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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7 章 第 237 章

這是隨機防盜章。比例50%,時間72小時。一人大喊一聲「你——」竟不假思索地往上沖。倒也有人腦子清醒,看出來眼前這少女大概是不好惹,急步後撤,還喊著「來人!來人!」。

主人有事,自有奴僕沖上來解決。

小安還想沖上去幫忙,「永平」按住了他。小安急得抓耳撓腮︰「永平哥!」

「永平」不說話,一雙漆黑眸子凝視那邊。

這邊一開打,茶客們便轟然起身四散躲避,也有借機賴了茶錢溜掉的。掌櫃和伙計攔不住溜掉的茶客,只得一臉哭喪地喊︰「別打了,別打了!」

那少女的確不需要人幫手。幾個狂生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僕從也不過是身體強壯些,或習過些粗淺拳腳。

只是少女既已動了手,雖沒打算真的傷人,也沒打算留情。她一條長棍,纏、圈、攔、拿、撲、點、撥,很快就叫這些人都躺在了地上申吟。

「哼!」少女收了式,長棍頓在地上,戳出一個坑,泥土激飛,沉聲道,「既生而為人,以後能不能記得說人話?」

「你……你好大膽……」一人捂著被長棍抽腫的臉,爬著後退,在奴僕的攙扶下站起來,「你知道我是誰,我乃是湘潭徐家……」

「我管你是誰!」少女喝斷他,「你不懂怎麼說人話,便休怪我棍下無情!」

說著,齊眉長棍狠狠往地上一頓,戳出一個更深的坑。

那狂生懼了。他們幾人的家雖在本鄉本土都有些頭臉,但好漢不吃眼前虧啊,哼唧著撂下幾句「你給本公子等著」之類的狠話,由奴僕攙扶著腳下生風一般地逃了。

掌櫃想攔,那奴僕一頭一臉的包,齜牙咧嘴,目光凶狠,嚇得掌櫃沒敢伸手,眼睜睜看著這一群人也沒付茶錢就登上車馬,慌張逃了。

待見到那惹事的女子也轉身拎起包袱想走,掌櫃的忙不迭沖上去哭嚷︰「姑娘!姑娘!你不能走啊,你看看我這……小本生意不容易啊……我上有老下有下……」

少女看著四周狼藉,面有愧色,道︰「對不住,都怪我。」

欺善怕惡是人類本性,剛才凶惡的他不敢攔,眼前這面帶愧意的倒不放過了。掌櫃哭得更大聲︰「這些天殺的,茶錢都沒付,你一開打,全跑了,今日全白做了,還賠進去這許多茶葉糕點錢……」

少女狼狽,忙道︰「大叔別哭,我賠你就是,多少錢你說……」說著,把手伸進了包袱掏錢。

掌櫃心里早就暗暗盤算過損失,一邊哭著,一邊報出了個數字,一邊還偷眼看著那姑娘。

那少女听到金額一愣,伸進包袱里的手便抽不出來,脖根卻變得粉紅了起來︰「那個……」

掌櫃心里便「咯 」一下,忙道︰「姑娘若手頭不便,有什麼可押的東西壓給小的也可……」說著眼楮往那姑娘頭上手上掃。卻失望地發現,她梳著閨女發式,樣式簡單,頭上無釵,腕上無鐲,只有耳朵上一對小小的銀丁香,看起來也不值什麼——可能還沒那根白蠟桿子值錢。

掌櫃那眼楮便往那白蠟桿子上瞅︰「你這個……」

掌櫃的沒猜錯,這少女生平第一次出遠門,還是偷跑出來的,沒經驗,盤纏沒帶夠。剛剛手模到包袱里,模到剩下的那些零碎鐵錢,還不知道夠不夠回程的路費呢。

少女手收回來,換手握緊了長棍,臉脹得通紅道︰「這個不能押給你!」

掌櫃的又拉起哭腔︰「我上有老下有……」

「我錢都給你!你別哭!」少女頭皮發麻,忙伸手去解腰間荷包,又要掏包袱里剩得不多的散錢。

橫里卻伸出一只手來攔住了她。

少女微訝轉頭,卻見是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錦衣少年,一張臉生得漂亮,仿佛女子。這少年笑嘻嘻地,手一晃,拋出個東西給掌櫃︰「拿著。」

亮光閃動,掌櫃忙接住一看,是個銀錁子。

「夠不夠?」小安問。

掌櫃咬了咬,忙點頭︰「夠了,夠了。」

小安揮揮手,掌櫃識趣地退下。

少女再沒出門經驗,也明白這少年是替她賠了店家的損失,猶疑一下,道︰「這位公子……」

小安轉頭︰「嗯?」

少女抱拳︰「多謝公子相助,只是我今日手頭不便,還請公子留下名姓、地址,改日必當相還。」

她一臉稚氣,說話卻要硬充一副老/江湖的模樣,小安撲哧一笑,陽光燦爛地擺擺手︰「些許銀錢,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我叫小安,姐姐貴姓,哪里人?我听姐姐口音,不像本地人?」

適才還跟人家說「小姑娘」,到了跟前開口便叫「姐姐」,實是他平時慣了。他自幼淨身,就從來沒人把他當作男人看,在內院都是姐姐、姐姐地喊。

他自己也不曾將自己當作男人過,自然不覺得什麼。可于這少女來說,一個看起來年紀比自己還大些的陌生男子上來不稱「姑娘」,直接就喊「姐姐」,還喊得那麼親熱,就未免失之于輕佻了。

