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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夠一起生活。請你放心,我會履行一切作為丈夫的職責,無論婚前婚後,各類方面,都不會虧待你。」

長腿先生再度開口,嗓音低沉粗糲,像古樸深沉的大提琴音︰「當然,你隨時有拒絕的權利。」

「……」

對方說這些的時候,景尋還在看那份醫療報告。

老實說他不歧視病人。

甚至比起刻意隱瞞,他更滿意對方這種一開始就將一切都拋在他面前,給他選擇權的方式。

由于是自小就帶病的人,跟其他人不同,景尋最懂病人想要維護的那種尊嚴。

沒有人想在其他人那里被貼上是病人的標簽,更何況是精神方面的問題……

將自己的情況赤.luo地剖開在旁人面前,這本身就需要偌大的勇氣。

更遑論對方還只為征求自己的意見。

事實上如果自己真有安定劑的作用,他也大可以欺騙他,用很多方式。

但對方沒有。

景尋挺佩服這人的。

可見這書中龍城的上流社會,也不都是渣攻那樣的偽君子。

很奇妙的,對方在景尋眼里的形象不僅沒有變低,反而還硬生生地拔高了一截兒。

哪怕他臉上依舊一片淡漠,眉眼也透著冷厲,總叫人下意識地想退避三舍。

不過……

「但是為什麼一定要結婚?」

景尋還是沒懂。

而為了盡量不打擊到這位患病的先生,避免對方誤會什麼,心靈受創,他又很快補充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當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來找我……」

突然覺得這話可能有點歧義,景尋紅了耳朵︰「啊,我是說,先生,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做點別的,就……也不干別的,單純看看書下下棋什麼的……」

嗨,這話怎麼越說越怪呢!

「因為我們睡過。」

「……」

男人並沒有誤會他的意思,只是對景尋的問題,他顯然也很不理解。

對方桃花眼里同樣泛著疑惑︰「這是最好的方式,不是麼?」

景尋︰「……」

他似乎懂得對方的意思了。

發生過的事情怎麼可能當做沒有發生?

就好像方才被手指拂過面頰,那里會感到灼熱一樣。

會記得的,都會記得的。

對方的意思是不是,既然他們那什麼過,又正好適合,所以發展為結婚對象就變得無比順理成章……?

景尋抬眸,第一次主動對上這個人的目光。

對方不僅身形高挑,坐姿也無比端正。

身處裝修復古華麗的咖啡館中就像是法國宮廷走出來的,真正的王子一樣,不真實的好像一幅油畫。

說實話,沒有人能拒絕與這樣的人出雙入對。

無論是單憑外表長相,還是迄今為止這人的行事作風。

可是……

「可是先生,結婚什麼的……我還是覺得太快了。」

景尋委婉地表示道︰「而且我今年才大三。」

「如果你的顧慮是這個的話,我們可以先訂婚。」

長腿先生︰「婚禮不能馬虎,原本也不能太快舉行。」

訂……

以未婚夫的身份相處嗎?

景尋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他前半句話上面。

不知為什麼,這個認知讓他徒然松了口氣。

景尋向來對契約看得很重,突然跟一個可以說全然陌生的人結婚扯證什麼的,對他來說壓力還是太大了。

但是訂婚的話……听以前讀博的學長學姐們說過,訂婚就像是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

這就讓人輕松多了。

以防萬一,景尋還特地針對訂婚的定義向詢問了對方一遍,以期統一雙方的認知。

只見長腿先生微微一怔,桃花眼低垂,當真認真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就在景尋心中狐疑,不解這竟然要思索這麼久的時候,長腿先生說︰「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這一點我認同。不過……」

他坐得筆直,目光略微在景尋臉上停留稍許,眼睫輕垂,看上去不似往常時那麼銳利。

「這種事情,尤其是我的情況,是該給你足夠的時間去考慮。如果提結婚的事對你造成了壓力的話,我很抱歉。」

「啊……跟你的情況沒關系。」

听了他的話,景尋連連否否認。

他不想讓對方誤會,進而傷了他的自尊。

景尋干脆說︰「我可以答應你。」

答應並不是出于憐憫,也不是不好意思推月兌。

景尋的想法很簡單,就全當是幫人治病,再順便體驗下戀愛的感覺。

一舉兩得。

他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平心而論,也不討厭眼前的這個人。

甚至曾有一瞬覺得跟這樣的人……一起生活……應該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所以既然恰好有了個機會,要讓他來做選擇,他也不會忸怩。

想要什麼,大大方方爭取就是。

景尋一貫很懂得及時行樂,也不會鑽牛角尖。

但未想到他這邊剛說同意,對面男人的眼眸就倏地睜大了些許。

寡淡的桃花眼與往常別無二致,但似乎明亮了一些,還有一種……景尋不知道是該稱作欣賞還是喜悅的情緒。

總之被對方變得熠熠生輝的眼眸注視著,以前從不忸怩的景尋,也難得的不好意思起來。

眼神瞟向旁處,景尋說︰「我是說,感覺我們可以先試試……」

「決定了?」對面的人輕聲開口。

「啊。」景尋僵硬但堅定地點頭︰「決定了。」

「那走吧。」這一次男人十分果斷地站起身。

景尋疑惑︰「去哪里?」

男人看他,語氣自然地說︰「談完了,去吃飯。」

「……」

這……就完了?

