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尋。」晃動的車廂中, 沈逸燼抬起自己的另一——手,覆蓋在景尋的手上。
或許是青年長長的眼睫投下來的陰影讓他顯得過于悲傷,又或許是青年難得會有這樣脆弱外顯的時候。
沈逸燼嘴唇噙動。
但最後卻什麼都沒有問。
他——是輕輕地叫他, ——沒有追問他怎麼了, 這讓景尋稍微自在了一些。
畢竟如果先生問了, 這個事情——挺難解釋的。
嘿呀。
所以好端端的, 他傷——什麼。
明明一切都已——變得很美好了啊。
這樣想——,景尋又抬頭,沖沈逸燼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從對方原本淡漠的一雙眼中看出了對他的擔心,景尋忽然想到一件事︰「對了……我們——訂婚的事,好像我母親——不知道……」
他——想——跟羅女士說一下渣爹的情況,倒忽然忘了……好像對于一個母親來說,兒子快——結婚的事兒明顯更大更重——一些?
「嗯。」
沈逸燼應了一聲, 有些不解︰「小尋是在擔心這個?」
「呃……」景尋回答說︰「是有點擔心。」
主——是, 也不知道羅女士對于兒子找了個男朋友的事到底是秉持——什麼樣看法的啊!
雖然對方就是反對也不會影響他跟沈逸燼在一起。
這個世界都同性——婚的,他——以用很長時間來說服羅女士。
但那樣的話……想想——是太糟心了。
「不用擔心。」沈逸燼握緊他的手說, 堅定嚴肅的目光正對上景尋一雙溫潤的眼,他說︰「小尋的媽媽一定會同意。」
景尋︰?
「先生怎麼知道?」
他好奇起來。
沈逸燼卻沒有說為什麼,——是跟他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等到了醫院, 兩個人分別提——兩大包禮品來到了病房的時候,羅女士已——早早地等在了門前。
她氣色比起之前——好了很。
沈逸燼給他們安排的是頂樓的套間。
套間是兩室一廳的布局, 一間房間——門給病人住, 另一間房間則是陪護家屬的臥室。
除此之外——有一間大大的客廳——以用來做活動室,浴室洗手間的設備也十分完善方便。
整間套房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除了這里不——生火做飯外,一切都顯得跟「家」沒有任何區別。
而幾乎居住在這里的羅女士也沒有先前在公立醫院時的狼狽。
她換上了一件以前很少看她穿的新衣,熱情地招呼——景尋他們︰「小尋——沈總來了, 快坐。」
說——就動作麻利地接過他們手里的東西,生怕——拎一會兒就被將他們累到似的。
羅女士聲音——是那麼洪亮︰「你說過來就過來唄,——買什麼東西!買這些東西做什麼,這不是又浪費錢了……」
「啊?」
面對母親充滿教育口吻的叮囑,景尋茫然地眨了眨眼,解釋說︰「這些都是先生準備的。」
「……誰準備的都不行!」羅女士︰「那沈總的錢就都是大風刮來的啊!跟你說我這兒挺好的,什麼都不用。」
「嗯。」景尋低低地應了一聲,沒跟她 。
反而是沈逸燼說︰「都是些尋常——用的東西。阿姨看看您——需——什麼,——以隨時告訴我。」
「真的什麼都不需。」羅女士說。
她隨即讓兩個人坐下,給他們倒了水,又端來了剛剛切好不久的水果。
「沈總這段時間什麼都往這兒送,——缺什麼?真的什麼都不缺。」
羅女士又說︰「您資助小尋,——照顧我們這一大家子,我已——激不盡了。」
沈逸燼說︰「是景尋幫了我更。」
羅女士又哈哈地笑了兩聲,說︰「我家小尋是有——耐的,主——上進。就是得勞煩沈總——帶帶他,您放心,我家小尋聰明——呢,什麼不懂不會的,你教一教他,保準兒一學就會。」
沈逸燼說︰「景尋是很聰明。」
「哈哈。」羅女士听了,立即喜笑顏開︰「那以後就讓小尋——跟——您。唉,我們家里這種情況,一直以來就——委屈小尋……」
她說話的時候,景尋忍不住扭頭,往沈逸燼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過去倒是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就是覺得先生太厲害了,——跟他母親談話自如……他就做不到!
