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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

維德的母親, 那名為道爾頓•西塞爾生下私生子,又帶著本應死亡的孩子離開莊園、獨自撫養的女僕。

維德從車上下來。當他回頭時,卻看見路希安還坐在車上。

路希安今天穿了身黑色小禮服與瓖著水晶的短靴。維德皺了皺眉道︰「怎麼?」

「需要買束花嗎?」路希安道。

維德莫名地看著他,半晌, 回到了馬車上。

馬車繼續行駛。薇薇安——在的墓園在王城外緣——過幸運的是他們很快找到了一處附近的平民街道, 在那里發現了一家花店。

花店里居然沒有店員在值班。路希安按了許久的鈴, 才有老板急匆匆地從里面跑了出來。路希安買了一束百合花,讓老板用包裝紙與絲帶裝扮好, 將——捧在手中。

他捧著那束白百合從花店里出來, 一眼看見維德正在漫——經心地玩著手杖。見他出來了, 維德轉頭,看見黑色禮服的年輕人站在陽光下。陽光——濕了那束潔白的百合花,他瑩潤的臉、銀白長發與嫣紅的唇,就在那束花的後面。

他——自覺地就頓了頓。

路希安︰?

兩人向著馬車走去。臨行時, 路希安看見街角草叢里有一個正在閃閃發光的東西, 于是便叫停了車夫︰「等等。」

他下意識地就把手里的花束拿給了維德——讓他震驚的是,維德居然真的接下了。

路希安撥開草叢,一枚海藍色的寶石戒指正靜靜地躺在草叢之中。

他拈起那枚戒指,碩大的藍寶石價格不菲, 卻有些眼熟。直到他用手絹擦干了戒身, 他才在銀制的戒環上看見了主人的名字。

維德向他走來,路希安拿著戒指對他道︰「這是伊麗莎白的戒指。」

維德挑了挑眉,路希安居然從他的神情里看見了幾絲莫名的——悅︰「——以呢?」

「沒什麼, 老爺您是想把——充入國庫, 還是還給格林家族?」路希安假笑道。

「下午從墓園回去後,我會帶你去把——還給格林家族。」維德的聲音里透著冷氣,「現在, 上車。」

維德向他伸出手,路希安乖乖地把戒指放進了維德的手心里。情緒難得平和了一早上的大魔王突兀地又進入了喜怒無常的狀態。直到馬車開始行駛後,維德依舊是陰著一張臉。

路希安聰明地選擇不去觸他霉頭,而是低頭撥弄著這束花,順便想著伊麗莎白怎麼會把戒指掉在這個地方——方才他透過陽光去看,發現這枚戒指的確是真貨,少說也要價值一萬金鎊。

上面還有古怪的血跡與摩擦的痕跡。

可他沒想到自己這份老實反而讓維德身上的冷氣更甚了。直到下車時路希安也沒明白,自己乖乖巧巧的到底是哪里惹到了維德。

薇薇安的墳墓在墓園的深處。在抵達那座簡陋荒涼的墳墓後,路希安低,要將那束百合花放在對方的墓前。

「繼續拿著。」

維德卻道。

路希安︰??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維德命令兩個侍衛上前,開始挖掘墓碑下的土。

路希安︰?你——是帶我來見你的母親……不,給她上墳的嗎?!

他知道維德是個瘋子,可沒想到維德瘋起來連自己母親的墳都挖,——僅——此,還把他帶來看他挖墳。路希安看著維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

維德低低地一笑,坐在旁邊的石頭上,一條長腿垂下來,點在地面上。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他仰頭看向血染的楓葉,「那就是我身上這份血與詛咒的來源。既然不是西塞爾家族、——是道爾頓,那麼——便只能來自薇薇安。」

路希安︰……

「但是一個擁有著墮神之血的女人,又怎麼可能讓自己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呢?」維德冷漠道,「除此之——,還有一些事……所以今天我帶人來打開她的棺材、檢查她的骨骼,從而……」

找到自己的身世之謎。

他對自己的身世起疑了。

路希安︰……

維德果然還是個變/態。

「那你怎麼——阻止我去買花?我還以為你來這里上墳呢。」路希安抱怨道,「你害得我抱了一路……」

維德詫異道︰「我以為你喜歡花?」

路希安︰…………

路希安︰「呵呵。」

路希安繼續抱著花,直到土下漆黑棺材顯露。他倒是弄懂了維德的意圖,——過此刻他真是迷惑了——維德帶他過來,讓他欣賞他挖掘生母的墳墓,讓他在這里陪著他?

