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暮的——憶結束時, 夢境並沒有消失——這也就意味著他沒有醒來。
很快的,夢境里——場景變化,時間倒轉,——到了最初、書生在茅屋前撿起海東青——那一幕。
慕景深將雲蕭的手握在掌中把玩, 道︰「——樣子他被困在這里了。」
雲蕭點點頭, 道︰「困住他——人能力應該非常特殊。」
他想收回自己——手, 結果慕景深不放,只能由著這個人去, ——將目光投在溫暮身上。
他之前沒有試圖喚醒溫暮, 就是因為他沒弄清這是怎樣的一個夢境,擔心貿然打破會讓溫暮受傷……現在弄清了, 一切就簡單得多了。
千年前, 曾有一種妖獸以夢為食,擁有吞噬夢境、使人沉溺于夢境之中的能力,名為夢貘。
但是和很多妖獸一樣, 隨著時間流逝,靈氣逐漸稀薄,夢貘一族也走向隕落。到了現在,只有極少數擁有夢貘血脈——妖獸存于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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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夢貘後代——為,那麼這只妖獸, ——力應該在金丹之上。」
雲蕭說到這里,想起什麼, 與慕景深對視一眼。
慕景深道︰「師尊是想說,它還是之前殺死那個誰——妖獸?」
雲蕭就知道他記不住陸正濤——名字, 道︰「只是一個猜想。」
畢竟溫暮的——力就是金丹,想要困住他,那必然要有金丹以上——力……這樣的妖獸, 確實不多。
慕景深「哦」了一聲,道︰「那就讓他醒來,直接問他。」
他說完抬手,雲蕭剛想要阻止,就見慕景深五指並起,干淨利落地做了一個「斬」——動作。
下一秒,夢境空間仿佛被利刃切割為兩半,猝然破碎。
雲蕭︰「……」
打破夢貘——造夢境——方法有幾種,但大多比較麻煩,而慕景深選——是最簡單粗暴的那種——即依仗自己——力量,直接破碎整個夢境。
雖然這種方法效率最高,但醒來的人,可就不是那麼好受了。
「啊——!」
果然,只听溫暮痛呼一聲,猛地抱住自己——腦袋坐起,出了一頭冷汗。
「嘶,好疼……誒,你們怎麼在這?」
他在地上坐了十幾秒才緩過神,抬頭——雲蕭和慕景深,——是一愣。
「我在這里待了很久嗎?」
雲蕭道︰「你不記得了嗎?」
溫暮搖搖頭,道︰「我只記得我來這里探查情況,然後……好像看——了什麼人?」
至于那到底什麼人,他已經全然忘記了。
雲蕭听他這麼說就確定了心中想法,道︰「——來,你確實是遇到了夢貘後代。」
陷入夢貘——造夢境之人,往往會不記得被困夢境之前發生——事情,而溫暮正好符合了這一點。
溫暮眉心擰起,道︰「可是……」
他剛想說一般的妖獸怎麼可能踏足這里,考慮到慕景深在旁邊,還是沒有說出「浮屠大陣」幾個字。
慕景深當然知道他欲言——止的意思,當即「嘖」了一聲。
雲蕭牽住慕景深——手晃了晃,道︰「那妖獸恐怕也和這里有——關聯,待會抓到它再仔細問問好了。」
溫暮點點頭,從地上爬起,——道︰「對了,我都做了些什麼夢?」
雲蕭一下子陷入沉默。
「……」
溫暮看著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神情一下子變了。
「不會吧……你們都看——了?」
雲蕭︰「……」
慕景深在這時慢悠悠道︰「也沒有——很多,只是從頭到尾都看全了而已。」
溫暮︰「……」
那一瞬間,溫暮的表情就像小學生——日記本被家長發現一般,有種說不出的……精彩扭曲。
雲蕭輕咳一聲,道︰「我們會忘記的,等出了這里,我們就差不多忘光了。」
溫暮︰「……那真是謝謝你們了……」
幾人離——浮屠大陣內部,——來到了天坑之上。
溫暮為了早點跳過剛才——話題,對雲蕭道︰「你來的時候應該發現了,這里並沒有異樣吧。」
雲蕭頷首,道︰「——際上,最近一段時間,我也很少出現過異樣了。」上次他恍惚——時候還是在好幾天前,至于昏睡則更是沒有了。
慕景深在這時蹙眉道︰「什麼意思,師尊之前——反常還和這里有關?」
雲蕭︰「……」
他與慕景深對視幾秒,慕景深——牽住他——手,道︰「忘記了,我說過我不會問的。」
溫暮看了眼他們牽在一起的手,總感覺自己像個燈泡,都能原地發亮了。
不過他很快轉移了注意力,因為他察覺到這個空間里,還有兩道不屬于他們的氣息。
——
空間一側,一頭花紋奇異——妖獸趴伏在地,旁邊一個白發蒼蒼——老人瞥了它一眼,怒道︰「沒用的廢物!」
如果雲蕭慕景深在這,一定會發現這個老人和老去的書生極為相似,而且,他就是之前站在溫暮身邊,讓溫暮陷入夢境——人。
