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尋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 隱隱覺得其他人看他的表情變了。
不——無——謂啦，剛剛跟先生達成共識，景尋心里高興, ——沒過多地在意那些細節。
騎馬的——程還算有趣。
雖然他以前沒騎——, 但是有專業的教練還有沈逸燼在, 景尋想在場中溜幾圈還是輕而易舉的。
到了傍晚, 謝絕了聶總的盛情邀請，沈逸燼和景尋沒有留下來吃晚飯。
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路驅車回到伊威科技的大樓，他們即將在這里接待原主的父親。
嚴光卓下午打電話說要跟景尋見個面，關于嚴家的那點兒事景尋早就跟沈逸燼商議出了對策，——以接到電話後，他直接邀嚴光卓來伊威科技談。
嚴光卓雖不知為什麼要約他去一家科技公司見面，不——眾——周知, 伊威是沈逸燼創立的。
他原本也是想通——景尋接觸到沈逸燼, 現在這種機會來了，沒理由不來。
一——入伊威科技的大樓, 嚴光卓就被一位一身職業裝的年輕女性引著——入了電梯間。
她自稱是沈總的秘書，姓米。
米秘書個兒高腿長，談吐得體舉止適宜, 看上去沉穩又專業。
嚴光卓一路白手起家，在建材和房地產領域模爬滾打, 雖然賺了一些錢, 但頂多算是個土大款。他身邊跟著的人也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莽夫，又哪里見——種外貌和氣質上乘的女秘書, 不禁對接下來的行程更加充滿向往。
嚴光卓忍不住問︰「——一整棟樓都是沈總的？——是租的還是買的？」
米秘書職業素質很強，面對問題只是微笑，並沒有——多地跟他搭話。
等到了總裁辦公室, 米秘書率先地敲響了門，而後禮貌地向他表示︰「沈總就在里面，請。」
嚴光卓︰！
他——沒有想到，他約的是自己的兒子，但見到的卻是沈總！
原本因為嚴正伯在嚴景尋那里踫了壁，他以為那個兒子恨他，不會願意給他引薦，已經著實做好了要跟嚴景尋打感情牌和打持久戰的準備。
沒想到，事情竟然比他想得要順利得多！
嚴光卓心情一陣激動，推開總裁辦公室的大門，他果真看見沈總就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
——沈總的辨識度還是太高了，大約一年半以前，嚴光卓在一次年終地產峰會上遠遠地見——他一面，從此就對之印象深刻。
現在一眼就認出辦公桌後面高大英俊的男人就是沈逸燼……嚴光卓忙走了——去。
他試圖走上近前，又覺得沒被邀請就——去有些不妥。
于是還是站在門口附近跟沈逸燼打招呼︰「沈總，您好。」
他今年明明已經五十多歲，但看見沈逸燼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用了尊稱。
听見聲音的沈逸燼從桌上正看著的pad中抬起頭，——禮貌地站了起來，對嚴光卓說︰「嚴先生，——來坐。」
他——指的位置正好就是辦公桌對面的椅子——
間辦公室很大，——果單純會客的話——應該是去窗邊附近的組合沙——上坐，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一般都是有公事要談……
不知道自己想得對不對，但嚴正伯的心情卻愈加緊張。
到達沈總辦公桌前要幾乎跨越一整間辦公室，長度大約得有六、七米。
期間，嚴光卓注意到旁邊還放了一張與沈總那張同等長度的辦公桌，就在距離沈總那張桌子的不遠處，跟總裁辦公桌呈九十度角放置。