這到底是什麼病嬌瘋批的思路……算了,他放棄理解對方。

棺材顯露的那一刻,兩名侍衛已經退到了後面。維德一步步走向棺材,他猩紅雙眸中沒有情——,只是伸出手,做了個抬起的姿勢。

棺材蓋緩緩地抬了起來。

維德——曾見過生母的下葬——說起來真是奇怪,自他出生以來,他就沒有什麼柔軟的——情。他知道薇薇安恐懼他,無數次在以為他睡著時同人說他是怪物。在听說薇薇安去世時、尸體已經被裝進棺材下葬時,他也未曾感到傷心、並未流過一滴淚。

算是坐實了怪物之名。

因此在看見棺材里空空蕩蕩的內部時,他也未曾因這份被欺騙、而顯露出任何的神情。

兩名侍衛倒是很害怕,他們當即跪在地上,以為自己——小心堪破了皇帝的驚天秘密。

隨著一聲巨響,維德松開了手指。棺材蓋落在被挖開的土上、掀起一片塵灰。

「走。」他對路希安說。

路希安眨眨眼。他看見兩名侍衛還在地上瑟瑟發抖,于是想趁機把那捧花扔了以減重。正當他——算出手把花扔到地上時,便听見了維德的聲音。

「把花給我。」

維德明明背對著他,天知道他是怎麼發現路希安的小動作的。

那捧花于是到了維德的手里。兩人再次坐上馬車,維德對車夫道︰「去格林家族宅邸。」

馬車在路上行駛。路希安坐在維德的對面,他看見黑發青年看著窗——,神情平淡,忍——住道︰「你母親的墳塋為什麼是空的?」

他提起這句話倒——是因為想從維德的口中——到答案,而是訝異于維德神色的平淡——常。

維德看了他一眼,許久之後淡淡道︰「我早就有預料。」

「什麼預料?」

「一個平常的女僕,怎麼會生下一個連她自己都恐懼得要命的、具有墮神血脈的孩子?」維德譏誚地笑笑,「于是如今——這個謎底被揭開了。她並非我的母親,也並沒有死亡。她不惜通過假死的手段,來逃離這個讓她自己也恐懼的孩子。」

路希安︰……

「西塞爾家族真是一個有趣的家族。」維德看著自己的手心,漫不經心道,「在那古老光榮的族徽之下,到底還隱藏著什麼秘密呢?這可真是讓人期待。」

「是不是,路希安?你也曾是這個家族的一員。」

馬車終于停在了格林家族遼闊豪華的宅邸前,路希安知道維德正等待著他的回答。

「有什麼——一樣麼?」他——了個哈欠道,「女僕——生的怪物、與不知是何人所生的怪物,也沒有什麼區別。呃……!」

他听見維德低低地笑了兩聲,並扯過了他正在掩住嘴的手腕。他咬上路希安的手腕,並在對方露出驚愕的呆滯神情時,哧哧地笑了起來。

就連肩膀也在抖動。

在走入格林家的宅邸時,路希安找了一張普通的面具戴著。普通的面具雖然能遮住他的容貌,但屬于魅魔的角與尾巴則暴露無遺。

——毫無意外,明天——有貴族都會知道皇帝帶著他豢養的魅魔金絲雀來拜訪格林家族。

維德沒有在最開始說明自己來這里的用意,畢竟一個女孩的戒指,出現在另一個男人的手里,實在是會導致傳出不必要的緋聞。倒是老格林公爵非常熱情地接待了他。他——謝維德在那場災難中幫助教廷封印了那使——魔物進出的法陣、並感謝維德身邊的路希安保護了自己的女兒。路希安沒有說話,維德則巧妙地將話題移到了伊麗莎白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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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多虧了奧斯卡與海莉夫人,他們將她完好無損地送了回來……我——讓她出來,向您們道一聲謝。」老格林公爵的確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他哈哈大笑著,命管家將伊麗莎白叫下來,「小女在那場事故後便有些精神——振,還請兩位多擔待。」

「可以理解。讓一位年輕的小姐經歷這樣血腥的場景,實在是有些強人——難了。」維德文質彬彬道。

路希安沒忍住瞥了對方一眼,心里月復誹著原來需要的時候,維德也能表現得這麼正常優雅。

「她從回來後就總是躲在自己的房間里,就連平日里她最愛的茶話會社交也——進行了。」老格林公爵道,他看起來是真的有些為掌上明珠而憂慮,「希望時間能沖淡這一切吧。」

「光明神保佑您。」維德一本正經道。墮神的血脈——此祝福,路希安實在快要忍——住,想要笑一聲。

就在這時,伊麗莎白從樓梯上下來了。

「父親?」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有客人……要見我?」

路希安抬頭。他看見穿著淡藍色長裙的伊麗莎白。金發藍眼的少女臉色蒼白,劉海擋住了她垂著的眼。她的手扶在欄桿上,手指縴長。

在那根手指上,戴著一枚海藍色的寶石戒指。

維德像是很隨意地瞥了她一眼,便對著老格林公爵笑了︰「多禮了。」

他沒有提到那枚戒指,沒有拿出戒指。

兩人走出宅邸,在大理石路上,路希安想起剛才——見的一幕,道︰「剛才……」

他停住了口,緩緩地回過頭去。

他看見在二樓的窗戶旁,金發藍眼的伊麗莎白正站在那里,臉色蒼白地瞪著他們!

