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 144 章 第 144 章

第144章

蕉葉將要窒息而死。

想喊出暗語,張開的嘴卻無法發出聲音。

要死了!要死了!!

她的手亂撲亂抓,抓到了鎖鏈,抓到了鐐銬,又抓,終于抓到了又尖又銳的工具,一把攥住!

用拼死的力氣,在左掌心割出一道弧線,又割出一道弧線,把左手猛地向後舉過頭頂!

五指張開!

手掌心兩條弧線兩端都相接,彎彎的月亮仿佛流著血淚,無聲吶喊!

頸間的鎖鏈驟然松開了!

蕉葉撲倒,發出作嘔般的呼吸聲,瀕死一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肺火辣辣地感到疼痛。

身後有那人節奏混亂地呼吸聲。片刻,忽地撩開帳子,離開了。

小梳子飛奔進來,撩開帳子先查看蕉葉的傷情。

扯開細細的金鎖鏈,勒痕深深陷入頸間皮肉里,觸目驚心。

差一點!

小梳子給蕉葉上了藥,給她頸子上纏紗布的時候,猶自後怕。

蕉葉卻忽然咕噥了一句︰「應該是個人名。」

但她喉嚨被勒壞了,發出的不像人聲,小梳子沒听清︰「什麼?」

蕉葉搖搖頭,牽動了傷口,發出抽氣聲。

小梳子扶她躺下︰「這次傷得厲害,跟都督說,多休息幾天吧。」

蕉葉就露出了笑。

因霍決每次都給她時間養傷,養好了才有下一次。

養傷的日子就能過得很舒服。

待小梳子又出去取藥粉,蕉葉躺在那里盯著自己的左手。

手掌上割出個彎月的傷痕,待會還要敷藥。

應該是個人名,她想,小名,乳名之類的。

雖不能確定,但今天又救了她一次。

月牙兒,謝謝啊。

「失控得很快呢。」小梳子憂愁地說,「比一般的客人快。」

「他怎麼能和一般的人比。」蕉葉說,「他肯定殺過很多人的,十個一般人,也沒有他一個戾氣重。」

小梳子問︰「有辦法控制嗎?」

「沒有。」蕉葉說,「看命了。」

她張開嘴,吃了一大口冰涼涼的小圓子。

那個人在衣食住行上對她們很大方,想吃什麼喝什麼,只要提,都能得到滿足。

養傷的日子里,蕉葉和小梳子就在園子里的樹蔭下曬細碎的陽光,吹柔軟的風,听蟬鳴,還大口吃著拌了碎冰和水果碎粒的醪糟小圓子。

有飯吃啊,就要大口吃。

有覺睡,就香甜地睡。

有陽光的日子盡量多曬太陽。

有開心的事,比如沒死,就趕緊笑。

有美男子,就多看兩眼。

「安左使,安左使!」蕉葉揮手。只她這次嗓子受傷還沒好,嘶啞著很難听。

小安一身大紅飛魚服閃亮地過來。

蕉葉笑問︰「您出遠門回來啦。」

「是啊,剛回。」小安道,「跑外面累死了。你養傷呢?」

他看了眼蕉葉頸子上纏的紗布。

「是呀。」蕉葉笑眯眯,「活下來了。」

同一件事,可以害怕地說「差點死了」,也可以開心地說「活下來了」。

只看你用什麼態度面對這個世界。

小安在陽光里笑笑︰「使勁活吧。我覺得你行。」

蕉葉更開心了,真誠地稱贊小安︰「安左使穿紅衣真好看!」

小梳子也把頭湊過來︰「特別好看!」

身材頎長的俊美青年已經轉身要走,聞言又轉頭,笑得自信極了︰「當然了。」

「穿紅色,沒人能比我更好看。」

望著他的背影,蕉葉感嘆︰「他真好看啊。」

小梳子說︰「我每次都要多看他幾眼。」

蕉葉道︰「是呢,要不然多虧。」

兩個人一起笑。

遇到美的,好的,甜的,暖的,香的,趕緊與之擁抱吧。

珍惜活著的每一寸光陰。

死了才不虧本。

小安走進房里,瞬間涼快了。

屋中四角都擱著大冰盆,暑氣被隔絕在了外面。

霍決穿著黑色冰絲的禪衣,敞著衣襟,露著胸膛。

如今霍府里人員已經齊整,不像他們剛入主的時候了。美貌的婢女們圍著他,捶肩揉腿,打磨指甲。

「回來了。」霍決抬眼,「事情辦得怎麼樣?」

小安進門就開始解衣裳︰「挺順利的,剝皮實草了。」

兩個婢女上前,幫他月兌衣裳。

小安如今的身家,自然可以另置宅邸,單獨居住。但他跟霍決是不分開的。所以霍府也就是小安的家。

回家了,自然月兌衣裳放松。

只先從懷里掏出個東西給霍決,霍決接過,拿在手里把玩︰「陛下的意思,給這些文臣點顏色看看,別個個都還當是景順朝,從陛下的嘴里搶食。」

景順帝時,指使宦官到處刮錢。皇帝親自如此,官員們哪還能清廉得了。

吏治敗壞得厲害,元興帝在位三年,很為這個惱怒,直到臨中風前才狠狠地開了刀。

雖如此,地方上舊的習氣一時改不過來。江州堤壩貪瀆案,淳寧帝因為惱怒下了狠手,剝皮實草,卻從中嘗到了甜頭。

不僅收獲了臣子的畏懼,還收到了牛貴從江州帶回來的一箱箱的真金白銀——監察院辦事所獲收繳,從來不經三司,不入國庫,直接就送進皇帝的私庫里。

倒一個貪官,收獲民心,收繳真金白銀,還可以震懾百官。

自此,這個狠打貪腐成為了固定模式,霍決接手了監察院以來,一直在替淳寧帝做這件事。

