不是關鍵的元素。」

利伽無所謂地說︰「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也可以向你解釋。」

「你不是說,只有你的伴侶才能知道嗎?」

蘇琳︰「而且算了吧,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其實她不完全是在開玩笑。

「呵。」

來自異世的神明卻仿佛被取悅了,甚至無聲地笑了起來。

有一瞬間,蘇琳甚至以為他會說出「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我會保護你」等等台詞。

不過,黑發男人只是微微彎起唇角,用那雙美得令人心碎的紅眸注視著她。

「好,那就再變強一點吧。」

蘇琳怔怔地看著他。

對了。

他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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