除此之外，辦公室里還架了兩張巨幅白板，一張放在那張多出了的辦公桌對面，另一張則立在沈總的身後。
白板上寫了很多算式，嚴光卓一個都看不懂，——根本沒有注意。
他只是在想可能科技公司的總裁辦公室就是這樣的，——會商討的事情都要用到腦子。
不像他的辦公室，裝飾得奢華大氣，全以金色龍紋圖案為主，擺的——全是有利于風水的東西……是挺俗的。
他們那一套已經落伍了，現在應該是就流行——種簡約中伴隨這高深度科研氛圍的辦公室風格。
見識到這邊的清新和簡約，嚴光卓想，回去就要把自己的辦公室給重新裝飾一番。
「那張桌子是景尋的。」
就在嚴光卓終于走到了沈總面前，坐在對方特意為他指定的椅子上時，他听見沈總這麼說。
嚴光卓︰「……」？？？——
以什麼情況，他的兒子不僅博得了沈總的喜愛、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現在竟然還跟沈總公用一間辦公室？！
嚴光卓嚴重覺得自己之前了解到的信息還不全面，還是有誤的。
————得是喜歡成什麼模樣了，才會給景尋——在辦公室里設置一張桌子？
就連秘書和助理的辦公區都是在外面！
以前只听說沈總油鹽不——、軟硬不吃。
還真沒想到……這位——會有——麼色令智昏的時候！
而且對象還是自己的兒子！
嚴光卓更覺興奮，只覺得自己半輩子受盡打壓——是值得的，到老了竟然攤上了個這麼有「能耐」的兒子！
他下意識地笑出了聲，客套道︰「哈哈，讓沈總見笑了。您對我家景尋實在是太好了，他一個還沒畢業的小孩子，怎麼能跟沈總在一起辦公……」
沒想到听到這話，對面的沈總眼皮卻猛地一掀。
清冷寡淡的桃花眼里泛起一片肅殺之氣，整間辦公室都變得沉靜了許多︰「嚴先生——是在貶低景尋？」
「我……」頂著——一股壓力，嚴光卓猛然間也不知對方是什麼意思……——
，他——不算是在貶低景尋吧？
他明明是在恭維沈總！
真是……也難怪，龍城名流都說沈總喜怒無常。
嚴光卓被震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幸好沈逸燼也沒在這件事上糾結。
他抽出桌上的一個文件夾，將一沓厚厚的資料遞到了嚴光卓的眼前。
「沈總？」
「看看吧。」沈逸燼說。
他那邊似乎還有別的事在忙，修長的手五根手指指節分明突出，正動作悠閑地舉著一個pad。
但神色卻很專注，似乎是在詳細地閱覽上面的資料。
給嚴光卓時間、讓他閱讀這些資料的意思很明顯。
幾乎躬身接——資料的嚴光卓︰！
難道沈總這是直接拋項目給他了？要他看計劃書？？
懷著激動的心情，嚴光卓翻開了資料的第一頁……而後發現，——些似乎是他的兒子，嚴景尋的一些資料……
「沈總，——……」
嚴光卓粗略地翻了翻，就看不——去了。
不是他不想看，而是看不懂。
上面寫的都是嚴景尋在校期間參加了什麼項目，做出過什麼東西，得到過什麼評價……他看不懂——
不懂沈總給他看——些做什麼？
「景尋怎麼說也是您的兒子。」見對方看了幾眼就不——看了，沈逸燼也放下了手中的pad。
「嚴先生不打算給予他一些關注嗎？」
「……不是不關注。」嚴光卓的笑臉變得有些難看。
他看出來沈總今天叫他來，就是給嚴景尋出氣的……雖然想想也是這麼回事兒，——果景尋很「受寵」的話，沈總替他出氣——說得——去。
嚴光卓——自知理虧，不禁直接表示︰「我跟景尋媽媽之間的事，可能有些讓景尋誤會了。您也知道我——個兒子他脾氣倔，認死——……」
「那麼沒有支付——贍養費的事，——是景尋的誤會？」
沈逸燼直接截斷他的話。
嚴光卓︰「……」
「那、那是因為我跟他媽媽剛離婚的時候手頭緊，實在拿不出。後來生活好一點了，我跟他們母子——失聯了很長一段時間。景尋的性格就是隨他母親，您還沒有結婚，可能無法相信跟那麼個執拗的女人一起生活……」
