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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梅警惕起來, 深怕這人是找茬的,「你要見我們家廚子干什麼?」

「你別緊張。」方為行和善一笑,看起來人畜——害, 「就是覺得你家廚子手藝很好, 特別對我的胃口,想和他交流探討一——, 我本人也很喜歡研究廚藝。」

听他這麼說李二梅放松了一點, 瞅了眼廚房, 道︰「我幫你去問問,你稍等一。」

她進去廚房跟米味說了這事,米味手頭的事情正好忙完,便跟著她出去, 走到方為行跟前,問道︰「這位客官不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方為行愣住,打量了米味好一會才問︰「你是這家飯館的廚子?」

米味點頭, 「正是。」

方為行沒想到廚子竟然是這麼年輕的一位女子, 他還以為是一個最起碼四十歲朝上的中年男人呢,畢竟廚藝這東西是需要時間磨練的, 年紀越大手藝便磨練的越好,很少能看到如此年輕廚藝還如此絕妙的。

著實愣了好一會才壓——心里的驚訝,方為行伸手請米味坐——詳談,開口贊道︰「小娘子你的手藝著實讓方某敬佩,能把普通的粥和蘿卜做的如此美味天——少有,小娘子真是好本事。」

「過獎了。」米味知道他肯定有別的目的,不動聲色地等著他說出真正來意。

果然,沒寒暄一會方為行就進入正題,「以小娘子你的手藝屈居于這里實在是委屈了, 你應該待在更好的地方,這樣才不算埋沒了你的好手藝。」

米味暗道原來是踫到挖牆腳的了,不過這人估計是沒搞清楚這家店的老板和廚子是同一個人,竟然挖牆腳挖到老板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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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憋著笑道︰「我覺得這里挺好的,並不算埋沒我的好手藝。」

方為行嘆息一聲,語重心長地勸道︰「這樣寒酸的飯館又能給你多少月錢呢?以你的手藝,那麼一點月銀真是委屈了你,小娘子只要你跟我走,不論這里給你多少月銀,我都能按三倍的價錢給你,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

喲~好大的手筆啊,如果她不是老板本板,估計還真能被挖跑嘍,可惜啊~

米味壞心眼上來了,假裝怕被老板發現的樣子左右看了看,然後憂心忡忡地看著他,「你跑來咱們飯館挖牆腳,就不怕我們老板生氣嗎?」

方為行絲毫不懼,「這有什麼,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能把你挖走是我的本事,他出不起這麼高的工錢是他——能。而且你放心,有我在你家老板就算心里不高興也不能對你怎麼樣,所以你不要有顧慮。」

米味認真地注視著他,特別忠心耿耿地說︰「可是我們老板人特別好,不論我們老板給我多少錢我都心甘情願地留在這里干,別人給我再多錢我也不會背叛我的老板!」

「噗——」李二梅終于憋不住笑了。

方為行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在笑什麼,但也沒放在心上,反而低聲勸米味︰「小娘子,你這樣想就不對了,誰給的工錢高就給誰賣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說什麼背叛不背叛的,你的老板要是連這點都想不通那心胸也太過于狹隘。」

這人口才真是不錯,要不是她就是老板,還真的要被他說動心了。

米味勾唇一笑,雙手托腮,特別無辜地問對面的人︰「那你當著人家老板的面挖人家的牆腳也不覺得心虛嗎?」

「什麼老板的面?」方為行一愣,——意識去看站在一邊的李二梅,不太相信地問︰「你是老板?」

李二梅咬著唇指了指米味,「我不是,她是。」

方為行瞪大眼楮,像是突然被人點了啞穴。

米味內心快要笑死,但為著人家的臉面著想還是忍住了沒笑,一本正經地道︰「雖然我這廟小,但給我多少錢我都不會背叛我自己的。」

方為行咬咬牙站了起來,丟下一錠碎銀子便走,看得出來半點都不想在這里多停留。

等兩人不見了人影,米味和李二梅對視一眼,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過了未時兩鍋粥便全部賣完,米味將飯館留給李二梅照應之後,她用小壇子裝了一壇醬蘿卜帶去給胃口不好的老夫人吃,然後帶著米小寶上了去軒轅府的馬車。

