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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兒終于批閱完面前厚厚的紙堆,伸了個懶腰,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笑道︰「終于做完了,每天都有這麼多工作要忙,真不知師傅是怎麼撐過來的。」

看著太陽逐漸西去,何惜柔感知著園中靈氣的不斷攀升,定了定神,來到紫竹旁的石椅上盤膝坐好。

這幾株紫竹是五長老陳楓從海外群島帶回來,由二長老琉璃色孔雀每日吐息的元氣孕育而成,比尋常紫竹更具靈性。

每日這個時刻,紫竹都會迸發精純靈氣,使靈蟲為之啼鳴,也預示著到了她要開始修行的時間。

靈蟲的鳴叫並不擾人,反而具清心的作用,這種蟲長明宗十二峰上隨處可見。

何惜柔坐在小石椅上花了三息時間定神。

隨後平心,

進而靜氣。

識海中的神識化作平靜的水面,沒有絲毫波瀾,直接進入了空靈境界,靜神高度集中。

她的心神都盡數潛在四肢百骸中,外在的靈氣透過她的衣物,穿過她白皙的肌膚,如玉石般的骨骼,最後隨著經脈中奔騰的溪流,化做元氣進入丹田。

沒有一絲靈氣進入血肉骨髓里。

尋常修行者內觀己身,外感靈氣,引靈氣入體,化為元氣儲存于丹田之中。

在靈氣入體的過程里,多少會有一些靈氣融入血肉與骨髓,滋養肉身,祛除雜質,最終做到身體無垢。

這听起來似乎是件好事。

但人只要是活著,就要喝水,吃飯,呼吸空氣。

而這些中都含有雜質,是體內雜質的主要來源,又是人賴以為生的基本保障,所以永遠都排除不完。

人從出生開始就在吸收雜質,隨著年紀增長,雜質愈加厚重。因此開始修行的最佳時期,就是年幼時候。

就連郭明哲也不敢妄言自己體內不含有一絲雜質。

但何惜柔可以,因為她體質特殊,天生的金玉之軀,骨肉清明如洗,所以靈氣可以直接穿透她的血肉與骨骼,進入經脈。

不知過了多久,兀地一聲微響,如同石子落入識海中平靜的水面,打破了她毫無波瀾的心境,也打亂了她的呼吸。

小柔兒眉頭一皺,但自幼培養的心性和靈蟲的鳴叫很快就再次讓她的道心清明無垢。

但隨即又有聲異響,再次將她的氣息打亂,就連體內的元氣都是隨之一滯。

她有些惱了,此刻正到了一天修行最要緊的階段,若是再被打擾,一個時辰的枯坐將盡數付之東流。

但好在異響聲再沒有響起,她也松了一口氣。

當園中被夜色所籠罩時,紫竹不再散發靈氣,靈蟲不再興奮,小院重歸寧靜。

「呼!」

何惜柔呼出一口氣,身心都放松下來,感知體內的元氣如汨汨水流,在體內以丹田為源,以經脈為路,緩緩流動。

這是化靈境上品的境界,待元氣在經脈中以丹田為核心,首尾相連,奔騰不止生生不息之時便是化靈境圓滿,靜候時機便可破鏡洞幽。

她睜開雙眼,眼中一抹靈光閃過,嘴角勾起的笑意如被微風吹過草原驚醒的螢火,照亮了幽靜的宅院,美的就連靈蟲都忘記了鳴叫。

入眼的不是躲在雲後有些忽明忽暗的月色,也不是那些散發著香氣的竹木燈籠。

而是掌門樓千山,和他身邊的一位少年。

「小柔兒修為又有精進,師弟出關後必會大感欣慰。」

樓千山捋須微笑,說道︰「師伯在你這般年紀時,還在化靈中品,真是後生可畏啊。」

「師伯說的哪里話,小柔兒怎敢與您相比?您是什麼時候來的,怎的不派人通知一聲,我也好出門迎您。」

何惜柔起身行禮,微笑道︰「見過掌門。」

「我來時見你正在修行,便隱去了氣息,只是……」

樓千山無奈的看了眼身邊的少年,嘆氣道︰「還好沒對你造成太大的影響。」

何惜柔看向那少年,只見他衣衫不整,下擺與袖口處滿是污漬,頭發隨意的披散下來,身上沒有半點修為的波動,像極了山下小鎮里的叫花子。

只是眉眼間有一股傲氣,或者說是野氣,讓人不敢靠近。

想到剛才他差點讓自己的努力化作泡影,何惜柔就覺得心中有氣。

風小寒也在打量著她,見其眉目如畫,笑嫣如花,舉手抬足間皆如蝴蝶般優雅,心中驚嘆原來天地間竟然還有這樣美麗的生物。

從他隨著樓千山來到此間開始,這名少女就在打坐,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像,讓他覺得頗為無趣,就想四處逛逛,弄出了些聲響,直到樓千山用眼神嚴厲的警告他之後才老實的立在一旁。

這個從小自在慣了的野孩子,對此頗有怨念。

何惜柔的目光如夜色里的一輪圓月,輕靈高遠,明亮奪目,那是一種靜謐的美,優雅而寧靜。但其中蘊含著一股傲氣,不是唯我獨尊的桀驁,是充滿了高貴大氣的驕傲。

這是正真的貴氣,命格高貴之人獨有的貴氣。

她比風小寒略高,于是有些居高臨下,把她的驕傲襯托的更加明顯,令人不敢直視,生怕褻瀆了那純潔的夜色。

風小寒沒見過這種目光,但他知道要怎麼回應這種傲氣。

蠻荒域秋季肅殺之時,濃郁的血腥氣激發了狼族野性,夜間狼嘯四起,群狼的眼中都是如刀般雪亮的鋒芒,一種君臨天下舍我其誰的霸氣。

他此時看著何惜柔就如同當年看著那匹高貴的狼王。

眼中沒有傲慢或者恐懼,有的是直面一切的魄力與極度的冷漠,就像是遠處的山峰,與天地相連;不論是春季的巨樹延綿,夏季的風沙四起,秋季的肅殺漫天,還是冬季的萬里寒川,我自巍然不動,直面風雨,不可撼動。

他微微抬頭,看著何惜柔,但不是仰望,而是山巔直指天際欲要刺破天空,與日月爭鋒的勢頭。

何惜柔微微變色,她身為長明宗七大關門弟子之一,內外兩山難逢對手,這少年雖然沒有修為的波動,但氣息居然如此沉重。

兩人四目相對,園中原本清涼的微風也逐漸變的刺骨,房檐上的燈籠劇烈搖晃,竹枝中的風鳴子發出銳耳的哀嚎,靈蟲們偶爾的叫聲都被壓了下去。

「咳。」

一聲干咳響起,竟生生的將兩人的氣息分開,園中再度寧靜。

二人長吁一口氣,何惜柔查覺背後微涼,這才驚覺自己的冷汗已經濕透了衣衫,心中不是驚訝,而是滿滿的好奇。

清風明月下,樓千山負著雙手,緩緩開口說道︰「這是風小寒,是師叔在蠻荒域游歷帶回的,以後就與你一起隨著小五修行,你安排一下。」

說罷,樓千山便化作夜風,飄然而去。

夜空依舊明亮,竹木燈籠內的燭光清幽,竹葉下月光斑駁,一切都是原樣,仿佛他根本沒有來過一般。

來時無聲,

去時無痕,

只留下一少年,背負行囊,正呆呆的看著她。

少女心懷詫異,好奇心所起,一發不可收拾。

于是風小寒留在了青竹峰,

住在了……紫竹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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