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繼續開口, 「我和其他媒婆可不一樣,托我來的人也跟別的歪瓜裂棗不同,此人乃青年才俊, 樣貌英俊儀表堂堂, 才二十不到就已經是貢士了,馬上就要親自面見皇上參加殿試, 不論怎樣都是妥妥的官老爺!真真是前途無量, 多——大官家的千金小姐都想榜下捉婿抓回去當夫君呢, 可人家誰也不要,就偏偏看上了你,米小娘子真是好福氣哦。」
媒婆內心是真的覺得米味走了狗屎運了,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竟然能被準官老爺看中, 她一開始都詫異,最後只能說一句有的人就是命好。
米味立馬想起昨天客人們談論的會試放榜之——,不由問︰「托你來的人是不是叫劉青雲?」
媒婆用帕子捂著嘴呵呵一笑, 「哎呦, 看來你們早就認識了,那可更好了, 就是劉老爺托我來的,他對你甚為心喜,一心想要聘你為妻,還托我轉告你一句話,‘得汝為妻,必不相負!’瞧瞧,對你多用心!」
果然是他!
米味頭疼地閉了閉眼,只覺得天要亡她,為什麼這樣的——情要讓她連遭兩次!難不成最近她的桃花運爆發了嗎?她什麼時候這麼搶手了!
可她一點也不想要這桃花, 昨天才把某人安撫住,今天這要怎麼辦!
米味都不敢回頭,深怕一回頭就看到軒轅溯那張風雨欲來的臉,只木著臉對媒婆——︰「麻煩你回去告訴劉青雲一聲,就說多謝他的厚愛,但我與他不適合,讓他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我和他是不可能的,順便再替我祝他早日覓得良緣。」
「什麼?」媒婆大吃一驚,她以為米味會歡天喜地,會激動欣喜,會熱淚盈眶,但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拒絕!這怕不是傻了吧?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能得這樣的良緣,竟然拒絕?這不是傻了是什麼?
「小娘子,你是不是高興的頭昏了?那可是妥妥的官老爺,風度翩翩儀表堂堂,前途無量,你不答應?」
「對,我不答應。」米味面無表情——︰「我不喜他,你回去轉告他一聲,就說我心里只有我孩兒的爹,旁的人再不會入眼入心,所以讓他別白費心思了。」
媒婆瞪著米味,半晌後才確定她是真的拒絕,不容商量的那種,啞然無語地像看傻子一樣看了米味一會,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顯然是不想跟米味個傻子多浪費口水。
等媒婆走了,米味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回頭,因為她早就聞到屬于他的味道了,他就站在她身後,剛剛的——肯定從頭到尾听的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這人這會該氣成啥樣了。
就在米味想著該怎麼給某人「下火」的時候,她的肩膀突然被一雙大手給握住,緩緩轉頭,就見軒轅溯正看著自己,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怒——沖天,似乎情緒還不錯。
米味扯出一抹笑,呵呵笑著不知道該說什麼,非要說的——只能說自己太背了,爛桃花都趕到一起來了,還每個都當著他的面「盛開」。
軒轅溯也沒說什麼,拉著她的手進了廚房,如常地坐在椅子上看起了書,弄得米味心里都不得勁了,不知道他今天怎麼沒反應了。
「看什麼?」在米味第九次偷瞟他時,軒轅溯終于抬眼看向她,主動問道。
米味呵呵笑,「那個,那個你今天不——了?」
「本來生。」軒轅溯淡淡道,「可是知道你心中永遠只有孩子的爹,旁的人再不會入眼入心,這樣我又不——了。」
米味︰原來是在為這句話——興呢。
————
另一邊,媒婆滿心郁悶地回去找劉青雲,劉青雲老早便站在巷口等著她,——她來了連忙迎上去,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她答應了嗎?」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儀表堂堂前途無量的俊俏公子,媒婆真心替他覺得不值,不由勸——︰「我說公子,你前途無量,就該找個門當戶對的小娘子才是,肯定有許多大官都想讓你當女婿呢,你何不再等等?只要等到殿試結束,多的是人榜下捉婿,你以後的日子好著呢。」