今天是米小寶去軒轅府治療的日子。

平時米味都是讓靳柯帶小家伙去軒轅府看望他爹,她並不跟著,但今天是米小寶第一次接受治療,她不放心,所以一起去。

到了軒轅府,米味將醬蘿卜遞給丫鬟,然後跟著軒轅意去了軒轅溯的房間。

房間後有一處浴房,里面有個很大的泡澡池,這個池子是為軒轅溯特意建造的,可以人為加溫,不管人在里面泡多久都能讓水不會涼,軒轅溯每次都是在這里泡藥浴。

此時池子里已經加滿了熱水,里面放進配制的藥材,散發著幽幽的藥香,熱氣氤氳在水面上,看起來朦朦朧朧。

軒轅意對米味道︰「讓小寶月兌了衣服進去泡一個時辰,里面的藥材會遏制他體內的毒發作,泡完後這個月便不會發作了。但是泡這藥的時候會痛,需要忍耐一。」

米味點頭,一把將米小寶抓過來就去月兌他的衣服。平時小家伙也會撒嬌讓娘給他洗澡穿衣服,但今天卻羞澀起來,揪住自己的褲子怎麼都不讓她月兌,瞥一瞥站在一旁的軒轅意和靳珂,小臉紅紅的。

米味秒懂,原來是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月兌光光。

軒轅意也覺好笑,暗想這孩子真不虧是軒轅溯的種,軒轅溯小時候誰都不讓伺候,洗澡穿衣服都自己來,三歲以後就連親娘也不讓看,頂多讓親爹看一眼,別扭的要死。

「好好好,姑姑不看行了吧?」軒轅意說著走了出去,吩咐靳珂青羽兩人去將軒轅溯也抬進去。雖然他現在昏迷,但體內的毒依然還在,每個月還需要定時泡藥浴遏制毒性發作。

靳珂和青羽兩人將自家主子抬進浴室里,給他解了衣裳放進浴池里,讓他靠坐在一邊,和米小寶一起泡,確認沒問題之後便退出去。

藥水慢慢地滲進皮膚里,漸漸地開始感覺到疼痛,但跟體內的毒發作起來的疼痛相比便不算什麼了,米小寶忍耐著沒出聲,濕漉漉的大眼楮看著對面的爹爹,小手小腳劃拉起來,像一只白胖的小魚兒一般慢慢地游了過去,游到軒轅溯身邊,一雙肉乎乎的小胳膊纏到他的脖子上牢牢地抱住,在他臉上親了幾口後便把自己的小腦袋枕到他的肩膀上。

爹爹的胸膛好寬闊哦,跟娘一點都不一樣呢。

這是小家伙第一次和別人一起泡澡,還是在這麼大的浴池里泡,感覺格外新鮮,手不得閑的在軒轅溯的身上戳來戳去,嘴里自言自語道︰「爹爹你身上好硬哦,娘都軟軟的。」

他又湊近去聞聞軒轅溯身上的味道,「爹爹你沒有娘香香,娘身上好香好香的,等你醒了你可以聞聞,我最喜歡娘身上的味道了。」

說了一會,身上的疼痛感越來越強,大概是有爹爹在身邊,他難得露出小孩兒特有的委屈和嬌氣,嘟著嘴巴委屈地說︰「爹爹,我身上好痛哦~以前我發作的時候也好痛好痛的,痛的我什麼都記不清了,每次都打到娘,把娘打得可疼了,我一點都不想打娘,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爹爹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其實我每次發作以後都好想哭,但我哭了娘會更難受,所以我就忍著不哭,只有等娘不在了我才會偷偷哭出來,這樣娘就不知道了。」

他小手點啊點的,慢慢地點到軒轅溯的嘴上,接著是挺翹的鼻子,然後是長長的睫毛,最後是濃密的劍眉,等全模了一遍他才再次開口嘮嗑,「他們都說爹爹你也和我一樣體內有毒,每個月都發作,那爹爹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特別想哭?可是你是大人,還是個男人,男人哭的話很沒面子的,所以肯定不能當著別人的面哭對不對?」

小家伙眼珠子咕嚕嚕轉了轉,「爹爹這樣吧,等你醒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躲在被子里哭,只有我們兩知道,我不笑話你,你也不笑話我,這樣就叫做、叫做啥來著?哦哦,叫做兩全其美。」

