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碎葉城待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嬴抱月也見過蘇雅的丈夫兩面。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蘇雅丈夫格爾泰雖然沒有赫里這般單純勇 ,但也算是個直性子的人,同時腦筋不算靈活。
之前因為慕容恆要帶赫里去白狼王庭,就安排此人就接替了赫里小當戶的位置,全城中的騎兵都歸他統領。
在嬴抱月看來,格爾泰擔任小當戶的時日還短,丁三不太可能收服了此人,再加上此人性子憨直,也難以被收買,所以這些長老們所懷疑的騎兵統領和丁三等人勾結一事,大概是不可能的。
大概率是丁三不知通過什麼手段,將格爾泰騙出了城。
那這麼看來丁三並非完全是個莽撞之人,倒也挺有謀略。
眼看著赫里和長老們就要打起來,嬴抱月瞥了一眼身邊的丁三,「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你認識格爾泰嗎?」
「稟殿下,不算認識。」
丁三猶豫了一下,在屏障中小聲道,「不過此人,的確是我找人弄出去的。」
一切都如自己的預料,嬴抱月聞言頓時了然。
她點點頭,看向淳于夜道,「你那個小當戶沒有串通,只是傻了點,被騙出去了。」
「翟王殿下!」
嬴抱月和淳于夜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按屏障,一邊的兩名長老望見頓時瞪大了眼楮。
「殿下!不管我等有何罪責,還請快把這妖女和這群奴隸給抓起來,打斷腿!」
格爾圖大聲嚷嚷起來,淳于夜騎在馬上望了他一眼,並沒動彈。
可惜他讀不懂淳于夜的眼神,看著淳于夜不動彈,氣得直吹胡子,肥碩的雙手抖著就往嬴抱月身上模去。
嬴抱月站在原地,也沒有動。
卡察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
格爾圖慘叫著倒在地上,捂著被擰斷的胳膊哀嚎打滾,蘇赫巴瞪大渾濁的老眼,難以置信地看向淳于夜,「翟王殿下,你、你……」
淳于夜收回手,漫不經心地拍打了兩下。
「慕容恆難道沒教過你們,在主子面前要如何說話嗎?」
蘇赫巴聲音顫抖,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城、城主大人向來都……」
「向來都是凡事都與你們商量是麼?」
淳于夜目光冰冷,他當然知道慕容恆是怎麼對待這群根基深厚的長老的,慕容恆是個中原人,年紀又輕,這些貴族當然不會無條件地奉他為主並乖乖听話。
慕容恆雖有城主之名,卻無城主之實,為了防止被完全架空,有事只好和長老院商量著來。
但慕容恆也算是很有腦子的人,接管碎葉城三年後,他就將軍隊全都換成了他提拔並培養的人,同時削弱了城內家族的私兵,一舉掌握了軍權。
城內騎兵都听他的,至于城里其他的那些事,慕容恆就隨這群老家伙們折騰去了。
雖然軍權在手,但因為長年不在城內,慕容恆並未樹立起絕對的權威,導致這群老家伙到現在還弄不清形勢。
「我沒有你們城主那麼好的性子,」淳于夜彈了彈長劍,目光陰郁,語調清澹,卻滿含殺機,「主子說話,誰讓你們動了?」
「我沒發話,誰敢亂動,我就砍了誰。」
周圍其他奴隸听見翟王來了,本想四散逃跑,結果因為這句話,又都被定在了原地。
長老院中的眾人臉色也都不好看。
「翟王殿下,您到底想做什麼?」
蘇赫巴壓住心中怒氣,「您知道麼?這群奴隸膽大包天,殺了呼延家的兒子!」
呼延氏是西戎四大貴族之一,在堅昆的這一支雖然並非本家,但在碎葉城中也擁有極大的勢力。
蘇赫巴原本想以此事來激起淳于夜的怒氣,卻沒想到淳于夜聞言只是眯了眯眼楮。
「唔,」他沉吟一聲,看向嬴抱月,「為什麼要殺?」
嬴抱月苦笑,繼續當傳聲筒。
她看向丁三。
丁三則看向自己身邊一直表現得最勇 的那個年輕人。
嬴抱月目光閃了閃,如果她沒記錯,這人好像被丁三好叫作蠻子?
蠻子渾身筋肉繃緊,握著鐵棍站起,他神情魯直,一雙眼楮滿是仇恨,一字一頓道。
「他,害死我的妻子,該殺!」
嬴抱月心尖一顫。
這是真正的咬牙切齒的聲音,她大概能猜到這個年輕人的妻子遭遇了什麼。
然而面對蠻子的怒吼,蘇赫巴只是輕嗤了一聲。
「不過是一個奴隸而已。」
賤命一條,無足掛齒。
淳于夜明白他的意思,在西戎這片地界上,這的確也不算什麼稀罕事。
這種事,他之前也從未管過。
管這種事,也只會寒了座下兵士的心。
但這時,一個身影走到了他面前。
是嬴抱月。
嬴抱月站在蘇赫巴面前,「那個人,的確該死。」
「你算什麼東西?」
「男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蘇赫巴倏然暴怒,一巴掌向她扇去,但嬴抱月依舊沒動。
她知道,她不用動。
果然下一刻,蘇赫巴的右手也斷了。
老人的手軟軟垂于手腕,劇痛瞬間襲來,蘇赫巴 地哀嚎一聲,倒在地上。
「我說過,讓你們不要亂動。」
嬴抱月瞥了一眼,淳于夜看似是為她出氣,但她心知肚明,事實並非如此。
這人在拿她立威呢。
淳于夜是在通過此舉,樹立自己的權威。
果然就在格爾圖和蘇赫巴倒下後,原本鬧騰的長老院也安靜了下來。
周圍其他的奴隸紛紛瑟瑟發抖。
淳于夜出手並未見血,但他身上的威壓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丁三心中覺得不妙,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之前看見淳于夜出現在嬴抱月身後頓時覺得五雷轟頂,但在天階宗師面前,逃跑毫無意義,他壓制著內心的恐懼留了下來,想看看這十二翟王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和長老院的歡欣雀躍不同,丁三在淳于夜身上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如果淳于夜真的想鎮壓他們,只消揮出一劍,他們就已經都倒在了血泊,完全沒必要讓他們看到他。
「現在起事,你們會獲得一個助力。」
想起嬴抱月說過的話,丁三心中浮起一個荒謬的想法,但下一刻卻又被他推翻。
怎麼可能呢……
然而下一刻,那個不可能的事發生了。
「你們不是想問我想干什麼麼?」
淳于夜澹澹道,「我準備赦免這些奴隸,你們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