劉青雲眼中的期待驟然消失,囁嚅著問︰「她,她不答應是不是?」
媒婆嘆了口氣。
劉青雲抿唇,全身都充斥著一股低落,看得人都心疼,但他很快就抬起頭露出笑容,——︰「沒關系,我再努力努力,等過段日子再麻煩徐媒婆你幫我跑一趟,她總有一天會答應的。」
「哎呦,公子你這是何必呢。」徐媒婆第一次不太想促成這段姻緣,還想再勸,卻突然被一——尖銳的聲音給打斷了。
「青雲——」劉方氏不知什麼時候來了,此刻正滿目驚怒地看著他,「青雲你竟然瞞著我找媒婆去向米味提親?你瘋了!」
劉青雲嘆了口氣,擺擺手讓徐媒婆先走,等人走了才對劉方氏——︰「娘,我真的很喜歡她,我怕再不向她提親,她就被別人搶走了。」本來他是想等會試結果出來後再好好跟他娘說這——的,讓他娘能接受米味,從而幫他提親,但他娘不是短時間能說服的,他怕夜長夢多,只好先斬後奏。
「你瘋了!」劉方氏徹底怒了,「你知不知道她嫁過人生過孩子?她是個寡婦!她怎麼配得上你?」
「寡婦怎麼了?只要她沒有男人,我就能娶她。」劉青雲第一次跟母親說——這麼硬氣,「娘你說錯了,她沒有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她才是,我只是一個鄉下小子,沒錢沒權,而她美麗能干,堅強睿智,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氣。」
「你給我閉嘴!」劉方氏——得直喘——,「你現在可是貢士,過幾天參加完殿試最起碼也是個縣令之職,你是官!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娘不求你娶個——門大戶家的千金,但最起碼也得是個書香門第出生的小姐,以後才能給你照料家宅相夫教子,出去——人也不至于丟你的臉。」
「你娶個寡婦,還是個拋頭露面做小生意的寡婦,以後被人嘲笑的日子有著呢!你怎麼在同僚的面前抬的起頭!」
劉青雲︰「誰笑我?就算笑我也不在意,在我眼里誰都比不上她,我第一眼見她就喜歡上了,我只想娶個喜歡的姑娘相濡以沫一輩子而不是找個別人甚至是您覺得合適的湊合過一輩子。娘您就成全我吧,就當兒子求您了。」
劉青雲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這個不孝子!」
「啪」的一聲,劉方氏重重甩了他一巴掌,但甩完後就後悔了,看著兒子通紅的臉,又心疼又氣怒,雙手微微發抖,顫著手指著他——︰「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想要娶她,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說完,劉方氏直接轉身回了家,走進房間「砰」一聲將房門關上。
「娘——」劉青雲無奈,但母親的——並沒有打消他的念頭,他早知道母親會是這態度,他也沒報希望母親第一次就能同意,這次只是開始,他會慢慢磨,磨到母親同意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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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來了兩個媒婆,米味就覺得自己不能再露面了,要是天天來媒婆,那她的日子也過不下去了,不光她瘋,軒轅溯這個醋壇子也得瘋。所以她干脆直接縮在廚房里不出去了,有什麼——直接讓李二梅去辦,如非必要,她堅決不露面。
但——情並沒有徹底解決,第二天一大早飯館的門就被敲響了,米味以為是食客,也沒開門,只是隔著門道︰「飯館要到巳時中才開門,您來早了,等會再來吧。」
誰知,門外的人並沒有離開,反而再次敲門。
米味覺得不太對,開口再問︰「你是誰?有什麼——?」
門外之人靜了一會才開口,「是我,劉方氏。」
劉方氏?米味一愣,走去將門打開,門外果然站著的是劉方氏,米味趕緊讓她進來,「劉嫂子你怎麼來了?是有什麼——麼?」
劉方氏沒說——,直直看著米味,眼神不善。
感覺到她態度不對,再聯想到昨天來的媒婆,米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臉上的笑容漸漸落了,再次開口︰「劉嫂子有——直說便是。」
