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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塵?」玉華峰長老庾年也有點驚訝,「你怎麼來了?」

眾所周知,天極峰孟塵向來喜靜,素日深居簡出,和他那師父的脾氣簡直一模一樣。除了門派必要的大典儀式,甚少在熱鬧的場合出現,今天怎麼想起到這來了?

「受師尊囑托,代他收徒。」孟塵沖幾位長老行了禮,便在眾目睽睽下,徑自向那列新弟子走去。

「這位師弟,」他在隊尾那名黑衣少年面前站定了,隨即在無數人震驚的目光中問,「你可願來我天極峰?」

所有人都震驚的回不過神來。

天極峰竟然也來招新弟子!?

連庾年都呆了一瞬,而後反應過來問︰「鐘離仙尊回來了?」

「並未。」孟塵微微側臉道,「只是師父常年在外游歷,多年前就囑咐過弟子,若有天資卓絕之人,可代他收入天極峰。」

這件事,幾位長老倒是有所耳聞。

鐘離靖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常年不是閉關就是游歷,太玄掌門見天極峰弟子稀少,便建議他自己不能回來收徒的話,可將此事委托給徒弟來辦。

于是鐘離靖便將此事交給了孟塵。

只是這麼多年,孟塵從未執行過代師收徒這一權利,眾人只道他自己天資驚艷,眼光自然也高,沒曾想今天終于有了看中的人。

天極峰相中的好苗子,其他長老也不敢去爭,只好悻悻收回了目光。而在場其他人,無論是新弟子還是老弟子,都將羨慕熱切的目光聚焦在那黑衣少年身上,只恨不得自己在此刻能成為對方。

那可是天極峰!

那可是孟塵!!

好小子,究竟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有如此滔天福氣!!

黑衣少年似乎也被這當頭鴻運砸懵了,遲遲不發一語,只是握緊雙拳,瞪著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的青年。人群見狀,頓時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想當初他們第一次見孟塵師兄時,誰又不曾傻傻像這般愣過神呢?

有個翠霞峰的師姐頗為潑辣,笑著沖少年喊話︰「師弟,回魂了!你要是不願意,師姐我可就替你上了啊!」

弟子們笑的更加歡快,七嘴八舌的催促︰

「師弟快答應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急死我了,師弟,我知孟師兄好看,但你能不能先進了天極峰再看!?」

孟塵沒在意眾同門子弟的打趣,只是靜靜看著眼前的黑衣少年。

上一世,新弟子入門時,他並不在場。只是後來才听說,有一名弟子資質出色,武照峰和玉華峰長老都看中了他,那弟子卻婉言拒絕,直言自己非天極峰不入。眾人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兩名長老亦搖頭離去,可那弟子卻不肯放棄,居然當即在太玄山門前跪下,一跪就是半個月。

這半個月,無論刮風下雨,電閃雷鳴,少年的膝蓋都不曾在青石板上移動過半分。最後還是太玄宗掌門親自趕來,感慨于少年的資質和心性,傳信詢問了雲游在外的鐘離仙尊,將他收入了天極峰。

彼時孟塵听說了這事,只是欽佩對方的韌性,如今再一想,卻是有些心疼。

這些苦,他不打算再讓對方吃第二次了。

他的神色更溫和了些,主動伸出手,將潔白如玉的掌心攤開在少年面前,把方才的邀請重復了一遍︰「師弟,你願意來我天極峰嗎?」

——

天極峰在太玄宗最高處,步行要走上一段時間。

孟塵在前面領路,那名叫薛朗的黑衣少年遠遠跟在後面,盯了他背影半晌,突然出聲︰「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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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塵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怎麼了?」

「我話先放在這。」薛朗冷冷盯著他,「雖然你讓我進了天極峰,但我不會感激你。我是為變強而來的,遲早會超過你。」

頓了頓,少年俊臉上又浮起一絲微妙的嘲諷之色︰「而且,我早就听過你的名頭。一直以為你是多了不起的天才人物,但現在一看,也不過如此。」

若是有旁人在這,定要勃然大怒,指著少年大罵白眼狼了。如果不是孟塵賞識,他根本不可能一步登天,來到萬人神往的天極峰。得了如此天大的好處,不感謝也就罷了,居然還陰陽怪氣的出言諷刺,若換作他人,怕是早就把這忘恩負義之徒趕出門派了!

