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對岸突然響起一陣轟隆隆的腳步聲。
烏泱泱的妖群逐漸出現在眾人視野內，數不清的猙獰臉孔讓眾修士心中劇震，趕忙掏出了各式各樣的法器。
「這也太多了吧！」陳師妹花容失色驚呼道。
「……」彭陽榮沒有回話，而是緩緩皺緊眉頭。
以數量上來說，這次的妖群比起上次還略有不如，而且大多都是煉氣期小妖，看著嚇人，其實築基期的連十頭都不到。
事出反常，他一顆心反而懸了上來，思忖片刻，沉聲道︰「兩峰弟子，各自結陣！」
不管怎麼樣，總之先將眼前這群畜生攔下來再說。
這樣的情形並非特例，而是同時發生在數十個關卡，特別是某些險要處的大關，集結的都是經驗老道的強悍修士，他們面色凝重看向襲來的妖群，然後挑眉，心中總有股被耍了的異樣。
莫非區區十年沒打交道，天妖宗已經落寞至此？！
還是說那群畜生輸的太慘，已經生出了休養生息的念頭。
……
……
一處陡峭的高崖之上。
數十個修士早已布置好陣法等待，此刻還有心情閑聊。
「老鶴，你這麼緊張作甚？」楊書龍調侃道。
「斷魂崖地勢險要，尋常妖族根本無法翻越，唯有那些天生便能騰空的妖族才會考慮從此處通過，向來不是天妖宗主攻之地，你堂堂一個山門長老還怕幾頭小妖不成？」
「嘿嘿。」鶴林尷尬笑了笑，將手里攥的滿滿的法器稍微收了一點起來。
「更何況咱倆只不過是陪襯而已，你瞧那群人。」楊書龍點點下巴，看向人群最前方那群衣著統一的修士。
小丹峰和妙法山傾盡整座山門之力，也只能勉強湊出來十余個築基期，人家一個山門就出了兩倍之多，看上去還猶有余力的樣子。
不愧是排名前三十的大山門，底蘊十足。
「瞧這架勢，華陽峰此次是想把座次再往前面抬一抬了，我們可比不了。」鶴林有些羨慕的收回視線，正想再說點什麼，卻忽然感覺到一絲熟悉的靈識探了過來。
他愕然回頭看去，在上山路的林子里看見兩道隱隱約約的身影。
「是林長老……」看清那人模樣，鶴林壓低聲音提醒楊書龍，疑惑道︰
「他怎麼會到這里來？」
兩人面面相覷，雖說斷魂崖離黃沙長河下游並不遠，但至少也需三四個時辰的腳程，這種時候對方竟然出現在此處，如何能在妖獸襲來之前趕回去？
不解歸不解，鶴林卻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老頭心思細膩，能看出林澤似乎並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的到來，和楊書龍用眼神交流一番，悄然間朝著那處樹林退去。
好在他們本就站在後面，一時間倒也無人注意到。
「林長老，你這是作甚……」
走過去，楊書龍輕聲發問，卻見林澤牽著余歡，並沒有多解釋的意思，徑直轉身︰「跟我走。」
「走？」
鶴林瞪大眼楮︰「去哪里？」
「去哪里都可以，反正不能留在這里。」林澤臉色平靜，唯有眼底能看出些許焦急，他帶著余歡，趕路的速度要比預想中慢了一些，時間並不算寬裕。
甚至他都做好了看見妖群襲來，只留一地殘尸的慘狀。
若是那樣，林澤只會毫不猶豫的抽身離開，遠離這處是非之地。
所幸這一幕還未發生，但也沒有細細給對方解釋的機會了，只能簡單說道︰「妖禍有古怪，你們守不住此處。」
說著，他已經走出七八丈的距離。
回頭一看，卻見鶴林和楊書龍兩人依舊楞在原地，自以為猜到他們心思，林澤無奈嘆氣道︰「一炷香時間，你們趕緊去將自家山門的弟子一齊帶上，至于別的人願意走的便跟上，不願走的也隨意，不能拖太久。」
這是他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讓步，甚至已經冒了些許暴露自己有未卜先知能力的風險。
讓林澤沒想到的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兩個老頭依舊像木頭似的呆著不動，他眉毛微蹙，有些不耐︰「我的話很難理解麼，還是你們不相信？」
「額。」
鶴林撓了撓肚皮，訕笑道︰「听明白了……林長老的意思是斷魂崖會失守？」
楊書龍同樣盯著林澤︰「雖不知道林長老是從哪里得到這消息，但你的話我等還是相信的。」
說是這樣說，但兩人並沒有挪動腳步的念頭。
「……」
見狀，林澤突然感覺很煩躁，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兩個老東西如此蠢笨，面對如此嚴重的事情，還不跑等什麼呢。
他只好又開口強調道︰「我的意思是，你們不可能守得住斷魂崖，即便留在此處也沒有意義，無非多送兩條性命而已。」
兩位長老還沒答話，余歡卻是無奈的拍了拍額頭。
她抬頭白了林澤一眼，就像在看一個傻子，嘴里嘟囔道︰「看著挺聰明的……」
仿佛是在印證她的話。
兩位長老尷尬笑道︰「林長老無需多言，老頭明白你的意思。」
「所以？」林澤挑眉。
「所以我們更不能離開。」鶴林搖搖頭。
「若老頭轉身離去，這妖群將會盡數涌入泰陽州。」楊書龍盯著鞋尖低聲道。
林澤沉默片刻，終于明白了兩人臉上的尷尬是什麼意思。
他們在疑惑為什麼自己會有逃走的心思，卻又不好意思直接發問，所以才會這樣干笑。
「白白送死有什麼用？」
「只要能多斬去一頭小妖，替宗門多爭取一盞茶的時間，就不算白死。」鶴林和楊書龍對視一眼，略帶歉意道︰「多謝林長老千辛萬苦趕過來提醒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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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下這句話，他倆徑直轉身朝山崖邊回去。
看上去像是林澤一副好心喂了狗，實則卻是他們不願出言指責林澤，試圖強行綁著對方呆在此處迎擊妖群，這種事兒倆老頭還做不出來。
「……」
林澤第二次嘆氣，他發現自己弄錯了一件事。
他低估這群修士心中那份莫名其妙的責任感，作為穿越者，林澤實在理解不了這心思。
入宗三個月，其中修士明爭暗斗的模樣，屬實不像是心懷天下的高人模樣，怎麼面對上妖獸，就個個都變得高尚起來了？
明知事不可為，又何必？
在原地呆了片刻，他牽著余歡朝山下走去。
「罷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幾人間的交情也僅止于此，並沒有到讓林澤願意為了他們去拼命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