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壓著桃花,唐與柔小心摘下桃膠,放到籃子最下層。
一個冬天過去,可能是因為土福果的效果,身體底子變好了,再好好攝入營養,一下子就竄高了。要是以前,她怕是都夠不著這樹。
下垂的樹梢上,桃花都被她薅了個干淨,上層有好多開得正艷,她夠不著。
山里頭還有好多棵桃樹散布著,她不急著采上頭的桃花枝。
「拿來做胭脂不錯,我知道宮里頭的方子。」
司馬煜的聲音出現在後頭。
唐與柔回頭看過去。
他洗掉一身爐灰,剛從溫泉里出來,眉目清朗。身上只披了從宮中帶出來的便衣錦袍,胸口大敞著,塊壘肌肉上橫著幾條刀疤,增添了不少男人味。頭發就這麼濕漉漉地披在肩頭,被帶著桃花香的風吹起來,灑月兌不羈的樣子。
這一幕真是太養眼了。
唐與柔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打趣似的問︰「你要慫恿我跟梅姨搶生意?哼,不要跟我提胭脂!上次那事還沒找你算賬呢!」
他趁著她在福滿樓里休息,竟找來胭脂水粉給她上妝。
旁人只覺得她變好看了,倒也沒人上前詢問打探。
怪不得那陣子覺得身上有隱隱的香氣,沒想到竟然是胭脂水粉里頭的花香。
司馬煜並沒有回答,看了眼她籃子里頭的桃花,突然走到桃花樹邊,一腳踹在桃干上。
唐與柔錯愕了一下,然後就被紛揚飄落下來的桃花瓣淹沒了。
「啊,干什麼?!」
不自覺地。
她的語氣竟有些嬌嗔。
司馬煜同樣被桃花落了滿身,出落得像是謫仙似的。
他挑眉,模了模下巴,戲謔道︰「呀,我還以為女人們都會喜歡花瓣雨。」
唐與柔皺眉,將身上的碎花瓣拍走,晃了晃腦袋,幾片桃花瓣散落下來,順口嘲諷道︰「你見過多少女人?她們都喜歡花瓣雨嗎?」
說著哼了一聲,留給他一個背影讓他自己體會。
要是以前,司馬煜還真什麼都察覺不到。
畢竟在他的世界觀里,太子本該由無數宮女侍奉。後宮里頭還有好多太妃會巴結他。不光是女人,就算皇後不喜歡她,還有人會小心翼翼地接近他,試圖和他結盟,從旁壯大勢力。
這些貪圖功利之人和黃巾軍差不多。
他們都是虛情假意,只有唐與柔是真心的。
她甚至真心到了完全不圖他,也屢次拒絕跟他回宮。
說一次還當是欲拒還迎,可每次都拒絕,還拒絕得這麼斬釘截鐵,反而成了他心頭的一根刺。就算知道現在不可能立刻帶她去洛陽,他總想要她答應未來會心甘情願地跟她回去。
察覺到她語氣的改變,司馬煜跟在她身後,用指尖捏起她頭發上的花瓣,解釋說︰「本宮在說太妃們!」
唐與柔輕哼了一聲,回頭白了他一眼︰「原來不是蘭芳閣的姑娘們啊?」
「你很介意嗎?你不覺得男人身邊有女人圍著,是他的魅力嗎?」司馬煜突然俯身,在她耳邊吹起,「不然,豈不是說他不行?」
「呵。想讓姑女乃女乃我面紅耳赤?本大夫上輩子看過的雞、蛋比你吃過的肉腸還多!」
「……」
唐與柔又走到另一棵樹下去摘桃花。
明明自己就站在身邊,明明比她高這麼大一截,只要她自己可以,她就不會叫他幫忙。
好像他跟在她後頭,無所謂有,無所謂無。
司馬煜皺眉,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掰過她的身子,叫她面對著自己,難得認真地說︰「唐與柔,如果我有天回宮,父皇非要我娶她們……」
唐與柔精神一凜,下意識地搖起了頭。
開始了又開始了。
又到了她最不想談的話題!
「你看,你做的好事,害一窩鳥沒有了家。」
她指向地上一個傾覆的鳥窩,下頭有三只鳥嘰嘰叫著。
司馬煜︰「……」
他踹的剛才那棵樹,這地上的鳥窩關他什麼事啊?!
唐與柔大概也覺得這個理由太荒誕,補了一句︰「是你掃蕩腿的余威把它掃蕩下來的!」
司馬煜盯著她,面色不善。
這種轉移話題的話術真是太明顯了。
每次她不想討論,就會這麼直接轉移話題,一直逃避到他沒興致再繼續。如果是在福滿樓或者醫館里,經常有人會路過,她隨便叫住人聊起來,就能將他撇到一旁。
可這次周圍沒有人。
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見唐與柔又要逃走,拽著她一把按在樹干上,迫使她看著自己。
小丫頭那雙明媚的眼里帶著錯愕,小心護著手里的籃子︰「你居然壁咚我?!不許壓壞我的籃子!」
說著卻將籃子擋在身前,分明是抗拒和他的接近。
司馬煜皺眉,一把搶過礙事的籃子,往邊上隨手一扔。
寬葉草編的籃子本就不牢固,掉在地上重新散成了葉片。
桃花瓣散落出來,被風吹著卷起,吹到半空,飄得周圍到處都是漫山遍野。
空氣中,花瓣的香味更濃郁了。
唐與柔突然有些害怕。
怎麼覺得連風里都帶著點桃花的粉色?
她縮了縮脖子,背貼得筆直,使勁往樹干里藏,好靠他遠一點。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對自己動手。
他靠近了,的鼻息吐在她的額上,那目光就像吃人的老虎似的,注視著她的雙眼。
這種炙熱的視線,讓她漸漸面紅耳赤。
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許是覺得她終于能安靜下來,司馬煜睥睨著她,繼續剛才的話題︰「若父皇非要我娶其他女人,我為了鞏固權力不得不娶,但我不會進她們的房里!唐與柔,你不能因此而跟我鬧脾氣,本宮乃太子,是康晉之儲君。你確有統領六宮之能,又給他解毒,就算你身份是庶民,一樣配當未來的皇後。至少,我已經承認了你。等我繼位,我便派兵將你接來,定要叫你成為康晉朝最尊貴的女人!」
嗓音低沉,語氣里頭藏著點霸道。
距離有點近。
他整個人的身子擋在她面前,雙手扣著她的肩,讓她無處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