原本——擔心當——羅女士的面兒會不知道說什麼的景尋,突然覺得——以不用害怕會尷尬了。
他一眼看過去,對方似乎心有所覺,也在這之後轉過頭來跟他對視。
沈逸燼︰阿姨讓我教你。
景尋︰教什麼?
沈逸燼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但笑不語。
景尋︰?
沈逸燼︰阿姨——讓你跟——我。
景尋笑了︰哦。
沈逸燼︰嗯。
景尋︰……那,就,就跟——唄。
景尋的臉有些發燙。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理解先生眼里的意——,但當——家長的面,他也不敢做什麼玩手指或者埋頭的動作。
景尋就——敢——緊雙腿、腰板挺直地坐在那里,乖乖地听羅女士繼續說話。
等羅女士跟沈逸燼客氣得差不——,沈逸燼代替他跟對羅女士一番噓寒問暖——切問候後,景尋就給她說了一下渣攻——嚴正伯過來找沈逸燼幫忙,卻被他們回絕的事。
羅女士听了,立即暴跳如雷。
「這個人渣,十來年沒管過孩子,現在——想利用你……」暴脾氣的羅女士坐地就——站起來,直接去找渣男理。
彼此的手機號互相刪了許——年,但羅女士——是知道對方的公司——家庭地址的。
景尋也是擔心她听到這些後會沖動,這才沒在電話里提起,而是選擇當面來說。
這樣至少——以在羅女士心情不好的時候及時安慰到她,也——以阻止她因為沖動而做出傻事。
本來也料到她會生氣,都不想告訴她這事兒。
但又難保嚴家人在景尋那里吃了閉門羹,就又來騷擾羅女士,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這個事情作為當事人之一的羅女士是必須——知道的。
景尋說︰「事情都已——過去了,不過如果嚴家人有來騷擾您的話,那你就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他們敢!」——不是顧及到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兒子就是她的恩人,羅女士幾乎就——破口大罵。
但就算如此,也沒少罵。
「他最好是敢來找我,看我不罵死他。臭不——臉的東西!真是越老越不——臉!」
景尋趕緊轉移了話題,又問她需不需——打官司索——撫養費。
當年離婚的時候,嚴光卓受他的現任妻子也就是當年的小——兒影響,竟然——出了故意爭奪撫養權,——羅女士主動放棄撫養費的損招。
羅女士總不——真的把兒子留在那個家里,她性格也是剛強,為了早點帶原主離開那個惡心的爹,就答應了。
之後也沒有想過去——撫養費。
然而景尋最近順帶地跟沈逸燼身邊的律師團打交道,幾位律師了解了情況後都認為針對當年的情況其實是——以重新上訴的,且獲勝的幾率很大。
景尋這才來問羅女士——不——重新上訴。
「那得上訴!」羅女士堅定不移地說︰「誰——跟錢過不去呢!」
「就算上訴失敗了,惡心惡心那姓嚴的也好!」她看了眼景尋,覺得兒子受委屈了,心情不免又低落起來。
但她盡量不叫景尋看出來,——是抹了把眼楮說︰「有什麼需——我這邊做的,媽媽一定全力配合。」
景尋表示知道了,大概也沒什麼需——羅女士辦的,或許——是需——在幾份文件上簽字,其余的都會有專業的律師來辦。
「——是上訴是不是又——好——錢?小尋,你那邊……」羅女士再度表示憂慮。
即——景尋已——跟她說過不止一遍他現在有錢,他也已——給羅女士的賬戶上打了不少,但他打的錢越——,羅女士的擔心就越重。
這段時間她給景尋,每一回都小心翼翼地打听他在做什麼,好像生怕他誤入歧途。
站在羅女士的角度上來講,或許她——是沒法相信景尋竟然一夜暴富了。
盡管景尋跟她解釋過,也叫沈逸燼幫忙解釋過——
今天安慰過後,隔兩天她——是會擔憂地打來電話,詢問景尋現在工作順不順利,既擔心他其實是做了什麼違法的不正當行當,一直都在安慰自己騙自己;又擔心即——是真的在做什麼科研,景尋會因為太拼命而把自己累壞。
所以景尋也不解釋了,他干脆表示︰「是請先生的律師團隊幫忙,不——什麼錢的。」
羅女士︰「……那不是更麻煩沈總了!」
景尋&沈逸燼︰「……」
「媽,其實……」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就算之前不敢說,景尋現在也得硬——頭皮老實交代了。
「其實我跟先生……就快——領證了。」
沉默了一瞬,羅女士——沒太听懂︰「……領證?」
景尋說︰「結婚證。」
羅女士︰「……?!!」
眼見——對方露出一臉驚嚇的表情,景尋也不免跟——緊張起來。
誰——想到,有生之年他——有一位母親。
而現在,他——正帶——男朋友來見他的母親……!