「可我听說，後來景尋上大學時還向您尋求——幫助，可結果卻遭受到了羞辱。」沈逸燼的手指輕輕地點著桌面，顯然不想繼續听他的解釋。
他在旁人眼里本就喜怒無常，——樣稍微表現出一些不耐煩，嚴光卓就再——不敢多出聲。
……他不是不想供那個兒子讀書。
當初嚴景尋跑來借錢，他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可那也只是因為那個女人臨帶走景尋前，的確跟他說過不——要他一分錢的狠話。
他只是因為跟那個女人積怨太深，——以難免在孩子面前多說兩句……他——不知道那孩子自尊心那麼強，竟然靠打零工把錢還回來了！
幾千塊錢，他根本不在乎——
沒有人在乎。只有嚴景尋一個人當真了……——
以這是他的錯嗎？他當初接受還錢，——只是不想傷了那孩子的自尊而已！他並沒有真的不管他！
「我以前是有做錯的地方……沈總您看，我——不——是在積極地跟我兒子溝通麼，對了，景尋他人在哪兒？我——個做父親的，——些年的確對他關注太少，我應該向景尋道歉。」
嚴光卓選擇不在解釋，而是說起了軟話。
雖然不怎麼相見，但他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
——嚴景尋心軟。
他相信只要當面見到景尋，跟他——個兒子道個歉好好說一說，當初的矛盾就會被徹底化解。
甚至……或許……
嚴景尋此時就躲在哪里偷听……！
電視劇里——種橋段太多了，嚴光卓當即擺出一副更加後悔感嘆的模樣︰「其實我——有考慮小尋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麼會不在乎他！我還希望他能夠去我的公司里上班，——事兒他大哥都知道！」
「嗯。」沈逸燼說︰「嚴正伯是知道——一點。他——承認了，就因為不想景尋回去繼承家業，——以才特意雇水軍在學校貼吧上造謠景尋作弊。」
「……？」
嚴光卓在心中畫了個問號，表情直接就懵了。
慣常少言的沈逸燼也沒多說，他只是沉默地看著他，等待嚴光卓自己反應——
了半天，嚴光卓︰「……這個小兔崽子！他竟然真的做出這種事？！」
「相關證據都在這份資料的後面。」沈逸燼指了指剛剛遞——去的那些資料。
針對嚴正伯的律師函已經發出去，嚴光卓早晚會知道——件事，他——不算背後搞小動作。
嚴光卓立即往後翻看——
下看不懂——得硬看了，他好不容易翻到嚴正伯造謠的那幾頁上，看完以後愈加暴跳——雷。
「他怎麼能……栽贓陷害自己的弟弟！——個畜生！」嚴光卓當即大罵起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不用沈逸燼說，他——知道造謠陷害嚴景尋能給嚴正伯帶來什麼好處，嚴正伯為什麼要——麼做。
但真正令嚴光卓生氣憤怒的點是，——個畜生竟然絲毫不顧家里的生意，還違背了他的命令！
那個廢柴，滿腦子都是該——何擠兌弟弟。
他怎麼不想想，嚴景尋要真是考試作弊了，沈總該怎麼看？
嚴景尋要是失勢了，到時候跟沈氏的合作怎麼辦！
暴跳——雷的嚴光卓在一通破口大罵後，當即表示回去就會處——嚴正伯。
但沈逸燼卻表示︰「貴公子那邊我已經擅作主張，代替景尋——了律師函。在網絡上造謠誹謗也是犯法，希望嚴先生不要介意。」
「——是當然、——是當然。」嚴光卓︰「沈總不管我——得管！回去就打折那小畜生的腿！」
沈逸燼倒並不關心嚴正伯的腿。
他——門見山︰「今天邀嚴先生——來，主要還是想當面跟您說一聲，恆嚴地產的項目我看——，不符合沈氏的注資標準——件事我跟貴公子還有貴外甥都說——，今天就當面再跟您說一次——希望您以後不要糾纏小尋了。」
嚴光卓︰「……？？？」
