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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第 125 章

第125章

大周龍陽之風頗盛,文人尤其以為雅事。陸睿以前在書院就曾被同窗示愛過,只他不好這個,婉拒了。

溫蕙「啊」了一聲,推開陸睿騰地坐起來,眼楮睜得溜圓,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陸睿要笑死了,扯她腮幫︰「又胡思亂想了是吧。以後別翻我那些私藏。」

溫蕙道︰「憑什麼你能看我就不能看了。」

她扯著陸睿的寢衣,瞪圓眼楮︰「那你和他……」

陸睿卻道︰「我和梓年,都不好斷袖分桃。」

溫蕙︰「咦?」

「他的確喜歡我容貌,」陸睿笑道,「所以他老說,若我是女人就好了,他定要娶我。又總想把璠璠拐到他家去做媳婦。可得把璠璠看好了,以後不管是誰家的小子,若長的比我丑,都不配做我女婿。」大風小說

溫蕙啐他︰「你是想璠璠一輩子在家嗎?」

陸睿只笑得得意,驕傲死了。

溫蕙又重新躺下。陸睿撐起頭︰「不疑神疑鬼了?」

「你跟我說清楚不就好了。」溫蕙道,「他就是喜歡好看的人嘛,我懂。」

陸睿頗驚異︰「真懂?」

溫蕙道︰「懂啊。」

喜歡分很多種,有些能讓你眼楮移不開,腳走不動,但不一定是婬思。

「就看見這個人,忍不住想‘啊,好美啊’。」溫蕙道,「我也會有這種感覺,但我也不是那個啥。」

陸睿更驚異︰「誰?」

溫蕙︰「嗯?」

陸睿十分之好奇︰「讓你覺得‘好美’的人是誰?」

溫蕙理所當然地道︰「還能是誰。母親啊。」

有時候一抬頭,看到陸夫人坐在榻上,執著棋子照著書打譜子。日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肩頭、鬢上,光線里有塵埃浮動。

常有那麼一瞬,溫蕙會覺得像看到一幅畫。

還有喬媽媽,她總是十分安靜慈愛,舉著水晶鏡看書,連皺紋中都藏著安詳。

也很美。

甚至銀線的粗憨,燕脂的頑皮,劉富家的坐在陽光的廊下對眼前生活的心滿意足。

都很美。

听她清脆道來,陸睿安靜許久,嘆道︰「你實該好好學學丹青的。」

溫蕙惱道︰「我學了!認真學了!沒那天賦!」

但她有一雙畫者的眼楮,能看到美,就和他一樣。

陸睿喃喃,忍不住親了親她的眼楮。

溫蕙幸福地閉上眼,又睜開,看著丈夫風流的眉眼,問︰「陸嘉言,是不是好多人喜歡你?」

陸睿承認︰「是。」有男有女。

他長成這副模樣,年紀愈長,風華愈盛。能叫男人女人都為他停步,都忍不住將目光凝到他身上。

溫蕙望著他,嘆道︰「我有時候想到好多人喜歡你,就很歡喜。有時候想到有人喜歡你,又很不開心。」

至于這「很多人」和「有人」之間到底有什麼區別,溫蕙還沒有想明白。

只剛才陸睿承認林梓年喜歡他,溫蕙誤會他們兩個有什麼時候,雖然時間就那麼短短片刻,但在那短短的片刻里,溫蕙真的感受到了難受。

溫蕙還沒想過跟別人分享陸睿。

雖然嫂嫂早早提醒過她這事。後來從青州回來,陸家人要他們守一年的孝。等出了孝,她連月子都出了,夫妻兩個蜜里調油,他也從來沒提過別的什麼。

陸老夫人巴巴地從余杭送了丫頭過來,被陸夫人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他只拿這事調笑了一回,也沒再提。