這——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體驗呢。
羅女士反應了半天︰「……你們,是認真的?」
景尋特別認真地點頭︰「很認真的。」
羅女士︰「……這會不會太快了點?」
景尋︰「是有點快,但是……」
但是氣氛已——烘到這兒了。
當初答應沈逸燼的時候——是先訂婚,等他大學畢業再說結婚。
但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就莫名其妙的,把訂婚日定在了幾天後沈爺爺的生日宴上,又莫名其妙的,他們決定訂完婚就領證。
現在想想是很不——議啦。
但答應的時候景尋也完全真心實意、出自本心。
所以後悔指定是不後悔的。
明明想得很清楚,但景尋又有些形容不出這種——受。
因為——覺無法用簡單的幾句話就將他跟沈逸燼相處時的點滴、——有對這個人的——覺都說清楚了。
有些——覺是——放在心里的。
形容不出口。
于是景尋有點兒卡殼了。
反而是沈逸燼又一次主動接過話來︰「是有些快,不過請阿姨放心,我跟小尋都是認真的。」
「……」
听了沈逸燼的話,又親眼見到景尋的反應,羅女士似乎就明白了一些——
即——這樣,她也足足震驚了幾分鐘,期間,羅女士的臉色一變再變,最後她重重地呼了口氣,說︰「小尋,你先去別的房間待一下,我想跟沈總單獨聊兩句。」
景尋︰「……?」
他看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既從羅女士的表情中看出了對方必須——談的堅決,又從沈逸燼的眼神中看出了安撫的意味。
——先生大概早料到羅女士會跟他單獨談談。
他不僅表現得很淡定,而且——用眼神安慰——他,——他不用擔心。
「……」
景尋最終來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客廳的門——上了,景尋趴在門板上,倒是——以听見一些談話的聲音,但具體的又听不大清——
依稀听出兩個人是在心平氣——地談話。
說的內容應該也不——,因為很快……大概不過半晌,——閉的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沈逸燼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小尋。」
「啊。」
沈逸燼說︰「出來吧。」
景尋應了一聲。
連忙退後兩步將門打開,拉開房門的一瞬間,沈逸燼挺拔的身影就顯現在他面前。
每一次看,對方冷峻俊逸的面容都讓景尋下意識地發愣,——慨一聲好帥。
不過這一次,景尋——是很快以眼神詢問道︰談完了?
沈逸燼︰嗯。
景尋︰怎麼樣?
沈逸燼的回答,是桃花眼稍彎,唇角溫柔地勾起一抹笑。
景尋瞬間就放心了。
他長身玉立地站在沈逸燼面前,有點想過去抱他,但——是忍住了。
最後也——是給對方回了個更大、更燦爛地笑容。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客廳,景尋又被羅女士叮囑了很。
雖然也沒有反對兩個人交往——結婚,但她不放心的事更——,就難免——說了一些。
直到又過了一會兒,負責外出采購的繼父回來,話題才結束。
景尋他們沒有留下來吃午飯,這里畢竟——是醫院,也不適合聚會。談完了正事,兩個人便離開了——
是下樓的時候,景尋就開始忍不住好奇地問沈逸燼︰「我母親都跟你聊了什麼?」
沈逸燼稍微組織了下語言︰「大概就是想確定下我的心意,順便聊了一下你。」
「呃?」景尋︰「聊我什麼?」
沈逸燼平鋪直敘︰「你的母親覺得虧欠了你,也沒有資格管你。所以更想確定我的心意。」
說——他又望向了景尋︰「怕我騙了你。」
「……唔!」景尋眨眨眼,已——不用問沈逸燼是怎麼回答的了。
原著中羅女士堅決反對原主跟渣攻在一起,是因為覺得渣攻不靠譜,看出他太渣。
但到了先生這里……竟然——說了幾句話,他母親就同意了……
足見人品是——麼重。
無——如何,羅女士這邊竟然這麼順利地就同意了,景尋——是高興的。
而且他真的很喜歡——心自己的「母親」,跟先生——諧相處的畫面啊!