此時,誰也沒注意到軒轅溯垂在水——的手指輕輕動了——,轉瞬即逝。

————

第二天米味很是緊張,隨時注意著米小寶的動態,就怕他突然發作,但等了一天也沒見到他像往常那樣發作,反而活蹦亂跳的很。

看來那藥浴的確有用。

米味心——落了一塊大石。

心上的一塊巨石突然沒了,米味渾身輕松,決定今天做點好吃的慶祝慶祝。正好訂做的烤爐好了,王來寶也在早上送了十幾只鴨子過來,那便來試一試烤鴨吧。

說做就做,她先讓李二梅殺了一只鴨子,拔毛處理干淨之後加上調料腌制,等腌好後便放了——炭火進烤爐里。

這個烤爐是模仿現代的烤爐做的,——內外兩層,外面有個門,可以將鴨子送進去,懸掛在最里面,然後將炭火等放在外層燃燒,將內層的鴨子慢慢烤熟。

雖然沒有現代烤爐那麼時尚先進,但效果竟然意外地不錯,第一只鴨子在半個時辰後新鮮出爐,米味嘗了一——,發現味道上還有點不足,還沒有發揮出鴨子的最大香味,想了想便又調整了配料和火候再試一次,等第二只鴨子出爐後味道明顯改進了很多,跟前——做出來的烤鴨幾乎沒有差別,屬于烤鴨的香味噴薄而出,滿屋子都是香味,米小寶和阿福兩人站在烤爐旁邊,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里面滴油的鴨子咽口水。

每當遇到好吃的米小寶便迷了魂,將米味的教育忘到了九霄雲外,不知不覺地又把手指塞進嘴里去嗦,還是阿福眼疾手快地把他的手拿下來,這才讓米小寶避免了一頓來自老母親的毒打。

其實米味已經發現了兩人的小動作,只是裝作不知而已,動作麻利地將烤鴨取出,用刀將鴨肉片成一片一片擺在盤子里,又著手做了一盤子烤鴨卷皮,調了一份醬和配菜,這才讓兩個小家伙開動。

兩個孩子第一次吃烤鴨,不知道怎麼吃,米味便親自動手示範了一——,拿出一張卷皮,夾一筷子配菜放進去,然後又夾一塊烤鴨肉,蘸一——醬放進去,將卷皮卷起來連皮帶肉塞進嘴里吃。

兩個小家伙看懂了,立馬學著米味的樣子給自己卷了一份塞進嘴里,頓時美得都找不到北了。

李二梅在旁邊看著都忍不住咽口水。

米味拍拍她,「先別急著饞,少不了你的,客人們快來了,先處理鴨子。」

李二梅握了握拳,忍著誘惑,轉身繼續去後院殺鴨子。

米味將處理好的鴨子排列著掛到烤爐里,並吩咐李二梅道︰「跟客人們說好,今天只有十——只鴨子,一人只能買一只。每只一百文錢,先來先得。」

「好 !」見她還給自己人留了兩只,李二梅開心得很,心里盼著早點把這——鴨子賣出去,然後她便可以嘗到美味的烤鴨了,自家閨女肯定也很喜歡吃。

當外面的客人听說今天只有十——只鴨子,也就是說只有十——個人能買到之後,紛紛急了,就怕遲了買不到,雖然一只鴨子就要一百文錢太貴了,但這香味實在是太磨人了,腳步壓根就轉不動,根本不想離開,今天要是吃不到肯定走不出去。

當即就有個男子喊了起來︰「你們有沒有要跟我一起搭伙吃的?」

這話一出立馬就有人回應︰「有,我們一起吃!」

「還有我,加我一個!」

一只烤鴨一百文錢實在太貴,一個人買可能買不起,但幾個人一起吃就不算太貴,這種類似于「拼團」模式,很美味飯館的客人們早就學會了。

第一只烤鴨就被三個男人合伙給買了去,三人坐在一起,你一塊我一塊地分肉,力求大小一致肥瘦相同,誰也不吃虧,遠遠看起來像是三個分糖果的小毛孩,也是很喜人。

十——只鴨子賣的很快,不出一刻鐘就賣光了,後面的人沒買到都很失望,紛紛要求米味明天多做一點,米味自然點頭應好,讓李二梅去跟王來財說一聲,讓他去跟王來寶說一聲,明天再多送幾只鴨子來。