‘出去說。’維德用氣聲道。

他們坐著馬車行了一段路,路希安才道︰「剛才那個女人——是伊麗莎白。」

「你確定?」

「她戴著的戒指是個假貨。」路希安哼了一聲道,「你——能質疑我的眼光的。」

他晃了晃小腿,思考著那個假的伊麗莎白。

既然如今出現在格林宅邸中、被奧斯卡•道爾頓與海莉夫人歸還至此的伊麗莎白是個假貨,那麼真正的伊麗莎白去了哪里?

他記得當日是海莉夫人拍下了伊麗莎白的畫作,並指明要與她當面交易……伊麗莎白的失蹤,真的是巧合嗎?

「我在伊麗莎白的身上留下了一個尋蹤法術——過——的使用時長有限……」

路希安剛說完這句話,就感覺維德的氣息變得有點可怕。

「……是為了找到密道的位置嘛。我原本想留下痕跡、從那里逃跑的。」路希安笑眯眯地、將當初休斯頓公爵派人來接奧斯卡等人通過密道離開休斯頓宅的事情——盤托出,「你又——是不知道我一直想要逃跑。」

說著,他伸出小腿,用它蹭了蹭維德的腿。在磨蹭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是之前那個裝弱智表示親近的階段了。

路希安︰……藥丸。

維德高高地挑起眉,道︰「停下。」

路希安把腿收了回來,做了一個「我會老實」的表情。

「別忘了,你之前還想殺死我。」維德冷冷道。

「哦……」路希安說。

他原本想再說一句「也沒忘記你救我是因為意外」,——過看見維德的臉色,他識趣地把這句話收了回去。

被迫在飼主面前裝乖求生的日子真難過。路希安心里有些——悅。

他心里的小貓不快地甩起了尾巴尖。

他們循著追蹤法術的指引,抵達了休斯頓莊園那條密道的出口——休斯頓莊園的密道居然通往城北的一片樹林,那片樹林與墓園居然頗為相近。

然後便再沒有了法術的蹤跡。

「線索斷了。」路希安用腳尖摩擦著地面,百無聊賴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回去吧——天快黑了,維德老爺。你看我做什麼?」

「沒什麼。」維德道。

他過了一會兒,說︰「倒是可以回去,——過在回去前,我們可以先去一個地方看看。」

「什麼地方?」

「那家花店。」維德道。

路希安蹙起了眉間,最終,他怏怏道︰「那就听從老爺吩咐了。」

兩人在回到花店之前換了身裝束。路希安把尾巴藏在斗篷里、把頭上的角則藏在帽子里。他們換了輛低調的、隨處可見的馬車。

那家花店果然有些詭異。在兩人上午來過之後,門上便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路希安坐在維德身邊道︰「我可不記得你是這麼喜歡多管閑事的性格。」

「我之前曾得到消息。一個月前,墮神信仰者在王城內的活動變得頻繁,他們在黑/市里交易一些材料,有人在他們中看見了疑似奧斯卡•休斯頓的身影,並將——匿名報告給教廷——過,教廷將——當做是荒謬的言論,並未引起重視。」

「墮神……信仰者?」

「那群進行交易的墮神信仰者,即使是在所有的墮神信仰者中,也屬于最極端的一派——過他們已經沉寂了十余年,這是他們第一次再度出現。」維德道,「他們自稱墮落十字會。你或許听說過他們的惡名。」

「墮落十字會……」路希安想了想,眨了眨眼,「好像在什麼時候,听說過這個名字。」

他忽然想起來這個組織了。

他——想起的倒——是原作劇情,而是作為「路希安」時在童年的回憶。

「我想起來了,好像是你回到西塞爾莊園一年後的事情——一個叫‘墮落十字會’的組織,拐走了十余名兒童少年,有一兩個貴族、更多的是平民,以他們為祭品進行了黑祭祀。」路希安用手指抵著額頭道,「——過那時的教廷還沒有糟糕到徹底,他們去——及時、救下了里面的一名貴族小孩……」

「那名小孩的名字,是奧斯卡•休斯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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