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易冰看著宋棠義憤填膺的模樣, 笑了笑，杏核眼微斂︰「多久前的事了，辛苦你心疼我。」
宋棠無奈道︰「隊長，你就是太嘴硬心軟了, 我們不和他們約練習賽也沒事, 這點困難有——克服——了的。」
許瑞被宋棠一提醒, 也趕緊道︰「就是，咱們肯定能贏他們。」
傅海峰沒說——, ——顯然也是同意宋棠和許瑞的說法。
言易冰靜默了幾秒, 抬手止住理療師的動作，翻身下床，扯了下衣領，簡短道︰「行了，听我的，周五好好準備練習賽。」
說罷，他按著脖子, 面無表情的出了理療室。
宋棠目送著言易冰離開，微微嘆了口氣。
許瑞看向宋棠, 喏喏道︰「我看隊長好像的確不在乎，算了吧，也省的咱們研究錄像了。」
傅海峰哼道︰「你懂——，他是隊長，別看他平時嘻嘻哈哈的，對誰都挺好, ——他從來沒——自己任性的權利。」
宋棠喃道︰「是，寒陌那邊——了個台階，隊長肯定會同意, 他是不忍心我們費勁兒。」
宋棠低低罵了一聲，撈過手機跟寒陌私信。
他語氣挺不客氣，硬邦邦一句——
「你他媽可真牛逼。」
很快，寒陌回了個「？」。
寒陌的微信頭像是一只通體黑色的貓，長著一雙棕黃的眼楮。
貓站在陽台上，眼仁緊緊縮著，眉頭緊鎖，一副準備飛撲的冷傲姿態。
宋棠和他上一條聊天還是在詢問關于言易冰手傷的事——
寒陌沒告訴他。
宋棠快速打了一行字︰「少裝糊涂，你明白的很，你就是仗著隊長早晚會對你心軟，你就得寸進尺，當年表演賽是，現在也是。」
prince和zero之所以會鬧成這樣，全是因為寒陌，憑什——現在他說和解就可以當沒事了？
微信界面顯示正在輸入，等了好一會兒。
寒陌︰「你跟他提表演賽了？」
宋棠︰「怎麼，你也知道沒臉提？」
宋棠︰「你連句道歉都不說就想這——過去，隊長活該被你羞辱？」
宋棠︰「我們隊長看在戰隊的利益上答應了，——你別以為以前的事——存在了，要——是他護著你，你以為你能順利打比賽當寒神？」
宋棠突突突突發了一堆，也沒指望寒陌能回他。
寒陌那狗脾氣他了解，他也就是發泄一下自己的——滿。
結果寒陌很快回了三個字——
「我知道。」
宋棠原本打了幾百辱罵嘲諷的垃圾話，——一看這三個字，瞬間萎了。
他槍都舉起來恨不得跟敵人火拼了，結果敵人投降了？
沒勁——
對，這他媽是他認識的寒陌？
寒陌把手機扔在床上，任宋棠罵。
他抬手月兌掉了長袖衛衣，露出緊繃柔韌的月復肌。
他這個年齡，正是身體健壯，精力旺盛的時候。
身體每一寸肌肉都很漂亮，隨便拍一張，都能掛到模特網站上那種。
寒陌走進浴室，抬手打開了淋浴開關。
微涼的水毫——留——的澆在他身上，身體感受到偏低的溫度，自然而然的緊繃起來，手臂上，肌肉線條隨著他抹臉的動作時隱時現。
寒陌睜開眼，冷靜的感受著水溫從涼到暖，體溫也隨著慢慢恢復。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言易冰親手——他貼的創可貼。
他刻意用保鮮膜纏了一圈，確保水不會浸濕創可貼，因為創可貼邊緣，似乎還存留著言易冰指月復的觸感。
他——舍得，他——難有機會踫到他的手了。
可惜——怎麼精心保護也很難封存那天晚上的印記。
水流逐漸滲透保鮮膜，創可貼的膠帶終于難以承受的受潮了。
沒多久，膠帶就再也沾不住人的皮膚，而他的傷口也已經被捂得發白，——貼下去，容易滋生細菌。
他——得——在洗過澡後把創可貼摘掉。
寒陌深吸一口氣，狠狠的咬住腮肉，刺痛讓他冷靜。
當初監督員——了一句「冰神——追究」，寒陌就知道言易冰在護著他。
雖然那只是個表演賽，——羞辱對手影響惡劣，少說也要在各大公眾平台點名處罰——
果真的傳出去，那會是他職業生涯永遠的黑點。
其實他那麼做，就是在給言易冰回擊他的機會。
言易冰怎麼報復他，他都覺得正常，也甘願承受。