沒想到剛交流沒兩句，沈總竟然就直接談起了公事，還是直接回絕了他……
對方這三言兩語的幾句話，就把——有可能都堵死了——
讓嚴光卓想繼續打感情牌都辦不到。
……他可以跟嚴景尋打感情牌，但不可以跟沈逸燼——
屋之前沒有看見嚴景尋的時候他怎麼就沒想到，原來這兩人竟然是在這里等著他！
「那或許，是因為嚴先生從沒有關心——景尋。」對面的沈總突然開口說。
冷眸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對方，他似乎已經看出了男人心中的想法。
沈逸燼這話說的——是話里有話，卻又不需——口再說什麼。
————果真的關心——個兒子的話，應該是在進到辦公室、——現景尋不在的時候就率先詢問這個兒子的去向吧。
而不是一坐下來，就想著怎麼借用這個兒子的名義，去從別人那里換取利益——
果他真是來見景尋的，或許沈逸燼還可以跟他客套客套。
但現在，倒是大可不必。
「——個……」嚴光卓並不打算就這樣放棄，面色一陣青白後，他選擇忽略被人指出問題的尷尬，解釋︰「我今天的確是想見見景尋的，只是沒想到率先見到了沈總，——不一激動就多說了兩句……所以小尋在哪兒？」
考慮到嚴景尋或許真的躲在哪里角落里偷听，嚴光卓——始仔細檢討自己︰「——些年我對小尋的確是多有忽視，但是您不知道他媽媽當初做的事有多狠！我的確是跟他們母子兩個心有隔閡，不——些年，——些年我——是惦記小尋的，景尋怎麼說也是我的兒子，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不惦記……」
嚴光卓說著就用手捂住了臉，他做不到聲淚俱下，倒可以用捂臉來烘托一些效果。
不——他顯然想錯了，在沈逸燼面前演戲並不會有任何效果。
他幾乎是用類似于機器的冷酷語調，緩緩說道︰「——果嚴先生真是為景尋好，那就不要——來騷擾他。」
嚴光卓︰「……」
「就像過去三年一樣，不要給他打電話。」眼眸泛著冷光，沈逸燼的聲音也冰冷到了極點︰「不要因為我們的關系就來找他，不要讓他幫你，——別道德綁架他。」
迎著嚴光卓驚詫無語的目光，沈逸燼一本正經地說︰「當然，法律上子女無法單方面解除與父親之間的贍養關系，——以如果嚴先生執著的話，等你老了、符合條件後，可以向法院申請子女贍養。每個月幾千塊的贍養費，我們還是不會吝嗇的。」
說著，他就站了起來，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裝。
高大筆挺的身影佇立在那里，泄下的陰影幾乎可以將嚴光卓籠罩。
沈逸燼不由分說地表明送客之意︰「——果听明白了的話，嚴先生，您可以請回了。」
嚴光卓︰「……」
嚴光卓只覺得就像一個無形的巴掌糊在了他臉上，頃刻間就被打得面頰生痛。
旁人都說沈總少言。
原來不是不能說，只是不想說。
瞧這兩句話說的，一邊諷刺他當年吝惜那點贍養費，一邊又想用幾千塊就代替嚴景尋將他打——了……
他當然不可能就——樣被打——！
嚴光卓坐著不動，頂著沈逸燼寒冷的目光，堅持說要見景尋。
「……不見到景尋我是不會走的，我、我好歹——是他的父親！沈總，說句不怕冒犯您的話，您跟我家景尋還沒有結婚呢！要是……要是我不同意……」
說話的時候，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人敲響。
緊接著一個穿著白大衣，頭頂稀疏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探頭——來︰「咦？沈總好……嚴先生不在嗎？」
嚴光卓下意識以為是在叫他，卻又听沈總說︰「嚴先生在樓下，等一會就回來，找他什麼事？」
「有一個數據想向嚴先生請教下……那我等會兒再上來吧。」中年男人說︰「打擾沈總了。」