大概是一種「他現在很幸福,所以希望他——心的、對他好的人也都幸福」的想法。
景尋也知道有些幼稚。
但是這種幼稚——趨于一廂情願的想法,竟然就這樣實現了!
這對于景尋來說,就等同于幸福的——覺直接翻了倍!
高興之余,他又忽然想起來︰「對了,來之前先生說我母親一定會同意……是因為早就看穿了這點?」
沈逸燼不置——否地應了一聲︰「嗯。」
他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景尋奇怪地歪頭看去,又被沈逸燼牽住了手。
對方頗為鄭重地說︰「無——如何,你都是我的。」
景尋︰啊這……
雖然依照先生不會說情話的定律,這話大抵應該是在宣示主權,意為︰你,景尋,是我的。
也雖然這話被從對方口中說出來,不僅一點都不肉麻,反而——有冠冕堂皇、霸氣側漏的——覺。
但是但是。
突然說這個干啥!
景尋微微埋——頭,心里想——,行吧,反正這也是事實。
「當、當然了。」他說。
強忍——面頰上的炙熱抬頭,望向沈逸燼的眼眸好似化——了一池溫暖的春水。
景尋也認真地說︰「先生也是我的。」
兩個人隨即牽——手往電梯的方向——,私人醫院一共五層樓,患者沒有公立醫院——,卻也不少。
所以到了一樓也沒——停留,景尋一路跟沈逸燼回到了車上。
期間,他——沒有注意到醫院的——廊里,一個坐在輪椅上、一看見他就露出震驚驚訝、悵然若失等各種復雜情緒的人。
「他們兩個怎麼來醫院了?」輪椅上的沈勃翰問。
前兩天他一直高燒不退,直接燒——了肺炎。
現在的——少外表人不人、鬼不鬼,即——他媽給他請了專業的護工24小時陪護,沈勃翰渾身都被打理得干干淨淨,但架不住——少現在眼窩塌陷,雙眼赤紅微凸,面色鐵青,依然形如活鬼——
就是這樣了,沈勃翰在床上也躺不住——
一躺下就全是嚴景尋的笑臉、沈逸燼的臉,——有網上鋪天蓋地的,支持他倆的評。
今天精力好不容易好一些了,沈勃翰就干脆叫人推他出來散散心。
如今他渾身無力,不——單獨下地行——,也——靠輪椅出行。
不曾想,正往電梯方向移動的時候,他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個套間——了出來。
……是嚴景尋!
那個瞬間沈勃翰是激動的——
奈何嗓音嘶啞,想叫卻沒叫出聲。
也不等他靠近,緊接——,他就看見沈逸燼跟在嚴景尋的後面——了出來。
沈勃翰︰「……」
說不上出于什麼心理,沈勃翰——沒有湊上去。
而是讓護工將他推到陰影處,等待他們靜靜離開。
五樓是高級vip套房,——住進來的人很少,住進來的也都相當有素質,不會大聲喧嘩。
所以整體很安靜。
以至于沈勃翰全程听見了他們的話。
……什麼嚴景尋的母親?
嚴景尋的母親在這里?!
沈逸燼跟嚴景尋的母親聊了什麼??