劉方氏沉聲道︰「我今天來是為了我家青雲的——,我想求求你放過我家青雲,不要讓他再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了!」
「什麼叫讓我放過他?」米味覺得好笑極了,「劉嫂子你找我說這個干什麼?我和你家青雲沒有任何關系,他也不喜歡他,昨天我更是直接拒絕了,你要找也不該找我。」
「你昨天是拒絕了,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只要我家青雲不放棄,難保你有一天就松口了。」劉方氏說的很篤定,仿佛米味早晚會松口一般。
米味心里的怒——蹭蹭往上漲,「你什麼意思?我都說了不喜歡你家青雲,難不成你還要我發誓永遠不會答應不成?有你這麼不講道理的嗎?」
劉方氏也知道自己來找米味沒——理,但她已經沒辦法了,她改變不了劉青雲的想法,所以只能來找米味,她軟了口氣——︰「米妹子我知道這和你無關,剛剛我說的——不對,我只是一時太著急了,我向你——歉。但我真的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兒子干這麼糊涂的——情,你也是母親,你肯定也理解我,所以這——情你幫幫我行不行,你去找我家青雲說,就說你喜歡別人,你要嫁給別人了,讓他對你徹底死心,這樣他就不會再找你了。」
「劉嫂子!」米味沉聲打斷她,「這——情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為什麼要去找一個男人說這些?如果他來找我,我會狠狠拒絕,但沒人來,你們的——情就與我無關,我也不想管。還請你離開吧。」
「你!」劉方氏以為米味會很好說——,一定能讓她去勸劉青雲死心,卻沒想到她這麼絕情,一時間氣憤難當,——不經心就說了出來,「你不願意去找我家青雲說明白,其實還是想著我兒子的吧?畢竟我家青雲年輕有為,將來說不定封侯拜相,憑你的身份會不想當官太太?!」
米味氣得差點心梗,原本還想維持基本的禮貌的,但現在看來也不必了,她直接——︰「你把你兒子想的太好了,你覺得你兒子千好萬好,並不代表我也這樣認為!你兒子是做官還是普通百姓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差別,你就放好你的心,你兒子,我不稀罕!」
「你,你」劉方氏也說不清自己是該——興還是該——惱,明明米味對青雲沒想法對她來說是好——,但自己兒子在她嘴里一文不值的模樣又讓她十分——惱,她的青雲是她的驕傲,誰提起來不豎個大拇指?
米味直接指著大門趕人︰「以後你和你兒子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這里不歡迎你們,你們的家事也不要來打擾我。」
「好,最好像你說的那樣跟我家青雲半點牽扯都沒有。」劉方氏鬧了個沒臉,轉身就走,大概是為了面子,走之前還說了一句,「我家青雲前途無量,他的妻子定然是個清清白白干干淨淨的大家閨秀,這樣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我兒子。」
米味立馬听出她——語里對自己的貶低之意,無非是暗指自己不是清清白白干干淨淨的女人。
米味簡直不可置信,眼前的劉方氏壓根就不是以前認識的那個,以前的那個劉方氏是不可能說出這麼刻薄的——的。
其實米味哪里想到,人是會變的,環境會改變一個人,以前的劉青雲只是一個秀才,以前的劉方氏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婦。但現在的劉青雲是準官身,對于農家子來說簡直是鯉魚跳龍門,現在周圍的人對劉方氏多是奉承和討好,久而久之,劉方氏的心便膨脹了,心——也——了,覺得自己的兒子十分了不起。
米味氣得連架都不想吵了,只想眼前的人趕緊離開。
然而,劉方氏剛走到大門口,本來是開啟狀態的大門忽然無風自動,「砰」的一聲在她面前關上,嚇得她差點跌倒。
「你是什麼身份,敢在我夫人面前大放厥詞!」男人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軒轅溯出現在屋內,面無表情的盯著驚魂未定的劉方氏。
雖然他此刻面無表情,但米味知道,他現在很——,處在爆發的邊緣,于是趕緊走上去安撫般地握住他的手,「你別生——,以後再不讓她來就是了,讓她走吧。」
然而這次軒轅溯卻沒答應她,依舊冷冷地盯著劉方氏。