因為身體里某些部分仿佛被設定了自毀程序，程序告訴他，傷害這個人，他必須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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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切都沒有發生。
周五練習賽，g開了自定義服務器，沒有過多廢——，十多個戰隊依次進入素質廣場。
等待一百秒時長，郁晏開了麥，笑道︰「已截圖，歷史性的一幕。」
他所在的視角，正好能看到對面相隔一片草坪的言易冰和寒陌。
g路江河︰「截圖+1，世紀同框。」
axe陳延︰「截圖，你們怎麼跟大學里煽動人家表白的吃瓜群眾似的，沒見識。」
獵狐方銳︰「同截圖，找了好久。」
axe陳馳︰「廢物們，我已經發微博了。」
郁晏︰「呵，爹早一秒發了朋友圈，先別選跳點了，——爹點贊。」
言易冰︰「閑的你們。」
練習賽其實沒有正式比賽那麼嚴肅，大家最多就是熟悉一下手感，提前體會跟彼此在一個地圖競爭的感覺。
有的隊甚至全程開著公共麥，打掉人還在原地晃著聊天。
在y城，陳澤峰一個雷炸死了許瑞。
看到帶著zero前綴的id，陳澤峰而——住開麥道︰「我都快感動哭了，——多說，一聲朋友一生朋友。」
下一秒，宋棠在房頂把他射倒︰「朋友要死一起死吧。」
陳澤峰血條滑盡︰「宋副隊火氣真大，小心點我們隊長在架槍呢。」
宋棠︰「呵呵，等的就是他。」——
他下一秒就飛快的換了位置，防止寒陌把他打掉。
躲在一處牆角，宋棠喝了幾瓶飲料。
漠貝一槍打穿了宋棠躲避處牆角的窗戶，一個燃燒-瓶甩了過來。
「宋棠哥別跑啊，弟弟等你好久了。」
傅海峰扔了個煙霧-彈，輔助宋棠逃跑，然後一頓點射，逼走漠貝。
「弟弟沒藥了吧，沒載具吧，還——溜呢？」
肖諾︰「走走走！載具被zero控了，趕緊跑毒！」
漠貝一咬牙，甩開傅海峰和宋棠跑了。
他——敢再開公共麥，聲音方向一暴露，他就死定了。
這場練習賽是axe吃了雞——
其實誰吃雞都不重要，他們更在意過程。
當天晚上，練習賽打了十把，各個隊伍都有天秀的時刻。
雖然口頭上誰也——願意承認，——今晚的練習賽才是國內電競最完整的陣容，打的人舒服。
就連prince和zero的隊員們也都舒服。
別看他們平時互相陰陽，各自為戰，——私下里誰都沒仇，也很肯定彼此的水平，偶爾還一個桌喝趴下過。
全部練習賽打完，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g路江河︰「到這兒吧兄弟們，我們戰隊去夜宵了，太餓了。」
axe陳馳︰「去吧去吧，哥也下了，手都酸了。」
言易冰︰「沒事兒？」
axe陳馳︰「沒事，正常——況，一會兒按摩。」
言易冰︰「別練太瘋，把pcl冠軍讓給zero好吧。」
axe陳馳︰「滾！pcl之後大家沒事吧，把聯盟——的游輪用了唄，一起出去玩一趟。」
g郁晏︰「看我女朋友。」
言易冰︰「醒醒，前女友。」
g郁晏︰「爹幾天不教育你，你要造反啊？」
言易冰︰「傻逼。」
獵狐方銳︰「拜拜，睡了，明天去見婆婆。」
宋棠︰「？？？」
肖諾︰「？？？」
g路江河︰「？？？」
獵狐方銳︰「操，岳母，匿了。」
群里耍完嘴炮，言易冰懶洋洋的往床上一靠。
粉絲送了他一個等人高的大抱枕，雖然平時佔了他一半床，——關鍵時候靠著還挺舒服。
已經快要凌晨兩點了。
言易冰閑著沒事，翻到朋友圈。
果然，各家戰隊都有人發了圖，圖上是他和寒陌id同時出現的時刻。
職業選手都是手速達人，點贊也快，每條朋友圈都有了——少于七八十個點贊。
言易冰端詳幾秒，低聲吐槽︰「一群閑人。」
然而他隨便一掃，發現點贊欄里，恍惚有個黃眼楮黑貓的頭像。
言易冰︰「？」
他去看了幾個發了截圖的朋友圈。
在幾十個點贊里，都有黃眼楮黑貓的身影。
言易冰不敢置信，又返回職業聯盟選手大群，找到寒陌的頭像。
沒錯，全聯盟就寒陌用這種黑漆漆的頭像——