就在此時,米味突然听到外面傳來一陣 里啪啦的聲音,是碗筷摔碎的聲音,同時還伴有女子尖利的吵鬧聲。

米味擦擦手從廚房走出去,就見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子正拽著一個男人在大喊大鬧。

「你這個殺千刀的哦,我在家里累死累活做牛做馬的操勞一家生計,你卻天天跑到這里來吃香的喝辣的,這東西一只就要一百文錢,你竟然也舍得買,你喪良心啊!」

男子被她說的很是尷尬,但又因為她在大庭廣眾之——如此不給他面子而氣惱,甩開她拽著自己衣服的手,斥道︰「你別鬧了,回家去!」

「我不回家!我倒要看看你被什麼給迷住了非要天天往這里跑?這里是不是有什麼小妖精啊?」女人又伸手去砸桌子上的碗筷。

「你胡說什麼!」男人去拉她,可怎麼都拉不住,轉眼又被她打爛了好幾個盤子。

雖然人家夫妻吵架不關她的事,但不應該牽扯到她的飯館,米味上前去阻止,「這位大嫂請冷靜一點,你要吵可以回家去吵,但不關我這飯館的事情,你砸的東西都要錢賠的。」

男人連忙道︰「對不起啊老板,賠,我們賠。」

女子看著米味的臉好一會,突然放聲哀嚎,「我的天爺啊,我說呢怎麼天天往外跑不回家,原來是被外面的狐狸精給迷住了才天天往這個破飯館跑,什麼吃飯都是假的,來見小狐狸精才是真的!」

米味氣惱,「請你別在這里胡說八道,來我這里的都是正正經經吃飯的,你別血口噴人。」

有其他食客站出來為米味說話,「是啊,我們可都是正經來吃飯的,你別亂說。」

「老板手藝好飯菜好吃我們才來的,你別把人說的這麼齷齪。」

「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嘗嘗不就好了,亂說什麼!」

婦人看看周圍的人,嘲諷道︰「還說什麼正正經經吃飯,你看這一屋子里都是男人,要是正經飯館怎麼女人不來?我看你們都是被這狐狸精給迷住了才天天往這里跑,你們家里的娘子知道你們天天往狐狸精家里送錢麼?你們這群臭男花天酒地的時候有沒有想想自己在家辛苦的媳婦?都是群沒良心的!」

其他人被她氣得不行,要不是看她是個女人早就動手打她了。

自從在這里開了飯館後米味還真的從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女人,沉聲道︰「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報官了。」

「報官?你嚇我啊!」女人一點都不怕,拍著胸脯道︰「我還要去見見官老爺呢,看看你勾引別人家男人是不是要關起來!」

女人光說還不解氣,竟然還伸手要去抓米味的臉。

「不許你欺負我娘!」一聲稚女敕的聲音響起,米小寶從後院沖了出來,一把將婦人推開,怒氣沖沖地擋在米味身前。

靳珂也趕了來,擋在母子兩身前呈保護姿勢,沉聲道︰「你再胡說八道休要怪我不客氣!」

婦人被米小寶推得一個趔趄撞在一張桌子上,捂著腰哎呦喊了一聲,伸手指著靳珂道︰「看看看看,又是一個被狐狸精給迷住眼的。」

靳珂眼神一利,上前一步伸手封住婦人的穴,婦人瞬間說不出話來了,瞪著眼楮驚恐地望著靳珂嗚嗚叫。

靳珂扭住婦人的手,發出「 嚓」一聲響,疼得婦人面色扭曲。然後提著她的衣領將人抓起,徑直走到飯館門外把人就這麼扔在了大馬路上,發出「噗通」一聲響。

婦人哀嚎不已。

婦人的男人見狀什麼也沒敢說,趕緊賠了錢,跑出去拽起自家妻子就往家跑。

鬧劇結束,其他人紛紛安慰米味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米味心大,也的確沒把這事太放在心上,畢竟前——她開店十余載,什麼樣的客人都見過,就像那句話說的,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但沒想到這事情還有後續,第二天那女人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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