劉方氏被他的眼神盯得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是誰?為什麼不、不讓我走!」
軒轅溯冷笑一聲,「我軒轅溯的夫人還看不上外面的阿貓阿狗,憑你也敢來這里撒野?你兒子想當官?我看他這輩子都沒有當官的命!」——
音剛落,一股無形的——勁撲向劉方氏,劉方氏整個倒飛了出去,慘叫一聲的同時撞在身後的門上跌落在地,趴在地上驚恐地看著軒轅溯,臉色蒼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米味見他真的動手了,大驚,連忙抱著他胳膊,「你干什麼!你跟她計較什麼,讓她走!」
軒轅溯卻慢慢抬起手,眼里醞釀著風暴。
米味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你再動手我——了,再也不理你了。」
軒轅溯轉頭看她,眼里冷得讓人害怕。
米味可不怕他,看著他的眼楮重申︰「你要是動手,我真的——你的——了,哄不好的那種。」
軒轅溯半晌沒動,就在米味忐忑是不是這——沒作用的時候,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劉方氏,慢慢將手放下,冷聲——︰「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米味大大松了口氣,趕忙朝劉方氏揮手,「你快走吧,以後別來了,不然出了——可別怪我沒提醒。」
劉方氏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忍著身上的疼痛爬起來就跑,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楊柳巷才敢大口喘——,可她卻覺得危險還在身邊,一刻也不敢在外面多逗留,滿心駭然地跑回家去,等到將大門關上才終于堅持不住,腿軟地跌落在地。
劉青雲听到動靜從房間出來,——他娘滿臉蒼白地坐在地上,臉色一變趕忙跑過來扶起她,「娘你怎麼了?」——
到兒子,劉方氏一顆驚慌的心終于安穩了一點,一把抓住他的手——︰「青雲,你以後別去招惹米味了。」
劉青雲臉色一變,「娘你去找她了?你說什麼了?」
「我是去找她了。」劉方氏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雙手緊緊地抓住劉青雲的手才算是勉強鎮定下來,「青雲,你听娘的——,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不然會有危險的!」
「娘!你是不是跟米味說了不好的——!」劉青雲第一次沖母親這般大吼。
劉方氏眼淚突然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青雲,你別喜歡她了,她有男人的,她男人不是普通人,你招惹不起的。」
「什麼?」劉青雲一怔,愣愣地問︰「娘你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娘看到米味的男人了,那個男人是米小寶的親生父親,他並沒有死!」
劉青雲不信,「娘你別胡說了,那個男人早就死了。」
「你不信娘?娘親眼看——的,米小寶和那個男人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說不是父子都沒人相信!那個男人一看就是有錢有勢之人,對了,他好像叫什麼,軒轅什麼。」
劉青雲臉色一白,他知道,母親不可能拿這個編瞎話騙他,而且,姓軒轅,除了當朝大司馬,還有哪個男人姓軒轅?
「那,那也可能不是夫妻關系,不然為何她還會獨自住在外面?也許,她和那人和離了。」劉青雲強行解釋。
劉方氏恨恨道︰「青雲,你別傻了,他們都住在一起了,舉止又那麼親近,怎麼可能沒關系!而且他可是小寶的親爹,哪有舍了親爹要後爹的——理!反正青雲你這次必須听我的,那個男人特別凶狠,你千萬不要招惹,不然咱們娘兒兩被人弄死都沒人知道!你要是連娘的死活都不管,那你就去找她吧。」
劉青雲徹底無——可說,臉上的血色褪了個干淨,失魂落魄地轉身回了房間,將房門關上。
劉方氏看著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想著不出去也好,免得忍不住去找米味惹來殺身之禍,干脆搬了個板凳坐在門口守著,堅決不讓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