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淋頭!
他一時不察,還嗆了幾口。口鼻進了腥臭粘稠的液體,更多則順著下頜和脖頸流入衣服里,身上濕漉漉的,都是黑紅色的骯髒狗血!
景公子嗅覺本就靈敏,讓他當場就躬身嘔吐起來。
寧秀見到了,竟在後方大笑起來,聲音放浪。
看他這麼一笑,他帶來的那群狗腿子也附和著笑起來,引得望雪軒外圍觀的捕快錯愕不已。
這些從洛陽來的人,竟這麼對待景公子!
「公子!」鸞雪心疼地跑過去,攙扶景公子。
景公子推開她,用手背擦去臉上的狗血,嗆咳著,抬頭惡狠狠盯著那潑他狗血的家奴。
這家奴是寧秀帶來的人,本來想趁其不備從後潑的,沒想到這公子說完話後立刻轉身,這就直接潑他臉上了。他端著個空盆,有些小小驚駭,但根本就不怕得罪景公子,嘴硬道︰「這位公子,狗血驅邪!小的雖沖撞了您,可正如俊爺所言,您這從里到外的霉運都被驅除了,來日定有所成啊!」
寧秀揚聲道︰「說得好,有賞!」
旁人齊聲附和︰「說得好!」
暗衛趕緊遞來帕子,想讓景公子擦臉。鸞雪還沒拿到,就被寧秀搶過帕子。
他快步走到景公子身前,托起他的臉,給他擦去臉上的黑狗血,笑著耳語道︰「小公子,你可別怪我,我真是為了你好啊!」
景公子攥著帕子,不讓他的手在他臉上亂模,惡狠狠道︰「寧秀,昔日我年紀小,可我即將弱冠,父王又要將我認回去,將來我就是你的主子!你如今假借父王命令,如此待我,來日我必將百倍奉還!!」
如果只是跨火盆,那興許的確是王爺的命令,但這黑狗血是他的童年陰影,再加上寧秀明顯是故意為難他,讓景公子察覺到了異樣。
他察覺出寧秀在針對他!
可十年未見,他一直住在偏遠縣城里,他為何對他有如此的敵意?!
寧秀拽著他的胳膊,不讓他掙扎,用絲帕摩挲在他的臉上,細致地擦去狗血,壓低聲音,語氣悠然︰「小公子,你的其他三位王兄早就弱冠,你只是最小的那個。我的妹妹正當王爺盛寵,這爵位,該留給我未來的佷子。」
景公子憤恨道︰「我讀百家之長,磨礪心智,這爵位本該就是我的!這是父王的決定!」
寧秀笑了聲,道︰「那我就只好點醒你。王爺接你回洛陽,實則是將你當靶子,好借著你這不詳的征兆,將那位徹底克死了。你若乖乖當棋子,最多受點刑,等洛陽的事結束後,就會將你送去更好的封地,余生享受榮華富貴。但若你反抗……」
他抬起手。
幾個家奴沖出來,一左一右扣住了鸞雪。
暗衛錯愕,拔刀相向。
卻被寧秀喝止住︰「誰敢?!」
景公子甩開寧秀的手,指著那幾個家奴︰「爾等膽敢傷我的人?!」
鸞雪不明所以,掙扎著,驚呼道︰「放開我!我做錯了什麼?!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寧秀伸手示意,有人舉著刀子,湊到鸞雪臉龐,逼得景公子無法再上前。
他繼續說︰「你要是一次不听話,我就在這小醫女的臉上劃一刀,若是你第二次不听話,我就割下她的耳朵或眼楮,若之後你還不服,她臉上不夠挖了,我就解開她的衣服,用刀寫上聖賢之書,掛到軍營里去讓大家都看看我的書法。」
鸞雪驚恐,尖叫聲音中帶著哭腔︰「不要!」
如此直面的威脅,景公子怒到極點,卻無力反抗。
他一直都仗著身份才能過得這麼安逸,身邊的暗衛也都是听冀王爺的。
這寧秀是父王身邊的寵臣,父王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比他跟自己還多!寧秀此時敢叫他跨火盆,肆無忌憚地拿他親近的人作為要挾,讓他又能如何反抗?
難不成真的不顧鸞雪的臉,拔出暗衛的長刀,砍下這人的首級交給父王?
他在庭院站久了。
陽光從上方直射下來,照得他琥珀色的眼楮開始刺痛。
他閉上了眼楮,忍著這一身腥臭狼狽,痛得流出眼淚。
寧秀見他這眼淚,以為他屈服了,笑容輕蔑而得意︰「若你輕舉妄動,這望雪軒的所有奴僕和陪了你十幾年的風火山林都會給你陪葬……對了,听說小公子近日看上了一個小村姑,叫什麼——唐與柔……」
他張嘴,點了個名,語氣輕巧得仿佛不是在威脅。
景公子睜開了眼,琥珀色的眼瞳里添了新的怒火,打斷他的話︰「你待如何?!」
寧秀看著他的表情,大笑幾聲,「不待如何,只是想告誡小公子,別奢求太多,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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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招呼家奴,繞開火盆,離開望雪軒,聲音愈行愈遠,「這些火盆就留給你,多驅驅邪。你若還想要黑狗血,這兒有的是!哈哈哈——」
蕭蕭北風中傳來寧秀恣意狂妄的笑聲。
院中一片狼藉的火盆很快就被冷風撲滅,和腥臭狗血一起,散著一股令人不悅的怪味。
「公子!」鸞雪得了自由,立刻撿起地上的傘,撐開後踮腳放到景公子頭頂。
景公子閉著眼,痛得流著眼淚,一把拍掉了她手中的傘,說不清是遷怒,還是別的原因,轉身回了屋。
……
連唐與柔自己都沒想明白景公子為何會幫她,福滿樓的掌櫃就更不知內情了。小丫頭坐馬車上,晃蕩著腿,想了一路,等到了郾城還是沒想明白。
她跟景公子是真沒什麼交集。
第一次見面是在街上投壺擺攤,當時就給他戴了個草帽而已。第二次是離開學塾的路上,和他巧遇,但連一句話都沒說,他就走了。
以景公子這樣的人,如果真想將她帶去宅子里當丫鬟,實在是輕而易舉,但又沒人來青萸村找她。
說不定取消通緝令只是他的舉手之勞。
別的就不能想太多了,她現在只是個十四歲的小蘿莉啊,要身材沒身材,臉蛋雖收拾得精致,但也是標準的童顏,誰這麼重口會有那方面的意思?
如果再想太多,她都要懷疑自己得了鐘情妄想癥了!
馬車到底比牛車快。
壽宴明明是晚上才開始,一大清早就將她帶到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