孟塵看了他片刻,邁步向他走過來。

「干什麼,想打架?」薛朗神色一緊,隨即冷笑一聲道,「打就打,你以為我怕你不成……等等,你、你做什麼!?」

孟塵祭出佩劍,拉著少年的手臂把他帶上劍身,意念微動,佩劍緩緩御風而起。

「忘了你剛剛參加了選拔試煉,再爬長階大概有些吃力。」薛朗听見身後的人溫聲道,「這里離天極峰還有一段距離,我御劍載你吧。」

——

清風掠過耳畔,鬢發輕輕飛舞,兩側青山白雲飛速向後倒退,遠處陡峰直插天際,高渺望不見盡頭。

孟塵怕薛朗站的不穩掉下去,略微向前伸出手臂,擋在少年身側。

薛朗整個人繃成一條直線,余光能看到身側一截天青色袖袍在風中翻飛,袖口處用銀線繡了一只白鶴,惟妙惟肖,好像隨時都會乘風展翅而去。

不僅如此,他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幽的蘭草香。

……是身後那人身上的味道。

少年的身體頓時更僵硬了,梗著脖子一動不動,片刻後,耳畔風聲停止,飛劍終于穩穩降落在地上。

薛朗立刻跳下去,   倒退三步,咬牙狠狠瞪著孟塵。風把他的黑發吹的有些亂,隱隱能看到鬢發遮掩下,露出一點火紅的耳尖。

少年的表現處處帶著針鋒相對的敵意,孟塵卻不介意他的態度,領著他一路來到一處院落。院子很寬敞,里面栽了著一棵大松樹,樹身粗壯,枝葉繁盛,大約有幾百個年頭。樹下有石桌石凳,再往里便是兩進居室。

「這是落松齋,你以後便住在這里吧。」孟塵沒再往里走,停下步子囑咐他,「被褥等日常用品已經備齊了,若缺什麼,只管問我,我就在你對面的棲雪居。」他動動指尖,一枚雪白的紙鶴撲閃著翅膀飛起來,慢悠悠的落在薛朗的肩膀上,「這是傳音符,點三下沖它說話,我會听到。」

薛朗一點也不領情,甚至冷嗤了一聲︰「要你操閑心!」

孟塵依舊沒生氣,唇角似乎還輕輕抬了一下,隨即轉身,離開了。

院中只剩下少年一個人,他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站了近一炷香的時間,才突然回了神似的,幾步匆匆走到院門口,繃著臉往外看了看。

沒人。

他幾不可聞的松了一口氣,側過臉看了看肩膀,伸出兩根手指,輕而又輕的把肩頭上的紙鶴捏下來放進手心。紙鶴乖巧的扇了扇翅膀,繼而低頭,用嘴巴在他掌心輕輕啄了一下。

薛朗呆了一瞬,黑發下的耳尖更紅了,鮮艷的幾乎要滴血。他攏起掌心,捧著紙鶴走進屋里,找出一個干淨漂亮的儲物瓶,屏住呼吸,小心又小心的,把紙鶴輕輕放了進去。

——

棲雪居院子里,栽了一片芭蕉。

芭蕉四季常青,春夏青翠欲滴,秋日分綠上窗,凜冬雪壓殘葉,皆是詩意好景,孟塵很喜歡,親手照料了許多年。

他拿起一旁窗台上的水壺,給芭蕉葉澆水時又想起方才那個凶神惡煞的少年,眼里禁不住浮起一層笑意。

上輩子,他曾把那個少年恨到了骨子里。

薛朗入門最晚,是天極峰的四弟子,亦是他的小師弟。他本對薛朗很有好感,對方天賦極佳,又肯吃苦耐勞,十分令人欣賞。可相處沒多久,孟塵卻發現,薛朗對他有一種莫名的敵意,總是用冰冷厭惡的目光看著他,時常對他冷嘲熱諷,甚至惡語相向。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招了這位小師弟的厭煩,溝通無果後,也就不再勉強和對方友好相處,只刻意避著便罷了。誰知薛朗卻不肯放過他,做事越發惡劣,甚至變本加厲的污蔑陷害他,若不是他反應快得以自證清白,怕是真的要被逐出太玄宗了。

孟塵脾氣再好,也無法容忍薛朗種種惡劣的行徑,兩人關系徹底降至冰點,以至于他被誣陷為邪修、要被長老們清理門戶時,也曾一度懷疑,薛朗就是那個陷害他的人。

可直到後來,丑陋不堪的真相被揭開,他才終于明白,對他好的人不一定是真好,對他壞的人,也不一定是真壞。

薛朗不是恨他,那個少年只是在無可奈何之下,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他遠離師門,遠離那些髒污而已。

他是在用一腔孤勇和真心,竭力救他的命。

前世種種在眼前劃過,孟塵想起上輩子臨死前,少年滿身鮮血,手持斷劍跪在地上,哭著沖自己嘶吼的情景,眼眶不由微微發熱。

他對薛朗,當真虧欠良多。

過去的已經無法彌補,但這一次,他要好好對他的小師弟。

正出神間,庭院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孟塵以為是薛朗來尋他,抬頭望去,卻見另一身著天青色校服的少年急匆匆的奔進來,看見他雙眸一亮,一雙桃花眼彎成月牙,展開笑顏向他跑過來︰

「師兄!」

少年聲音清亮,帶著一股親近的撒嬌之意,直甜到了人心里。

孟塵看著奔他而來的人,眼中溫度卻漸漸消失,持著水壺的手指一點一點收緊,自內而外沁出了一點涼意。

他站在這一片芭蕉前,記憶卻不受控制的回到某處暗無天日的牢籠,彼時的少年,也是用這般天真甜膩的聲音,在他耳邊含笑撒嬌︰

「師兄,這是天底下最烈的情蠱,叫絲絲入扣,我費了好大功夫,專門為你尋來的。」

「你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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