少女繃緊臉︰「公子慷慨相助,有俠義之風,我敬重公子,也請公子自重。」

小安這才察覺不妥。他自知自己不是男人,別人卻是不知的,「咳」了一聲,尷尬道︰「我在家里慣了的,姐……姑娘莫怪。不過些許銀錢事,咱們在外行走的,莫叫這個約束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他知錯就改,雖輕挑些,倒不像是壞人。少女日常在家時候,常就向往話本子里那些游俠故事,仗劍走天涯,視金錢如糞土,多麼瀟灑。當下便豁達一笑︰「既然如此,多謝安公子。我姓溫,青州人,今日得與公子相識,三生有幸。只我還有事,先在此別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公子請保重。」

小安在府里是奴僕,在同伴中是年紀小的那個,在外行走雖有人因他的身份巴結他,卻無人真把他當成個對等的大人看,這還是頭一次,有那麼一個人真真正正平等地、尊重地對待他。大風小說

小安過來,原是因為他們看出來這姑娘手頭拮據,感念她為他們這些身體殘破之人說話,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心癢,有心想邀這姑娘切磋一下。此時卻完全忘記了切磋這一茬,胸脯一挺,肅然道︰「原來是溫姑娘。青州出好漢,怪不得姑娘身手這般好。與姑娘相識,是在下的榮幸。姑娘也請保重。」

這兩個年紀不大,卻一本正經地使勁比著強裝老成,康順幾個人使了大力氣才憋住了沒笑出聲來。

眼見著那姓溫的姑娘上了一匹棗紅馬揚長而去,小安還傻站在那里看著,康順過去給他後腦一下子︰「別看啦,人都走遠了。」

小安跳起來要打回去,康順笑著躲閃︰「怎麼,你還看上了不成?」

「呸!別胡說!」小安道,「咱是什麼人,什麼看上不看上的!辱沒了人家好好的姑娘家!」

這話一出,伙伴們眼中都是一黯。

小安察覺說錯了話,立時改口︰「除非有本事,做到牛督公那般,又或者如張太監、徐太監他們那樣,就能娶妻養子,兒孫滿堂了。」

如今在位的是大周景順帝,景順帝年老昏庸,信重宦官。小安提到的張太監、徐太監是景順帝身邊最得寵的八人中的兩人,這八個大太監再加上監察院的牛貴,合稱「八虎一狼」,最為文臣和百姓痛恨。

這九個大太監都在宮城外有宅邸,其中好幾個人都還娶了妻子——有兩個還是景順帝御賜的宮女。

只他們是殘缺之人,不可能自己生出孩子來,都是收養干兒干孫,故小安才不說娶妻生子,而說娶妻「養」子。

低迷氣氛一掃而空,伙伴們又笑起來。

「你小子還想當大太監!」

「就你!」

眾人笑著擼他腦袋,小安左支右擋,氣得跳腳。推開這些討厭的人,卻見「永平」站在一旁,盯著問姑娘去的方向,不知為何,神情莫測。

小安一邊整著被扯亂的衣服,一邊問︰「永平哥,看什麼呢?」

「永平」像是被驚醒,霍然轉頭,問他︰「她說她姓溫?從青州來?」

「是呀。」小安說,「看不出來呢,不是說北方姑娘都五大三粗的嗎?我看溫姑娘挺苗條呢,不比江南女子差。」

「永平」仿佛沒听見一般,他盯著少女離去的方向,嘴唇微動。

「什麼?」小安沒听清他說什麼。

「是槍。」「永平」說,「她使得是槍。」

「哈?不是白蠟桿子嗎?」小安稀奇道。

「是槍。」伙伴牽了馬過來,也說,「我剛才看得明白,她用的雖是棍,可使出來的是槍法,不是棍法。」

小安大為敬佩︰「這你們都能看出來。」又懊惱︰「我怎麼就看不出來。」

伙伴哈哈大笑︰「你還早呢,勤用功吧。」

小安嘟嘟囔囔,也去牽自己的馬。

唯有「永平」還站在原地,死死盯著少女離去的方向。

她姓溫。

自青州來。

她使槍。

這不可能,他對自己說。不可能是她。只是巧合而已。

山東到湖廣,千里迢迢。她已經與他退了婚,怎麼可能跋山涉水地到這里來?

可是……

「永平」握緊了拳。

適才,那姓溫的姑娘使的,的確就是他的岳母甄氏,從亭口甄家帶到溫家的甄家槍!

她,難道是……月牙兒?

越往北走風越大,天越冷。說起來坐車應該比騎馬舒服,至少不吹風。但坐車有一個不好,便是顛。這世上有些人,騎馬、走路都無事,偏坐車就頭暈惡心甚至想吐。

溫蕙以為自己不是這種人,那只是因為她從前常騎馬,少坐車,沒有坐過這麼久時間的車。這一路可是把她顛得夠嗆,雖不至于像有的人會嚴重到惡心嘔吐,卻也胸悶頭暈,呼吸都不暢了。

飯更是吃不下。

因為有娘親大人下的死命令,兄妹倆不想在外面自生自滅,只能拼了命地往家趕,終于比約定的日子早了一天趕回了青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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