朝臣們自然不敢罵皇帝恨皇帝,那麼恨誰罵誰呢?自然是皇帝的走狗了。

霍決選擇做皇帝的刀,就得替皇帝背負這洪水滔天的恨。

幾個強壯的番子抬著幾口箱子進來放在地上,箱蓋掀開,明晃晃的銀光照亮了房里。

霍決過了目,點點頭。番子們合上箱子,抬著入庫去了。

打貪官,飽了皇帝,也飽了霍決。

成就了皇帝的清名,霍決的凶名。

小安月兌了飛魚服,甩了鞋子襪子,也敞開里衣爬上了榻。美貌的婢女立刻過去給他揉肩放松。

擱自己家里,可就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小安吃著拌著碎冰的冰女乃酪,道︰「剛才康順告訴我,趙衛艱那王八蛋又跟我們示好了?哥我跟你說,對這老小子不能輕易松口。哼哼,當初陛下還在潛邸的時候,這老小子對我們齊王府的人多不客氣,我可都還記在心里呢,哼哼。」

「當然。」霍決把玩著手里的東西,淡淡地道,「如我們這樣的人,要什麼胸襟開闊,自然要睚眥必報。」

霍決缺德就缺德在這里,趙衛艱送來的錢和禮物,都收。

就不給辦事。

這擱在正經官場是不行的,官場上講究的是你來我往。霍決這麼做就是破壞規則。

但霍決獨立于官場之外。

一如牛貴,他忠于皇帝,只忠于皇帝一個人。

他想要什麼,也找皇帝要即可,不必求任何人。

所以只有人求他,沒有他求人。

所以趙衛艱氣得吐血,又拿霍決沒辦法。

偏淳寧帝對霍決的信任,超出任何人。

小安听霍決說了最近的事,開心得咧嘴笑。

笑完,揮了揮手。

婢女們都退了下去。霍決抬眼。

「我這趟,因為余杭就在旁邊,離得不遠,我就過去了一趟。」小安說,「看了看余杭陸家。」

霍決先是一怔,隨即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

小安並不怕。這世上,連康順都怕霍決,獨小安是不怕的。

「是,我去看溫姑娘去了。她出門的時候,我從馬車里瞧了瞧她。」他手懶洋洋地搭在立起的膝蓋上,「我還在她身邊放了眼線,你想不想知道她的情況?」

霍決沉默了很久,問︰「她過得好嗎?」

「好得不得了。」小安道,「我打听了一下,她和她的夫君,在余杭陸家是出了名的恩愛。沒通房沒妾室,婆母又慈愛……」

「行了。」霍決打斷了他,「別說了。」

「干嘛不說呀。」小安瑟得厲害,「你不是天天想她嗎?」

霍決道︰「滾!」

「就不滾。」小安直接躺倒,撐著頭,「你騙誰呢?我跟你說,你騙誰都騙不了我。我是誰啊。」

「她公公的人在京城跑動,想去金陵,結果派去了開封,你敢跟我說不是你動的手腳?」

「干嘛開封啊,要我說,直接給他一家子弄到京城不好嗎?擱眼皮子底下,想看就能看見,多近啊!」

「河南?開封府?這半不嚕的算什麼?快馬跑一趟也得十天呢。不上不下的,卡在那,我剛知道的時候,可把我氣死了你。」

小安坐起來,盤起腿,兩手按在膝上。

「哥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他含著怒問,「以咱們兄弟現在的權勢,你這麼想要她,就把她弄過來啊!有什麼難的!」

「我們兄弟拼死拼活爬到現在的位置,是為了什麼?總不能為了委屈自己!」

「你要動不了手,我替你辦啊!我辦事,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不許動她!」霍決抬眼盯著小安,那眼楮蘊著冰寒風暴,「不許踫她,不許傷她。」

「不許讓她知道,我一直在看著她。」

「她既過得好,讓她過自己的日子。別去打擾她。」

小安氣道︰「我為了誰?我還不是為了你!」

霍決站起來,拉了拉黑色衣襟,微微回頭瞥了小安一眼。

「你若認我是哥哥,」他道,「便敬她是嫂嫂。」

說完,朝里間去了。

我嫂。

我嫂。

我嫂個鬼啊!

小安快要氣死了!

人家是陸溫氏好嗎!不是霍溫氏!

小安猛地一頭躺倒,氣得直咬指甲!

右手撐頭,咬左手指甲,又翻身,左手撐頭,咬右手指甲。

霍決要是許,他有一百種法子把溫姑娘弄來他身邊,偏他不許。

想來想去,氣都消不了,把自己氣成了一只大青蛙。

猛地坐起來,對著內室的門大喊︰「我看不起你!」

「就看不起你!」

「真慫!」

霍決在里面听到,沒搭理他。

他打開了一扇櫃門,櫃子里隔開幾層,滿滿地,擺的都是泥女圭女圭。

全是小囡囡,俏娘子,老婆婆,各式各樣。

獨沒有男崽崽,俊相公,老公公。

都是路上看見,隨手便買下的。

再看看手里這個,小安帶回來的,也是俏娘子。

只剛才和小安說話,被他激到了,無意識地用了力,捏出了裂紋。

霍決凝視了一會兒,把有裂紋的俏娘子也放進櫃子。

關上了櫃門。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