在江州,陸夫人當家,小夫妻感情也好。問丫頭們喜歡陸睿嗎?那肯定是喜歡的啊。誰會不喜歡陸睿啊。

便是去問銀線青杏梅香,她們也得承認喜歡陸睿。就不可能有丫頭不喜歡他的。

只大多數認得清這種喜歡是望著畫中人的喜歡。

少數則是喜歡也不敢妄動。

若不是突然出現了一個林梓年,溫蕙漸漸地,將嫂子說的都忘記了。

溫蕙的目光多數時候都明亮清澈簡單,此刻她躺在枕上,仰視著陸睿,說著這個話,竟有一分幽幽。

少女終是長成了女人。

「 。」陸睿撐著頭,「好個妒婦。」

他嘴角卻含著笑,俯下頭去,吻住了她。

溫蕙閉上眼,和他十指相扣,一起飄上雲間,于月華中/共舞。

林梓年的表弟,趙府台家的公子也在三白書院讀書,和陸睿是同窗。

他這次秋闈也考取了舉人的功名,回到江州的第三日,便做東宴請了許多同窗好友。

溫蕙跟陸睿說︰「你實該穿件紅衣裳,艷壓群芳。」

艷壓什麼的是什麼虎狼之詞?氣得陸睿直擰她的臉。

溫蕙捂著臉笑嘻嘻︰「你是解元嘛。」

看她那得意的小樣。等將來,他給她掙來誥命,她還不知道該怎麼得意呢。

陸睿心情很好地去了。

只到底不肯穿紅衫,玉色的衫子衣帶飄飄,自帶仙氣。

就如溫蕙平時所想的那樣,有學問的人該與有學問的人一起玩才是。陸睿在書院中關系不錯的人,學問也都不錯。這一回赴宴的諸人,都是取得了功名的。

取得舉人功名,于他們而言,也是人生向前邁過了一個台階,許多心態都與從前不太一樣了。

這是男人的慶功時刻,氣氛自然是放松而愉悅的。

宴席擺在了園子里,一圈的榻,頗有古風。林梓年和陸睿坐一張榻,公開承認自己喜歡陸解元,只恨他不是女兒身。大家紛紛拿他們打趣,也都不惱。

風流文人,不風流怎行呢。

趙公子笑夠了,道︰「說起美人,我這趟回去赴秋闈,我堂哥贈了我一個美人做賀禮。」

眾人起哄要看美人,趙公子便將美人喚了出來。

美人名喚縈縈,抱著琵琶款款而來,一看便知道是伎子。大家便沒有顧忌,品頭論足。

縈縈只垂首微笑,不羞不惱,只偶爾抬眸,自然而然地朝陸睿瞥去,目光中有驚艷。

氣氛熱起來,趙公子慷慨︰「大家來寫詞與她,讓縈縈品評,她唱誰的詞最多,今晚誰便是她的入幕之賓。」

這是文人與伎子常見的游戲。當下便叫縈縈出題。

縈縈抬頭看了看夜空,道︰「月。」

眾人以月為題,填了詞。縈縈擇了一首,唱了出來。

趙公子道︰「好詞。誰的?」

縈縈的目光便投過去。

陸睿有了些酒意,歪在榻上,一只手支在榻幾上,一只手晃著酒盞。聞言,將酒盞舉了舉。

丫鬟折了花放在他手邊,勝了一輪。

第二輪,縈縈看看月色下水塘上升起的煙氣,道︰「煙。」

再唱,又是陸解元的詞。

丫鬟又折了花放在他手邊,勝了兩輪。

六輪下來,邊填詞听曲,便飲酒暢聊,陸睿已經燻然,手邊放了三枝花。待第六曲唱完,第四枝花放到了他的手邊。

陸睿撐著頭,半閉的眸子睜開,微微一笑。

有人擲筆︰「行了,行了,不寫了。縈縈這心,早就飛了。」

眾人大笑,都醉了,便不免放浪起來。趙公子搖著扇子,對縈縈道︰「還不去?」

縈縈抿唇一笑,將琵琶交給丫頭,款款走到林梓年和陸睿這一張榻邊,挨著陸睿坐下。

眼波十分認真︰「公子,奴唱得口渴,酒水可賜否?」

陸睿晃晃手中酒盞,舉起來。縈縈接過,飲了一杯殘酒。

將酒盞放到榻幾上,輕扯他的袖角︰「公子,夜深了,春宵貴,肯賜否?」

陸睿酒意醺起,睜開眼于燈火中看縈縈。

她的養家必是業內高手,深知文人們的雅癖。她容貌其實並沒有多麼美,卻是照著畫中人養的。氣韻眼神,都像畫。

陸嘉言尤其喜歡看人的眼楮。

于夜色燈火中看,生為伎子,那眼波卻似良家,煙視媚行中似含著真情。十成入戲,是件精品,值得一嘗。

陸睿扇子挑起她的下巴,懶洋洋︰「好,今晚做回新郎。」

今日里陸睿往趙府赴宴,陸正恰好也有應酬,溫蕙便帶著璠璠在上房和陸夫人一起用了飯。

待到了晚間,使彩雲去打听陸睿回來了沒,門房那里道︰「只老爺才剛回來了,公子還沒見影。」

陸正都回來了,陸睿還沒回來。他以前雖然也有些應酬、雅集,但很少這麼晚的。或許是因為這次大家都剛剛取得了功名,所以特別高興,要好好慶祝吧。

溫蕙便洗漱了。

臨到要睡了,彩雲進來︰「劉稻回來了,說……公子今日宿在趙府,不回來了。」

江州府就丁點大的地方,便是喝醉了都能抬回家里來。陸睿以前還不曾因應酬外宿過,還是第一次。

溫蕙微怔,不知道為什麼心里起了微微的不安。但也只能道︰「知道了。」

只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

怎麼就睡不著呢。

怎麼就心里這麼不安呢。

是因拔步床太大太空了嗎?

溫蕙也說不清楚。只身邊空空的,心里空空的。莫名的難受。

她強令自己閉上眼楮睡覺,不許胡思亂想。

林梓年不也在陸家住了好幾日,都沒什麼嗎。

陸正今日也喝醉了,居然想宿在陸夫人這里。

陸夫人才不伺候醉鬼,直接叫人架了陸正送去了範姨娘那里。範姨娘年紀最大,照顧人最體貼周到,凡陸正醉了,都往她那里送。

但陸夫人掌著家,家里但有什麼動靜,都會報到她這里來。

才洗漱完,便有丫鬟悄悄來稟︰「公子的人先回來了,公子沒回來,說是宿在趙家了,明日再去接。」

陸夫人正坐在妝台前,由丫鬟幫她梳著一頭保養得極好的烏黑長發,聞言,于鏡中抬起了眼。

終有那麼一天,當少女長成女人,少年也會長成男人。

就和世間千千萬萬的男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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