說著，他又把頭縮了回去。
但僅僅只過了一小會兒，辦公室的門被——次推——，——回是景尋回來了。
他身上還穿著跟沈逸燼一起換的同款白西裝，剛剛回公司就被各大實驗室請去解決問題了，景尋幾乎忙得腳不沾地——
次他——不是一個人——來，身邊還跟著兩名看上去都是網絡工程師的人，推門進來的景尋正低聲跟他們說著︰「先等一下，我先看一眼最新得出的數據……」
話說到一半，注意到屋里還有別人，景尋的聲音戛然而止。
沒想到嚴光卓竟然這麼快就到了，不——似乎——是意料之中。景尋說︰「嚴先生到了？稍微等我一下，我先把——邊的事情弄完。」
嚴光卓︰「……」
嚴光卓已經不知道現在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來才比較好。
……嚴景尋叫他什麼？嚴先生？
還有嚴景尋在說什麼？他要忙什麼？
他竟然真沒有躲在哪里偷听麼！
正當嚴光卓又驚又疑的時候，景尋已經無視了他，走到了自己桌子前面。
他打——電腦，快速敲入一段程序，調取數據後，就指著電腦屏幕對那兩名跟他一起進來的工程師們說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話。
說了什麼，嚴光卓听不懂。
那大多都是專業術語。
但那兩名年紀明顯都比景尋要大、圍在電腦前听景尋說話卻像是在听老師上課的姿態，他卻是看懂了。
「……」
嚴光卓怔愣地站在原地，連坐下都忘了——
會兒，剛剛——來敲門的那位中年男人見景尋回來了，——趕緊湊——來排隊問問題。
他們研究的東西似乎真的很高深，有時候還要在白板上寫寫畫畫。
一張白板不夠用，沈總身後立著的那塊就被人推出來繼續寫。
沈總似乎已經習慣了——種情況，他又看起了手中的pad。
全屋只有嚴光卓一個人立在那里。
被人冷落，被眼前的景象沖擊，使得他滿腦子疑惑，又完全不知該從何處問起。
——眼前——個眉目清亮，舌燦如蓮，神采飛揚地給別人講課的人，真的是他的二兒子嚴景尋麼？——
一次，嚴光卓終于拿起了桌上的一沓資料，認真翻看了起來。
雖然看不懂的地方有很多，但真認真看的話，那些取得的成就還有做出的成果又怎麼會看不懂。
嚴光卓越看手越抖。
當初他跟嚴正伯的母親是青梅竹馬，只是迫于家里的安排，最後還是娶了嚴景尋的母親。
于是他的初戀、嚴正伯的母親就成了他心底的白月光。
結了婚後，他才知道自己的初戀原來已經懷孕，眼見獨自帶娃的辛苦，結婚後兩個人——依舊藕斷絲連。
時間久了，他越——覺得對不起初戀。
期間他們兩人也是分分合合，直到多年以後，嚴景尋的母親終于發現了他在外頭有人的事，嚴光卓不僅不覺得羞恥，反而認為是種解月兌。
那段時期他做生意失敗，手里頭是真的困難。
反而是嚴景尋的母親有正式工作，條件還不錯，——以雙方達成協議，孩子就歸他母親養。
但那段時間雙方又鬧得極不愉快。
景尋的母親一口一個負心漢，罵他的初戀是小三兒，說話特別難听。嚴正伯的母親也不是好相與的，兩個女人湊在一起沒少打架，最後大家不歡而散，好多年都沒——聯系過——
些年來，嚴正伯的母親也一直不允許他暗中接觸他們母子，就更別提什麼給贍養費！
他知道嚴景尋——個兒子——得困難、其實並不——意，還是他上大學的那一年來管他借錢……
其實——去這麼多年，白月光——早就變成了牆上的一道蚊子血。尤其嚴正伯的母親性格飛揚跋扈，還經常無——取鬧，時間久了，嚴光卓——是會煩的。
他們的一雙兒女——一個比一個廢柴，沒有一點兒他當年白手起家的雄心和氣魄，更別說能力——
以偶爾，他——會想起嚴景尋那個兒子——
會為他自己考上了名校而自豪和高興。
但他已經錯——一次了，不能再錯第二次。對待二兒子他——只是有時候拿出來想想。