談完了?

呃,不是他挑理,但這種確定關系的時刻,是不是應該更激動一些?

也不是該多激動。

主要是這人說去吃飯的語氣……實在是像極了下課鈴聲響起後宣布午休的任課老師!

雖然如此,景尋還是跟著對方往外走。

通往大門的過道有些狹窄,長腿先生自動走在前面開路,景尋的視野里滿眼都是對方微沉的兩肩、以及高大筆挺的背影。

……但是再仔細想想,這種情境下,不吃飯還能做什麼?

談戀愛的話,好像也就是吃吃飯看看電影什麼的了。

要再做點別的事情……景尋也難以相信那場面。

畢竟他們情況特殊,其實並不相熟。

總不會來個熱吻什麼的吧。

如此想來,他又全然不覺得現在這樣有什麼問題。

只除了……

夏日的夜晚十分悶熱,但車上卻很涼爽。

尤其是男人為他親自拉開車門、車里的冷風迎面撲來的那一刻。

「……謝謝。」景尋說。

車上有司機,見他們過來就殷勤地下車喊「沈總」,但男人依舊堅持親自為景尋拉車門。

不需要他們親自開車,將景尋安置在車上後,男人從另一個方向上了車。

他問景尋︰「想吃什麼?」

「都可以。」

兩個人並排坐在一個封閉的空間當中,即便座位中間有扶手和車載水杯架等設施,景尋還是下意識繃緊了身體。

倒不是緊張的,只是有些激動。

無論如何,這也是他第一次約會啊。

跟男朋友。

……既然都答應對方訂婚的提議了,那麼在沒訂婚之前,這就該算是他的男朋友吧?

這真是非常完美的邏輯。怎麼推演都沒毛病。

是的沒錯,他竟然有男朋友了!

景尋表示沒什麼意見︰「你來選吧。」

對方也沒有客氣,直接跟司機說了個地方,車子緩慢從停車場駛出。

路上,男人突然開口︰「方便把手伸過來一下嗎?」

景尋︰「?」

伸……伸手?

車上沒有開音樂,他們挨得又近。

景尋可以清楚感覺到男人磁性沙啞的聲音在空氣中蔓延。

砰砰砰。

對談戀愛毫無經驗的景尋不明所以,又莫名緊張,但還是將手緩緩地伸了過去……

然後他覺得手腕上一重。?!

低頭看去,男人兩根修長的手指正在他腕間擺弄——他正將一塊手表戴在他的手上。

那表大概是對方剛從自己腕上摘下來的,景尋能感受到表帶上的熱度。

對方熟練地為他將手表戴上,景尋的視線伴隨這男人手指緩緩上移,正看見對方專心致志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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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

但又似乎不是那麼冷了。

他說︰「沒想到會突然遇見你,沒準備什麼東西,這個就作為暫時的禮物。」

「……謝謝。」景尋轉動了下手腕,車上光線不夠,他沒有去看那塊表,也不好意思去看。

只是覺得戴表的位置,似乎更熱了。

「啊對了,先生……」

這個空檔,景尋終于有機會問起今天這一場談話中最重要、他卻一直沒機會問的一環,他看向側臉俊美如儔的男人,「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嗯?」男人聞言立即轉過來看他,表情第一次發生變化,流露出幾許驚詫。

那意思好像是在說,他竟然沒有做過自我介紹嗎?

萬年冰山終于出現了一絲破裂,這反差估計不是什麼人都能看見。

此情此景,竟然讓人有些想笑。

景尋忍不住想,他倆都是這關系了,還互相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這是什麼令人難以置信的奇妙經歷!

景尋主動做自我介紹︰「我叫景尋……嚴景尋。」

「我知道。」男人說︰「剛跟霍教授聊了一下,他提到了你的名字。」

「嗯?」這回輪到景尋驚詫。

……這人是去跟霍教授聊天的?他們還提到了我??

但令他驚異的顯然不止眼前這點小事兒。

懊惱的情緒一閃而過,男人從車里抽出了名片,姿態嚴謹端正地遞給景尋,語氣也充滿歉意︰「抱歉,忘了自我介紹。」

霓虹燈柱不斷在車窗上掠過,車內明滅變幻的光線下,景尋接過那張名片。

名片很硬,入手是磨砂質感的,單模起來就知道這名片制作精良。

景尋忍不住多摩挲了兩下。

與此同時,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次在他耳邊炸響︰「我叫沈逸燼。」

……

沈、沈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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