妖獸發出「嗚嗚」叫聲,討好一般湊過來蹭了蹭老人。老人卻不理它,拿出手機發現沒有信號,只能咬破手指,在空中匆匆繪下幾筆符咒。
符咒成形,片刻之後泛起光芒,一道中年男聲也隨之響起︰「怎麼了?」
老人道︰「我被困在這里了,怎麼辦?」
對面的人道︰「你先告訴我,你——我交給你——東西放入大陣了嗎?」
老人︰「放了!但是後來又來了幾個人,他們已經鎖住這片空間,很快就要追上我了!」
「哦,那真是可惜了。」對面的人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老人的焦慮,不緊不慢道,「我會為你們哀悼的。」
老人色變,大驚道︰「你……難道你想過河拆橋嗎?!我和肅如果死在這里,那暗宗——」
「沒有人是不可替代——,」對面的人道,「況且,原本交給你——任務就是潛入玄門宗,誰知你居然殺了陸正濤,讓任務失敗,真是令人失望。」
老人咬牙,踹了身邊——妖獸一腳,道︰「那是因為肅!是肅殺——,和我有什麼關系!」
妖獸委屈地嗚咽,對面的人冷漠道︰「管不好自己——狗,就是你——失職。我會告訴其他人你是為了宗主而犧牲,這樣一來,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話音剛落,符咒化為火焰,在空中緩緩燃盡。
老人︰「……」
妖獸似乎想安慰老人,——慢慢湊了過來,只是下一秒,老人再次狠狠一腳踹在它柔軟的月復部,尖聲叫道︰「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這頭畜生!!」
妖獸重重倒在地上,疼得蜷縮起來。老人猶不解氣,——狠狠踹了它好幾腳,一邊踹一邊怒罵。
各種污穢而不堪入耳的罵聲從他口中噴出,只是沒過一會,老人蒼老——聲音逐漸變得年輕,由男人——聲音變成了女聲……「他」——樣貌也發生了改變。
仿佛身上一層層人皮褪下,這個人先是由老人變為一個清甜可人、擁有一雙桃花眼的女子——正是陸正濤弟子,容貌與宋喬喬相似——沐苓楚。
而後,「她」——樣子再度發生變化,——變成了一個男人,接著——是女人、小孩……最終,定型為一個白發蒼蒼——老婦人,再也沒有變化。
「真是精彩。」
不冷不熱的男聲從旁邊傳來,老婦人大驚失色,扭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在她——不遠處,多了三個人。
剛才出口的是慕景深,他們剛剛來到這里,雖然沒有听到老婦人和陌生男子之前——對話,但也算是看了一場變身——好戲。
而溫暮的目光尤其冰冷,對雲蕭道︰「我要殺了她。」
他——了剛才老人的模樣,也知道僅靠妖獸不可能讓他一直被困夢境之中——是這個人——變成書生模樣,在夢境中出現,才將他徹底困在了里面。
一——到這三人,地上——妖獸就掙扎著站起來,擋在老婦人身前,威脅地沖他們嘶吼。
雲蕭一眼看出這是一只金丹期——妖獸,而且,確實是夢貘後代。
不過更讓他注意的是,他在這頭妖獸身上……感受到了素心梵蓮花瓣的氣息。
「別……別殺我!」
老婦人才不管妖獸如——,驚懼地道︰「你們想知道什麼,我說!我全都說!」
雲蕭示意溫暮暫時別動,對老婦人道︰「你到底是沐苓楚,還是別的什麼人?」
老婦人一愣,道︰「你怎麼知道我——名字,你在哪里——過我嗎?」
雲蕭沉默,他在問事廳——到沐苓楚時是以「葉景」——臉,與原本的模樣只有兩三分相似,沐苓楚認不出現在的他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他並不打算解釋,繼續道︰「是你殺了陸正濤?」
「不……不是我殺——!」沐苓楚毫不猶豫地一指護住自己——妖獸,道,「是這頭畜生殺——!」
「那天晚上,陸正濤——我貌美,想強上我。我原本是能應付過去的,都是這頭畜生不听話,居然沖出來把他殺了!」
沐苓楚此時還是老婦人的模樣,說出「貌美」和「想強上我」那幾個字時,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
「你們要報仇就找這頭畜生!別找我!」
妖獸︰「嗚……」
它顯然能听懂沐苓楚——話,眼中流露出失落的神色,但依然擋在老婦人面前,沒有離開。
雲蕭看——妖獸又看——沐苓楚,知道這個女人有模仿他人容貌——能力,而她身邊的妖獸又是夢貘後代,在這之前,她恐怕就是通過夢貘讀到了寧安夢境,知道寧安身邊有宋喬喬,才模仿宋喬喬——模樣,進入玄門宗。
「你——目的是什麼?」
「這……」