當然，想安排嚴景尋來他公司是真心的。
後來條件好了，他——後悔。
後悔沒有堅持將他接回家里，精心養在身邊。
尤其是那年冬天，剛讀半年大學的嚴景尋就跑來還他錢的時候，他是真的後悔了。
那時候就想著要——磨礪他幾年，等到大學畢業，就把他招入公司……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小說app，【 \\ 】安卓隻果手機都支持！
嚴正伯到底是個什麼水平的廢物他心里清楚，不能把公司完全交到那個廢物手上是他一早就想好了的。
二兒子雖然跟他沒什麼感情，但見——長大了的景尋後，嚴光卓——知道那是個正經听話、聰明上——的好孩子，相信他把他叫回來，培養他跟他哥哥一起管——公司，假以時日一定可以。
退一萬步說，嚴景尋到底——是他的兒子。他怎麼可能任他大學畢業後再到社會上模爬滾打，像他一樣從零開始。怎麼著都得留點家產給他。
只是在還沒有付諸行動之前，嚴光卓就被深深地震驚住了。
還不止被一件事。
「——上面的意思是……景尋已經擁有伊威近三成的股份？」嚴光卓難以置信地問。
……伊威是快要上市的公司，還是新興產業，是他們那種小地產公司完全比不了的！
別說是擁有30%的股份，就是只有3%，那也夠吃一輩子！
沈逸燼聞聲，抬眼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嚴光卓又繼續往後看。
「……景尋還是這里的高級顧問？……那些高級工程師都要來問他問題？」他看了看不遠處還圍在白板前解題的青年，眉眼溫潤如玉，外表挺拔出挑，已經完全想象不到這就是自己的兒子！
「既然您已經看出來了，那我就不妨直說。景尋對公司來說是無價的。」——時候，沈逸燼終于再度出聲。
他聲音很低，是並不會影響到旁邊人思考的音量。
卻字字鏗鏘有力:「不僅是公司，在科技領域上，沒有人可以替代他——以您知道景尋的價值了嗎？」
「……」
話說到這里，嚴光卓是真的傻掉。
……沈總這話一定是認真的。
他沒有必要——玩笑。
……難道一——始他們想的都是錯的……
不是景尋高攀上了沈逸燼。
而是……沈總抓住景尋不放……？
雖然覺得——個想法很讓人難以置信。
但看那邊幾個人圍著嚴景尋熱火朝天地討論著什麼的時候，嚴光卓就算是再瞎，——不能不信——
以說……
與其靠景尋——層關系來求沈總幫忙合作。
倒不——……直接倚仗他的兒子？？
他的兒子……嚴景尋。
沈總的意思已經——明確不——了——只要嚴景尋——口，什麼事他都能辦。
但很可惜，他始終都沒有把目光放在自己——個兒子的身上。
他想的一直都是，利用他當跳板……
他已經失去了唯一的機會。
雙腿像失了力氣，嚴光卓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
又不知過去多久，那邊一起商討的問題似乎終于得到解決。
其他人恭敬地向沈總打——招呼後就陸續退出了——間辦公室，嚴光卓看見嚴景尋回頭，像不認識他一樣，眼底里——有著同樣的冷漠。
「嚴先生？您還在啊？」
嚴光卓︰「……」——
言下之意就是你怎麼還沒走。
不僅話語中趕客的意味十分明顯，景尋晶亮的眼眸中——有著一絲疑惑。
他看向沈逸燼，——沒什麼可顧忌的，直接問道︰「先生還有什麼事情沒跟嚴先生交代清楚嗎？」
「沒什麼。」沈逸燼自動站起走到他面前︰「該說的都說了。」
嚴光卓︰「……」
他——才——現，原來景尋和沈總穿的還是情侶裝。
「哦哦，那就好。」景尋又轉頭跟嚴光卓說︰「事情就是這樣。雖然嚴先生在我小時候沒有給——任何贍養費，但您好歹也養我到八歲——以如果您老了，需要贍養的話，可以向法院提出申請。走完法律程序後我——邊就會按照法院判決的數額固定給您贍養費。您看您還有什麼不懂或——有異議的地方嗎？」
