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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出了陋室,趁著夕陽還有余暉,走了大半個村子,來到蘇荷兒家。

小童睡在旁邊一張小床板上,已經睡熟了。

大床板卻空著,上頭擺著些鑷子剪子之類的工具。

唐與柔眼尖,看見地上有一節斷裂的金絲,眉毛一挑。

為什麼她會有金絲?

蘇荷兒將這些雜物挪到一邊,扒拉開床鋪,掀開床板。

下面竟有個百寶箱。

再一打開,里頭竟然折了一件金燦燦的衣服。隨著蘇荷兒將它拿起,上頭的金絲發出細微的踫撞聲。

「金縷衣?!」唐與柔壓低聲音,驚嘆。

「是的。」蘇荷兒小聲祈求道,「柔丫頭,我知你和旁人不同,這麼點小錢,你一定是看不上的。可我沒想到金子里頭摻雜著雜質,每次提煉就會少。上次我編錯了一段,剛才金絲斷了需要融掉重新做,金子又少了一點……我現在實在是沒銀子了,這比我預期的要貴多了,根本不是林大喜說的那個價!」

說著,她有些委屈地努了努嘴。

「可你做這個作甚?誰會買金縷衣啊?!」

「這……就得從孩子他爹說起了。」

蘇荷兒面色復雜,看向小床榻上熟睡的林小童。

林老板祖先是蜀中人,幾代都做絲綢生意。曾爺爺那輩分家之後,子孫帶著一部分家業天南海北地走,在各地開絲綢店。而冀州靠北,氣候干燥,很難種桑養蠶。林老板的爺爺看中這里的人都還沒絲衣穿,就在這里住下了,之後經過兩代人的努力,在林大喜的這一代將綢緞莊生意壟斷,可比林牧然花錢更大手大腳。

錢多了就會學壞,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如此就勾搭上了蘇荷兒。

他的妻子是老家那邊的人,有宗室撐腰,為人善妒,無法攔著林大喜在外面到處沾花惹草,卻能攔著蘇荷兒不讓進門。

「天可憐見的,我兒都這麼大了,她還不讓我進門。」蘇荷兒說著哭了起來,說,「林大喜就給我出了主意,說我繡工好,做身別出心裁的衣服,贏得他老祖宗的喜歡,就由不得那妒婦了。我從我丈夫充徭役之後,就一直在做這金縷衣。」

唐與柔抓狂︰「等等……我剛才听著就覺得奇怪,你明明有丈夫啊!」

「那你說我能如何?這麼大一個兒子,不找個人幫我一起養著,難不成就將他扔到荒郊野嶺嗎?」

唐與柔︰「那你丈夫知不知道這事?」

「當然不知!那朽木腦袋,若是知道了,還怎會幫我一起養著?」

可林小童都四歲了吧。

她跟林大喜之間應該是老奸夫銀婦了……

唐與柔無語半晌,道︰「青萸村真不愧是藏龍臥虎之地。在下佩服極了!」

蘇荷兒紅了眼眶,用帕子擦了擦淚,慎怪地說︰「我早上想去屋舍里找你,卻看見你跟你雜役親在了一起。柔丫頭,你和浮色公子定了親,又找別的男人,總不該指責我吧?知道你定會刨根究底,若不是看見了這個,我還無法下決心來找你。」

「……」

想來也是。

能得下臉問全村人借銀子又不還的,多少有些婊里婊氣的。

真是的,平時都是發乎情止乎禮的,這還是第一次親上就被人看見了……

唐與柔沒什麼辦法,從荷囊里取出一塊金子︰「也別問我要銀子了,這是三錢金子。這塊夠不夠?但是你得足兩還我。」

「夠了!」蘇荷兒大喜過望,接過金子放嘴里咬了一口,笑道,「太好了,我這就去找鐵匠將它融成絲!」她將金縷衣放好,這就跑去鐵匠家了。

心情復雜。

唐與柔溜達回了陋室,天色昏暗。

屋頂上有個瀟灑的側影,捧著一壇點絳酒,對月獨酌。

「上來。」

他看見了唐與柔,對她勾了勾手。

唐與柔裝著一肚子的故事,正想找他分享,這就找梯子爬了上去。

剛一冒頭,就被他一把拽住衣領,來到身邊躺下,然後翻了個身,帶著一身酒氣壓了上來。

「你你你要干什麼……」唐與柔雙手環胸,驚駭。

「我心里頭高興,有些喝醉了。白天沒親過癮……」他用唇在她臉頰上輕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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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兒睡了?」唐與柔屏住呼吸。

「嗯。白天上山打獵去了,跑了整座山,躺在你書房里睡著了。」

「幼娘呢?」

司馬煜︰「大約還在寒窗苦讀,想給我康晉王朝添個女狀元。」

「幼娘沒關系,不用管她。」唐與柔念叨了一句,舌忝了舌忝嘴唇,突然捏起他的衣領,一個翻身將他壓在一堆晾曬著的草藥里,語氣像流氓一樣,「吶,我還以為白天你是害羞,現在才發現你連親親都不會啊!沒有女官教你嗎?那我來教你啊!」

司馬煜︰「……」

屋里的唐幼娘︰「…………」

……

賀蕭氏為了找出點絳酒的真正擁有者,可謂是費盡心機,將請帖送到了周邊每一個商販和里正的手中。

唐與柔則早就策劃好,不光要為自己洗月兌嫌疑,還要趁著游商集會都在,將酒掉出一部分。

游商集會前一天,城里的所有客棧擠得水泄不通,有的人花大錢才說服民家讓他們借宿一宿,還有的只好合衣露宿街頭,然後又因為不知郾城的規矩,被捕快趕去了城郊林子里,和流民擠在一起。

賀蕭氏這才意識到人來得太多,叫捕快和下人們將攤位挪到城郊。不然人一擁擠,黃巾軍弟兄們根本施展不開,到時候萬一叫那賣點絳酒的人逃走了怎麼辦?

不過,她還是打算先禮後兵的。

運來鑒酒的壇數少,最多再賣個幾十壇就不得了了,打听清楚酒莊所在才是關鍵的。如果實在不行,再叫弟兄們魚死網破。

唐與柔也去幫忙了,假惺惺地對點絳酒的真正擁有者表示了好奇,還將攤位挪到了最邊上,改造成了她需要的樣子。

賀蕭氏不解︰「放這木板做什麼用?」

「這塊木板是專門用來貼招牌的。請柬沒有送到那人手里,萬一他來了卻找不到自己攤位,我們又不認得他們,生生給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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