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嗓音平靜，听不出是夸贊還是譏諷。
卻讓林澤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模擬器中這位劍仙的確是發現了小狐狸的存在，只是沒有去理會而已。
此刻被抓個正著，他並未感覺有什麼慚愧的。
對方是能讓金丹大妖聞風喪膽的存在，自然不怕一頭小小的幼妖報復，自己卻還未到那個地步。
弱者總是要比強大的人活得更謹慎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白狐緊張的望著幼崽，血紅眸子中殺意翻涌不止。
蕭寶則是興高采烈的沖了過來，攥住道人的袖袍，喜悅喊道︰「師父，您怎麼來了！」
「下次可不能胡鬧了。」林澤瞥他一眼，悄然收起白芒，輕輕摩挲著小家伙圓乎乎的光頭。
秦紅袖饒有趣味的打量著兩人。
剛才的白芒並沒能躲過她的眼楮。
她只是很好奇，如果換做自己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做？
築基中期修為，眼睜睜看著徒弟被金丹大妖所挾持，她或許會持劍斬上去，也有可能抽身離開此地，沒有真正遇見，誰也沒辦法拍著胸脯承諾什麼。
姓林的卻能找到白狐的軟肋。
在徒弟生死攸關之際，他居然能果斷放下那邊，獨自尋到了小妖。
這時，如果換做自己又會怎麼做？
拿著幼崽去和白狐交涉，換下徒弟的小命……
自己肯定會這樣做，但必須得承認這個行為愚蠢至極。
秦紅袖輕輕搖頭，在實力天差地別的情況下，哪有什麼談判的資格。
林澤的選擇是默默宰掉這頭築基小妖。
一命換一命。
這是個冷靜到可以稱得上漠然，讓人渾身發寒，睚眥必報的狠辣修士。
心中甚至沒有半點仁慈。
所以秦紅袖才會發出先前的感慨。
不得不承認，面對如今小青山的窘況，對方遠遠要比自己或者師兄更加適合成為青山之主。
除了實力太弱以外，竟挑不出絲毫毛病。
若對方是和自己修為相仿的真仙，擁有這副心性，恐怕連她也要忌憚三分。
沉默片刻，秦紅袖嘆了口氣。
她心里承認道人才是對的，卻又實在做不到他這般冷酷。
幸好自己的實力要強出千萬倍，可以不用講道理。
秦紅袖緩緩伸出手，淡然道︰「我保證蕭寶平安，你就當賣師叔一個面子。」
林澤略微挑眉，輕輕將手里的幼狐扔了過去。
劍仙還是第一次親口認下了師叔這個名分，還用了商量的口吻，雖然並沒有留給自己選擇的余地。
旁邊那頭白狐還虎視眈眈望著。
指尖捏著的小東西差點毀了他的道心，今天不論殺與不殺，往後修行中都會留下隱患，完全是個燙手山芋。
就此交給對方選擇也不錯。
秦紅袖順手接過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狐狸，放在掌心中逗弄片刻，卻見這幼崽一副惶恐的模樣，若不是被自己拿捏著耳朵，竟是想重新鑽回林澤那邊去。
她有些疑惑的抬眸看過去，發現道人也靜靜的看著自己，翻翻白眼︰「放心好了，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不會食言的。」
林澤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並未收回視線。
「這謹小慎微的性子，到底跟誰學的？」秦紅袖抱怨一聲，提腳踹在身旁悠然漂浮的漆黑重劍上。
只見那重劍在空中翻滾兩圈，劍身驟然縮小，等飛到白狐面前時已經只剩下食指長短，宛如一枚小小的掛墜落在了狐狸的脖頸上。
「我答應過不殺它，也想不到該如何反悔，干脆送給你們看門。」
「小青山容不下金丹大妖。」林澤搖搖頭，伸手牽住蕭寶，他絕不會讓一尊無法控制的存在呆在身旁，即便光是听起來就很讓人眼熱。
「嘖。」秦紅袖只感覺胸口發悶，世間怎會有這般人物，簡直要把自己氣死。
指尖朝著虛空中輕點。
墨劍掛墜又緊縮三分，白狐面露痛苦之色，駭然發現自己的妖丹已經被封鎖起來，若禁制不除，終身無法再動用絲毫丹力，不由哀求的看向身前那尊殺神。
「別看著我啊，誰讓他膽子小。」秦紅袖撇撇嘴。
「……」林澤終于沒忍住露出一絲苦笑。
這位小師叔到底想做什麼，分明和張大海是同輩修士，少說也有兩百歲了，怎麼還是一副頑童心性。
「咦，你這徒弟倒是讓人順眼多了。」秦紅袖余光瞥到童子，只見他正和自己手里的小狐狸對視，一人一狐互相做著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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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掛上。」
她嘴角微揚，將幼崽輕輕一拋，小狐狸四肢亂晃的落在了蕭寶的脖頸上。
這下算是兩清了。
每個修士的道心都不相同，各有業障，唯有念頭通達方可求證大道。
例如林澤方才的猶豫不決。
再比如秦紅袖雖然口中說著從沒有還錢的習慣，但她的執念便是不欠人情，從林澤手中要下小狐狸的命，便還給對方一份機緣。
總的來說，無論執著于什麼，皆是要一個問心無愧。
「多謝小師叔。」
對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林澤沒有繼續婆婆媽媽，干脆的拱手謝道。
聞言，秦紅袖笑容收斂，沉默片刻才扔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若是一眼就能看見盡頭的仙路，走起來總歸顯得無趣，沒什麼意思。」
聞言，林澤手指微顫。
「畏手畏腳活得太累，我更喜歡靠著手中長劍，求一個瀟灑自在。」
她意味深長的調侃一句，腳下青雲匯聚，身形驟然掠過天際︰「胡言亂語，不必放在心上。」
小狐狸用爪子撓了撓蕭寶的後頸窩，兩個小東西嬉笑著打鬧起來。
白狐眸中掠過一絲溫柔，轉頭又瞪了道人一眼，傲嬌的發出冷哼。
林澤站在原地沉默許久，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自嘲搖頭，不愧是金丹修士，這眼光敏銳的讓人有些討厭。
對方看不出模擬器的存在，卻肯定看見了自己臉上的猶豫。
比起謹小慎微的不留絲毫余地，這位劍仙更傾向于變得更強悍，只要手中三尺青鋒能讓天下忌憚，自然無懼任何報復。
這是她的道，未必適合自己，但可以適當的借鑒。
林澤心里忽然豁達幾分，灑月兌的朝著空中略微拱手，輕笑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