寒陌——時候這——愛湊熱鬧了？
他正迷惑，手機震了一下。
黃眼楮黑貓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小畜生︰胳膊劃破了，有創可貼嗎？】
言易冰輕挑了下眉，盯著微信界面看了片刻，手指動了動。
【ice︰prince隊醫集體離職了？】
寒陌很快回復。
【小畜生︰——在俱樂部，在家。】
家，也就是言易冰家那個小區。
【ice︰我在俱樂部，自己找個商店吧。】
【小畜生︰凌晨兩點，商店關門了。】
【ice︰善用外賣。】
【小畜生︰心疼外賣員晚上接單。】
【ice︰？？？遇事——決量子力學吧。】
【小畜生︰我去找你，——上去，你送我個創可貼吧。】
言易冰坐起來，皺了下眉。
【ice︰傷口很深？】
寒陌看了看胳膊上的小劃痕，面不改色回——
【小畜生︰還行，——貼怕感染。】
【ice︰】
【小畜生︰我出門了，——多打擾你，拿了就走。】
【ice︰操？】
原本言易冰還有點後悔，覺得自己——寒陌起的備注十分幼稚。
現在他一點後悔的心思都沒了。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言易冰正在喝睡前燕麥牛女乃，手機再次震動。
【小畜生︰我到了。】
言易冰看著這條微信，郁悶的抓了抓頭發，本來就有點自來卷的頭發被他抓的更亂了。
寒陌——毛病，有開車到他這兒來的時間都夠找十家24h便利店了。
言易冰放下燕麥牛女乃，拉開抽屜，看了一眼那天晚上買的創可貼。
創可貼是他付的錢，剩下的自然是他收著。
本來以為這盒創可貼會留在他抽屜里生灰，——沒想到這——快就能再次用上——
過也行，——寒陌起碼——浪費了。
想罷，言易冰把一盒創可貼拿起來，披上一件毛衣外套，出了門。
大廳里靜悄悄的，其他選手都忙的忙睡得睡，門口值班大爺也趴在桌面上睡著了。
言易冰不想打擾人家，躡手躡腳的解開鎖，推開門，又躡手躡腳的把門合上。
晚上還是稍微有點涼，他深吸了一口霜霧濃重的空氣，四下看了看——
遠處，一個一身黑的身影靜靜的站在樹邊。
寒陌身材好，個子高，身子靠著樹，路燈斜斜的打下來，樹枝的影子在他身上顫抖，斑駁。
好像一副風景畫。
言易冰眯眼打量片刻，也——得——承認，寒陌越長大越出色了。
單純從男性角度來看，大概——少人會羨慕寒陌的外形條件。
言易冰伸手，晃了晃手里的創可貼。
「來拿。」
寒陌扯了下唇，身子一撞樹干，借著反作用力站直，瞬間又高了一節。
他大跨步朝言易冰走過來，上了四節台階，還留一節，平視言易冰的眼楮。
「謝了，冰神。」
言易冰打量他，隨後一揚下巴︰「傷口呢？」
寒陌頓了片刻，眼神微閃，隨後一撩袖子，把胳膊露出來。
借著淺淡的燈光和溫柔的月色，言易冰看到了一條細細的痕跡。
劃痕上帶著血絲，似乎是血絲，畢竟天色暗，他也看——太清。
只不過
言易冰面無表情︰「你——晚來一點就凝固了吧？」
寒陌毫不心虛︰「自動鉛筆劃的，怕有毒。」
言易冰心里好笑。
他們這種職業選手，平時連中性筆都懶得模了，還鉛筆。
他這些年，字體都退化的沒眼看了。
所以言易冰專戳命門︰「怎麼，寒神要高考？」
寒陌臉不紅心——跳︰「練字。」
言易冰懶得戳破他，把創可貼往他懷里一塞︰「行了，回去吧。」
寒陌眼神微顫，眼瞼一垂，連神——都柔順很多︰「幫我貼下吧，手——方便。」
言易冰的目光落在他胳膊上，單手的確不方便——
管寒陌怎麼傷的，都跟他沒關系——
創可貼既然都送了，也——在乎多貼一下。
「伸過來。」
言易冰把小盒子拿出來，重新抽出一條，撕開膠膜，把創可貼貼在寒陌胳膊上。
他貼的時候——得——稍微湊近，低著頭，淺淺的呼吸。
寒陌嗅到了一股甜甜的燕麥牛女乃味兒。
味道散進空氣里，縈繞在他鼻翼。
他盯著言易冰在月光下細膩的側臉和凌亂搭在耳垂的碎發，忍——住，喉結輕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