忽略後面兩個人「你是我的」、「我是你的」的言——,沈勃翰吊——點滴的手死死地握住了輪椅扶手。
手背青筋暴起,他卻顧不得那麼。
沈勃翰隱隱有種不好的預。
不知道是什麼,但那——覺的確很不好,又很強烈就是。
就這樣僵硬——身體躲在暗處偷听——,直到那兩個人消失,沈勃翰才叫護工重新推他出來。
「去院長辦公室。」他說。
「那間的病人是大少特別交代——必須好好——注的,資料也不好拿。」面對忽然管他——病人資料的——少,院長那頭表現得很為難。
畢竟誰都——看出,大少對那間病房中的人的重視程度。
沒有大少親□□代,他也不敢私自泄露病人信息。
但大少不好惹,——少也不是好伺候的。
這幾天——少偷跑出去兩次,每次夫人都會跑到他辦公室,長篇大——地跟他談話。
一想到這事兒院長心里也有氣————少自己有手有腳,想跑是他們——攔住的嗎?夫人不去管教——少,卻——來教訓他們……
這年頭當醫護工作者是真難。
現在好了吧。這祖宗硬生生地把自己折騰的嚴重了,——坐輪椅,再也跑不了了。
院長如今的心願就是早點將這位祖宗治好,然後早點將他請離醫院,最好再也不見。
院長說︰「我這邊——給——少提供的就是一些患者的基本信息,您看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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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破天荒的,沈勃翰突然變得很好說話。
很快,他拿到了那屋病人的一些……真的很基本的入院信息。
大概——有性命性別——年齡。
不過這對于沈勃翰來說也夠了。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他直接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不一會兒,對面就給他回了信。
「……你確定我——你查的這個人,是嚴景尋的弟弟??」——少操——沙啞的嗓音說,緊接——就是一陣異常劇烈的咳嗽。
那邊「貼心」地等他咳完,才繼續說道︰「是的,同母異父的弟弟——年前被診斷出患有白血病,之前在公立醫院接受治療,因為支付不起高額醫療費,住的一直都是普通病房,治療方案也一般。直到前不久被沈總轉進了這家醫院。」
沈勃翰︰「……」
他想問前不久是有——久。
但轉念一想,沈逸燼跟嚴景尋認識,一共也沒——久……
沈勃翰徹底失了力氣,手機直接自手中滑落。
這段時間被學長各種嚴厲地回絕——拒絕,他總在想怎麼他們長達快一年的——情,卻不上他跟沈逸燼在一起的一個月——
事實就是,在那長達一年的相處時光中,他沒有做到過的事,沈逸燼竟然都做到了!!
所以為什麼,在這一年的時間里……他對嚴景尋家里的事情,都一無所知?
他不知道他有個拋妻棄子的渣父親,不知道他有位——常欺辱他的哥哥。
也不知道他有個患病的弟弟……
沈勃翰的腦中,驟然映出嚴景尋表情上時常流露出的疲憊。
那時候他看在眼里,卻沒有放在心上。
一開始是覺得那樣的學長很美。
外表有些病態,卻又——常展露笑顏。
像牆角中頑固綻放的花——
沈勃翰那時候——不知道,等這朵花被他采下、握于手上,——以整日觀賞隨意把玩的時候,他便不覺得他美了。
甚至——以忍心看——他終日憔悴、枯萎……——
現在的嚴景尋呢。
回想這幾次見到的學長,對方臉上雖然再無病態——言,但卻既像是一株花房里精心栽種的艷色玫瑰,又很像是自然生長在稻田間、向陽而生的向日葵。
嚴景尋變得比以前——熱情、活潑了很——倍。
當然,這些都——是,當他在沈逸燼面前的時候。
……
沈勃翰再度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像整個肺部都——被咳出一樣。
但他卻緊緊捂住了自己劇痛的胸口。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不如沈逸燼。
即——現在不如,他也堅信,自己以後一定會超越他。
即——力不如,但至少,——情方面,沈勃翰覺得自己——比他那個冷漠的大哥——體貼百倍!
但結果……他根本就比不上沈逸燼。
他做的不及他——,他待嚴景尋沒有他對他那麼好……
嚴景尋不喜歡他,一點都不奇怪。
他當初為什麼會嫌棄嚴景尋呢?
嚴景尋是從小沒有父親、受了那麼——苦難才變得卑微,他應該給予他更——的愛啊,就像父親、兄長一樣,保護他,為他遮風擋雨。
嚴景尋家境不好,他應該努力幫他改變環境啊……這對于他來說又何嘗不是小事!
他明明——以做到的,——他——心他一點點,——問一句,——調查一下……
但為什麼……
他做的都是相反的事?
……
沈勃翰怔愣地趴在自己的腿上,咳嗽止住了,熱淚卻奪眶而出。
淚水止不住地落下,都砸在了他自己的腿上。
他心疼過去的嚴景尋。
痛恨過去的自己。
同時,他也想見一次,嚴景尋的笑臉。
哪怕——有一次,他也想看見嚴景尋眼中的歡喜。
想現在的嚴景尋,也——對他笑。
……
但是不會了。
沈勃翰知道,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