嚴光卓︰「…………」
他剛才就不該吐槽沈總說話太直白。
他——個兒子說起話來，簡直比沈逸燼還要直白還要冷酷無情！
……沈總好歹還跟他說了兩句交心話。
嚴景尋竟然只跟他談贍養！
他缺的是那一點贍養費嗎！
景尋卻顧不得對方一陣白一陣青的臉色，一臉真誠地協商道︰「——樣子已經是很公平了。嚴先生，——果您還有什麼訴求的話——可以先說出來。今天約您過來就是大家一起協商的。」
「你……」
嚴光卓——受不了了，「我好歹——是你父親，你就這麼跟我說話？！」
他說著就要上前去抓景尋，——沒有想好要做什麼，反正就是手先于大腦，伸了出去。
但伸出去的那只手很快被人擒住，手腕上傳來一陣突——其來的的刺痛，緊接著，他撞上了一雙冷眸。
沈逸燼的嗓音壓得極低︰「嚴先生，有話好好說。」
嚴光卓︰「……」
打肯定是不能打了……有沈總護持，他想接近嚴景尋都難！
那些電視劇里去不孝兒女公司鬧的劇情顯然也無法施行……有沈逸燼護著，他怎麼敢？
嚴光卓深深地知道，今天這兩個人把自己叫過來談斷絕父子關系的事，是真的已經給足了他的面子。
——就算是不叫他來，不跟他談——樣被周密保護著的嚴景尋，他又能對他做什麼？
但話說回來，此時嚴光卓的心中，對這個兒子的悔恨比憤怒要多得多。
尤其是看見嚴景尋遠遠地站在沈逸燼的後面，仔細地跟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冷靜卻疏離地凝視著他的時候……
那雙圓圓的看上去有幾分單純的澄澈杏眼里，曾經對父親的渴望和親近已經蕩然無存。
他看他的神情儼然就是在看一個普通的談判對象。
無悲無喜，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
那一刻，嚴光卓就知道，自己——個父親的形象在二兒子的眼中早就崩塌，成了路人。
甚至不僅僅是普通路人，而是被嚴景尋鄙視的人。
他——借不了嚴景尋的光。
就算臉皮夠厚——求不來什麼了。
更何況，他——實在沒臉再面對——個兒子。
……或許自己只配被這樣對待。
沈總說的是對的。
他此前的確沒有真的關心——個兒子。
而嚴景尋今天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
一想到這些年他對這個兒子不聞不問、對方卻成了才——一想到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嚴正伯的平庸和廢柴，嚴光卓就覺得自己是被豬油蒙了心！
他對不起景尋……也對不起他的母親——
果他早點回來找這個兒子，——果他早點對他好一些……
「我看嚴先生應該是沒什麼異議了。」一直都在觀察他神色的沈逸燼忽然說。
說著，他抬手按了電話上的一個按鍵︰「——次見面過後，嚴先生要是還有什麼異議可以隨時聯系景尋的律師。」
很快有助理出現在辦公室門外。
沈逸燼說︰「送嚴先生下樓。」
嚴光卓最後還是走了。
送走他以後，景尋還有些意外︰「先生跟他說了什麼，說這麼久……」
剛才討論問題就至少討論了二十分鐘吧，期間，沈逸燼一直都跟渣爹坐在一起。
……先生——樣的人，平時交代下屬做事都是言簡意賅，能少說一句是一句。
現在竟然跟渣爹聊了——麼久……？
「沒什麼，就是告訴了他一些小尋的事。」
「我的事？」景尋不解地眨眨眼。
他們邀渣爹過來，本意不就是為了斷絕關系一勞永逸，——不被騷擾嗎？
「我的什麼事啊？」
沈逸燼卻不回答，只是道︰「小尋先跟我去個地方？」
然後景尋就乖乖地被帶進了沈總辦公室斜對面的一間實驗室。
伊威的研究項目雖然多，但整整七層樓，——不是每層樓都被實驗室塞得滿滿當當。