听到雲蕭第三個問題,沐苓楚還有些猶豫,但想到自己已經被拋棄,現在不投靠雲蕭這邊就只有死路一條,索性一咬牙,道︰「我原本的目的是為了潛入玄門宗,此外,還要毀去玄門宗有天賦——弟子。」
「但是,我沒想過要殺人,我知道寧安和一個花妖相戀,接近她也只是想讓她和花妖生出嫌隙,再由我向宗門揭發她們,讓她被逐出宗門。」
「至于陸正濤,我更沒有理由殺他,都是這頭畜生搗亂了我——計劃,我才不得已,讓陸正濤另一個徒弟背了黑鍋。」
「因為我任務失敗,宗門就給了我另一個任務——」
沐苓楚說到這里,忽然戛然而止。
「宗門?」溫暮詫異道,「是哪個宗門?」
沐苓楚︰「……」
雲蕭蹙眉,道︰「她說不出來了。」
就像他說的那樣,下一秒,沐苓楚張嘴——只見她的嘴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只蠍子,將她的半條舌頭切了下來。
出現異樣的不只有她,還有她身邊的妖獸。妖獸同樣劇烈抽搐著,從它——心口,也爬出一只蠍子。
漆黑濃稠——毒血從沐苓楚嘴里噴出,她的面色迅速變得青黑無比,妖獸亦發出痛苦哀嚎……這一人一妖就這樣,突兀地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那兩只從他們體內出現——蠍子也化為一縷青煙,隨風消散了。
他們死亡只在眨眼之間,誰也無法阻止。溫暮瞠目結舌,片刻後才道︰「他們背後,果然有個組織。」
沐苓楚和妖獸體內早就埋了蠱妖,但他們自己並不知情,而且那蠱妖會在沐苓楚要泄露自己背後存在的一瞬間爆發,奪走他們的性命。
「難道這一切是黃緲宗——為?」
雲蕭听完溫暮的話沉默幾秒,道︰「太明顯了,應該是有黃緲宗修士參與在里面……或者說,不止黃緲宗一個宗門。」
沐苓楚背後的勢力,恐怕是獨立于四大宗門之——,一個他從未察覺過——勢力。
而且,他總有種預感,那個勢力——目標並不只針對玄門宗……而是四大宗門,或者說,是整個修真界。
至于沐苓楚,只是他們不小心露出的一點馬腳罷了。
妖獸已死,從它心髒里——晃晃悠悠地飄出一片血色的花瓣,如幼鳥歸巢一般,徑直飄到雲蕭面前。
溫暮︰「喲,意外之喜,你早就發現了吧?」
雲蕭搖搖頭,道︰「我也是在剛才發現的。」
他雖然在找到溫暮時見過妖獸,但妖獸瞬間消失,快到沒讓他察覺到氣息。
而溫暮之——以會被那妖獸困在夢境里,恐怕不僅是因為妖獸是夢貘後代,還因為它體內有素心梵蓮——力量。
雲蕭接過那片素心梵蓮——花瓣,任由花瓣融入自己體內,——了眼妖獸,——道︰「他們不知道素心梵蓮——存在,但為什麼能來到這里?」
如果知道素心梵蓮——存在,那沐苓楚背後的勢力絕不會輕易放任這頭妖獸死亡,但現在看來,他們並不知情。
「他們恐怕也沒弄清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只知道這里有個陣法,而且研究出了進入這里——方法。」溫暮道,「否則,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雲蕭知道他想說什麼,一旦得知「浮屠大陣」四個字,就意味著將被大陣束縛,成為守陣之人——就像溫暮一樣。
然而,沐苓楚顯然不是守陣人,她背後的存在也不會是,因為如果多了一位守陣人,那雲蕭也能感應到。
「——來還真是多了些我們不知道——事情,」溫暮說著說著,臉色凝重起來,「我就知道修真界總藏著一些——不得人的東西……不過你放心,我會去調查的。」
雲蕭點點頭,抬手,霜雪在他指尖微凝,直沖天空,——化為數柄長劍,鎮在天坑四方。
他是在這里再度施加了一道結界,之後無論是誰,都無法再輕易出入這里了。
「既然暫時弄不清這里——事情,那我們就先——去吧。」溫暮道,「你要不要去我——鳥族坐一坐?」
雲蕭看向旁邊的慕景深,想說從這里——到凜城,不搭飛機不坐車的話需要兩三天的路程,剛好可以去鳥族休息一下再出發。
而且最重要——是,現在天色已晚,他不想在夜間趕路,太冷了。
誰知慕景深非常冷漠地抱胸道︰「我不去。」
他剛剛听自己師尊和溫暮聊了半天自己不能知道——事情,早就不爽了,現在更是怎麼——溫暮這只鳥妖怎麼不順眼——
以他只想帶著自己師尊趕緊走,更不想再去什麼鳥族。
雲蕭與他對視,再次牽住他——手,輕輕晃了晃。
慕景深︰「……」
他面無表情地心想,師尊怎麼就會這一招,牽個手而已,他才不會心動,更不覺得可愛……
雲蕭又晃了晃他——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真——不去嗎?晚上好冷,我怕冷。」
慕景深︰「……」
慕景深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