比——說沈總所在的七樓，目前就只有總裁辦公室、財務室、會議室，秘書助理辦公室等，還沒有實驗室人員在這里辦公。
而——間實驗室里就是被出來的一間。
景尋以前來過一次，還以為——里是倉庫。
但現在再——來，卻發現——里已經被取名為ai實驗室。
而且里面被打掃得相當干淨，還多了一些基礎的電子設備，甚至還包括一台……超級計算機？！
站在門口的沈逸燼單手自然插進兜里，姿態隨意地問他︰「小尋喜歡這里嗎？」
景尋︰「！」
「先生是打算——建一間ai實驗室？」
「嗯。」沈逸燼說︰「——次是主攻ai方向，只做跨越級的高科技智能研。」
「那很好啊。」樓下的ai實驗室主攻的項目還只是全屋智能系統那種……無外乎還是將聲控、光控等領域盡量做到人性化，服務于大眾。
但沈逸燼現在所說的，主攻的方向卻是全自動智能芯片，主要用在高精密的儀器上，最後作用于航天探潛水測等領域，實現各種人類想做卻無法做到的事情——
以叫跨越級——
是先生一直想做的事情。
之前他們聊天的時候，景尋就不只一次地听對方提起。
只是因為有許多技術難關要突破，對是否真的能夠——啟真正的人工智能時代，沈逸燼心里似乎——沒有底，——個項目才一直沒有被實施。
現在見對方終于下定了決心，景尋——跟著高興起來。
他想鼓勵對方兩句，又倏地听見沈逸燼說︰「那麼小尋有興趣做——個項目的主管嗎？」
「我？」景尋張大嘴巴。
……這種難度的項目，要至少邀請像霍老那樣的數十名教授合力研——才有希望攻破吧，先生竟然……要讓他做組長？
沈逸燼︰「我覺得技術和專業方面，小尋都沒有問題。」
「……」
沒問題倒是可能真的沒什麼大問題。
景尋對這方面也一直都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說實話，他其實——很想嘗試做做——方面的研究。
只是現在的情況是，——麼大的項目，他資歷明顯不夠啊！
「我說夠就夠。」沈逸燼邁——長腿走到他前面，腰桿筆直，長身玉立。
漆黑——墨的眼莫名擁有吸引人注意的力量，沈逸燼薄唇一張一合，緩緩——口︰「最主要的是，小尋真的有——個實力不是嗎？」
「額。」被猛然專注凝視的景尋突然有些臉紅心跳——
段時間在這個世界里他是又學了很多東西，自信可以搏一搏，說不定還真能搞出些什麼東西來。
但就算是在原來的世界里，景尋——從未有——披甲掛帥、率領別人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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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跟——個真正能應用到各種領域的跨越級項目比起來，他以前的那些研究和參加的比賽，都是小打小鬧——
個項目還是太大了……一旦成功，必定能震驚和改變整個世界……
「就是要大，越大越好。」沈逸燼抬手，一只手輕易地環上了青年的腰。
距離驟然拉近，他聲音仿佛——多了幾分沙啞。
仔細听，里面還有些幾不可查的、難以——覺的激動。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小尋有多厲害。」
為什麼要刻意花時間對付嚴正伯、抽時間跟嚴光卓解釋那麼多？
因為在知道他們的關系後，那些人竟敢把景尋當作工具、打算以景尋為階梯來巴結討好他——
種行為，在最——始就觸到了沈逸燼的底線。
他要他的景尋受人敬重、被人尊敬、得人愛戴。
不是因為他沈逸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